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着才人?” 馨儿小声嘀咕:“那也得我拦得住……” 钟姑姑几番要同祝思嘉争抢,都被祝思嘉强硬地给请了下去,她把钟姑姑朝着厨房推: “您就别担心我了,既然要回来这么多好东西,不妨您先做几碗面?等我和馨儿洗完衣服,张德全劈完柴,我们就一起吃,替我庆贺生辰。” 住进长门殿这短短数日时间,钟姑姑渐渐习惯了此处的生活。 祝思嘉虽看似柔弱,起得却比谁都早,干起活来也是手脚麻利。 她处处体谅自己、心疼自己年纪大了,一切作派,根本不像曾宠冠六宫的昭仪娘娘。 她才十九岁的年纪,却面临这样大的变故,或许……或许长门殿中这样的生活,便要她漫长的余生,都日复一日这般操劳度过。 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钟姑姑握住祝思嘉的双手,被凉得一哆嗦,她老泪纵横: “才人,您的手这样粗糙,这些事完全可以交给咱们来做,您这是何苦?” 都说手是女人第二张脸,祝思嘉的脸虽一如既往的好看,可这双手已经粗糙得和宫人无异,养回去得多困难啊。 祝思嘉摇头:“如今不必讲究这些,大家相互扶持,活下去才最重要。” 钟姑姑试探道:“您心中对陛下没有半点埋怨?老奴怎么觉得,您在长门殿这些日子,过得比从前还要开心?” 她问出这话,墙根处的晏修更是打起精神去听。 祝思嘉释怀一笑:“我哪里来的资格去埋怨陛下?陛下特地把我发配到这里,兴许想着不到黄泉绝不相见——不对,到了黄泉,他未必也愿与我相见,这是我罪有应得的。” “伤心有何用?怨恨又有何用?以泪洗面就能回到从前吗?我从未有一日想过要消极度日,要蹉跎时光,哪怕被关在囚笼里一辈子,我也该向阳而生,好好活下去。” “来这里的日子确实快乐,不必勾心斗角,不必再曲意迎逢,不必处理阖宫上下的琐事宫务,更不必讲究那么多尊卑礼节。在这里,我祝思嘉,只是我自己,回归原本,如何不快乐?” 她是痛痛快快说完这些,可碎玉听了,不由得为她捏一把汗。 娘娘,您不该说出这些心里话的。 他转头去看,晏修的脸色当真沉了下来,大步离去。 第286章 太极宫。 晏修回宫发了好大一番脾气,甚至不慎打坏了一台他最爱的砚台。 宫人皆以为他是因政事动怒,吓得走路都不敢用力。 全然不知,他偷听多日的墙角,在听到今天祝思嘉嘴里冒出来的那些话时,将他彻底击垮。 砚台是祝思嘉替他物色挑选的,除了砚台,太极宫内,各处都留下了她的影子,尤其以小物件居多。 甚至寝殿衣柜内,都因她过去总来久住,留有不少她的贴身衣物。都让晏修命令宫人全部清理,统统丢进了长乐宫任由落灰。 晏修带着怒气躺回床上,他气得头疼,没有头发也要被气出头风了。 偏偏枕头底下,压着一条莫名扎眼的红绳。 晏修暴躁地勾住红绳,往外一扯,居然是一条小巧的红色肚兜,正是祝思嘉的所有物。 人都走了,肚兜却还留在他的寝殿! 晏修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肚兜上绣着的那对比翼鸟,看着尤为碍眼,仿佛在开口嘲笑他的狼狈。 甚至他还能闻着属于她身上的那股幽香、感受到她的体温,他真是疯了才会出现这样的错觉。 不就是一个女人,一个他一只手就差点掐死的女人,何必让他大动肝火?疯疯癫癫? 晏修直接把肚兜揉成一团,扔向寝殿门口。 不偏不倚,殿门外传来晏为的说笑声。 晏修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起身下床,去捡回肚兜,殿门就被晏为推开,他探了个脑袋进来: “皇兄?” 见晏修当真躺在榻上,晏为笑着便迈腿进来,鞋面上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去看,没瞧出什么门道,索性直接取到手里。 晏修像看死人一般看着他。 晏为还不明白晏修为何忽然变了眼色,待看清手上是何物时,晏为仿佛抓到一只新鲜出炉的山芋,急急忙忙甩开,带着满满求生欲: “陛下!