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怕再撞到人,便改为小步前行,终于走到最醒目的那辆马车外。 车窗一直开着透气,祝元存走到车窗外,轻轻敲了敲,朝马车内张望道:“姐姐——” 祝思嘉的脸忽然出现他眼前,她伸手挡太阳,眼中似有埋怨:“何事?非要挑这么个地方说话。” 祝元存委屈巴巴:“是陛下不准我上来的。” 他的头发都被汗淋湿了,就算他本身没有一丝体味,但男子烈日下的汗味还是不容小觑。 祝思嘉立即明白晏修为何不让他上马车,她毫不回避地掩着鼻子:“你就站在下面吧,有什么话就快说。” 祝元存见她眼中的嫌弃,想说的话都抛到九霄云外了,他干瞪着眼,张大嘴,眼中泪花闪烁,语调也委屈无比: “娘娘,连您也嫌弃我?” 祝思嘉伸出手,用力捏住他两腮的肉:“磨磨唧唧的,你还是不是我弟弟了?” 她那个言思敏捷的弟弟何处去了?莫非被骗傻了? 祝元存这才道:“您是不知道,自从那夜我放走那个人,妹妹就一句话都没和我说过,她当真狠心。” 祝思嘉:“这是你自找的,你还敢怪罪思盈?” 祝元存:“哎呀,我知道是我自找的,但思盈从前最听我的话了,现在什么都要和我对着干。她最近突发奇想想练习骑术,我教什么她都不听,一意孤行,今日更是差点摔下马,好在任淮将她救下。” “她真是奇怪,自己的哥哥不肯开口叫,这段时间一口一个哥哥地叫任淮,好像铁了心要认任淮当哥哥,甚至还为了任淮瞪我。” “姐姐,我实在没了方法,该做的、该说的我都做了、说了,她依旧不肯认我这个哥哥。你是我们的姐姐,还请你看在母亲的份上,替我在思盈面前说几句话。” 祝思嘉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由嗤笑:“元存,我看你的脑子真是打仗打没了。你看不出来,嘉义侯与思盈两情相悦?” 祝元存呆若木鸡:“两、两情相悦?” 祝思嘉:“你还好意思自称思盈的哥哥,却连她这点心事都看不出来。早在西京,我就得知她与嘉义侯互相爱慕了,而你——” 祝元存怒气冲冲,撸起袖子就准备走:“好你个任淮!枉我把你当成兄弟,你却对我妹妹心怀不轨!小爷我要和你决一死战!” 祝思嘉忙叫住他:“你等等,你当真想动手打人?” 祝元存:“那是必然!他喜欢思盈,可以!但不能偷偷摸摸地喜欢,至少要提前告知我这个未来大舅子一声,可他呢?瞒我瞒得这么苦,这么久,我必要出这口恶气。” “不对!你说他是不是一早就盯上了思盈,所以才在宫中当值时和我称兄道弟?” 祝思嘉:“你要是彻底不想和思盈和好,你就去吧。去打他,把他打得鼻青脸肿、打掉大牙,把他打成西京城里最丑的公子。” 祝元存听懂了她话里的玄机,一个极其巧妙的法子立刻奔涌而出:“多谢姐姐提醒!” 说完,他就一改先前的委屈,快步跑开。 祝思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奈笑了,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就是好啊,心气儿也如这夏日的烈阳,野蛮生长。 …… 两个时辰后,太阳下山,宫人卫兵们得到通知,今夜先在此地扎营,明日一早再前行。 这一次歇息了这么久,不像是晏修赶路的作风。 果然,晏修回到马车上时,眼神躲闪,说话也有些支支吾吾。 祝思嘉打趣他:“陛下这回犯了什么错?” 晏修:“朕……这,有一事,说来话长。” 他将下午发生的事全部透露。 原来晏修今日四处都走动慰问了一番,到青年武将聚集处时,任淮正在手把手教祝思盈骑马,祝思盈也乐在其中。 没想到就在此时,祝元存不知从何处冒出,对着任淮扔出去一记石子。被任淮巧妙躲过,祝元存气不过,当众人面大喊道: “任淮!任子介!老子和你拼了!” 任淮莫名其妙,还以为祝元存在开玩笑,他笑道:“元存兄何故砸我?” 祝思盈此时更是一头雾水,想拉着任淮走开,白了祝元存一眼。 