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更多是怕他也听到自己反常的心跳,她睡到了晏修侧方,枕在他手臂上: “不必担心,大秦如今国泰民安,未生动乱,且春猎守卫充足。若你真的无暇应对,便少动些,看他们打猎就好了,你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晏修摇头:“区区一场春猎,不至于让我如此不安。只是今日得知你身体转好,我便感否极泰来,喜不自胜,可欣喜之余,我又担忧乐极生悲,我——” “我实在不能接受,你再出任何意外了。” 他的预感,竟然准得如此可怕? 祝思嘉好声好气地哄他: “玄之,你大可放心去,我虽不能陪同,可我在宫中同样能祭奠先祖。你放心,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是你的皇后,该担的一些职责我断然不会逃避,更不会肆意妄为地出宫了,我会乖乖待着的。待你从莱芜回来,我们再一起出宫,你再带我玩,如何?” 有了她的再三保证,晏修才将信将疑地睡了过去。 祝思嘉却彻底睡不着了。 如果她没有算错,这是她和晏修的最后一面了,她想不难过也难。 她用尽浑身力气,忍住自己的哭声,不让自己的身体有一丝颤抖,以免惊扰了枕边人。 难过又有什么用呢?难过就能让她反悔吗? 宫外等着她的,是更为广阔的天地,她祝思嘉真的要自由了。 她不信命,更不信爱情,只信自己这一双手,她应该为自己感到高兴才是。 可分别的这一刻,居然比她料想的还要艰辛百倍,胜过被晏行剥皮抽筋之痛。 但愿在她走后,晏修能再觅佳人吧。 他们此生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祝思嘉趁晏修熟睡,偷偷捧住他的脸,从他的眉眼一路描摹到下巴,就让她把这张最俊美无俦的脸,深深地刻在心底。 她再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轻轻地吻上晏修的薄唇,如蜻蜓点水般。 她听到自己用细若蚊虫的声音对他说: 晏玄之,我爱你。 …… 次日清晨,晏修起身时,没有惊动她。 其实他很想问祝思嘉一句,昨夜,她是不是偷偷亲他了,又是不是偷偷说爱他? 她这个人就是拧巴得可爱。 但见祝思嘉熟睡的脸庞,他不忍打搅。 这次外出,他极为忐忑,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但春猎和祭祖之事无可逃避,他不能随意因个人感情而丢下自己的臣子。 晏修临出发前,亲了祝思嘉的脸颊一口,看着她,眼神都快要化掉了,他又忍不住捏了捏她弹软的翘臀,悄声道: “我很快就回来,乖。” 第335章 临近清明,雨水渐渐充沛。 晏修离京去羽猎那日后,西京就是接连不断的烟雨天,云雾交织,行走于秦宫内若置身仙境。 也不知这阵子上林苑那边的雨势会不会更大,这样的天,虽容易影响春猎的兴致,但好在这回春猎就短短三日。 算算时间,晏修他们应该已经在快马前往莱芜的路上了。 “皇后娘娘,侯爷派人给您报信了。” 钟姑姑的声音在寝殿门外响起,祝思嘉慌忙关上大敞的窗户,穿上外衣。 确认殿内无异后,她才走出寝殿,嗓音略微干哑:“有劳您了。” 前来未央宫报信的,正是祝元存的贴身小厮何二。 祝思嘉少有机会能见着他,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张娃娃脸上,也不知他现在长没长个儿。 见到彬彬有礼的何二时,祝思嘉不禁感慨,个头是蹿高了不少,但脸还是那张稚嫩的娃娃脸。 没等何二向她行礼,祝思嘉就迫不及待问道:“为何这回,侯爷没带你一起北上?” 何二恭敬解释:“回禀娘娘,草民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侯爷便特命草民留守西京暗中保护黄小姐,故而没有随行。” 