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同行回宫。” 墨玉一愣,放下手里的箱子,毕恭毕敬跟上前去。 晏修往日鲜少叫他单独随行身侧,今日他这一走,会不会永远消失在人世? 方才院中之事,今日前来抄家的所有人中,只有自己一人听见了只言片语,但也仅仅是这只言片语也够要他一条性命。 自方才那刻起,不好的预感一直萦绕于心。 直到走出燕王府,晏修瞟他一眼:“公务时间心不在焉,想领罚了?” 墨玉连忙答道:“属下不敢。” 胡顺海早早听命回宫,晏修身边现在无人替他撑伞。 墨玉小心拿出伞,还未撑开,晏修先行一步,步履如飞走向马车:“愣着做什么?跟上来。” 墨玉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声向他确认:“陛下,属下也要上马车?” 晏修心力交瘁,闭目养神:“嗯,去废王府邸。” 看来自己今日是躲过这一劫了。 只是……只是陛下虽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心里到底是在意了那小婢女所说的话。 这种关头,那些天花乱坠的谎话,就算他一个外人也能听得明白,有人故意要摆娘娘一遭。 陛下为何还是要起疑心呢,唉。 马车行至摘下牌匾的逸王府,墨玉率先打开车门,迎身走出去。 月夜风雪之中,废王府大门前高举起数只火把,兵卒皆严阵以待,俨然已有人先他们一步到达此处。 墨玉拂去面上的碎雪,定睛一看,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身影,正是大理寺少卿傅逐。 他为何会现身于此? 未等他转身向车内晏修禀报,傅逐双眸一亮,又急又喜,忙跳下马,走到高大的马车外跪下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晏修没有拉开车窗,声音不大不小,自车内传出:“傅大人何故现身于此?” 傅逐直言:“启禀陛下,檐上鬼一案已告破,与废王府有关。此前西京动乱,臣无法及时办案,拖延至今。听闻陛下今日返京,本欲进宫禀报,又得知陛下去了燕王府亲自督查抄家事宜。万般无奈之下,臣只得先斩后奏之举,先行一步到废王府提人。” 就这么件小事? 晏修揉了揉眉心:“傅大人先斩后奏也是因案情所需,当免罪,可你既要提人,为何率兵包围此地?” 这才是傅逐真正担心的。 他语速飞快,字字清晰有力:“启禀陛下,那位庶人已经人间蒸发,不在废王府之中!废王府已是人去楼空!臣恐余下之人出逃,不得已才率兵包围此地。” 晏修坐直身子,一把推开车窗:“什么?” …… 逸王府后院。 从东都归来,日夜兼程,马不停蹄,晏修就没坐下休息片刻。现在更是亲自在原先晏行常住的寝屋内搜寻,没让任何外人进内打扰。 今日经历的种种足够他倒下八百回。 可他一国天子,绝不能不堪一击,绝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太后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会遭报应时,他连心寒的感觉都没有,甚至有一丝想笑;得知自己的孽种弟弟早被太后亲手害死时,他难免唏嘘,感慨造化弄人;看见曾几何时叱咤风云的燕王,在他面前鲜血四溅,往后北地人心将彻底归于自己时,他只觉人之一生变幻无常。 直到祝思嘉院中那个婢女,向他说出一切所谓的“私情”。 他忽觉天地之大,宇宙广阔浩渺,小小尘世却无他能容身之地。 他不该怀疑祝思嘉的,不该以最坏的想法去揣摩枕边之人的。 可人性便是如此,他这种疑心深重的人更是可怖。 一旦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苗头,种下名为怀疑的种子,便可化作一场燎原大火。 晏行似是逃得匆忙,屋内陈设整齐,甚至连柜中衣物都未翻动。 兴许是有人向他走漏了傅逐破案的消息,才让他趁机外逃。 晏行的东西并不难找,任何高官贵族的府邸都是,只消格外留意各种毫不起眼的细节,就能打开巧妙的机关。 