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进不去镇魔塔,要不然我倒想进去瞧瞧,那个大魔头眼下怎么样了。” 谢清徵闻言,心道:“大魔头此刻就尾随在你的身后,要是我立刻现身在你面前,一定会吓你一大跳。” 她真想立刻现身,吓一吓这人。 从前不明白鬼为什么喜欢吓人,如今她成了鬼,总算是明白了做鬼的心情。 “关了七年,想必净化了不少煞气,只要她不出来兴风作浪,搅得修真界腥风血雨,我们宗门就还能苟延残喘。” “万一哪天她真的出来了怎么办啊?萧盟主会不会责怪我们看守不力?” “师妹别多想了,那塔是祖师建的,几百道镇魔符压着呢,就算祖师在世也出不来。走吧走吧,回去睡觉,我困死了!” 很不巧,她已经出来了。 谢清徵站在原地,目送那两个女修御剑渐飞渐远。 她茫然了一会儿,又在天枢宗各处山峰寻了一圈,连个巡逻的修士都没瞧见。 整个宗门人气稀薄,仅剩的活人都睡下了。 谢清徵正寻思要不要附身到哪个修士的身上,入梦打探些消息,转念想起刚才那对师姐妹的对话。 算了,这群人就是负责看守镇魔塔的,轻举妄动只会打草惊蛇,倒不如下山看看。 她这回不敢大摇大摆地化作红色鬼火了,她保持着透明的游魂状态,幽幽地飘下了山,飘出了天枢宗。 成了鬼,虽没了肉身,但随时可以幻化成不同的体态,或是鬼火,或是游魂,倒不失为一种做鬼的乐趣。 被镇魔塔封印了太久,她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还要重新熟悉适应一下外界的气息。 飘到了一处坟地,周遭涌来阵阵阴冷的气息,谢清徵倍感亲切,停了下来,盘腿坐在一座墓碑前。 扑鼻而来一股米饭香和烟火香,转眼看去,只见墓碑前供着一碗米饭,米饭上插着三根香。 她瞅了眼墓碑上的文字,指节曲起,敲了敲墓碑,乖巧地问:“姐姐,你在家吗?” 无鬼回应。 指不定已经投胎去了。 谢清徵又看了看白花花的米饭,道:“姐姐,你不吃我替你吃了,我七年没吃过饭了,都快忘了食物的味道。” 说着端起碗来,拔起两根香当筷子,一口一口夹着吃了。 她,祸乱修真界的鬼仙,要把修真界搅得腥风血雨的大魔头,此刻就坐在别人的墓碑前,偷吸别人家的香火,偷吃别人家的大米,说出去有谁信呢? 什么兴风作浪、腥风血雨、屠光正道,真不如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来得实在。 她死的那年才十九岁,还很喜欢吃各种各样的食物,哪怕辟谷了,也还贪嘴,可惜眼下成了鬼,只能吃进沾了香火的食物。 谢清徵一面吃饭,一面默默梳理刚才得到的消息。 昔年,修真界宗派林立,大大小小的宗门加起来少说也有上百家,北斗七宗自诩是玄门正宗、名门正派,其中当属天枢宗为玄门第一大宗,门生数量、势力范围、仙器宝物都是其他宗派可望而不可即的。 天枢宗十二峰,每一峰的峰主都曾是修真界的中流砥柱,如今个个不见了踪影,连谢宗主也下落不明; 当年璇玑门三派合一统共也才五千名弟子,天枢宗却足足有三万多人,如今天枢宗各峰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二三十人,加起来也不过两三百人。 昔年的玄门第一宗,竟凋零至此 她被镇压的这些年,天枢宗和修真界都发生了什么?不知谢宗主是何时失踪的,更不知师尊和娘亲怎么样了,有没有醒过来? 当年,她和师尊的肉身都存放在天枢宗的冰窖中,适才她把整个天枢宗都翻了一遍,没有寻见她们的肉身。 听那两个女修说,萧忘情如今成了仙盟的盟主,璇玑门成了玄门第一宗,她们的肉身会不会被萧忘情带回璇玑门了? 毕竟,她和师尊名义上都还算是璇玑门的人。 她也正想回璇玑门看看,回缥缈峰看看。 谢清徵心情复杂地站起身。 当年,不是没有怀疑过萧掌门,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比起谢宗主的冷言冷语、喊打喊杀,掌门对她、对师尊都颇为照顾。她对掌门的印象,实在坏不起来。加上她堕魔的时候,冲破封印,想起了往事,想起谢浮筠是自己亲手杀的,便暂时放下了对掌门的怀疑。 后来,她与许多门派结下血海深仇,被正道喊打喊杀,掌门都不曾将她逐出门墙。 她之前觉得那是一种照拂,如今细细想来,那会不会是一种手段?做给谢宗主看的? 希望谢宗主的失踪,不会和掌门有关 谢清徵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参商剑。 天权山庄庄主亲手铸造的上品灵剑,灵修方可御剑飞行,她如今是鬼修,用不了。 她也不想用,只是带在身边。 师尊就是用她这把参商剑自戕的,师尊死后,这剑再未出鞘。 不能御剑也没关系,她现在是鬼,鬼的速度,可比人快多啦。 她闭上眼睛,瞬间幻化成鬼火的形体,往东海的方向飘去。 这一路上,谢清徵特意飘得慢一些,尤其是经过人多的城镇,她会停下来,探听一下玄门的消息。 