他何止是有些拳脚功夫,自小就跟在祝元存身边伺候着的人,与祝元存一同学了不少武艺,身手不凡。 把他留在西京守着黄玉菡,确实稳妥些。 何二进宫,为的便是告诉祝思嘉,祝元存和珍珍一行人,虽在北上途中经历几次刺杀危机,但现在已顺利抵达北地。 祝元存更是孤身一人深入敌腹,送珍珍去阿勒宏的大营,亲手把她带到了阿勒宏身边。 阿勒宏履行承诺,允祝元存平安脱身之余,竟当真带着北凉士兵继续北上,退居阴山以北的王都。 阴山以南就这样归属大秦,哪怕只是暂时的。 再过不久,祝元存就要带领北地士兵驻扎到更长、更远的防线上了,便特地传信回西京,让何二告诉祝思嘉,不必担忧挂怀。 幸好是好消息。 祝思嘉松了口气,这个任务可是重中之重,他和珍珍想必没少吃苦头,两个人平安就是万幸。 祝元存如今能担起和昔日燕王一样重的责任,甚至更胜过他,成为她最希望他成为的那种男子汉大丈夫了,怎能让她不欣慰? 这个弟弟,当真没白疼。 想到这些,她心情畅快了不少,命人送走何二后,她借口午睡打发走所有宫人,继续回到寝殿里正对着窗户吹风受寒。 她必须要在清明前夕“重病”一场。 第二日,祝思嘉果然发起了低烧。 太医说她染了风寒,需多加休息,长乐宫宫人还在纳闷,她们平日恨不得把祝思嘉捧在手心里照顾,她怎么还是害了病? 喝完太医给的药,祝思嘉还是“晕晕乎乎”、无精打采的,把余欣急得心急如焚。 再过一日就是清明,今年祭祖意义重大,故而祝思嘉经反复思忖后下令,不单是留在西京的皇室族人,就连文武百官的妻女也要进宫在祠殿同祭。 可明日就是祭祖了,她这样病倒,该如何是好? 祝思嘉脆弱地拉住余欣的手,又猛地咳了几声: “余妹妹,若我明日实在无法起身,就由你率领西京众女眷替我操持此事吧,流程你都清楚的……” 余欣摇头否决:“姐姐,我又不是皇后,怎么能代替您做这些事呢?您还是好好喝药,快些好起来吧。” 祝思嘉扯了个笑:“但愿我能好起来。” …… 清明当日一大早,祝思嘉身子滚烫得更厉害了,连口水都喝不进去,更别提起身。 她派人去相思殿通知余欣,余欣饶是再担忧她,但听说各家女眷已陆续进宫,只能硬着头皮替她上。 因晏氏列祖列宗的牌位都供奉在宫中祠殿,而此次祭祖之人纷纷都要去往那处。 人多的地方易生是非,宫中守卫,大多都被调遣到祠殿附近,往日里热热闹闹的秦宫,似忽然安静了一般。 长乐宫附近的守卫一下子稀松不少。 这次祭祖,祝思嘉早安排好了一切,她的提议也得了晏修首肯,并未引他生疑。 故而长乐宫里除了零星几个照看她的宫女外,其余人也都是要跟着去一同祭祖的。 躺在床上“高烧不退”的祝思嘉,忽然睁开了眼,她焦灼地望着殿外,心中暗暗祈祷。 不多时,穿着太监服饰的碎玉果然出现在窗外。 当真成了。 他给祝思嘉扔去一件宫女服饰: “娘娘放心,那三个小丫头都被属下用药放倒了,两具尸首也备好,您快换衣服,属下把尸体搬进来。趁现在守卫轮岗的空缺,直接去密道口,属下随后就来。” 祝思嘉紧张得腿都发软,身上出了层薄汗,一听碎玉说让她先走,她更惊恐:“碎玉,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 不得不承认,没有碎玉在身边,她没有任何安全感。 碎玉愣了须臾:“娘娘,属下还要断后的,戏要演得天衣无缝才好。” 说到此处,他又想起一样重要的东西,从怀中拿出一个饱满的锦囊,亲手把它系到祝思嘉腰上,打了个死结: “娘娘,以防万一,您务必要拿好这个。” 祝思嘉:“这是什么?” 碎玉:“这是苗疆磷粉,取自一种特殊母蝶的羽翼,有追踪之功效。万一……属下不敢想,但您还是带着为好,属下很快就能到约定的地方找到您。” 他事事周到,祝思嘉不必多去忧心,一连对他点了许多次头。 还挺可爱。 碎玉不禁浅笑。 祝思嘉把宫女服饰拿到屏风后方,屏住呼吸,整颗心都快跳动出胸腔,这样刺激又惊险的事,她还是头回。 她迅速换好衣服,拿起提前收拾好的装满银钱的包裹。 一个火折子递到眼前。 碎玉轻声说:“娘娘,这火,由您亲自来点吧。” 祝思嘉毫不犹豫,接过火折子,就转身走向床榻,点燃了床帷。 