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掌门还会褪下黑白色的道袍,换上一袭红裙,在雪中舞剑给裴副掌门看,那矫若游龙的剑舞真是难得一观,这些年来,她只看到过一次,多数时候,掌门只舞给裴副掌门看。 谢清徵听着听着,心中隐约咂摸出一丝不对劲来,过后,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总不能她自己喜欢女子,便觉这世上人人都喜欢女子吧两位掌门虽同住在紫霄峰,但并不同居同寝,看上去并无暧昧纠葛,只是情同姐妹。 何况,忘情掌门早已冠巾受戒,去情绝爱,成了全真女冠,更不可能有什么私情了。 她不能那样去想两位长辈,大不敬! 谢清徵随闵鹤住在山腰处的一座庭院中,院中满是修剪得宜、四季不败的花卉。花卉虽多,但空气中弥漫着的却不是花香,而是醇和的降真香。 降真香被誉为“道家第一香”,有诗云:“醉倚斑藤杖,闲眠瘿木床。案头行气诀,炉里降真香。” 它有安神入定之效,可以辅助修行。 夜间,谢清徵嗅着这抹降真香,想的却是缥缈峰山顶的那抹冷梅香。 她很想师尊 明明分开不到一天,她却已经开始渴望相见 谢清徵一夜未眠,翌日清晨,她匆匆御剑飞回缥缈峰请安时,想要见上一面。 莫绛雪却不见她,隔着窗户,冷冷地同她道:“以后免了这些俗礼。” 师尊不肯见她,她心中一阵失落,眼巴巴地瞧着窗户,不敢擅自放出灵识探查。 师尊对这些繁文缛节,向来是有些不耐烦的,她明白这些。 掌门和师尊的话,她自然选择听从后者的。师尊说免,那便免了。 只不过,师尊许久没有这么冷淡地对待她了,她心中有些黯然,旋即又听屋里的人道:“明日开始我要闭关,你专心忙你的事情。” “为何又要闭关?你身体不适吗?”谢清徵急切地问。 屋中人云淡风轻:“无碍,只是近来心性浮躁了些,想闭关悟道一段时日。” 谢清徵下意识想推开门进去瞧一眼,却又不敢在未得到允许的情况下,直接推门而入,她低声恳求:“师尊,你让我进去看一看你” 这一刻,她生出许多后悔来,后悔不该搬离,万一师尊真的阴毒复发,自己又不在身边,那师尊岂不是要独自忍受? 莫绛雪执一卷书,倚在窗边,一面看书,一面冷冷淡淡道:“无碍。” 自窗外探进来一抹灵识,莫绛雪抬手挡了回去,接着她听见窗外的人,轻柔的嗓音带上几分委屈:“师尊,你若无碍,为什么不肯让我见你?” 莫绛雪放出灵识,见窗外的少女,眼眶与眼尾不知何时变红了,眼中笼着一层朦胧的水雾,低着头,眨了眨眼,眼眶中的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 她想弹琴安抚,又忍住了,淡声问道:“你哭什么?” 不是这人先躲她的吗?这会儿又委屈上了 谢清徵忍住泪意,抬手擦了擦眼睛,鼻腔和喉咙都酸涩得厉害:“我怕你体内阴毒发作,又不肯和我说” 她担心得要命,几乎想脱口而出“我不要搬去紫霄峰了,我今天就搬回来”,可到底克制住了。 莫绛雪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似是有些无奈,耐心道:“别多虑,我喝了蛊酒,体内的毒压制得很好。你去吧,屋里的秘籍一块带走,平日的功课不可落下。” 谢清徵被拒之门外,红着眼眶,低低地喔了一声。 若师尊安然无事,那再好不过,可,她隐约觉得,师尊似乎不仅猜到了她回避的心思,还顺从她的心意,打算将她推得更远一些 这个念头一浮上来,心中便如一把刀浅浅地划过,心口发酸,钝痛感蔓延开来。 灵狐走过来,舔了舔她的手背。 谢清徵沉默了许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她蹲下身,脸上褪去茫然之色,将脸贴在灵狐的脸颊上,温声嘱咐它:“你若发现她情况不对,就第一时间来紫霄峰告诉我,知道吗?” 灵狐嗷的一声应下。 谢清徵摸了摸它的脑袋,站起身来,朝屋里的人恭恭敬敬作了一揖:“好,那徒儿静候师尊出关。” 不知心里具体是什么感受,酸涩,不舍,木然,皆有,灵魂好似被剥离,整个人恍恍惚惚,似丧家之犬,麻木地回到了紫霄峰上。 一回到紫霄峰,她便收敛了闷闷不乐的情绪,神色如常,尽心尽力协助闵鹤师姐,操办琅嬛论道会。 她遵照师尊的指示,早晚静坐、习箫、练剑的功课不敢落下,每日也都会站在树下,静观寒暑枯荣,悟道砺心。 沐紫芙那个讨厌的家伙,知道她搬来了紫霄峰,总是在她站桩悟道时,干扰她:有时牵着一头狗来,冲她汪汪直叫;有时故意在她身旁,大声念诵经文 实在讨厌得很。 谢清徵从师尊给的秘籍里,翻到了禁言术,学会后,第一个就用在沐紫芙身上。 沐紫芙怒气冲冲,跑回青松峰,想让沐青黛给她解开,沐青黛却被掌门安排外出去了。 