第117章
几位长老约战切磋。 沐青黛别号“鬼见愁”,一向是我行我素,桀骜自高,修真出了名的不好打交道,能打又能骂,没什么人敢应下她的约战。 别人不应她的约战,她又骂了一阵,说了不少难听话,倒也没去主动打人。 她喜欢挑衅人,也喜欢和人切磋,但只约旗鼓相当的对手,实力悬殊的,她看都不看一眼。她和人打架,打到一半,若是对方借口说身体不好、受了伤打不过,她当真会耿直地放过对方,约下次再战。 谢清徵沉默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道谢吗?想必沐青黛看不上。 这人不需要她的感激和道谢,也不是在施恩,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沐青黛在屋内踱步一阵,站在了门口处,负手而立,背影挺拔如松。 屋外细雪纷飞,她站在门口,挡住了寒风,青衫猎猎拂动:“喂,修真界又要出乱子了,眼下我也要顾不上她了。你想办法让她醒来,然后带她回蓬莱吧。” 要出什么乱了? 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太多,谢清徵只是默默思索,要如何唤醒师尊。 过了会儿,她道:“我附她的身试试,沐长老,麻烦你替我护法。” 沐青黛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转过身来,又多嘴问了一句:“喂,你们师徒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她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有些不对劲,比起寻常师徒之间,似乎多了些肉麻的、黏糊的、缠绵的纠葛,每每看到她们二人对视,她都会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莫绛雪死后,谢清徵居然堕魔,师徒情深,竟深到如斯地步? 谢清徵淡淡一笑,道:“如你所说,我们师徒,自然是师徒关系。沐长老,若我师尊醒来,我还没醒来,你不必告诉她我来过,就告诉她,我还被镇压在塔中净化煞气。” 沐青黛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谢清徵闭上眼睛,强制附身进入莫绛雪的身体里,释放灵力,一点一点糅合她的魂魄和躯体 莫绛雪刚一睁眼,便感受到一股久违的寒意。 除了阴毒发作,她许久未感受过寒冷的滋味,与此同时,还有四肢僵硬沉重的滞闷感,睁开眼,视线朦朦胧胧,听觉远不如从前,耳边嗡嗡作响:“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为什么一直不愿意醒来啊?难道是不敢面对?” 说话人的语气实在称不上有多友善,好似带着一股讥讽之意。 视线渐渐清明,眼前浮现出熟悉的白色床帐,床边有一道青衣身影,负手身后,踱来踱去。 没有寒暄,没有问候,似乎很是恨铁不成钢:“人生在世难免不如意,有什么好逃避的啊?谁害了你,你害回去便是!躲着不肯醒来,好不争气!” 莫绛雪看清了来人,垂下眼帘,浅淡色的琉璃眼眸了无生气。 她自蓬莱入世,扬名天下后,修真界人人皆对她高看一眼,礼遇有加,唯有沐青黛我行我素,嬉笑怒骂皆寻常。 没想到,死而复生后,第一个看见的人会是沐青黛。 这人不在她名扬天下时,来谄媚于她;也不因为她落难,而轻视她,更不因为她的颓唐而低看她。 反而试图来骂醒她 她没有回应沐青黛的问题,看着床头的那盏结魄灯,思索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渐渐理清了思路,坐起身来,问:“我睡了多久?” 沐青黛道:“七年。” 莫绛雪问:“她呢?” 没有指名道姓,沐青黛却猜到了她说的是谁,沉默片刻,言简意赅道:“堕魔了,杀了人,伤了人,被谢幽客关进了天枢宗的镇魔塔。” 莫绛雪闭上眼睛,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 她试图内视丹田,可,不出所料,眼前一片黑暗 她无法内窥,因为体内没有一丝灵气。 她睁开眼,问沐青黛:“我没修为了,你还唤我醒来做什么?” 她现在谁也救不了、保不了、护不了。 沐青黛皱眉骂道:“修为没了又不是不能再修,以你的天资不出几年便能修回来,别一脸的死人晦气,倒让我瞧轻了你!” 说话句句带刺,像刀子般,又快又锋利。 莫绛雪不语。 人死尚能复活、投胎,可道心已破,损身损志,如何还能修炼得下去? 沐青黛缓了几分语气,道:“你回蓬莱去修炼吧,那里灵气充沛,也清静。” 莫绛雪还是没有说话。 沐青黛冷哼道:“等你下次入世,我再去找你讨教高招。” 