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信,手中书册掉落在地,急忙拾起,这可是李卧云新得的孤本,脆弱不堪,险些就要被他损坏。 她宁愿出家,也不愿意和自己这么耗下去了,是吗? 哪怕是演戏骗骗他,她也不愿意了? 钟姑姑如履薄冰:“才、才人说她是开玩笑的,或许只是闲来无事,想逗逗老奴,陛下您别激动。” 晏修却忽然想到东巡之路上,她对祝元存说的那席话。 当时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劲,怎么她年纪轻轻,就能勘破生死、甚至勘破红尘?她简直清醒得过了头! 今日再听钟姑姑来报,他难免后怕。 祝思嘉往日究竟是看了什么书,受何人影响,居然一而再再而三萌生这样的想法。 虽是说来玩笑的,可不代表她当真绝了那些想法。 真怕她哪日就斩断红尘了。 晏修冷笑:“出家?朕只要活着一日,大秦就没有一处道观敢收她,走着瞧。” …… 隔日,朝廷休沐。 众人照常在相思殿请完早安,晏修罕见现身。 他径直入内,牵着余欣的手,打发走所有人:“朕今日在你这里用早膳,其余人都退下。” 余欣顿觉莫名其妙,好端端的,跑来她这里做什么? 祝思嘉正要把自己藏在人潮中退下,就被晏修高声喊道:“祝思嘉,给朕过来!” 珍珍等人都默默替她捏了把汗,陛下这是得了空,又想到法子折腾她了? 祝思嘉温顺点头:“臣妾遵命。” 等满满一桌早膳端上桌,晏修手指着一处空位,对祝思嘉冷脸道:“你布菜。” 祝思嘉刚要起身,被余欣一把拉住,余欣笑盈盈看着晏修: “陛下,布菜这种小事交给云裳和馨儿就好,不必劳烦祝才人,让她坐着和我们吃。” “劳烦?”晏修撑着脑袋,勾唇浅笑,瞳色宛如一汪阴云之下的黑灰海洋,“朕还未设立中宫皇后之位,待日后设立了,哪怕是昭仪之位,在皇后面前,也是要学着主动布菜伺候一国之母的。” “她不过是个小小才人,让她学着布菜服侍,怎么,余昭仪有何异议?” 余欣重重把筷子甩到桌上,翻了个白眼:“臣妾身体不适,就不吃了,祝才人更不必布菜。” 她刚要起身离开,晏修重重一呵:“站住!” 祝思嘉站住一旁,从始至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她时刻听候差遣的模样,看得晏修火气更大。 余欣索性实话实说:“陛下,若是您想借用臣妾的手、臣妾的地盘,去为难于祝才人,臣妾恕不奉陪。且不说今时今日您对她心中有气,尚且可以容忍臣妾,若有朝一日您又心疼她,想到今日之举,免不得怪罪到臣妾这个相思殿的主人身上来。臣妾惜命,不愿为自己没做过的坏事丢掉性命!臣妾更做不到对祝才人冷眼旁观!臣妾告退!” 第293章 晏修的如意算盘落空,被余欣当众人面一语道破,面上明显挂不住。 余欣本就无所畏惧,自然心直口快。 从未见过晏修在外人面前吃瘪,尤其还是在女人面前。 他脸色越是僵硬,祝思嘉回想方才余欣那番大胆言论,心中竟有些莫名的爽快,便越是想笑。 可她总不能当晏修的面笑出声,男人最好面子,一旦她笑了,晏修说不定又要为难她呢。 故而祝思嘉用力压着嘴角,露出个耐人寻味的表情。 云裳跟着余欣退下,一时间,饭桌上就只剩晏修和祝思嘉二人。 晏修没了用早膳的心情,眼尾余光掠过祝思嘉,见她强忍笑意,他冷哼道:“很好笑?” 祝思嘉连忙低头、摇头,嘴角的笑意却是更深了:“臣妾不敢。” 她肯有些反应,知晓要嘲笑他,总归是好的。 晏修忽然起身,冷冷甩给她一记眼神:“滚过来。” 祝思嘉迈着碎步跟了上去。 晏修径直要往殿外走,她不知晏修究竟是何意,继续跟着也不是,停下脚步也不是,便僵在相思殿殿门。 晏修转身瞟她:“朕让你停了?” 祝思嘉:“臣妾不敢。” 除了这四个字,她还会说什么? 晏修心情烦躁,走在前面,高大的身躯几乎替她抵挡住所有阳光。 祝思嘉藏他身后暗影里,始终低头跟随,连他要去何处都不知,只顾着看他影子变换的方向。 