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身上柔软重重掐了一把:“怎么,还想拉着朕陪你睡?” “玄之。”祝思嘉习惯性垂下眼,却瞥见晏修脖子以下更为精彩的风景,慌乱中又收回视线,“今日的腊八宴,我还是称病不去了。” 去年那此腊八宴,就为他们二人埋下了极大的祸端,倘若今年再出任何意外,不知她又该作何解释。 她虽身为后宫之主,这种重大场合更不能缺席,可退一万步说,她不去,好像也没什么大碍,反而能避开不少是非。 晏修溢出心疼的神色,他松开手,脑袋重新埋回祝思嘉颈间,嗅着她独特的女儿香,似在反思: “是我不好,可你毕竟要做大秦的皇后,若是因着一次陷害,就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也非良策。” “蝉蝉,勇敢些,可以么?” 祝思嘉:“勇敢?” 她根本就不在意皇后之位,何来学着去勇敢,但若是此时说出来,未免会扫晏修的兴致。 晏修:“嗯,我知道你并非在意虚名之人,你是我见过在这世间最好的、未被朱门浊气濡染的女子。可这件事,与皇后一职毫无关系,是我出于私心,想要我爱的女人不避水火,做欺霜傲雪。” “今日你若因往事怯场,不正合了那些想看你畏惧退缩之人的意吗?” 第198章 从前世到今生,哪怕包括虞氏在内,从未有一人如良师般对她循循善诱,教她活出光芒万丈。 是晏修,一次又一次以一个爱人的身份,让她步步成长。 祝思嘉吸了吸鼻子:“好,我会的。” 晏修替她揩泪:“这么爱哭,蝉蝉是水做的?” 祝思嘉:“臣妾只觉得,陛下待臣妾极好。” 晏修又默默抱了她一会儿,起身,一手替她取来今日要更换的华服,另一只手向她伸出:“小哭包,快起床,躺久了当心头晕。” 祝思嘉抓着他的手起身,忽然问道:“玄之待我这么好,可有想过,要我回报些什么?” 晏修捏着她的下巴:“除了在床上的时候,此生都不要再流眼泪了。” 祝思嘉蓦地红了脸:“陛下又说胡话。” 时候不早,晏修也不多与她调笑,松开她时,愣了愣,看她眼下又泛乌青,问她:“这几日睡不好?” 祝思嘉撒谎:“陛下不必担心,只有昨夜未歇好。” 晏修:“是朕之失。” 待晏修先她一步走出寝殿,祝思嘉攥紧被角,默默思量着这几日的事。 周采薇成功出逃的消息并未递至宫中,也不知她眼下究竟如何,更不知昭华可有发现她的踪迹…… 总之,祝思嘉脸上的暗沉,皆是因为担心周采薇而生。 …… 夜宴前一个时辰,宫门已停靠无数马车。 公主府按照往年惯例,总会挑在人最少的时辰提前进宫,今年顾及昭华的身子,出府时就比旁人晚了一截,到玄武门前时,宫外早就聚集人海。 最先出马车的是怀瑾和怀玉。 广平侯细心,亲手将两名儿女平稳抱下马车,让太监先带他们二人进宫,而后又钻回车厢中搀扶昭华。 “公主若实在不适,现在打道回府,也算及时,想必陛下与娘娘是不会怪你缺席的。”广平侯给昭华递去提神香囊,“那药喝了好些时日,公主还没好全?” 昭华依旧是病中虚弱模样,她接过香囊,装模作样嗅了两下:“驸马费心了,兴许过完年,添点喜气,本宫的身子就能转好。” 从前她向来都是娇娇地唤他夫君,今日听到这句尽显生疏的“驸马”,广平侯心脏猛地一刺痛,但也压抑住满脑的疑惑。 昭华被他小心抱下马车,已有一群要套近乎的人围聚过来,见他亲手将爱妻抱于怀中,纷纷出言赞叹: “侯爷与公主都成婚好几载了,还如此恩爱,当真是伉俪情深。” “神仙眷侣不过如此,真是羡煞我等俗人。” 晏为摇着扇子,和陆坤等人一并冒出来,他问候昭华:“臣弟见过皇姐,皇姐怎的还如此疲弱?” 陆坤向广平侯打趣道:“侯爷,莫不是您最近忙于公务,对长公主照顾不周啊。” 广平侯平和微笑:“是在下疏忽了,请诸位放心,待腊八过后,在下定当衣不解带侍于公主身侧。” 他这段谦逊自省的话,又博得一阵喝彩之音。 