微臣不是故意的!” 晏修的目光愈发骇人:“谁准你擅自入内?滚出去!” 晏为麻溜地转身逃离。 等晏修从寝殿出来,晏为已经在正殿坐立不安许久,汗如雨下。 晏修:“有事就说,没事就滚,少来妨碍朕。” 晏为僵硬笑道:“皇兄,有话好好说,别这么大火气。臣弟自然是听到一些传言,担心皇兄才不请自来的,还望皇兄大人不记小人过。” 晏修冷笑:“若是为着那件事,你可以打道回府了,朕的太极宫只能谈论政事。” 晏为:“什么政事不政事?皇兄,发生这样的大事,臣弟不可能不过问。您老实告诉我,皇嫂当真迁居长门殿了?” 晏修随意找了张椅子,慵懒坐下,他双目轻合:“是又如何?以后别再叫她皇嫂了,朕就当从来没认识过她。” 晏为担忧坐下,无奈道:“皇兄,上回我不是才和您说过,好好和她过日子。怎么你们才和好没几天,又演变成这副模样?” 晏修懒得理他。 那样难以启齿的事,他要怎么和外人说?难道他要告诉晏为,晏行送来一幅和你皇嫂长得一模一样的春宫图? 兄弟二人干愣着许久,见晏修实在不肯说,晏为才坦白: “方才我去探望过皇嫂了。” 晏修扫他一眼:“你好大的胆子。” 晏为:“今日是她生辰,朱大人不便进宫探望她,委托我将礼物送到她手上,您总不能去怪朱大人吧?” 晏修无言。 晏为又继续道:“皇嫂那里也没告诉我真相,说实在的,你们二人吵了些什么,我并不关心。我只关心,皇兄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您莫非忘记了曾经那些点点滴滴,忘记了你们二人险些在徐州生离死别?” 怎么可能忘? 晏修倒是想忘得一干二净,从此以后做一个彻底断绝情爱的冷漠帝王,可他越想忘,却越忘不掉。 晏修:“如果你是来替她说话的,朕奉劝你早些离开。” 晏为摇头:“非也,我来,是想告诉皇兄,皇嫂的状态出乎我的意料。除了日子清苦些,她瞧着,似乎很开心。”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晏修正为此事生气,晏为就踢到了他的铁板上。 晏为浑不在意晏修异常的脸色,继续夸赞道: “皇嫂当真是奇女子,天下间不乏被夫君冷落甚至休弃的妇人,这些妇人大多肝肠寸断、甚至有寻死的。而皇嫂——” “皇兄今日动怒,想必就是因为皇嫂并未表现出任何伤心的迹象,对么?” 晏修还是不答他。 晏为急了,索性实话实说:“那皇兄想要皇嫂怎么办?一哭二闹三上吊,在长门殿里寻死觅活,亦或者是跑来太极宫,哭着求着让你原谅她?你若不肯,她就该跳下城楼,或者咬舌自尽,以表诚心?” 晏修喘了口粗气:“朕不是。” 晏为:“那您气什么?见不得她好?她难受了,你就开心了?” 晏修:“也不是。” 晏为:“真搞不懂,你既想让她不好受,又不想真的让她不好受。她自己倒不在意,活得豁达坦然,可她那双手您是没瞧见,农户家的女儿都不如她辛苦。您若真的放心不下她,何必对着她的旧物睹物思人?今日是她生辰,拉下脸,与她和颜悦色说两句好话,把她接出来就是。” 难道他是误会,自己方才抓着她的肚兜做见不得人的事? 晏修果决道:“不可能,她骗了朕,这辈子也别想出长门殿半步。道之,你不懂那种被骗的滋味,三年,她在朕身边三年,甜言蜜语不断,可眼里、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朕。” “朕是什么?她的工具吗?她的玩物吗?用完就丢?就算是条狗,她也该有感情。朕让她去长门殿是让她反省错误的,不是让她自力更生、过快活日子的!此事你不必再劝谏,朕心意已决,不到黄泉绝不同她相见。” 晏为被他气得抓狂,话说得这么狠,当真对祝思嘉半点感情都没有了? 不可能。 他越是想表现的不在意,便越是在意。 但晏为是何人? 他三言两语,晏为就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个事儿。 晏为又道:“皇兄若想知道,皇嫂心里到底有没有您一席之地,大可试探。” 晏修:“如何试探?” 