晏修挪开书桌上一个博山炉,果然,地板微动,露出其下密事一角,逸王府里当真别有洞天。 他捏好一盏灯,纵身跳了下去,即便里面有未知的危险。 密室内有烛台无数,晏修一一点亮,顿时明如白昼。 这里面的内容和他想象中的天差地别,并未摆放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书架上陈列的大多都是些珍贵孤本,唯独密室正中摆放的一口棺材瘆得慌。 晏修顺手推开,下意识侧身,并未任何暗藏的机关暗器。 棺材里没有尸骨,只有一个被紧紧锁住的大箱子。 密室里并无钥匙的踪迹,晏修也不屑于使用,直接徒手拽断沉重的锁链。 箱子一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带血的金簪。 一只,他亲手送给过祝思嘉的金簪。 第268章 晏行那只眼睛,是怎么瞎掉的呢? 无从得知。 可这枚带血的簪子,确确实实出现在逸王府,出现在晏行的密室之中,现在正安安静静被握在晏修的大手里。 偏偏是这支,偏偏是这支他印象颇深的簪子。 华簪应当配美人,晏修和祝思嘉认识还没多久,感情并不如今日一般深厚时,晏修就特意命人造了这支簪子给她。 那时祝思嘉在他眼中确实同一只猫儿无异,他身份尊贵,因此他养的猫也该养尊处优;她生得漂亮,就该打扮得更漂亮,好叫他多些新鲜感,不至于日日都被奏折所困扰。 收到这支簪子时,祝思嘉满心欢喜地戴上了,尽管那时她的笑都千篇一律,笑得带有目的性。 但美人赏心悦目,晏修宠溺地包容了她。 后来她也常戴着这支簪子,直到—— 直到晏行传出瞎眼一事后,就再没见她佩戴过。 晏修只当她首饰太多,喜新厌旧。 他攥紧簪子,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默默将它藏入袖口中,接着翻动其他的东西。 簪子下面是一整摞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信件,和燕王府里她的闺房中搜出的那些一样的,都泛着淡淡的黄,封皮没有任何字迹。 晏修欲要随意挑起一封查看,心里有个声音及时制止了他: 就算那时她不是完璧之身又能怎么样呢,就算她一开始的接近,是另有所图又如何呢? 再坚硬的石头也会被风沙雪雨侵蚀,他不信,祝思嘉当真没有片刻喜欢过他。 一旦他拆开这些信,他们二人之间,或许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可他把一颗真心都掏给了祝思嘉,她怎么会、怎么能、怎么敢背叛自己? 晏修不耐烦地拆开一封查看,纸上无比熟悉的字迹将他彻底击垮。 “吾爱渊之,见信如面,恕妾不能伴君身侧。近来一切可安好?府中虽无大事,可每逢长姐发难刁难,妾更难绝思君之情,恨不能尽早嫁入逸王府中,摆脱桎梏,以为君行红袖添香之美。” 纸短情长,晏修甚至能想象到祝思嘉写下这封信时的神情,或许是一边被长姐欺负得委屈垂泪,一边想象着今后嫁给晏行后的生活,对着白纸黑字傻笑。 晏修双眼发酸,看完一封,又忍不住去拆开第二封。 “吾爱渊之,近日闻言天子欲寻罪将罪于你,府内人多眼杂,妾虽忧心,实不便与你相会。每思及妾之身世,无缘助君仕途一臂之力,便感伤怀。纵观今之朝堂,天子重武而抑文,渊之即为西京第一君子,不得重用,却也不可妄自菲薄,当……” 后面的内容,晏修实在无法继续看下去。 何时,祝思嘉何时对他这般细致地关心过?像关心自己挚爱的夫君一般关心过他? 逼仄的空间内,仿佛漫灌进无数海水将他淹没,又似有无数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他的咽喉,让他喘息艰难,视线混乱。 耳畔冒出无数熟悉的声音,或大肆嘲笑,或出言讥讽,或是安慰: “天子又如何?还不是受尽背叛。” “晏修,我早说过,你会痛失所爱,不得好死的。” “皇兄,该让位了。” “晏玄之!