人群外,方到宫门的晏行见状,微妙一笑。 十一问他:“王爷,您笑什么?” 晏行:“笑戏子,咱们先进宫。” 这辈子,他可对公主府的家事没有任何兴趣,该发生的就顺其自然,任由它发生吧,昭华无论如何总归也有他们这些手足兜底,不至于晚景凄凉。 他若插手,谁知会不会生出新的变数影响他和祝思嘉呢? 谁料晏行刚下马车,公主府马车的方向,就传来一女子的哀怨的哭诉: “侯爷,侯爷您不能不管妾啊!”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纷纷将目光转向广平侯。 晏行顿住脚步,冷眼旁观。 广平侯已急成热锅上的蚂蚁,面色涨成猪肝紫,这周采薇居然不知是从何处冒出,甚至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相认!这是要害死他! 她想要个名分他自然能想方法给!可偏要在腊八宴于宫门口弄出这样大一出闹剧,休怪他翻脸不认人! 周采薇见他还在装傻,上前抱住他的腿哽咽道: “侯爷,妾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来打扰您,更不该出现在诸位大人面前。只是、只是您前日与妾行房后,咱们的孩子就没了,没了啊呜呜……” “妾没了这个孩子,您千万不要丢下妾啊,妾只有您了。” 周遭众人已在窃窃私语:“这女子莫非是广平侯私养的外室?” “外室登堂入室找上门,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啊。” “今日这么多人瞧见了,湘王逸王也在场,广平侯恐怕难逃死罪了……” 外室? 晏行眯了眯眼,若说广平侯的外室,算算时间,怎么着也得再过几年才会出现。现在就找上门来,而且还是个姿容不俗的妙人儿,发生此间变故—— 这外室,恐怕是他那心慈王妃的手笔。 广平侯又气又急,对着周采薇的肩头就是狠踹一脚:“侍卫呢?侍卫何在?还不把这胡言乱语的疯妇拉下去!” 他那一脚力道不轻,与平日里的温润君子判若两人,直接把衣衫单薄的周采薇踹得趴跪在地,她紧紧捂住小腹,娇丽的小脸皱成一团,惹得一众男子心疼不已。 昭华同样看得心惊、心寒,周采薇肚子里还有孩子啊,他竟为了撇清自己对她下如此狠手。 与她同床共枕数载的枕边人,到今日,才露出他真正邪恶残暴的一面,实在是诛心。 昭华怒呵他:“当众伤人,你算什么大丈夫!” 晏为和陆坤离周采薇最近,他二人见周采薇被伤,顾不得她是名人人喊打的外室,上前搀扶她,晏为冷脸看向广平侯: “驸马爷若心中坦荡,怎会对一个弱女子下如此狠手?依本王看,她定是你养的外室无疑。” 广平侯还在竭力狡辩:“王爷虽贵为皇室贵胄,但无凭无据,还请不要血口喷人。” 昭华已经走到周采薇身边,蹲下,拉着周采薇的胳膊,一字一句清晰吐词问她:“你说你腹中孩儿是侯爷血脉,可有证据?” 周采薇疼得咬紧牙关,坚持指证广平侯:“数日前,侯爷曾与公主言,要与陆鸿大人家的陆公子一齐外出冬猎,可有此事?” 还未等昭华点头,陆坤就愤愤不平道:“驸马与我冬猎?冬哪门子的猎?冬猎那日他分明未来!” 第199章 广平侯沉着解释: “当日是我突然有事,故而失约。区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就想往本侯身上泼这私养外室的脏水吗?某平日里待公主如何,诸位皆看在眼里,没准这女子是鼠雀之辈借今夜宫宴,刻意陷害于我。” 周遭人又立即改口: “说得也是,污人清白的手段极多。今日这般情形,就算侯爷最后能洗刷冤屈,可此事终归闹得沸沸扬扬,落人话柄,辱没了侯爷的声名。” “这出手之人未免太过阴毒!竟是拿外室做文章,可怜侯爷对公主深情厚意,竟无辜被扣上这么大一桩罪名。” 