火苗迅速壮大,一点一点蔓延到了房梁上。 万事俱备,祝思嘉被碎玉拉出窗户。 碎玉叮嘱她:“您知道那个地方的,快去吧,跑得越快越好。” 那个地方他带她去多番打探过,路径早被她熟记于心。 任淮虽为他们留了空隙,但时间紧迫,容不得有片刻的耽搁。 祝思嘉:“你也要小心,碎玉,我在城外等你,你一定要来。” 说罢,她用尽全力,低头向外奔跑。 到密道口时,当真无一人守候在此! 祝思嘉屏息静气,抱紧怀里的包裹,深入其中。 长乐宫的火势如何,她已经不关心了,当她踏上密道第一块砖,她便落下了大颗的泪。 密道外似乎传出大呼小叫的救火声,火势被人发现,她只能一遍遍祈求碎玉能平安脱身。 李循风说她要经过两回涅槃,方能新生。 凤凰涅槃,怎能不浴火? 这把由她自己放的火,就是她的新生之路。 阴森的密道并不足为惧,祝思嘉越跑越快、身姿越来越轻盈,甚至快要飞出这个世间,她更感受不到半分劳累。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甚至感觉在黑漆漆的密道里度过了一生,经过多重迂回曲折,她终于窥见了洞口的光。 出西京城了。 正值正午。 祝思嘉掀开藤蔓,弯腰走出洞口,此时临近正午,林间草地上,果然停着一辆马车,想必就是碎玉安排好的那辆。 她毫不犹豫奔上前去,并未发现有任何古怪之处。 等她欣喜地推开马车门,马车内,坐着一俊秀出尘的锦衣男子。 墨发披肩,半只眼被一凤凰衔珠的眼罩盖住。 他笑得温雅极了:“王妃,抓住你了。” 第336章 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一定要给她开这么大的玩笑,让她好不容易逃离秦宫,又遇到晏行! 他这么巧合地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一切也是被他算计好了的? 祝思嘉头皮都在发麻,甚至在闻到那股他惯用的清香后,险些吐出来。 她转身就要跳下马车,却被晏行一把拉了回去。 他终于不再装出一副病弱模样,不过才使了三成力,就足以把祝思嘉牢牢禁锢在怀中。 祝思嘉不断挣扎:“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祝思嘉挣扎无果,便狠狠朝晏修手臂上咬了上去,甚至撕咬掉他一块肉。 血腥味充斥在唇齿间,祝思嘉又是一阵干呕。 晏行被她咬得很疼,但唯有这样,才让他相信眼前一切不是梦,祝思嘉,当真回到了他身边。 “蝉蝉。”晏行盯着自己血淋淋的袖口,声色却是分外细腻,“你一点也不乖。” “既然不乖,就别怪我对你采取一些手段了。” 说罢,他一记手刀劈朝祝思嘉后颈。 祝思嘉当场昏厥,没再动弹。 …… 另一边,皇宫。 长乐宫火势滔天,火苗所到之处片羽不留,滚滚浓烟蔓延到天际时,黄玉菡率先在人群里,大声指出长乐宫的异状。 所有参加祭祖的女眷立刻反应过来,长乐宫方向,起火了。 祭祖仪式进行到一半,就被余欣直接了断,她大声呼唤守卫禁军:“还呆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长乐宫救火啊!” 祝思盈的心都凉了半截,甚至感觉下腹隐隐作痛,没想到担忧一个人到这种程度,竟是如此滋味。 她顾不上下腹不适,强忍着疼痛,快步跟着余欣和黄玉菡跑去了长乐宫。 长乐宫那三名小宫女,早就在着火后不久被碎玉叫醒。 余欣等人赶到时,大火已吞没整座宫殿,滔天的火光,根本看不清里头情形。 她大声质问那三名宫女:“皇后娘娘呢!” 宫女们哭成一团:“娘娘、娘娘和玉侍卫还在里头。” 余欣呵斥道:“你们为什么不一起跟着进去救人!这样大的火势,玉侍卫一个人怎么能行!” 小宫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余昭仪息怒,我们发现着火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了,此前我们三个陷入了短暂的昏迷,根本不知是谁人下手。” “玉侍卫在第一时间发现了火势,奈何今日宫中守卫极少,他便先冲入了火海,让我等四处去寻找救援。