朕就当没你这么废物窝囊的儿子!” “小玄之,祖母离开过后,记得找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共白首,这样祖母才放心了。” …… 后来是如何回到宫中,晏修全然不记得。 到长乐宫时已近寅时,过不了多久就该早朝。 本以为如此深夜,晏修不会进内造访,守夜的宫人昏昏欲睡,见到那抹高大的身影时,立刻吓得一激灵,忙向他请安: “见过陛下,娘娘还睡着呢,需不需要奴婢进内禀报?” 天子不仅深夜突然前来,连身上的衣物都是出发前去抄家前那一身,没来得及更换。 晏修的神色与往日并无任何变化,他时时都是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除了祝思嘉,谁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摆了摆手,示意宫人退下。 进寝殿时,祝思嘉睡得正熟。 在东都她虽好好调养过一番,左右不过是将人养回了病前的模样,瞧着那被锦被勾勒出来的腰身,还是偏瘦弱了些。 晏修心烦意乱,草草脱下外衣,重重垂地的声音也没能将她吵醒,看来这次东巡,她当真累极了。 见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不知梦中是何人,晏修心中怒火更甚,踢掉长靴,不管不顾,直接压到了榻上去。 借着床尾的幽幽烛光,他奋力咬到祝思嘉的软唇之上,完全不沾情/欲、带着报复心的吻一路蔓而下。 他粗暴地扯开祝思嘉薄薄的寝衣睡裙,不给她留一丝准备,也不顾及她任何感受,直接挺身而入。 祝思嘉一双秀眉越皱越紧,最后终于在疼痛中,缓缓睁开美眸。 她眼角滑下无数泪珠,无力地瞪着他,声音娇弱得不成样子:“疼……疼,玄之,你……唔。” 喊疼的话全部他粗重地堵了回去。 这一回没让她做任何准备,他就进来得这样急、这样用力,祝思嘉甚至怀疑下身是不是要疼得撕裂出血了。 她一拳又一拳砸向晏修的肩头,换不回男人半分疼惜。 这场疯狂的情事最终持续到天光大亮时,宫人欲要进内伺候,被晏修大声吼了下去。 祝思嘉眼皮无力,不必照镜子她也知道,这双眼睛现在定是肿得不能见人。 哪儿都疼,嘴角也疼,有淡淡的血腥味,应该是被他咬破了。 祝思嘉默默看着晏修,又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眼前的晏修好陌生。 那副沉重的身躯依旧在不知疲地耕耘,那双看着她的眼睛却凉得吓人,她从来没被晏修这样看过,怎能不委屈? 昨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居然让他动这么大火气? 祝思嘉动了动嘴皮,嗓子又干又疼涩得厉害,她捂住自己的脸,痛哭道: “玄之,够了。” 身上的人顿了一下,也只是这一下,而后仿佛没听见般,更加卖力。 祝思嘉索性松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若再继续下去,早朝便要耽搁了。” 晏修这才停下来,狠狠捏着她的脸:“今日不早朝。” 祝思嘉抽泣道:“玄之,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言不发就这般待我?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我真的很疼,会不会流血了……” 晏修低头看了一眼:“没有流血。” 第269章 祝思嘉确认自己没有受伤,早被晏修折腾得力竭,顾不上替他排忧解难的事了,沉沉昏睡了过去。 晏修下意识伸出手,想替她掩上锦被,手却在空中顿了一顿。 低眉看去,身下不省人事的人,被他弄出满身惨不忍睹的伤和数不清的咬痕,晏修回想这一夜的荒唐行径,他甚至比二人初次见面时还要恶劣。 祝思嘉着实不好受,睡梦中也紧紧蹙着秀气的眉,长长的眼睫痛苦地颤抖,时不时还啜泣几声。 嘴角都向下瘪着,看上去委屈至极,惹人怜爱。 他这是怎么了,竟然失控成这般模样。 可一想到逸王府所见的一切,晏修复杂不已。 