广平侯自始至终都在留意昭华的脸色,却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寻常女子路遇外室上门挑衅,早就恼羞成怒,破口大骂,可她却平心定气,甚至没有出言维护自己,着实古怪,仿佛这只是桩无关痛痒的小事。 晏为以折扇轻挑起周采薇的下巴,直勾勾盯着她一双狐狸眼眸,厉声质问她: “你想清楚,污蔑朝廷重臣该当何罪,你一个弱女子可承受不住大理寺七十二道刑罚。” “污蔑?”周采薇泪眼莹莹,仿佛当真遭受抛弃般,失声痛哭,“妾早料到侯爷不会认账,各位大人若是不信,妾还有一人证。” 广平侯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镇定。 昭华:“何人?” 周采薇:“正是两月前,被长公主亲口逐出府上的傅姆商氏。” 广平侯手指着周采薇,嘴唇都在打哆嗦:“一派胡言!” 周采薇将他激怒,继续陈情:“商氏在公主府犯了错,本该被发落到偏远庄子上。奈何当时妾被大夫诊出身孕,侯爷就暗中将商氏送到妾的身边照顾妾,以为妾保胎。” “若诸位大人还觉得妾心怀不轨,现下大可命人前往十里街南安乐巷搜寻,商氏就与妾同住巷中。” 昭华此时才有了些许反应,她嗤笑一声,眼中尽是透骨寒凉:“此女所言不假,公主府确实将商氏下放。” 广平侯:“公主!您听我一言,府内事宜定有人对外泄密,这才有今日之局。” 晏为和陆坤合力将周采薇扶起,他大声怒呵广平侯: “你还想如何狡辩!枉我皇姐放下身段为你生儿育女、为你谋划仕途,你就是这般对她的?” 事已败露,广平侯又哭又笑,神色癫狂,对着周采薇就要冲上去于她同归于尽,却被人眼疾手快拦下。 他一一指过昭华和晏为,口中唾沫横飞,行容无状: “好一个为了我生儿育女,天下谁人不知怀瑾和怀玉姓晏!他们根本算不得是我的儿女!” 昭华命人把他压进皇宫,高声致歉: “家丑本不该外扬,误了各位进宫的良辰,若是再惊扰陛下和娘娘就万般罪过了,大家先进宫吧。” …… 宫宴上只到了宫中后妃,及零星数名藩王和大臣,不见他人身影。 就算腊八宴是由宫中举办,可也没有身为帝王的晏修等候群臣的道理。 祝思嘉好奇,莫非是她和晏修记错了时间?她刚想起身离开,又被晏修拉着坐下。 晏修见她眉宇有忧色,问道:“怎么了?” 祝思嘉:“今夜的宴会着实冷清,为何酉时将至,还无几人赴宴,臣妾担心,莫不是殿外出了什么岔子?” 晏修轻轻一笑:“蝉蝉稍安勿躁,秦臣皆为恭而有礼之臣,很快就到。” 宫门前那出闹剧,在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有人快步回到宫中,秘密向他禀报。 昭华既然有心将此事闹大,他主动等候这一回,又有何不可? 果然如他所言,霎时,宫宴大殿忽涌入人潮,为首之人竟是晏行,祝思嘉迅速别开视线,免得又与他那道恶心的目光对上。 视线落到晏为和陆坤等人身上时,祝思嘉又发现,他们二人的神色也分外僵硬,就连同跟随他们身后一块进殿的人,也皆是这副模样。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独自一人,带着怀瑾怀玉走进大殿的昭华现身,祝思嘉才发觉不对—— 以往这种重要场合,广平侯可都是陪伴在昭华左右的,今夜未来,只有一个可能。 祝思嘉头皮发麻,立马打起精神,正襟危坐。 直觉告诉她,今夜并不简单。 晏行落座,虽神色淡淡,但眼角余光总是落到高位之上的祝思嘉,他很好奇,若是她再见着那名外室,还会如此刻这般冷静吗?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这场腊八宴。 …… 腊八宴毕,按照旧矩也该到了踏雪赏梅的时候,席下众人却似被浆糊粘住衣服,一个二个跪坐在原地,不愿起身。 