宫人不敢上前越界,只得远远跟着他们二人,隔了几乎几丈开外,祝思嘉觉得身后空荡荡、凉飕飕的,更让人难受了。 两个一高一矮、一前一后、体型差距分明,乍一看去,还以为是一头闲庭信步的雄狮,带着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巡逻领地。 走过一半路程时,日光晃眼,晏修忽想起了什么,猛地顿住脚步。 祝思嘉的鼻尖差点就撞上他的后背,他半侧过身,居高临下,看着祝思嘉吓得煞白的小脸,玩味笑道: “走前面去。” 她最讨厌晒太阳,如今春日渐暖,暖日和煦,比冬天的太阳威力大了不少。 晏修倒要看看,她会不会老老实实走去前面,又或是像从前一般,娇滴滴地给他撒个娇,说要他替她挡一辈子太阳。 哪儿来的幼稚鬼,净爱捉弄她。 两人各有所思,祝思嘉不禁在心中暗暗吐槽,晏修今年都二十五岁了,怎么越活越过去? 这段时间,他在她面前是越来越无法无天、无理取闹了,和那群臭屁的五陵少年一样,可人家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他怎么和人家相比? 她的细眉控制不住地皱了下,落在晏修眼底,连她眼里淡淡的鄙夷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祝思嘉顺从道:“臣妾遵命。” 她乖乖绕到晏修前方,刚要抬脚,又转过身低声问他:“敢问陛下,想去何处?” 没了?这就没了?她的反应就这么点? 晏修半恼,没好气道:“御书房!” 说罢,他不够解气,叫来胡顺海:“去,传旨,让杨长使也去御书房。” 今日无政务处理,他去御书房,不是写字抄书,便是想要作丹青了。 给晏修磨墨、调色,在一旁做打下手的事并不简单。 祝思嘉最开始时对这些一窍不通,经由他无数次手把手的指教她才跟得上。 今日他不单叫她去,还要叫杨泌雪也去,想来她们二人中,必有一人替他做这些细活。 以晏修最近的脾气,这些活是轮不着自己去做了,祝思嘉虽不喜杨泌雪,但也在心中默默同情起她来,但愿她今日别被晏修找茬。 御书房。 晏修果然要绘制丹青,祝思嘉默默捏了把汗,每次他作画,必然阵仗极大。 杨泌雪匆忙赶来,茶水还没喝上一口,晏修就问道:“可会研墨?” 杨泌雪羞赧点头:“臣妾自然学过一二。” 官宦之家的千金,即使不曾读过万卷书,但识字、写字是最基本的。 晏修没再多说什么,在桌面上,徐徐摊开一卷包裹得厚重的宣纸,大到几乎快要将桌子盖完。 既然有杨泌雪在,又何必把自己叫这里来? 祝思嘉一心惦记着今早还没摆弄完的花草,偌大的御书房里,多她一个少她一个好像都不影响。 难道晏修要让她站在一旁干看着,看着他是如何找来别的女人取代她,看着他是如何像当初教自己那样,俯身去教杨泌雪? 寂静的书房内,晏修迟迟未动笔,站立在原地,盯着空空如也的纸面沉思,倒是杨泌雪率先开口问道: “陛下今日想画什么?” 晏修放松眉头:“朕也在想,今日画些什么好,杨长使可有提议?” 他心里都是祝思嘉,乱糟糟的,画什么都没心情,来御书房更是临时起意。 杨泌雪思索一番:“眼下正值春日,御花园中处处争奇斗艳、百花竞相开放,陛下何不画春景?” 让晏修画春景?让他画水墨山河都比画春景要好。 春景所需调配的颜料甚多,晏修在丹青一事上,向来吹毛求疵到极点,各种颜色重一分不行浅一分也不行,一旦调错,他宁愿让人重新再调,也不将就着拥。 祝思嘉险些脱口向他提议,但看到他不苟言笑的脸庞,心里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罢了,杨泌雪难能侍奉他两回,或许她这会儿开心得紧,祝思嘉又何必去干涉别人的兴致? 还是自己殿中的事务紧要。 祝思嘉思忖一番,颤颤开口:“陛下若无其他事,臣妾就先告退了。” 晏修眼皮也不抬一下:“站住,朕有说过你可以离开了?” 祝思嘉:“那陛下想要臣妾做什么?” 晏修:“做什么?