晏为:“听说你宠幸了祝思仪,是真是假?” 晏修脸色一僵:“真的。” 晏为也没想到,晏修喝醉了酒,居然能做出荒唐事。 “这件事确实棘手。”晏为无奈摇头,“可皇兄何不让长门殿那边知晓?再看看皇嫂是何种反应?实在不行,你就叫上三五美人夜夜笙歌、花天酒地。若她还能保持现状,您……您就想开些,她心里没有您又如何?心里有您的女子多了去了。” 说白了,就是要祝思嘉吃醋,还得狠狠地吃。 第287章 长门殿。 自祝思嘉迁居至此,小厨房里便只有盐这一味调味料,甚至还是在大秦无几人愿意食用的粗盐,做出来的膳食总是带着苦味的。 譬如钟姑姑今日做的这几碗面。 虽略带苦味,但难得沾些荤腥,加上主仆几人劳累一整日,漂了零星几点油花的面都吃得津津有味。 祝思嘉吃饭向来优雅,细嚼慢咽,再难吃的东西,在她口中都能吃出一种很美味的错觉。 见馨儿和张德全最先吃空面碗,眼巴巴地看着她,她便把面前的面推到二人跟前: “我吃饱了,还剩下这许多,你们若是不嫌我,便吃了吧,别浪费了。” 馨儿和张德全正要美滋滋抓筷子去夹,遭了钟姑姑一道白眼,她训斥道: “今日是才人的生辰,才人是寿星,岂有分食寿星长寿面的道理?” 祝思嘉虽然不去计较那些尊卑礼节,可她却必须要制止这二人的行为。 二人心虚,默默放下了筷子,对着祝思嘉还剩大半碗的面咽了咽口水。 祝思嘉浅浅笑道:“无妨,我食量小,已经吃饱了。如今不比从前,食物珍惜可贵,莫要浪费的好,钟姑姑您不必责骂他们。” 钟姑姑无奈一笑,这殿内三人都算她的小辈,祝思嘉吃苦她心疼,另外两个吃苦头她同样心疼。 既然祝思嘉不计较这些,就由着他们去吧。 馨儿和张德全这才欢欢喜喜拨过祝思嘉的碗,一人一半分走剩下的面,大口吃了起来。 祝思嘉看见他们二人这副饥不择食的模样,不禁回想前世在逸王府里,诸多自生自灭的时光。 那时都被她挺过来了,眼前这些苦头又算什么? 只是可怜了馨儿几人,要陪她这个不争气的主子在长门殿吃苦。 心下一痛,眼泪不争气地滴落,祝思嘉趁低头吃面的二人没察觉,苦笑着抹掉了,起身就往外走。 那滴泪被钟姑姑看着眼里,见她外出,钟姑姑也跟上前去,到无人的角落,拉住她: “才人,您若是想哭,便痛快哭吧,有老奴在呢。” 果然,祝思嘉这段时间的坚强不过是表象,任何受了丈夫委屈的女子,怎能如同无事发生一般,漠不在意? 更何况,她与晏修曾那般相爱。 她的一举一动,都是要经自己如实禀告给天子的,以天子对她的宠爱,指不定她掉几滴眼泪、再服服软,就能重新复宠。 祝思嘉却摇头:“方才不过须臾间的难受罢了,我不忍让他们二人心中增添负担,这才出来走走。姑姑您不必担心,我很好。” 这…… 钟姑姑在宫中生活数十载,各形各色的主子都见识过,更是不乏伪善以达目的之人。 唯独祝思嘉最为特殊,她心中善意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不论对面的人高低贵贱,她处处都能替别人着想,难怪陛下喜她、爱她。 “才人,老奴就实话实说,您若是……” “圣旨到——” 殿门外,胡顺海传旨的声音打断了钟姑姑的话。 钟姑姑吓得拍了拍胸脯,方才,险些就要把助祝思嘉脱离囹圄的方法告诉她,若让胡顺海听了去,天子那边肯定是不会轻饶自己。 馨儿和张德全光速吃完面,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听到屋外传来圣旨声,心中大喜,整理衣着忙外出,同祝思嘉和钟姑姑一齐下跪接旨。 等胡顺海念完圣旨,他们二人却傻了眼。 这道圣旨,不是来接祝思嘉回长乐宫的,而是来通知祝思嘉,从明日起,她日日都要同其他各宫主子一样,早起去相思殿给余欣请安,事后还要去未央宫学习宫规! 是了,这就是晏修特意送给她的生辰礼! 她在他生辰那日和他闹得两败俱伤,他绝不认输,所以今日是她的生辰,他不忘报复回来。 晏修破格提拔余欣当了昭仪,接管凤印和六宫事宜;至于侍寝有功、颇得君心的祝思仪,也风风光升了昭仪,明眼人都看得出晏修要她二人互相制衡。 祝思嘉淡定接过圣旨,磕了个响头:“才人祝氏领旨。” 