除了被宫人率先带下席的怀瑾怀玉。 殿中的笙歌漫舞忽显得尤为突兀,晏修佯装醉酒,衣领微张,一动一笑间皆是绰然有余,他挥手命乐师舞姬退下: “怎么,众位爱卿是有什么心事?” 晏为和陆坤面面相觑。 昭华从容起身,走至大殿正中,完完整整向晏修和祝思嘉行了套大礼: “启禀陛下、娘娘,昭华自知打扰诸君今夜雅兴,但有要事相奏。” 晏修往后微微靠坐,闭目点头,以表他在静心听。 昭华:“把人带上来。” 祝思嘉屏住呼吸。 下一刻,只见被五花大绑的广平侯踉跄被人推进殿中,跟在他身后的,是衣衫和发髻略乱的周采薇。 周采薇为何也会出现在宫中?莫非—— 莫非昭华要借今夜宫宴,将她和广平侯一齐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为强行转移注意,祝思嘉往晏修觞中一滴一滴慢慢斟酒,晏修却在此时又忽然睁眼,握住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浅语: “我喝不下了,蝉蝉。” 祝思嘉一愣,只能尴尬收回手:“臣妾思虑不周,陛下恕罪。” 晏修揉了揉眉头:“你若不想留在这里看戏,先回长乐宫吧。” 在未知周采薇生死前,她怎会放得下心回去?祝思嘉摇头:“我想陪着陛下。” 晏修轻哼一声,又闭上眼。 席下的昭华,已将驸马私养外室一事坦然公之于众,商氏也不知是被何人带进宫,与周采薇一齐指证驸马。 不仅如此,柳太医等人也证实昭华身上之毒是驸马所下。 任凭广平侯如何辩解、求饶,昭华都不为之所动,她再行一礼,字字泣血:“还请陛下答应本宫一件事。” 第200章 昭华说出了一个震惊所有人的决定: “广平侯既身为驸马,本宫未死,就敢堂而皇之地养外室,甚至不惜向本宫下毒,死不足惜。按照大秦律法,这名外室也该处死,本宫却想让陛下留她一命。” 祝思嘉微微瞪大了眼,竭力让自己维持正常神色。 昭华居然愿意放过周采薇。 她以为……她以为以昭华之性,定不会放过周采薇性命,至少单凭周采薇令她母家蒙羞这一点,就已经难辞其咎。 晏修这方才又睁开眼,眸中没了微醺的朦胧醉意,只余满眼清明,他郑重问道: “皇姐当真决定越过秦法,饶过她?” 周采薇伏跪在众人跟前,萧瑟发抖,她怀有身孕,方才又挨了一脚狠的,这样的姿势着实不好受。 昭华是愿意放过她,可高坐龙椅上的那个俊美君王就未必。 她一个小小平民女子,怎么可能换得回他的格外开恩? 昭华此言果然引起众人议论。 “这周氏行为放荡,未婚先孕,竟敢引诱当今驸马,罪不容诛。” “就算长公主为她求情,依我看,犯下如此弥天大错,有辱皇室威严,她到底难逃一死。” 祝思嘉用力捏紧酒具,心跳如雷,周采薇的性命可不是由昭华一人作主,晏修的想法也有可能因为堂下一言而轻易动摇。 昭华立即反驳:“犯错?诸君皆为男子,本宫倒是有一言。” “周氏遇见广平侯时身份微寒,无一计傍身,西京乃至天下不少女子,皆有着与她相同甚至更糟糕的命数,这,又是何人的过错?” 她这话甚至不惜将晏修也影射了进去,毕竟他为君之人,庶民不幸则君王之失。 没想到晏修却根本没有任何愧色,反倒对昭华的大胆言论颇为赏识。 宴上无一人敢喙声。 昭华:“自然是天下所有男子之过错,若周氏是男儿身,即便是布衣村夫,也可继承家中耕地祖宅,凭一身蛮力讨活。可她并没有这般好运,还偏偏生了副不凡之貌,以她之姿,就算今日强迫她做外室的不是广平侯,兴许,就会变成堂中某位大人的笼中雀呢?” “女子要靠依附男子,做见不得光的外室才能苟活于世,本就是士大夫之失、朝廷之失、天下男子之失。若因要维护所谓的皇室颜面、本宫的颜面而将她草率处死,本宫丢不起这个人,更无颜去见晏氏先祖!” 李卧云:“臣以为,周氏不可杀。” “说得好!”晏为激动站起身,带头鼓掌,“皇姐果真女中豪杰,一番话让臣弟等大丈夫无地自容。