一别经年,天枢宗衰落,璇玑门兴起,不知门派的那些故人现状如何。 每到一处散修多的城镇,谢清徵就会幻化成寻常散修的模样,往人多的茶馆、酒肆钻去。 从前,她和师尊最喜欢去茶馆、酒肆探听消息。 如今她一个人飘荡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飘着飘着,她会不自觉地停下,环视四周,看看有没有那道熟悉的白衣身影。 她不需要睡眠,可到了夜晚,她还和从前一般,露宿在荒郊野外,用鬼火点燃一堆阴冷的篝火,坐在火边,翻阅师尊留给她的书。 这些年,她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每个字都熟记于心。 看着看着,她会突然抬起头来。 眼前浮现出了师尊摘下帷帽的画面,跳跃的火光映照冷白如玉的面庞上,平添几分暖意,师尊淡淡地戏谑道:“你的命格可不得了,至阴至邪,谁沾谁倒霉。” 她赌气地顶嘴:“那你把我逐出师门好了,这样我的霉运就不会拖累你了。” 师尊不以为意,摸了摸她的脑袋:“可巧,我的命格很好,谁都拖累不到我。”说完,怕她落泪,便驱赶她去练剑。 谢清徵眨了眨眼睛。 身边分明空无一物,只有寂寥的鬼火,幽暗的树林。 这些时日,看云云是她,看水水是她,上穷碧落下黄泉,哪里都看不见她,又哪里都是她。 有时谢清徵忍不住想,师尊是不是和谢浮筠一样,寄了一缕魂魄在自己身上,与自己共生了呢? 随即摇了摇头,自嘲地一笑。 真是可笑的念头,她自己都没了肉身,哪里还能寄存师尊的魂魄? 曾经有师尊在她身旁,她时常还会患得患失、迷茫无措;如今说来也怪,明知前路艰难,迷雾重重,反倒生出了一种决绝感。 失去的已经够多了,没什么不可接受的了,唯有坦然面对而已。 只要她们都还在这个世上,总有一天,她会将她们找到。 飘回璇玑门时,谢清徵毫无阻滞地穿过了山门的结界。 看来掌门还是没将她除名。 她先飘去了未名峰,未名峰上,有了一批陌生的新面孔。 三清殿中,传出朗朗诵读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谢清徵幻化成人形,幻化出黑白色的道袍,墨发挽起,腰间别着剑和箫,还挂上了璇玑门的玉牌。 她坐在一棵松树上,晃荡着脚,看着不远处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一边打扫山阶,一边和旁边的仙鹤吵吵嚷嚷:“我刚打扫干净的,你不要又叼落叶过来啊,掌教师姐看见了,一定会说我偷懒了!” 她微微一笑,这才飘去了缥缈峰。 她是一步步走上去的,每走一步,记忆里蒙尘的画面就清晰一分。 走到峰顶,微风细雪,暗香浮动,她穿过云雾花海,隐隐约约,听闻梅林中传来铮铮琴声。 她怔住,脑海一片空白,喃喃地道:“师尊?” 那道如烟似雾的白衣身影,端坐在梅花树下抚琴。 谢清徵不敢过去,这些时日,她眼前出现过太多次的幻觉,她只要一眨眼,眼前的幻觉就会消失。 那道身影自顾自地弹琴,不曾抬头望向她,哪怕她已经显出了身形。 更像是幻觉了 她瞪大双眼,一动不敢动,看了许久,那道身影仍未消失,于是,她用力地揉了揉眼睛,蹙眉、闭目,再睁眼,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如流霜,如冷月,清丽出尘,美得不可方物。 惊喜、苦涩、心酸,万般情绪涌上心头,她浑身都颤抖起来,一瞬间,仿佛能听见自己牙齿上下打颤的声音。 “师尊”她飘了过去,伸手触碰,手掌却径直穿过了师尊的身体。 怎、怎么回事?话到嘴边,几乎将疑问出口,片刻之后,却又明白过来。和她一样,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这是,师尊的魂魄,且虚弱到即将散去。 小谢是鬼,师尊还会变成人的 整理人: 喵喵喵, 28/12/2024 11:48 [132]道心(二) 踏破红尘,望穿秋水,终于再见到了她。 尽管只是一道虚弱的魂魄,看不见自己的存在,但,足够了。 谢清徵后退三步,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朝那道魂魄磕了三个响头,行师徒礼:“徒儿” 说完“徒儿”二字,她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双唇无声翕动着。 她尝试了几次,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不是什么禁言咒,只是一阵阵汹涌的情绪在胸腔弥漫开来,以至失语。 没有哭喊,没有泪水,没有笑容,谢清徵跪在雪地上,一动不动,静静地凝视莫绛雪的容颜。 梅花被风拂落在地,她感受不到周围的温度,四下里只有幽幽琴声和微风细雪声。 等到胸腔汹涌的情绪渐渐消解下去,谢清徵方才站起身来。 