去给杨长使煮一份甜茶送来,要你亲手煮,多放牛乳少放糖。” 祝思嘉:“臣妾遵命。” 待她抽身去小厨房,晏修把笔重重搁置到笔架上,脸色难看至极。 杨泌雪被他吓了一跳,又回想起祝思仪交代她那些话,饶是心中再多疑问,也不敢问晏修。 祝思嘉人虽暂时离开,身上幽香,却若有若无留在御书房内。 她现在当真是根木头不成? 让她亲手去做曾经给他做过的事,把茶水送到别的女人手上,她竟也毫无怨言,甚至脚步连半分停顿都没有。 他不稀罕这样的祝思嘉,他就是要祝思嘉无理取闹一回,哪怕像今早一般笑笑他,她为何偏不顺着他的意? …… 等祝思嘉把茶水端入内,御书房的气氛已冰冷到极点,杨泌雪站在一旁,欲哭无泪的表情,看样子没少被晏修挑刺。 祝思嘉把甜茶递到她手中,杨泌雪甚至对她露出半带感激的神情。 送完茶水,总该让她离开了吧? 谁知晏修还是不肯,要让她在一旁,捧着一本诗集,挨句挨句念给他听。 祝思嘉随手选了一本,正选中朱雅替她的那些旧识所著的。 她翻开书册,诗人的姓氏倒是罕见,纳兰性德,或许是什么异族人吧,她轻启朱唇,缓缓念了起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诗不好,祝思嘉越念越小声,双颊滚烫,匆匆翻开下一页。 哪料晏修早将这些诗句记得滚瓜烂熟,见她心虚略过,他抬眼笑道:“怎么不念完?继续念。” 祝思嘉装聋作哑,直接新念一首,诗人名唤元稹,看样子这首该没什么差池。 她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首还是不行。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 念到最后,她才发现这本诗集绝非偶然,晏修这是诚心要捉弄她,看她出丑,字字句句,无一不在内涵她冷漠无情。 祝思嘉读得口干舌燥,晏修眼底的笑意倒是越发地浓,却仍没有要她停下来喝盏茶水的意思。 直到白珩进御书房,祝思嘉才有松口气的机会。 白珩道:“启禀陛下,北地有军情要报。” 听见“北地”二字,祝思嘉瞬间打起精神。 第294章 事关北地军情,祝思嘉和杨泌雪不便留下。 不必等晏修说,杨泌雪就快步逃离御书房,巴不得赶紧回宫称病,再不想到晏修这个阎王爷面前伺候半刻。 而祝思嘉一步三回头,白珩手里的密信尚未开封,她看不清半个字。 祝元存人在北地,北地出了任何状况,都与他脱不了任何干系,不知是报喜还是报忧,不知元存现在过得好是不好。 若是从前,祝思嘉大可大大方方留在御书房旁听,甚至可以看看信封中有没有夹着祝元存的家书。 可她现在失去了所有特权,和普通人无异了。 若是—— 若是她就站在御书房外偷听,会不会能听得一二?只要让她听到只言片语,确定元存还平平安安就好。 事关紧要,祝思嘉提起裙子,蹑手蹑脚,弯腰走到窗下,连呼吸都不敢加重半分。 晏修耳力极佳,更何况她的香气早飘进殿内,怎会不知她在窗下偷听? 他偏不让她听。 是故他接过白珩手中的信,默默看了起来。 信上所说,前不久,夜间时分,祝元存于幽州城接到急报,说是北凉人夜袭大秦马场,马场内骏马草料损失重大,看守将士尽数牺牲,让他赶紧率兵支援。 祝元存自然不敢怠慢,带着一千骑兵就直奔马场,见马场内当真人声鼎沸,想也没想就让手下将士奋力同北凉人厮杀。 双方厮杀到一半,祝元存越听越不对劲,怎么这些北凉人的口音,竟和大秦人如相像? 他赶忙叫停,待天边放亮,幽州军才看清对方居然是凉州的守军! 据凉州将领所说,他们那边也是接到幽州急报,说幽州遭袭,城池差点沦陷,祝元存命他们速速带领援军从马场切入救援,路上遇到的敌军都是北凉人,尽数斩杀即可,绝不能留活口。 给凉州军传信的那名斥候早就不知所踪,而同样,给祝元存传信的那个小兵也消失得无影无语。 这桩天大的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乌龙,最终以双方兵员损失数百、马场内骏马死伤数十匹而告终。 