甚至看到祝思嘉这副可怜兮兮遭他凌虐的模样,他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活该。 谁让她要背叛自己的? 晏修这才替她盖好被子,冷脸下床穿衣离去。 心中虽说着她自作自受,可离开时,晏修难免步伐踉跄。 一定不是因为她,自己才这般难受的。 …… 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回到太极宫后,纵使精疲力尽,晏修也毫无睡意。 他没什么进食的心情,早朝也称病推掉。 草草喝了碗浓到发苦的茶下肚,坐在暖炉前,盯着炉子里熊熊燃烧的炭火发呆。 这样的放空不知过了多久,胡顺海进殿小声禀报:“陛下,傅大人求见。” 昨夜逸王府没查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倒是苦了傅逐空奔波一场,没机会将先前易府一案的真相告知于他。 晏修揉了揉眉心:“让他进来。” 傅逐进殿时被晏修的状态狠狠吓了一跳。 晏修坐在暗处,殿中没点一盏烛火,他进殿后大门一关,光线愈发阴晦。 天子的面容苍白得可怖,坐于原地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极其微弱,眸中一贯的精光也黯淡不少,仿佛一件死物。 从未见过天子如此形容憔悴、不堪重负的模样。 即便先前晏修因巫蛊一事,被折磨了好些时日,也没像今日一般,看上去仿佛已哀莫大于心死。 燕王府昨日发生的一切,傅逐略有耳闻。 他只当晏修是痛苦于此生浅薄的母子情,说话便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安慰: “臣傅逐,拜见陛下。陛下,龙体为重,久郁伤身。” 晏修这才喘了口微长的气,并未理会傅逐的关心:“易府一案真相究竟如何,怎会与废王有关?” 傅逐道:“启禀陛下,檐上鬼经由救治,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对微臣感激不尽,故而将易府一案实情尽数告知,主谋便是晏行。” “不仅是易府一案,就连宫中猫妖一案也与晏行有关。最开始的掏心案乃是……乃是罗阳遵从太后与陈让之令所为。晏行便借机花费重金委托檐上鬼,让他有意模仿罗阳的手法,寻找一个惹人耳目的目标,散发京中有猫妖之流言。” “而流言针对的对象,便是昭仪娘娘,目标则是惨死的易府千金。只是檐上鬼本非善人,见易府千金生得极美,一时动了歹心,侮辱了她,且险些为人发现,最后慌忙逃窜,也留下破绽。此事触怒晏行,檐上鬼才会被送至微臣家门前,而猫妖案的阵地也只得转移宫中。” 没想到易府一案,兜兜转转,居然还是牵涉到了祝思嘉身上? 若说最开始,他们以宫廷斗争来定义猫妖一案,至后来王薇行刺失败,可勉强定义为刺杀案,直到现在—— 种种证据和指向,都透露着和祝思嘉有关的痕迹。 为何是这样,为何结局偏偏会是这样? 若从前说晏行对她当真没有一丝私心,可事到如今,证据就摆在他眼前,他还要如何去信她? 晏修忽然头疼不已。 傅逐见状欲起身上前,关切问道:“陛下可是哪里不舒服?微臣改日再报。” 晏修:“继续。” 傅逐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禀报: “除此之外,臣还从檐上鬼处套听到了别的消息,终于将此案捋得一清二楚。两年前上元夜,王家班因一出《围魏救赵》而死,只有王薇遇到贵人出手相助,侥幸逃脱。” “这位贵人,正是晏行。也正是那时,王薇誓死效忠于他,甚至对他产生情愫,愿意为他做一切事。布下猫妖案想杀娘娘是真,让王薇借机混进宫中向您行刺也是真,此案分明就是晏行筹划多时的一桩刺杀案。” 刺杀案? 晏修忽然明白了一切。 恐怕连王家班那出《围魏救赵》正是晏行的手笔,王薇从头到尾被他利用了也不知晓,一心报恩。 谁料她父兄的性命,早就注定沦为晏行手里的棋子,留不住的。 她连死都不知道这些真相。 而祝思嘉为何会出现在他身边,恐怕一开始,《围魏救赵》中的一切就默默告知了他。 