等我们带人回来的时候,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但是我们临走前,听到他大声朝殿外呼喊,说他看到放火的人是冷宫那位庶人!” 祝思盈悲痛交加:“居然是她!” 任淮虽与晏修同去春猎,但他离开皇宫前,得知今日宫中也有祭祖,便亲手安排好了所有守卫。 冷宫那边的人手自然调走了不少,祝思仪能趁乱跑出来,不足为奇。 这样大的火,就算碎玉和祝思嘉能救出来,不死也残。 祝思仪,你身为长姐,为何要这般狠心!为何一定要把姐姐逼到死路! 祝思盈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得往后倒去。 幸亏黄玉菡扶住了她,她紧紧捂着肚子,下腹传来剧烈阵痛,脸色惨白。 一旁的黄夫人下意识就朝她腿间看去,当真看见了一大片红。 黄夫人大叫:“来人,请太医啊!先把嘉义侯夫人送去一旁的宫殿休息!” 余欣心如刀绞,虽有禁军守卫在不断搬水救火,现在让任何人冲进火海,无异于送死。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令:“来人,去把冷宫那边给我控制住,一只苍蝇也不准放飞。” 她不敢去想最坏的那个念头。 …… 两个时辰后,长乐宫的大火才彻底熄灭。 曾经无比辉煌的长乐宫,彻底成了一片废墟。 余欣强忍住泪,嗓子疼得似吞了刀一般,颤抖道: “快去看看,娘娘和玉侍卫……” 不出片刻,禁军便来报:“启禀余昭仪,废墟之中,发现了娘娘和玉侍卫的尸首,他们二人……全都遇难了。” 众人皆寂然。 余欣尝试迈进废墟,被余夫人拦住:“娘娘别进去,危险!说不定哪里的火还没灭干净。” “母亲!”余欣的脸涨红到极致,“皇后娘娘与我最为要好,就算是……我想亲眼去看看她。” 余夫人抬手擦了擦泪:“那母亲陪你同去。” 剩下的女眷,自发跟着她们走进了火场。 余欣等人按照记忆,等到了曾经寝殿的位置,才发现房梁之下,压着两个烧得全身焦黑、面目全非的人。 从骨架上不难辨别出,确实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紧紧将女人护在身下,身子甚至被烧得痛苦到蜷曲,也无法阻止女人也一同被烧焦的下场。 禁军上前,默默地分开了二人。 不少人已经开始默默眼泪,就连最不喜欢祝思嘉的杨泌雪,也克制不住眼泪: “不……不会的,她生得这么美、这么好,怎么能轻易了结在这种地方。” 余欣吸了吸鼻子:“来人,速速向莱芜出发,将此事告知陛下。” 有女眷提醒她:“昭仪娘娘,陛下他正在那边祭祖,仪式繁杂,没十天半个月办不下来,切不可轻易中断啊。” 余欣这才放声大哭:“都什么时候了,谁还顾得上那些?一国国母遇害离世,陛下想必会全力赶回西京。” 天黑后。 被临时抬进杨泌雪宫中的祝思盈终于醒来。 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抓着宫人询问长乐宫的状况。 宫人眼睛红肿:“嘉义侯夫人,请您节哀,您刚失去了孩子,更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孩子?”祝思仪后知后觉,感受到下腹的阵阵刺痛,“你是说,我的孩子,没了?” 她什么时候有的孩子,她都不知道。 这场大火,带走了她的姐姐,带走了她半条命,还带走了她和任淮第一个孩子。 祝思盈悲痛欲绝,又晕了过去。 …… 莱芜,晏氏先祖遗址。 前去报信的小将袁江雨,远远的,就能看见晏修和从倭国归来的晏为谈笑风生。 他的快马闯进遗址周遭,突破来了重重铁甲军的阻拦,若非他身上衣着,险些被众人误以为刺客突袭。 任淮知道,那个消息应该递来了,为免让晏修看出他的端倪,便默默抽身退至人群后方。 