晏修看得眉头直皱,显然,有人存心要找祝元存的不痛快,故而出此下策陷害于他。 考虑到传信路上需耗费的时间,晏修大抵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是祝元存在东巡的表现太差劲,到北地后,他年纪又小,哪能这么快服众? 想来是某些见不得他好的武将的手笔。 这算是一出险些酿成大祸的闹剧,且事出有因,性质远不及用兵失误、延误战机亦或是战败的地步,更不会让晏修下旨治罪,顶多在心中又添一笔对祝元存不好的印象。 而这种事能传回西京…… 显然,祝元存的一举一动盯是被人盯上了。 晏修看完信,随手就撕掉,对白珩道:“朕已知晓,你下去。” 知晓? 知晓了什么? 晏修的语气毫无感情,甚至带着些无奈,是不是元存在北地闯了什么祸事,又碰了晏修的逆鳞?让他一遍又一遍地失望? 晏修半个字都没和白珩商讨,祝思嘉心急如焚,脚都蹲麻了,险些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 头顶上方突然传出冷笑: “后宫干政乃是大罪,祝才人于外偷听,想来是这段时间规矩还没学好,冷宫和大牢,你自己选一个?” 祝思嘉被晏修吓得跌坐在地,洁白如新的裙子,瞬间染了春泥。 她抬起头,晏修正单手撑着腮,半靠在窗沿边看她,恰有清风拂面,他那张脸,带着浅浅笑意,赏心悦目得很。 可这张脸总能说出些冷冰冰的话。 祝思嘉跪在地上,咬紧牙关: “臣妾知罪,但在臣妾自请入冷宫前,还请陛下看在几载相伴的情分下告知一二,臣妾的弟弟可否犯了什么事?” 晏修的笑意瞬间消失,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祝思嘉小脸绷得极紧:“臣妾、臣妾请陛下告知,武兴侯他、他在北地,是否有过失。” 她终于害怕了,终于露出恐惧的情绪了,这些情绪无一是因他才展露出来的。 她只关心祝元存的死活,关心祝元存在北地究竟是立功还是犯错,她根本没有半点要过问自己的意思。 晏修脸色阴沉:“朕要你再说一遍。”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今晨她那个笑,明明方才她念诗句时无处安放的窘迫,明明她在窗下偷听受到惊吓的样子…… 他差点就要原谅她了,差点就要心软了。 结果,她甚至宁愿选择住进冷宫,也不愿意如从前般他听到军务时安慰他一句,玄之,不要太操心了;更不愿意替她自己求个情,求晏修别让她去冷宫。 她当真就可以这么不在意和他有关的一切? 晏修又笑了起来。 短短几个瞬间,祝思嘉的心凉了大半,怪不得人人都说为帝者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她曾不以为意,现在可算体会到了。 晏修:“你弟弟在北地犯蠢,你也要在宫中跟着犯蠢不成?朕今日心情好,饶你一命,滚。” 看来,祝元存应该没有触及晏修的底线。 祝思嘉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喘着气,声音抽泣,给晏修磕头行礼:“谢主隆恩,臣妾告退。” 说完,她就像只灵活的兔子般,一溜烟就跑回长门殿。 当天夜里,田尚宫带尚衣局的人走进太极宫。 “陛下当真不要了?” 田尚宫紧紧捏着那件耗费尚衣局整整半年的凤袍,忐忑发问。 半年前,天子秘密下令,让她们为祝思嘉准备封后大典要穿的凤袍;谁知一夕之间,祝思嘉就被他打入长门殿。 现在衣服是做好了,可,她们尚衣局的人,该给谁呢?留还是不留? 晏修只觉得凤袍的红色分外碍眼,他寒声道:“随便你们怎么处置,别让朕再看到这件衣服。” 好像丢了衣服,就能丢掉他和祝思嘉所有不愉的过往一般。 …… 自从上回御书房一事后,晏修磋磨祝思嘉的次数逐渐减少了。 