她被禁言了一天一夜,第二日,禁言术解除后,她张了张嘴,打算冲谢清徵说些难听的话,谢清徵抢先一步,又把她给禁言了。 正不知还要被她纠缠几日,闵鹤发现了她们二人之间的龃龉,直接禀告了掌门,让掌门将沐紫芙带走,去帮裴副掌门的采药。 至此,总算消停了些。 九月九日,琅嬛论道会。 紫霄峰上,黑压压坐满了人,四面八方都是人声,一片高谈阔论,喧哗嘈杂。 谢清徵有识得的,有不相识的,但各大宗门的掌门、副掌门、长老级别的人物,闵鹤都拿了画像给她看,让她记住模样,以便在论道会上接引招呼。 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听闻她的师尊是莫绛雪,人人都高看她三分,又听闻此次论道会是她和闵鹤一同操办,纷纷客气地称赞几句“年少有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前途不可限量”诸如此类的溢美之辞。 谢清徵从别人口中听闻师尊的名号,有一瞬间的失神。 师尊尚在缥缈峰闭关,也不知今日是否会出关。不过师尊一向不爱热闹,就算出关了,应该也是独自在缥缈峰待着 她原本以为和师尊保持了距离,便会逐渐放下心中情思,可一段时间过后,她心底的情意却不见减少,反而愈来愈浓。 闲时,她总会望着缥缈峰的方向发呆。她头一回品尝到日思夜想和极度渴望相见的滋味。 [87]声名鹊起(一) 师徒二人将近一个月未见。 师尊之前闭关了三年,谢清徵觉得这近一个月的功夫,比那三年的时间还要漫长。 上回闭关,她知道师尊出关的时间;这回却一无所知,只能日复一日地等待。 她正出神,忽有侍从来报:“玉衡宫的一个小师妹和开阳派的一个小师弟因为争论哪一只仙鹤更好看,在论剑台上打起来了!” 玉衡宫和开阳派的前辈闻言,俱黑了脸,怒斥:“丢人现眼!” 殿内一众人物呵呵一笑,不以为意,劝慰道:“年轻人难免气盛,只别伤了性命就好。”“就当是小辈之间的较艺,莫去理会。” 论道会上人多事杂,小辈之间难免有摩擦,或起口角,或一争高下,只要不闹得太出格,长辈们都只当作是小孩们的玩闹。 闵鹤担心刀剑无眼,派了几个璇玑门的修士去看着。 过了一会儿,又有门人来报:“其他门派的人也跟着打起来了,紫芙师妹还在那里煽风点火,说谁能赢到最后就赠一支青松峰的短笛。” 闵鹤咬牙:“大小姐真是闲得慌!” 谢清徵苦笑一下,心想:“虽然还是不改无事生非的性子,但比起在天权山庄那会儿,已经收敛很多了,只是煽风点火凑热闹,没有亲自动手打打杀杀” 她对沐紫芙的品性,向来不抱有太高的期待。 闵鹤在大厅中扫了一眼,没发现萧忘情的身影,问了下侍从,说是和谢宗主去后堂商量事情了。这里离不开她,她派谢清徵去后堂禀告掌门,看看要如何处理。 谢清徵领命去后堂寻找。 掌门大抵是在和谢宗主协商瑶光铃一事。 瑶光铃的线索是谢幽客给的,瑶光铃是莫绛雪取回的,且瑶光派已经并入璇玑门,论理,瑶光铃也应该留在璇玑门 但萧忘情却坚持要和谢幽客协商。 谢清徵猜不透掌门的意图。 自前厅走向后堂,一路上的守卫和巡逻似乎都被撤了去,不闻一丝喧哗之声,静悄悄的。 这份寂静在靠近后堂的莲花池塘时被打破。 谢清徵站在池塘边上,看到虚掩着的殿门,听见里面传出两个女子的谈话声。 萧忘情问:“你打算瞒她到什么时候呢?” 谢幽客道:“她既然忘了,就没必要再想起。” 谢清徵停下脚步,屏息凝神。 她们似乎在谈论自己 她们隐瞒了她什么? 萧忘情:“当年原本想着让你弥补师门上一辈的遗憾,把她接回天枢宗,你倒好,搬出宗门规矩来压我,说什么‘谢浮筠已被逐出宗门,宗门规定,除名的修士,其子女后代都不能再加入天枢宗’。如今可后悔?” 原来当年是因为这个理由,才让她留在璇玑门的 谢宗主还真是铁面无情啊 谢幽客沉声道:“没什么可后悔的,她若是朽木,就算去了天枢宗也雕不成栋梁。” 萧忘情叹道:“可惜,当年若非浮筠被孤鸿影前辈逐出了宗门,这孩子现在或许就是天枢宗的下一任宗主了” 谢幽客眉心拧成一团:“萧掌门,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言。我幽客当年绝无半分要当宗主之念,倘若谢浮筠还在宗门,倘若谢浮筠还在世,我一定把宗主之位交还给她!” “你别多心,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找你叙旧罢了。这些陈年往事,我除了和你说,还能和谁说呢?”萧忘情的语气似是有些无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脾气” 谢幽客话语生硬:“别了,有话请直说。” 