晏为皱着眉,对着袁江雨指指点点道:“这小子,看着挺面熟,怎么突然从西京跑来这儿了?” 晏修心生不妙:“难道是宫中——” 离晏修数十丈远时,袁江雨直接翻身跳下马,险些摔折腿骨,踉跄着朝前跑去,大声又悲戚道: “陛下,皇后娘娘于十日前,崩逝于长乐宫大火中!” 第337章 晏修脑中传来巨大的一声轰鸣。 袁江雨说的每一个字,其实都清清楚楚落在了他耳朵里。 晏修却满心怀疑,会不会是他听错了?会不会是袁江雨说错了? 又会不会是祝思嘉想给他个玩笑?好让他马不停蹄跑回西京,空担心一场,她从前没少故意拿玩笑逗他、故意惹他生气。 晏修是决计不信的。 她的身体才刚有好转,她终于能和自己站在同一个位置上,接受万人的顶礼膜拜,她亲口同意了要和他和和美美、圆满一生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怎么可能说离开就离开? 晏为眼见他状态不佳,忙命人把晏修扶下去休息,晏修却上前一步,冷静询问: “好端端的,长乐宫为什么会起火?为什么会无人发现?” 袁江雨不忍地压低了音量:“启禀陛下,长乐宫的火,是冷宫那位趁着祭祖时守卫松懈,特意跑去长乐宫放的。等火势起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皇后娘娘又卧病在床……” 晏修阴沉了眸光:“碎玉呢?他是皇后的侍卫,为何他没有及时施救?” 袁江雨:“陛下,碎玉为救皇后娘娘,与娘娘一齐葬身于火海中。” 晏修转身对众人下令:“即刻启程,返回西京。” 说罢,便头也不回离开人群,瞧那神色,似乎并未见得有多悲痛。 当夜,晏为携酒走进晏修的营帐,没有惊扰到左右。 晏修对晏为的不请自来毫无察觉。 他正盯着案几上烛台跃动的火苗出神,甚至握住烛台,拿到手里把玩,任由烛火灼烧他的掌心。 晏为大惊,手里的酒险些吓得摔落,他快步上前,不顾疼痛夺过晏修手里的烛台,滚烫的蜡油滴了满手,他也抓紧烛台不放: “皇兄,您这是在做什么!” 垂眼看去,晏修的手心已被火苗烫伤出大块伤口,起了硕大一枚水泡。 晏修声色苦涩,似在问晏为,更像在问他自己:“常人不小心被火烫伤都要疼上半日,你说,她该有多痛。” 一国皇后被活活烧死,确实是前所未有的悲事。 晏为都十分难过,更何况是晏修? 他把烛台重新摆放好,兀自坐在晏修对面,拿起酒坛,重重掷在桌上: “皇兄,您若难受,便哭出来吧,不必强忍着。” 若一个人难受时强行憋住眼泪,可是极度伤身之举。 晏修除却双眼红得吓人,脸上确实没有流过泪的迹象。 “道之。”此刻帐中再无君臣,只有兄弟,晏修自然地唤了晏为的表字,“说来你不信,我自己也觉得我像个怪物。发生这样的事,我不该这样无动于衷甚至冷漠的,可为何,我连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难道他对祝思嘉的那些爱,全都是假象? 晏为给他斟了一杯酒,推到他跟前: “皇兄,我也曾对朱大人问过同样的话。我的母妃去世时,按理说,我已到了通情晓事的年纪,知晓生老病死为何物。可那时,守着她僵硬多日的身体,我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 “身为孩童,易喜易悲是常态,可为何那时我也是你这样的状态?难道说我天生就是个不通人情的坏种,不够爱敬我的母妃?” 晏修接过他倒的酒,一饮而尽,果断摇头。 晏为接着说:“朱大人告诉我,人在难过到极致时容易出各种意外,为避免这些意外,身体会强行执行脑子里的指令,以达保护作用。您不必担心,这是正常的反应,您更不会是什么怪物,没有怪物能担得起天子之责的。” 饮酒伤身,况且眼下正在赶路,晏修并未贪杯。 他抱着酒坛苦笑道:“天子,身为天子,连自己的爱人都留不住,朕这个天子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失败。