恰好一曲终,莫绛雪的魂魄也从梅花树下站起了身,抱琴走回屋内。 谢清徵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的魂魄没有意识,混混沌沌,只是在重复生前的行为,宛如一个被无形丝线牵引着的木偶。 师尊的肉身在何处?结魄灯又在谁的手上? 下一刻,眼前所见,便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 莫绛雪的肉身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面容平静而又苍白,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在她的床头,一盏灯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 那盏灯看上去并不如何华丽繁复,出乎意料地简约质朴,共有七面,每一面都绘着不同颜色的北斗七星图,灯身表面泛着淡淡的光泽,灯罩中,跳跃着微弱的火焰。 莫绛雪的魂魄进入屋中后,就躺进了肉身中。 谢清徵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去探呼吸。 微弱热气拂过她的指尖。师尊是活着的。 她又伸手去碰师尊的手。冰凉彻骨,却不僵硬,而是柔软的。 师尊就像是沉睡过去了,她轻轻推了推:“师尊?” 会不会醒来? “师尊” 毫无动静。 为何会这样?分明是活着的,却醒不过来。 “你总算回来了,难得没死在镇魔塔里。”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冷哼。 谢清徵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衫女子站在门口,那女子柳眉杏目,肤色白腻,眉梢眼角流露一丝阴鸷与傲慢,美得张扬,美得攻击性十足。 正是沐青黛。 她来这里做什么? 谢清徵警惕地站起身:“沐峰主。” 沐青黛大步踏进屋来,不冷不热地道:“你被关进镇魔塔的第二年,谢幽客和你的肉身一同失踪,天枢宗乱作一团。我着人将你师尊的肉身搬回了璇玑门,萧忘情向天枢宗借来了结魄灯,挂在你师尊的床头,救回一条命来。” 语气说不上多熟络,却清晰地向人解释了前因后果。 谢清徵放下些许警惕,问:“谢宗主为何会突然失踪?” 沐青黛道:“我不清楚。但你的肉身里有什么东西,你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谢清徵:“你你难道早就知道了?” 年少初见时,沐青黛就掐着她的脖颈,盯着她眉心的那抹朱砂印,眼神阴鸷地问,谢浮筠究竟是她的什么人是不是早就察觉到谢浮筠的残魂在她身体里,还是,单纯觉得她和谢浮筠关系匪浅? 如今,听沐青黛言下之意,谢幽客的失踪难道和谢浮筠有关? 沐青黛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似乎不愿意多聊谢浮筠,转眼看向莫绛雪的肉身,转移话题道:“她一直没醒过来。” 谢清徵也看向了莫绛雪,心情复杂。 为什么不愿意醒来呢?是对正道失望了?还是对自己的道绝望了? 沐青黛道:“现在这盏灯点在她的床头,暂时还能保住她的魂魄。但她的魂魄经常离体,重复生前的行为,再这样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又要魂飞魄散。结魄灯只能修补一次,修补不了第二次。” 听她这口吻,倒不像有敌意,反而透露出一丝关切,仿佛这些年,都是她在照看师尊。 谢清徵想了想,问:“沐峰主,是你将我从天枢宗的镇魔塔放出来的吗?” 沐青黛冷哼:“否则还有谁啊?谢幽客失踪,萧忘情成了盟主,早就顾不上你们了。” 谢清徵一阵沉默。 是谁放她出来的,她猜想过很多人,宗主、掌门,乃至是远在苗疆的昙鸾,猜想过很多人,唯独没想到,是沐青黛,是她年少时最看不顺眼的人,也是看她最不顺眼的人。 那年沐青黛被虏,她跟随金长老远赴蛮荒救援,与同门失散后,她一路背着沐青黛,走过黄沙大漠,走过茫茫戈壁,将沐青黛背了回来。 当时沐青黛口口声声说“就算是死,也不要你救”,过后也从未对她表示过谢意,当然,她也不指望沐家人感恩报答她。 后来,她在业火城前堕魔,与修真界许多门派结下血海深仇,正道对她喊打喊杀,她原以为向来刻薄的沐青黛,也会站出来骂她几句。 不料,沐青黛没说她什么,反而握着见愁笛,站在玉衡宫和开阳派的营帐前,纵声怒骂一群贪生怕死的窝囊废,还点名道姓,向那两个门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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