只是他自己没有选择相信,他不愿也不肯相信,自己就是故事里的魏王。 他是晏行这场刺杀计划的终极目标,晏行不满他打压针对多年,异心横生,却无一兵一卒能造反,早就想将他除之而后快,故而设下此等惊天大计。 甚至这个计划开始的时间更早,早到祝思嘉和他的初遇。 回想那些根本烧不死人的野火,就是助力祝思嘉逃脱宫阙的。 从头到尾,她都是在帮着晏行。 “每思及妾之身世,无缘助君一臂之力,便感伤怀”不正是她亲手写下的? 自己聪明一世,当真栽在了区区一招美人计上。 傅逐不知祝思嘉与晏行的私情,还以为祝思嘉也是牵连进内的无辜之人。 “好了。”晏修打断傅逐,“傅大人先下去吧,朕知道了。” 傅逐只当他疲乏,需要休息,行礼告退。 晏修并未动身回寝殿歇息,他脑海里不断回忆与祝思嘉的种种过往。 祝思嘉,你当真心狠至如此地步,竟能骗朕这么久。 你究竟喜欢他到什么时候地步,居然肯以身饲君? …… 正午,长乐宫。 祝思嘉睁眼醒来,只觉得自己浑身都险些散架。 晏修昨夜行事确实怪异,今早这一离去,现在还未过来看望她。 她刚清醒片刻,馨儿进寝殿来报,见她露在外的淤青伤痕,馨儿大惊:“娘娘,您这是——” 陛下从未在娘娘身上下过如此狠手,仿佛娘娘是罪人一般。 祝思嘉:“无妨,有何事?” 馨儿:“虞夫人在正殿等候您多时,早早地便要求见您呢。” 祝思嘉强行精神起来:“母亲来了?快给本宫更衣,本宫出去见见她。” 第270章 祝思嘉由人搀扶着外出面见虞氏。 见她连走路都费劲,整张小脸透着病态的红,虞氏礼未行,人就先奔向祝思嘉,心疼地把她抱到怀里: “娘娘,您怎的病得如此严重?” 祝思盈东巡归来,回侯府后,自然向她讲述了此次东巡历经的种种惊险。 尤其是听说祝思嘉在徐州受伤,差点没了性命,身子的根基伤得着实厉害。 虞氏吓得心悸,特意在今日入宫。 一见祝思嘉这模样,虞氏当她果然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好端端的人竟被病痛折磨得连路都走不动,哪里知晓她都是拜晏修所赐? 祝思嘉无力笑着安抚她:“母亲,我没事,我在徐州落下的伤病早就好了,咱们坐下慢慢说话。” 她自己再三保证身体无恙,又将东巡所见所闻一一道出,与祝思盈说的相差无几,虞氏这才止住泪: “当真将为娘的吓个半死,倘若我的蝉蝉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活呀……” 祝思嘉紧紧攥住她的手,像小时候虞氏哄她那样,耐心哄着虞氏: “母亲别担心,都过去了,我定会平安一世的。” 她回想起昔日在纯阳观,李循风告诉她的话。 她要经历两回涅槃方地重生,先前她还想不明白,第二回是在何处? 东巡路上她倒想明白了,原来第二回,就在徐州这场变故,如何算不得一回涅槃。 她祝思嘉全新的美好人生,终于到来。 虞氏被祝思嘉的体温烫得一激灵,她忙探了探祝思嘉的额头: “既然你说身体无恙,今日又为何烫成这样?” 祝思嘉身上各处虽滚烫,四肢依旧冰冰凉凉的,尤其是自己微凉的指尖触碰到脸庞时,难受得不行。 她为让虞氏安心,如实告知:“昨夜我侍寝了,想来冬日寒冷,我不小心受了凉,喝几日药就好。” 侍寝? 怪不得祝思嘉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晏修虽是天子,虞氏不敢面露不悦,心中却在暗怪他: 这年轻人到底有多少花活?竟将祝思嘉往死里折腾成这样,她这个当娘的怎么能不心疼? 祝思嘉柔弱得吓人,虞氏不便多打扰,亲眼盯着祝思嘉喝药,喝药的间隙,她将燕王府发生的事提了一嘴。 “什么?”祝思嘉手里的碗险些摔落,不可思议地站了起来,“您是说,逾弟他——不对,元熙他,居然是陛下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她千算万算,居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缘由。 难怪,难怪前世今生晏修和太后都反目成这种地步,难怪她总觉得云姨娘处处怪异,却根本查不出任何眉目。 