待胡顺海带人离开,馨儿和张德全立刻围了上去:“才人,您没事吧!” 祝思嘉脸色灰白:“我没事,你们先去把碗筷给收拾了,明日我要早起去相思殿,先去泡个热水澡。” 馨儿扯着祝思嘉的衣袖,泪眼汪汪:“才人,您莫要相信胡公公方才说的话,陛下这么疼爱您,怎么会这么快就宠幸别的人?还是您的亲姐姐……” 祝思嘉也不相信晏修会这么快宠幸别人。 不说其他,哪怕是别的人她都信,可偏偏是祝思仪。 她道:“我也不信,只是圣命难违,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下次别在外人面前说了。” 祝思嘉刚要抬脚离开,钟姑姑就想起自己的任务,立刻跪下,低着脑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才人,有一件事,老奴实在无法隐瞒。” 祝思嘉伸手去扶她:“您先起来。” 钟姑姑不肯起,颤抖着嘴皮子,一五一十告诉了她今日在御膳房探听到的事: “才人,老奴与太极宫段姑姑一向私交甚好,今日在御膳房同她偶遇,便多嘴问了一句,方得知,您长姐侍寝一事,乃是真事。她侍寝第二日,是段姑姑亲自伺候的,造不了假。” 她说完,不忘用眼尾余光去打探祝思嘉的表情。 晏修当真临幸了祝思仪? 祝思嘉神情剧变,险些站不住,若不是张德全扶了她一把,她差点就滑到。 怎么可能,晏修怎么可能当真临幸了祝思仪,这其中一定又什么误会! 她本以为,晏修同她彻底斩断情丝,两个人无论如何努力也回不到过去,所以,这些日子她一直胡思乱想了很多,渐渐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做好了重新生活的打算。 他是人世间最尊贵的天子,心中的宏图报复,远高过一个渺小的她。 此事过后,他为延续皇室血脉,巩固大秦江山,恩宠旁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这就是她自作孽的命,倘若她没有对晏修动心,兴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该受到的,她都去认了,辜负真心的人,本就不该有好下场。 可为什么听说他当真宠幸了祝思仪,她的心会这么痛?她不是已经想清楚了吗? 祝思嘉强忍眼泪,别过脸去,声音颤抖得不像话:“替我烧水吧,我有些累了。” 她仅存的尊严告诉她,一定不能在外人面前落泪。 简单清洗完,祝思嘉一个人躲进了被窝,早早熄灭了灯。 没有地龙的寒夜十分难熬,长门殿的被子,都带着一股清洗百遍也洗不掉的霉味。 祝思嘉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闻着那股霉味,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一丝声音,脑袋都哭得发疼了。 原来这就是痛苦的滋味,原来晏修被她伤到心时这般难过,她体会到了。 晏修不要她了,晏修当真不要她了。 第288章 被子隔绝了她的哭声,自然也隔绝了外界一切声音。 祝思嘉未曾注意,房门外,钟姑姑的身影一闪而过。 现在不过酉时,馨儿和张德全皆已睡下,祝思嘉的寝屋也房门紧锁。 钟姑姑便趁机外出,特意藏好脚步观察。 可她当真没听见屋内有半点动静,难道,祝思嘉的心就可以大到这种地步? 听说晏修临幸了别人,甚至能安安稳稳睡得着觉? 钟姑姑带着满腔疑问,离开时,心中五味陈杂。 她的心都替晏修感到拔凉拔凉的,身为天子,他能给祝思嘉的已经够多了,她居然能无动于衷到这个份上。 这位昔日的昭仪娘娘不像无情之人,可对天子的一举一动,也不像有情之人,她留在宫中,究竟想要什么? 这道圣旨,显然是天子对她的一次试探,为的,便是试探她心中可还在意天子。 钟姑姑不免恨祝思嘉不争气,怎么每逢这种关头,她都抓不住机会? 