罢了,时候不早,再过一个时辰又要开始赶路,你先回营休息。” …… 从莱芜日夜兼程返京,只花了短短十日,但这一来一回路途上花费的时间,已离长乐宫失火一事有整整二十几日。 西京城这边早做好接应,晏修一路从城门沿街纵马进宫,畅通无阻。 天气渐热,祝思嘉的尸首被暂为存放在宫中冰室保存。 晏修三天三夜没合眼,一进宫,便直奔冰室而去。 杨泌雪和方心月早有准备,在冰室外拦住他:“陛下,皇后娘娘她……为了您的身子着想,您还是别去看了,龙体为重。” 她们是真心实意希望晏修别进去的,哪怕知晓此举会被他迁怒。 就算从前和祝思嘉单方面有过诸多过节,可她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惨烈地死在火中,走得这样急、这样不体面。 人心都是肉长的,看见她的尸首时,谁也无法幸灾乐祸起来。 自古红颜多薄命,祝思嘉生前贵为皇后,也无法避免上天给她这样残忍的结局,怎能不引得万艳同悲。 晏修却意外地对她二人温柔道: “她是皇后,朕是天子,她走了,朕总要去瞧瞧她最后一面的。不必担心,你们先下去吧。” 杨泌雪还想劝,被闻讯赶来的余欣眼神制止住,示意她们离开。 余欣跟在晏修身后:“陛下,臣妾陪您再一同去看看姐姐。” 一进冰室,看见棺柩中那具血肉模糊的尸身,只一眼,晏修就止住了步伐。 无需外人劝阻,他也不敢上前了。 他怎么忍心去看那副模样的祝思嘉…… 若是春猎前夕,他强硬些,把她带出宫去;又或者更早些,他心狠一点,亲自处理祝思仪,会不会就避免掉今日的局面? 那些的未尽的情话、还未来得及履行的誓言,全都化作了长乐宫一场大火,随着她永远离去了。 有关她的一切,尽数化成了一片灰烬,竟是半点念想都没能留给他。 一座长乐宫,送走了他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成了他永远无法忘却的噩梦。 余欣陪晏修静坐在冰室里整整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他只字未言。 只有源源不断的泪砸到地面的声音,迅速在冰室的严寒下结成朵朵冰花。 天子的职责,让他不能于外人面前落泪。 等晏修再抬眼时,又是那个无上威严的帝王。 他险些忘却身旁还坐了个余欣,毕竟她是女子,身子柔弱,不宜在冰室久久地待下去。 余欣是祝思嘉的挚友,当着祝思嘉的面,他居然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就这样忘了替她照顾好友,她会难过的吧? 晏修赶忙起身,让余欣跟他一起往外走去,问道:“冷宫那个,是如何处置的?” 余欣:“她本想畏罪寻死,被臣妾派人好好看着了,等候您回宫发落。” 晏修疲倦不堪:“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赐她毒酒了结了吧。另外,从燕王一系和旧相一派的族谱上,永远剔除她的名字,不要让任何地方留有任何他存在过的迹象。” 就算他想让祝思仪一报还一报,但一杯毒酒,于她而言已然是最大的体面了。 第338章 冷宫。 祝思仪冷眼看着余欣和钟姑姑带来的毒酒,欲要放声大笑,却因为嗓子被毒哑,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在脸上留下一个狰狞扭曲的笑容。 长乐宫失火那日,余欣就来审问过她一遍,她百口莫辩,更不知为何自己宫中会搜出纵火的凶器。 就算她想写字替自己沉冤,可双手被废,她哪里还有机会? 事到如今,这杯毒酒被端到眼前,祝思仪终于明白祝思嘉口中所说的那句话。 原来她迟迟不取自己的性命,竟是为了这个,竟是要利用自己金蝉脱壳,好一个聪明绝世的祝思嘉! 祝思嘉一定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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