或许他是见了祝思嘉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模样,没落着多少乐趣,索性见都不想见她。 又或许是因为北地的军情,因为种种大事,大多时候,他其实并不轻松。 他不见也好,不然到最后,气坏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子;除却他有时行为实在幼稚、过分了些,会让祝思嘉难堪,会一遍又一遍刺痛、消磨她心底那点期望,会一点一点撕掉她仅存无几的尊严。 她好像,没什么大碍。 毕竟又活一世,她快要麻木了。 移植的花尽数结起了花骨朵,长门殿,总算没了先前冰冷破败的景象,在祝思嘉的巧手下,重新散发着点点生气。 祝思嘉对着花草傻笑,心中却在暗暗盘算着时间。 快要到了。 果然,几日后,宫中传出令朝野震惊的好消息,祝思仪已怀有月余身孕。 这一日,总算是来了。 第295章 “她当真就这么说?” 晏修昨夜批阅奏折至快要天亮才歇下,躺了不足半个时辰,又在早朝与群臣周旋两个时辰,现退回御书房,暂作休息,已是头疼欲裂,满身疲态。 钟姑姑全然不敢抬头与他对视,细声回报道:“才、才人她当真只说了这两句话,再无其它。” 一句是恭喜陛下,另一句是恭喜姐姐。 除此之外,她任何反应、任何情绪都没有,仿佛只是知道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这么喜欢孩子,心心念念这么久的孩子,一夕之间,就被她人轻易得来,难道……难道她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失落吗? 越逼她就范认错,她就越要对着干? 好,那他也绝不会随便低头!绝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一天哄她三回! 晏修用力揉了揉眉心:“嗯。” 未央宫。 祝思仪昨夜诊出的喜脉,今日一早,余欣就依照宫中惯例,命人免去她每日的请安。 众人在相思殿请完早安,自发结伴,前来向她道贺。 这群道贺之人里,自然出现了祝思嘉的身影。 祝思仪坐在床榻上,强压住恶心反胃的不适,硬着头皮,将恭维讨好的话一一应付过去。 她和喜欢热闹的祝思嘉不一样,向来就讨厌人多口杂的地方。 尤其是寝殿这种私密场合,人一多,再大的寝殿也显得格外拥挤,密不透风一般。 围着她的女人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特别是珍珍,对她殿中一切风雅摆设都极为好奇,从进殿起那张嘴就没停过。 “昭仪娘娘,你们大秦女子在怀孕期间,可有什么独特的习俗吗?” 珍珍凑近到她跟前,问出这句话时,祝思仪几欲在珍珍面前干呕出来。 她向来不喜珍珍,总觉得珍珍身上带着一股洗不掉的臭味。 那种臭味是草原上的蛮子才会有的,像牛羊的膻味,又像常年不爱洗澡、不经打理的体臭。 总之,珍珍即便再如何貌美,再收拾得像个大秦人,哪怕每回外出时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十遍,骨子里还是和她们不同。 祝思仪害喜害得厉害,珍珍一靠近,她就眉头直皱,脸色苍白,有气无力道: “没有。” 她只想赶紧让珍珍识趣退下,谁料,这草原蛮女像看不懂她眼色似的,继续谈笑道: “那真是可惜,我们草原那边的习俗啊,一个女子若是怀有身孕,在诊出来的头一日,她的亲姊姊或者妹妹,就要替她腹中的孩子做一只花花绿绿的布老虎。” 这个习俗倒是罕见。 祝思仪总算来了些兴趣:“哦?为何是布老虎,有什么说法吗?” 珍珍:“这是因为,人们都希望自己的小孩,打小就和老虎一样强壮好动。但是这老虎属凶煞,孕妇孕期本就脆弱,不宜亲手制作,所以这项差事一向都交给亲姨母来做。” 她说完,就见余欣毫不犹豫向祝思嘉投去担忧的目光,生怕祝思仪立刻找茬一般。 