难怪晏修昨夜回来过后,态度冰冷得吓人。 任何人,经历这样一出糟心事,谁心中又会痛快? 她到底是燕王的女儿,燕王府又替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弟弟,他迁怒于自己,好像合情合理。 虞氏颔首,不禁感慨: “或许这一切,冥冥之中都是天意注定的吧。不难理解陛下昨夜为何心情不佳,你与他既为伴侣,也当尽心替他排忧解难。只是……只是你若实在受不住,大可直言拒绝的。” 祝思嘉笑了笑,莫说是拒绝,她朝死里求饶多回,晏修都当没听见一样,她越叫得惨他越是用力。 不过他心情不好借着自己发泄,祝思嘉也懒得和他计较。 临走前,虞氏又有一事,别别扭扭向她恳求: “听说三日后,燕王府家眷就要流放去北地了。他们身为罪臣,本不该由任何人前去接触,否则便是同等的大罪。” “只是你知道的,母亲放不下那府中太多人,时值冬日,流放之路艰险异常,生病离世是常有的事,遇到些个穷凶极恶的官差更煎熬。你那几个庶妹正是大好年华,个个都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若遇流放路上到起了歹心的人,她们该怎么办?” 祝思嘉立刻明白了虞氏的意思,这也是她今日一早考虑过的事,她轻轻拍了拍虞氏的手: “母亲且放心,大胆去便是,我自会向陛下禀报的。就算您不去,我也会想方法保住她们,昨日陛下去抄家前,我便修书一封送去北地,让元存务必在北地亲自接应妹妹们。” 虞氏眼看湿润:“蝉蝉现在做事,越发让母亲省心了。陛下那里就有劳你辛苦走一趟,他这两日也应当没什么好心情,你说话谨慎些才是。” 祝思嘉甜甜笑道:“知道了母亲。” …… 虞氏在宫中待了整整半日,送走她,天色已近黄昏。 祝思嘉当真是受了寒,一直发着低烧,吃什么吐什么,中午那碗药可谓无济于事。 等了许久,还是不见晏修的身影。 就算她病着,可晏修现在一定很需要她,她应该主动去探望他的。 他被自己的母亲那般诅咒,心中一定痛到了极点吧。 听太极宫的小太监说,晏修今日也未曾进食过一回。 祝思嘉坐在梳妆台前,仔细掩盖住病容,对着落地铜镜照了一番,确保没有任何异样,命人提着食盒随她一同朝太极宫走去。 昨日下了雪,今日只会比昨日更冷。 刚迈出正殿,祝思嘉就险些在寒风中丢掉半条命,好冷,她本就浑身酸乏,烧得迷糊,遇上这样的天只会雪上加霜。 祝思嘉从未觉得长乐宫去太极宫的路这般漫长。 好不容易到太极宫,殿门紧闭,殿内只有微弱烛光。 胡顺海瞧见她,远远地就冲着她笑,向她迈着碎步走去,又立马换上愁容: “娘娘,您来的可真不巧,陛下说了谁都不见。” 祝思嘉:“包含本宫在内?” 胡顺海叹息道:“是啊。” 祝思嘉:“陛下一日未进食,胡公公就不担心?” 胡顺海连忙摆手:“老奴不敢啊!只是老奴也确实没有任何法子,您知道的,陛下的性子就这样,谁也说不动。” 祝思嘉从馨儿手里拿过食盒,朝殿门走去:“你们当然劝不动,可本宫就能,先退下吧,本宫进去伺候陛下用膳。” 这倒是个办法,晏修粒米不沾,他们这些宫人都急得不行。 胡顺海没再阻拦,放祝思嘉进去了。 祝思嘉轻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晏修坐下也高大的背影。 她让胡顺海把门关好,自己拎着食盒,垫着脚朝他走去,生怕打扰他休息。 不料,她才走到晏修身后,只听他传来冷冷一句: “滚。” 原来清醒着的。 祝思嘉暗喜,放下食盒,直接在背后环住他的脖子,如从前一般抱着他撒娇:“玄之,是我啊。” 没想到晏修用力将她甩开,语气更加激动: “朕说了,滚!” 第271章 祝思嘉身子本就发软,能站着都要费尽全身力气,晏修力度不小,竟是直接将她推倒在地。 “咚——”的一声巨响,连带瓷器玉器一同破碎的声音,在空旷宫殿内甚为刺耳。 晏修虽说对她失望至极,可听见身后响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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