若是天子又问起话来,自己只得选择如实告知,天子恐怕会更生她的气,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僵持着,谁也不肯后退一步,谁也不肯率先低头。 孽缘,全是一厢情愿的孽缘。 …… 祝思嘉不知哭到几时,越哭越精神,两只哭得又干又痒。 被子里空气稀薄,她连忙探头出去呼气,这才恢复少许神智。 神智一旦回笼,祝思嘉便不再这般感情用事,方才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懊悔无助,全被她统统抛到脑后。 她越想便越觉得此事奇怪,最后竟是猛然清醒,在床上坐了起来—— 原来今日一切,也是晏行设的局,更准确地说,是晏行和祝思仪联手做的局! 西京上下,恐怕只有祝思仪清楚晏行的去处! 她忽然高兴起来,晏行或许从来就没出过西京,而是藏在了一个难以察觉的角落里,默默操控背后的一切。 只要从祝思仪那里下手,她何愁不能早日弄死晏行? 她现在还不能被表象迷惑,还不能倒下。 听胡顺海说,晏修是在他生辰那夜自己离开后,才临幸的祝思仪;而晏修生辰那日收到的画,根本不是晏行的离间计。 从始至终,晏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祝思仪趁虚而入,成功侍寝。 他们二人还真是——不离不弃,晏行已沦为庶人之身,祝思仪却抛得下前尘恩怨,与他一起联手,就为了爬上更高位。 而他们这回确实得逞了,晏行临幸了祝思仪,表面上给足了她想要的。 恐怕有朝一日待她诞下孩子,那个位置,晏修说不定也给她了。 想到此处,祝思嘉又不由绝望起来,莫非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前世今生该有的局面? 晏修现在违没违背他的誓言,和祝思仪是否春宵一度,他的身子是否还干净,这些都不重要了。 皇后之位注定是祝思仪的,晏修只要活着一日,晏行是注定要被打压的;而她自己,不论是在燕王府还是皇宫,都是注定要做一只无法振翅的金丝雀的;就连大秦太子,恐怕也只能注定从祝思仪腹中诞生—— 等等,大秦太子。 上一世的少帝,晏桓。 晏桓是晏行的血脉,根本不是晏修的种,祝思嘉就是因为撞破这个秘密,才一命呜呼。 那有没有可能,这辈子,祝思仪若是有孕,未必也是晏修的血脉! 不过此事需得等到祝思仪诞下孩子,祝思嘉再去一探究竟。 万一这辈子,祝思仪当真生的是晏修的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想到此处,祝思嘉浑身发麻,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或许她的处境还有逆转的时机,只要她狠狠抓住这个时机,舍得下血本,她的最后一击,还会有用武的余地。 晏修今日这道圣旨来得这般巧合,一定别有深意,她本以为晏修巴不得自己死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去碍他的眼。 可为何,他又要特意命胡顺海来传这样一道奇怪的圣旨? 一则是为了试探她的态度,二则是为了旁敲侧击她,不必担忧日后会被暗害。 他晋了祝思仪的位置,勉强可以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晏修却连余欣也一并提拔了上去,还把凤印宫务交由她来管,说明他根本不会把大权交由祝思仪手里。 余欣和祝思仪现在虽同为昭仪,但余欣手里有实权,在宫中地位显然更胜祝思仪一筹。 晏修不是不知晓余欣与自己交好,更是清楚余欣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男人。 他不在意。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彻底绝了祝思仪上位的心思—— 哪怕她祝思嘉倒了,晏修还能继续扶持别的人,祝思仪想都不要想。 即使祝思仪当真替他诞下太子,也不可能摸到皇后之位。 