果如所料,余欣立即侧身把祝思嘉挡在身后: “那是你们草原的习俗,在我们大秦,孩子小时候只消起个贱名,也是一样的。” 珍珍吐舌:“好吧。” 贱名? 祝思仪听了直皱眉头,她可是京城第一才女,自小诗书礼乐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她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孩子起一些贱名?那多上不得台面? 就算权贵世家多有这种习俗,可不代表她认同。 若是她的儿子将来长大成人,还以幼时贱名遭人调侃,她能恶心得浑身发麻。 譬如晏修,因为属狗,小时候身为堂堂太子爷,居然经常被外人调侃他的小名叫他黄耳。 再俊俏的小表哥,叫他黄耳,祝思仪也喜欢不起来。 倒是珍珍说的那个法子—— 祝思仪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余欣,看向她身后沉默不语的祝思嘉:“妹妹,看来此事要劳烦你了。” 做母亲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茁壮成长。 而且不过是个做布偶老虎的活计,祝思嘉再手艺不精,能难得倒她? 余欣暗中扯住祝思嘉的衣袖,示意她拒绝。 谁料祝思嘉主动站出,微笑颔首: “姐姐有需要,妹妹自然义不容辞。既然如此,妹妹就先行告退回长乐宫,替未来小侄子做一只布偶老虎。” 她虽然同意了,但祝思仪的嘴角立刻垮了下来,脸别向一旁。 落英只随意一瞄,就读懂自家主子的心思,叉着腰上前拉住祝思嘉: “才人别急着回去啊,针线棉团什么的,咱们未央宫都有,何必回你那长门殿做?” 祝思嘉垂眸:“妾怎么好在此打扰姐姐的清净。” 落英“啧”了一声: “咱们娘娘腹中怀的,可是陛下的长子。如今各宫之中唯娘娘有所出,免不得有些求子心切、心怀不轨的人,私下里,往布偶里头塞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危害娘娘和小皇子。” 众妃脸色俱变,落英这是赤裸裸地在嘲笑祝思嘉无孕一事? 祝思仪一朝得势,就敢有如此作为,若是日后她当真诞下长子…… 祝思嘉毫无波澜,麻木点头:“也好,只要姐姐不嫌妾叨扰,妾就留在未央宫绣。” 既然怀疑她,那她就在祝思仪眼皮子底下绣,这样总行了吧? 话都说的这种地步,落英没必要自讨没趣,哼唧一声,转身去给祝思嘉找针线篮去了。 …… 太极宫。 近日东南沿海一带的城池,总受一海之隔的倭人频繁骚扰,东南本就人烟稀少,地方官员一再镇压,也不敌倭人人多势重,故而向朝廷求助。 李卧云和晏修商议完此事对策,已至深夜,李卧云道别前,多嘴向晏修贺喜,却遭了晏修一记白眼。 “陛下,再怎么说,大祝昭仪腹中所怀的,乃是您的长子,您当去主动探望,不可再感情用事。”李卧云收拾好棋盘上残局,把棋子一一归类放好,“臣能理解您的心情,只是,为帝者……” 晏修:“朕不用你来教,回去吧。” 人人都要劝他广开后宫,一视同仁,现在连李卧云都来劝谏。 他又何尝不懂这些道理? 可他连半点这样的念想也没有,他眼里只容得下一个根本不在意他的女人,更会因为自己背叛了她,时时刻刻产生愧疚。 李卧云前脚刚离开,钟姑姑后脚就着急忙慌跑到太极宫,人还没进殿,嘴里就高声叫道: “不好了陛下,出事了,才人她出事了!” 出事了? 晏修强撑着频繁打架的上下眼皮:“出什么事?” 祝思嘉这么惜命,这么喜欢过远离他的生活,她能出什么事? 钟姑姑:“半个时辰前,才人回长门殿路上,被人推了一把,摔下楼梯,昏迷不醒!” 哪儿有这么巧合的事? 祝思仪方传出有孕的好消息,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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