本王也赞成放周姑娘一条生路,诸位大人以为如何?六哥,你读书最多,又为一代风流才子,你如何看?” 晏行:“以本王之见,周氏不必处死。” 说完,他的余光又无意看向祝思嘉。 他替周采薇说了话,他做到了上辈子最做不到的事,肯设身处地为女子着想,她应该会高兴吧? 不料祝思嘉并没有半分惊喜之态。 余太傅等人还在坚持己见,执意要晏修处死周采薇。 今日晏修若轻易放过一个坏了规矩的外室,那明日,天下人又该如何看待他? 他从前为了所谓的威严脸面,杀掉的无数士人言官,又该作何交代? 更何况长公主今日这番肺腑之言,若传出去,他们所有朝臣的颜面又何在? 又是这一堆令人生厌的大道理。 李卧云驳道:“余太傅一口一个颜面,那可否想过,皇室若连一小小女子的性命都容忍不下,又何来的气度可言?” 晏修直接拉着祝思嘉起身,欲要离席:“够了!放过一条人命而已,长公主这位当事者都不多计较,你们又何必步步紧逼?传令,免周氏一切罪责。” “周氏若有虞,你们提头来见。” 说罢,他牵着祝思嘉的手,大步离开。 …… 回长乐宫路上,祝思嘉都心情复杂,一颗激动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她一直知晓晏修是个好君王。 但没想到,自她重生归来,晏修又做了这么多个离经叛道的决定,这些举措被士大夫恨之入骨,可对天下女子却百益而无一害。 晏修在慢慢改变她,她也在无形之中默默改变了晏修,他不再意气用事,不再如传闻中所言那般残暴不定。 毕竟之前他可是杀死过王家班数十口人。 祝思嘉从未有过像今夜这般这么开心的时刻,这一步棋万分凶险,稍有不慎,周采薇就死了。 好在她有晏修,有昭华,有像晏为、李卧云这样年轻的“知己”,以后,世间女子,只会走出条条越来越好的路。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萌生,如果说先前她还踌躇不定,但现在,她就有万分的底气。 晏修察觉她不同寻常的亢奋,抓着她的肩,用力抱了一把:“怎么,朕高抬贵手一回,你就能开心成这样?” 祝思嘉从他怀里滑走,直接跪于马车车板上,向他庄重行礼:“臣妾有一不情之请,陛下是否愿听?” 晏修一把将她捞起来:“你!” 换来的,只有祝思嘉可怜巴巴一张被泪沾湿的小脸。 晏修生怕自己方才那句话语气过重,又得罪她,忙解释道:“车板这般凉,有什么话你可以好好与我说,以你我今日之情,又何必动辄下跪?” 祝思嘉低眉:“臣妾想求的事,恐怕天下人闻所未闻。” 晏修最受不了她的眼泪,替她擦泪,心脏抽着疼:“你说。” 祝思嘉抬眸:“臣妾若是说,臣妾想让臣妾的娘亲,与燕王和离,陛下可否——” 晏修:“和离?” 祝思嘉:“臣妾知道娘亲身份低微,只是一个小小妾室,除非燕王主动休弃,否则死也要死在燕王府,这辈子断无任何逃离之机。可正是因为今夜,臣妾看见陛下的举措,方知陛下并非迂顽之人,此事尚有一线生机。” 晏修:“和离一事简单,只是朕想知道,何故要让你娘亲和离?” 祝思嘉惊喜看他:“玄之……玄之当真首肯?” 晏修:“我何时骗过你?只是自古以来,男子休妻,皆是因为妻妾犯了七出之条,岳母她……” 祝思嘉:“我有一事,欲要告知陛下,或许能助娘亲和离。” 晏修:“嗯?” 祝思嘉:“臣妾的外祖家,乃是文帝时期的虞氏。” 第201章 虞氏在大秦人尽皆知,颍川虞氏,百年内都是无人能出其右的大家族。 如此辉煌之家族,当年却因罪,被文帝下令将本族男丁尽数处斩,其余旁支男丁皆流放千里,女眷则一律充入教坊司。 晏修讶然:“可人人都以为,岳母是庐陵虞氏。” 在颍川和庐陵,虞氏都是大姓,但庐陵虞氏相较颍川虞氏显得尤为平庸,根本没有后者那般显赫的大名和成绩。 二者虽在上古时期为同源贵族,可历经沧海桑田的变化,庐陵一脉的贵族血缘早就被稀释得无影无踪,甚至还因碌碌无为而被今人取笑。 