她一直想与莫绛雪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但自从多年前,闵鹤说莫绛雪受伤未愈,她就再未提出切磋一事。 莫绛雪问:“这些年是你在看顾我吗?” 沐青黛神色有些不自然,默了片刻,才道:“两位掌门都来探望过你。” 莫绛雪道:“我要离开璇玑门了,沐峰主,你想要什么酬谢?” 沐青黛环视四周,看着桌上那架九霄琴,道:“弹一曲《高山流水》吧。” 这些年,她看顾莫绛雪的肉身,时常会上缥缈峰来,总能听见莫绛雪的魂魄弹琴,如今,想听莫绛雪亲自弹奏一曲。 莫绛雪走到桌边,看着这架不知是被谁修好的九霄琴,轻抚琴弦,道:“我弹不了琴了。” 沐青黛道:“那就欠着,等你能弹了,再弹。” 莫绛雪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可酬谢你的,西边那间屋里的武器、乐器,全部留给你了。” 那些都是她昔年游历四方时,替各大宗门出手除祟,各大宗门的掌门、长老、护法赠给她的谢礼。她成为璇玑门的客卿之后,修真界时常还有人送礼给萧忘情,托萧忘情转赠给她,请求她帮忙出手解决一些棘手的邪祟,她也从未推拒。 沐青黛问:“你是要回蓬莱吗?” 莫绛雪道:“有缘再会。” 她戴上帷帽,背上了九霄琴,带上了流霜箫,孤身一人下山去了。 她离开之后,沐青黛从屋外拽来一团朦朦胧胧的鬼火,冷哼道:“你跟她去吧,她那样的人,不用多久就会想明白的。”又拍了拍那团鬼火,“你被反噬的功力过一两个月就能恢复,路上别被其他道士和尚捉了去,丢脸!” 谢清徵朝沐青黛晃了晃火苗,当作是点头了。 天暗了白,白了暗,莫绛雪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 她满身风尘,面容冷淡而又疲倦,眼下晕着两道乌黑,更显憔悴,心中没有半点死而复生的欢喜。 走到一处荒山野岭,她腹中难受得要命,夜晚的寒风拂过,身体也一阵阵发颤。 头晕眼花,手脚微微发颤,灵力全失,恶诅也消了,不知道眼下又生了什么病? 直到腹中传来一阵响,莫绛雪才意识到,不是生病,只是单纯的饥饿和寒冷。 她刚出生不久就被千秋道人抱去了蓬莱,从小只知修炼,早早辟了谷,从未体验过这种饥寒交迫的滋味。 夜寒露重,她的双脚和脸颊几乎要被冻僵,身体微微哆嗦着,牙齿上下打颤,不止身体冷,心里也冷。 玉魄冰魂,琴心剑胆?一朝跌落神坛,这些只会成为别人对她的讥讽践踏。 拜师收徒,传道授业?如今她修为尽失,道心破损,什么都教不了,又有什么资格再教别人? 了生死,度灾厄,拯救苍生?更是笑话,她连自己救不了啊。 骄傲和自尊都被践踏,为什么要让她醒过来呢? 她不想被人看见自己这副狼狈落魄的模样,一路上,专挑人烟稀少的地方走。 偏偏此时荒山野岭,还有孤魂野鬼出没,见她孤身一人,便缠了上来,跟在她身后。 她走到哪,那团朦胧的鬼火便跟到哪。 莫绛雪回过头,冷冷地盯着那团摇曳的鬼火,轻声呵斥:“别缠着我,我现在一点灵力都没有,自顾不暇,度化不了你。” 谢清徵飘在莫绛雪的身后,心道:“没关系,我不需要被度化,我只是想陪着你、跟着你。” 莫绛雪在荒山野岭走了一阵,回过头来,见那团朦胧的鬼火还跟在自己身后。 这种鬼火大抵是刚死不久的,刚成为鬼,还很弱小,还不会化形,晒不得太阳,稍微一点阳气吹过来就有可能被吹散。 但无论强大还是弱小,鬼总是喜欢缠人的。 莫绛雪心中横生一股怒气,微微愠道:“走开,再跟着我,我就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鬼火闪烁了一阵,似有些畏缩,但还是坚持不懈地跟在她身后,似乎料定了她不会将自己打得魂飞魄散。 跟了许久,走出好远,莫绛雪忽然又回过头,愤怒道:“你想夺舍我吗?就凭你,一个刚出生的小鬼?你最好给我滚远一点。” 滚,很粗鲁的字眼。 她从前不知饥寒交迫的滋味,她从前不说“滚”这种粗鲁的字眼,她从前走在荒郊野岭,什么邪祟都是避着她走,但现在连一团小小的、朦胧的鬼火都敢缠着她不放,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说完“滚”字,她心中的郁结之气竟散了几分,于是又粗鲁地喊了几声:“滚,滚,滚,离我远点。” 那团鬼火越发朦胧闪烁了,似乎有些伤心,停在原地,不动了。 莫绛雪这才转回身,继续往前走去,面色冷峻,一言不发。 粗鲁的话说出口,真是痛快又自在,难怪从前沐青黛总说她喜欢端清高架子。 腹中饥肠辘辘,她走着走着,忽而又变得失魂落魄,自言自语,喃喃地道:“我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我没那么好没那么好” 她现在,自暴自弃,狼狈落魄,糟糕透顶。 