这些来龙去脉都想明白,祝思嘉轻笑出了声,这笑声里,带了几分造化弄人的凉薄。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晏修,看来这回,她要动些真格,好让晏修替她出手处理人。 哪怕这一世,祝思仪剩下的孩子是晏修的血脉,她绝不会对祝思仪手下留情。 …… 看窗外天色,或许已经临近子时,她居然哭了这么久。 明日一早还要去相思殿,她哭了许久,别人一眼就能看清她身上发生了何事。 她至少不能在这时被人看出端倪。 祝思嘉披好外衣,起身推开房门,借着月色缓缓走到井边。 这个时候的井水最为冰冷,她打些上来洗把脸,强行把眼下浮肿去掉,明日无人能看得到她的异常。 长门殿现在连半盒胭脂都掏不出来,无法遮掩愁容,她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刚才哭得太久,身上现在还使不上什么力,祝思嘉决定先歇息一会儿,力气恢复了再动手。 她靠近井口坐下,低头,呆呆盯着黑漆漆的井水,今夜无云,月色落到井水里,能将她的倒影照得一清二楚。 祝思嘉呵出一口气,遇上冰冷的空气,化为一团雾。 外面的寒气虽能让她保持清醒,却不宜久留,是该起来打水了。 哪知她刚站起,就被不知何处扑来的身影扑倒,重重栽倒在井边,险些磕到脑袋。 祝思嘉想挣扎,嘴却被紧紧捂住,情急之下,她用力出咬住那只手,手的主人任由她咬出了血也不松开半分。 直到满怀的青竹幽香扑鼻而来,闻着熟悉的味道,她才明白来人是谁。 碎玉还在用力压着她,在她耳畔低语:“娘娘,您千万不要因为这一时的心灰意冷,就匆忙寻死。” 这还是他第一回,和祝思嘉这般近距离接触。 祝思嘉的脸在他一只手下,只露出一双瞪得无辜的大眼睛,她匆忙眨眼,努力摇头,过半晌,碎玉才缓缓松开她。 他手上温热的血液,滴了她半张脸,月色下,极致的暗红,衬得她脸色愈发莹白如凝脂。 祝思嘉不顾脸上血腥味,轻轻推开碎玉,压低声音: “碎玉,你误会什么了,我并非自寻短见,我不过是打些井水洗脸。” 第289章 碎玉的脸蓦地红了大块。 祝思嘉不是寻死,那他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飞扑出来把她摁在倒在地,怎么看,都是他很奇怪。 “碎玉,你先帮我打桶水上来,咱们进屋里说话。”祝思嘉慢慢活动着被他按疼的腕子,声音压得极低,“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忽然现身长门殿,肯定绝非偶然。 想必她搬来这里的这段时间,碎玉同样心急如焚,但碍于种种外因,迟迟不得见她,一定有很多要紧的事告诉她。 碎玉乖乖放下手里的剑,很快替祝思嘉打了满满一大桶水上来。 他力气大,这种小活计不在话下。打水时没有发出丁点响动,打上来后,又轻轻倒进祝思嘉梳洗的木盆,一滴都没浪费。 寂静的月夜,井口附近只剩他们二人的呼吸声。 碎玉稳稳当当端起木盆,习惯性低着头,跟随祝思嘉进了寝殿。 房门一关,祝思嘉也没有点蜡烛与他夜谈的意思,月光透过窗户穿进屋内,倒省了不少事。 祝思嘉指着老旧的烛台,笑了笑: “钟姑姑他们都有起夜的习惯,若见我屋内烛光亮着,定少不了一番询问,故而不点。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碎玉:“娘娘——” 祝思嘉:“我现在已经不是娘娘了,碎玉。” 碎玉摇头:“在碎玉心中,您永远是我一辈子的主子。只要您需要我,我永远会义无反顾来到您身边。” 这还是他第二次踏足祝思嘉的寝殿,说完这厢话,他下意识抬眼观察屋内陈设。 挥之不去的霉
相关推荐:
归宿(H)
大唐绿帽王
铁血兵王都市纵横
好你个负心汉_御书屋
将军夫夫闹离婚
魔界受欢之叔诱(H)
御用兵王
祸国妖姬
沦陷的蓝调[SP 1V1]
阴影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