祝思嘉把当年之事尽数向晏修透露。 晏修略感惊奇。 在这个故事里,他印象中刻薄圆滑的姨母张芙,在嫁为人妇前也曾是个明媚善良的姑娘,甚至不惜为祝思嘉的母亲改掉籍贯也要救下她。 待到少女张芙身边出现个姓虞的丫鬟,人人都以为那丫鬟出自庐陵虞氏,而非罪族颍川虞氏。 早在张芙当年怀有身孕,选择把虞十一娘送到燕王床榻之前,燕王私下就已经试图强夺利诱过虞十一娘。 只是虞十一娘对张芙忠心不二,绝无逾越之心,奈何燕王仍想强上,虞十一娘只得自报家门,道破身份,这才让燕王因忌惮她罪臣之女的身份望而止步。 她自己也没能料到,张芙最后还是会把她抬成燕王的妾室。 燕王明知她身份特殊,可垂涎她已久,便默不作声选择将她大方收下,依旧对外宣称他这妾室是庐陵人。 祝思嘉说完,不敢去看晏修的双眼。 大秦并非崇尚唯血统论的国家,可不代表晏修和世人能容忍她身上流了一半颍川虞氏的血。 晏修能感受到她微僵的身躯,像之前安抚了她无数次一般,伸手沿着她的脊背一遍一遍顺着: “蝉蝉的意思,可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助岳母与燕王和离?” 祝思嘉见他并未过多在意,鼻腔一酸,泪光闪烁望向他:“正是。” 晏修:“可这样,岳母就做不成这诰命夫人了。” 祝思嘉:“玄之当初封娘亲为诰命,不就是为了替我出口气?这一没功二没名的,就连娘亲她自己都觉得受之有愧呢。没了便没了。她还有元存,元存若争气,再给她挣一个回来又有何妨?” 当初下旨封虞氏为诰命时,晏修并未想这么多,替祝思嘉出气是真,但同太后姐妹二人作对才是他的目的。 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今日竟能利用此事,晏修暗叹,男子还是要无底线地对心爱之人纵容迁就的好。 晏修眸中含笑:“好,蝉蝉想做什么事,都记住万事有我做倚靠。但此事并不简单,还需你与岳母私下商议一番,再挑个好时机道破。” 祝思嘉大喜,搂着他的脖子亲他一口:“多谢。” 晏修看着她的眸光愈发幽暗,似有野火慢纵,他动了动喉结,嗓音压低几分:“朕送岳母的这份礼,算不算得上一份合格的新年礼?” 祝思嘉:“自然算得上是顶好的。” 晏修的手开始不安分了:“蝉蝉可有想过如何报朕?除了你要绣的龙,再怎么样也该给朕生个龙子了。” 再过一月有余,祝思嘉就正正好十八岁。 他的嫡长子该降临人世,那些乱七八糟的避子香,再用不着。 这也戳到了祝思嘉的痛处,她与晏修欢爱这么多回,肚子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莫非她当真生育艰难? 祝思嘉忽地细了声:“臣、臣妾努力。” 真是个好骗的小兔子。 晏修低下头,与她唇齿相缠。 毓秀宫。 晏行向陈太妃辞别回府,陈太妃无意嘴了句: “你呀,回回来母妃这里,凳子都没坐热就想往回跑。也正好我落得个清静,早些歇息,明日还要继续教昭仪刺绣。” 她本是明里暗里向儿子炫耀现在在宫中的处境,太后那妖妇已经和她的儿子恩断义绝,再无任何翻身可能,现在后宫中辈分最大的成了她。 祝思嘉与她亲近,旁的人又识人眼色,她日子比从前滋润太多,面貌也随之年轻不少。 谁料晏行听到她这句话,当下就神情紧绷,他慌忙问道:“祝昭仪可有为难于您?” 祝思嘉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嫉恶如仇,爱憎分明,她不喜欢的人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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