谢清徵离得远了一些,执拗地跟着她身后,一遍遍地在心里道:“不,你很好,很好,很好” 无论是云韶流霜、不染纤尘,还是零落成泥、风尘仆仆,她就是她,是自己的师尊,是自己最爱的人,是自己奉若神明的人,愿意生生世世,生死相随的人。 见过她高高在上的模样,也见过她跌落神坛的模样本文主题还是互相救赎 整理人: , 11/01/2025 09:10 [133]道心(三) 明月悬空,寒风拂林。 莫绛雪走在荒山野岭中,孑然独行,清风明月为伴。 月光穿过枝桠撒落在地,她看到的不是如霜月色,而是那些张牙舞爪的枝叶倒影,仿佛指引着她走向一条不归路。 筋疲力尽,腹中越来越空,身体越来越冷,实在走不动了,她停了下来,坐在一根盘根错节的老树下,仰望夜空,默默思索,要怎么填饱肚子? 储物囊里还有些银两,但她灵力尽失,取不出里面的东西;身上除了衣服帷帽,就只剩一琴一箫,连把趁手的剑都没有。 刚出蓬莱那一年,她游历四方,缺钱了就替富贵人家捉鬼除祟,随随便便就能换取一大笔银两,可现在没了灵力,吹奏出的乐曲,也没有丝毫杀伤力,难道要去街头算命卖唱不成? 想她从前,不是考虑如何解决邪祟、敌人,就是思索某件阴谋诡计背后的主谋,从未想过,有一天,需要思考如何解决温饱问题。 饿得眼前阵阵发黑,莫绛雪捂住肚子,站了起来,想在林中找些食物果腹。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前方草丛旁,似乎有什么东西。走近一看,是一大串红色野果。 显然不是长在地上的,是谁摘了放这边来的? 莫绛雪将手按在流霜箫上,环视四周,冷声喝道:“出来!” 四周无人应答,唯有风拂树叶,沙沙簌簌。 寻常的荒山野岭、深山老林,皆会有虫鸣鸟叫,乃至野兽呼嚎,这里却听不见半分动静,仿佛被人特意驱赶了去。 莫绛雪又道:“出来,我知道你在附近。” 安静片刻,前方不远处,一团朦胧摇曳的幽蓝鬼火,从树上飘落下来。 鬼火有红、绿、蓝三种颜色,红色煞气最重,厉鬼、堕魔皆是红色鬼火;绿色次之,怨灵、鬼修都是幽绿色的鬼火;蓝色则最为温和,通常是毫无戾气的游魂。 那团幽蓝色的鬼火停在莫绛雪十步之外,小小的、朦胧的一团火焰,影影绰绰、窝窝囊囊的模样,某个瞬间,竟令莫绛雪想起了当年的那个少女。 她掀起了帷帽上的白纱,盯着那团鬼火看。 那团火焰左摇右摆,心情似乎颇为愉悦。 莫绛雪问它:“你一路跟着我,究竟想做什么?” 那团鬼火嗫嚅着回应:“不、不做什么,就是想跟着你” 声音又低又哑,怯生生的,不似生前那般温润清甜。谢清徵特意换了副嗓音,以免被师尊认出来。 师尊一路都在躲着人,尤其不想见到熟人。 只怕也不想见到自己 莫绛雪沉默不语,半晌,弯腰捡起草丛堆里的红色野果,随手在身上擦了擦,一口一口吃着。 她吃得很快,近乎狼吞虎咽。 饥饿原来是这种滋味,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一同吞下去,填饱肚子。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月色皎皎,四野虫鸣,她将那个少女从温家村抱了出来,那少女饿得饥肠辘辘,她随手摘了些野果,那少女一面狼吞虎咽,一面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还将野果留了一半给她 是她将那个少女从村子里带出来的,她想护她周全,护她一生一世,可到头来,却是自己伤她最深 那团鬼火盯着莫绛雪看。 尽管鬼火没有眼睛,但莫绛雪就是觉得,那团鬼火,视线灼热。 莫绛雪冷声问它:“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那团鬼火情真意切:“你怎么哭了?不要伤心好不好。” 哭了吗?莫绛雪像是才反应过来,抬手胡乱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指尖确实摸到了一些湿润。 真是糟糕。 连喜怒哀乐之情都控制不了,还修什么忘情道? 那团鬼火朝她靠近,似乎想抱一抱她,但她的帷帽上绣有辟邪驱祟的符纹,那团鬼火尚且虚弱,挨她越近,越是难受,火焰扑闪扑闪的,似要熄灭。 莫绛雪向后退了一步,冷冷地道:“离我远点。” 再靠近她,就会被她帷帽上的符咒伤到。 那团鬼火当真听话地停在原地,不动弹了。 莫绛雪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野果,问它:“你也想吃一点吗?” 鬼火柔声道:“我是鬼,我不需要吃东西的,你全吃了。” 莫绛雪沉默了一阵,又开口问它:“你有什么心愿未了,想让我帮你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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