谢浮筠和萧忘情有交情,她和萧忘情可算不得有什么交情。 萧忘情听她这么说,反倒好脾气地笑了笑:“谢宗主,有时候我倒是很羡慕你。” 谢清徵猜想:也许掌门是羡慕她出身高贵,自小众星捧月、唯我独尊惯了,说话做事从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考虑别人的感受。 谢幽客冷哼一声,没说话。 萧忘情问:“那我直接问了,徵儿的父亲是谁?怎么从来不曾听你们说起?” 谢清徵听到这里,恍惚想起谢幽客在荒庙里同她说过的身世,心想:“原来掌门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世,以为我真的是谢浮筠的女儿” 其实谢浮筠给予了她第二次生命,说她是谢浮筠的女儿,倒也算合情合理。 谢幽客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萧忘情微笑道:“徵儿大了,资质出众,品貌俱佳,好些个世家有联姻意愿,同我打听徵儿的家世、生辰八字。” 她们五大派有世交之谊,彼此之间常有联姻。 谢清徵听得微微蹙眉。 谢幽客道:“她父亲只是一个寻常的书生,早死了。她既入了玄门,便不必讲究俗世的‘媒妁之言’,不用给她安排联姻,一切照她的意愿来。” 萧忘情:“倘若徵儿所托非人,那也由她意愿来吗?谢宗主,你把她丢在璇玑门,从不管她,少不得我和疏雪要去操心。” 谢幽客道:“她既已拜师,终身大事便由她的师长定夺,你们操心作甚?” 谢清徵在殿外听得暗暗腹诽:“那我看上了师尊,想和师尊在一起,这件事也交由师尊定夺吗?怕不是得被你们打成邪魔歪道” 萧忘情道:“绛雪她向来不爱管这些俗事。” 谢幽客问:“云韶君人呢?我同她谈一谈。” 谢清徵闻言,朗声应答道:“回宗主,我师尊闭关去了,还没出关。” 她自殿外而入,向两位前辈行礼,禀告了小辈在论剑台上争执一事。 谢幽客见了她,薄唇微抿,面具下的一双眼,明亮如星。 萧忘情沉吟片刻,道:“徵儿,你去调停调停,别让他们闹得太出格。” 谢清徵躬身应是,却没有立刻退下,犹豫了会儿,温声同她们二人道:“掌门,谢宗主,我不要联姻我也不要我师尊去操心那些事,我只想一心修道。” “看来都被你听了去”萧忘情轻轻抚摸她的脑袋,语气亲切,“那些事自然要你情我愿,徵儿若不愿,我定然不会强迫;但你若瞧上了哪家,我倒是可以派人替你去说一说。” 谢清徵心想:“我瞧上了璇玑门的莫长老,掌门你可以去说吗” 谢幽客冷冷地道:“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少管。” 谢清徵很想回呛一句“该管我的时候你不管,不需要你管的时候,你倒出现了”,碍于掌门在场,她忍住了,只憋出一句:“宗主、掌门,请别和我师尊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她无法想象师尊作为她的长辈,从各大名门世家择选子弟,说些让她联姻、成亲的话语,那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顿了顿,她又咕哝道:“宗主、掌门,我不是小孩了。” 不要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干涉她的私事。 尘世中,寻常女儿家大多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玄门中,有师门的修士,结道侣一事,则需禀告师长,征得师门同意。 她也不知自己哪里冒出来的逆反心思,竟敢出言顶撞这些长辈许是师尊从不约束她言行的缘故。 谢幽客不耐地挥了挥手,让谢清徵退下。 萧忘情微微一笑:“你去吧,我不和你师尊说这些。” 谢清徵心情复杂,领命而去。 她御剑飞到论剑台上空,见玉衡宫的一名女修正和天枢宗的一名男修缠斗。 论剑台下,乌泱泱站满了各门各派的修士,大多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年纪,喝彩声、嘘声不断。 沐紫芙也在其中,她身上没有佩剑,只别着一支青笛,身后跟着几名青松峰的侍女。她见谢清徵御剑飞来,朝谢清徵翻了个白眼。 谢清徵瞪了回去。 她御剑落到台下,清了清嗓子,气沉丹田,正欲开口调解,却见沐紫芙指着她,笑吟吟道:“这位小师妹是云韶流霜的高徒,别看她斯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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