这一眼加重了祝元存的怨气,他脱掉戎甲上前,揪着任淮的衣领: “何事?你自己不心知肚明吗?老子把你当兄弟,你居然肖想我妹妹!看我不收拾你。” 袁浩宇等一干人在一旁捧腹大笑:“我说武兴侯,您现在才发现嘉义侯与县主之事?大伙都起哄他二人成婚多久了,哈哈哈哈……” 祝元存虽要动手打人,但目光一直落在祝思盈身上,就期待着她能站出来和他说两句话。 谁知,祝思盈对男人之间的小把戏不屑一顾,转身就走了。 第245章 祝元存见祝思盈根本不吃这一套,急了,对着任淮挤眉弄眼,迅速又小声道: “子介,我和思盈的事想必你也清楚,如今我实在走投无路,出此下策,你别怪我。今日要扛过我这顿揍,我就认下你这个妹夫。” 任淮哪有不高兴的道理?他欣喜若狂:“大舅子,下手重点,戏演足一些。” 话音刚落,就见祝元存狠狠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虽是摔在柔软的青草地上,但任淮猝不及防,加之祝元存天生神力,这一下摔得周遭将领纷纷惊呼: “武兴侯,手下留情啊!” “武兴侯别打了!陛下就在附近,若是惊扰了圣驾——” 任淮被他摔得五脏俱裂般,龇牙咧嘴朝他道:“元存,你这到底是做戏还是想向我下死手。” 祝元存又照着他脸上来一拳,这回他收了力度,提醒任淮: “你快起身和我好好打上一场,让思盈出来劝架即可。” 他既然这么说,任淮也不客气,一个腾空翻越起身,朝祝元存出拳,假意骂了回去: “武兴侯,你这人好生不讲理,你我同为朝廷命官,又有过命的交情。我不过是爱慕县主,就要遭致你一顿毒打?我任家男儿也不是任人欺负的,看招!” 任淮和祝元存有来有回地打了起来,但任淮此人极为义气,知晓祝元存兄妹二人间的芥蒂,故而刻意收了些,让祝元存时时处于上风。 祝元存一边和他掐架,一边故意放声骂他。 祝思盈一开始还能隔岸观火,直到任淮趴在地上彻底起不来,她这才着急起来,迅速提着裙子跑到二人附近,大声劝架: “你们都给我住手!祝元存,你是不是存心的!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祝思盈终于肯和他说话了,虽然说出口的话是在骂人。 祝元存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揪着任淮的衣领: “这小子居然把主意打到你身上,长兄如父,我自该向他讨教一二,替你过目一番。” 祝思盈上前去,用力推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瞪着他: “谁要你管我了?你这个人这般自私,心中根本就没有姐姐、没有我,更没有母亲,今日还将侯爷伤成这样,我讨厌你!”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众人纷纷噤声。 祝元存挠着头:“好妹妹,我何时说过心里没有你了?你若生我的气,就打回来骂回来吧,只是任子介不经打,无法保护你,这怎么能让我放心把你交给他?” 祝思盈心疼地把气若游丝的任淮抱起来,瞪着他: “保不保护与你何干?我要去陛下面前将今日之事都说出来。” 孙天禅在一旁摇着羽扇:“县主要大义灭亲?” 祝思盈:“不错。” 树荫处旁观许久的晏修缓缓走出,他面无表情看着眼前一切,声音凉得吓人: “嘉义侯武兴侯,哗众取宠,耽误大部队赶路进度,下去各领五十大板。” “奄奄一息”的任淮忽然从祝思盈怀中蹦跶了出去,双膝跪在晏修面前: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祝思盈目瞪口呆,他怎么忽然又生龙活虎了? 晏修早就看明一切,却还故意问道:“嗯?” 任淮直言不讳:“臣请陛下为臣和县主赐婚。” 晏修:“赐婚?婚姻大事朕自然能为你们作主,但终归要看父母之命。可人尽皆知,虞夫人一房已脱离燕王府,武兴侯说得没错,长兄如父,你若想娶县主该当过问他的意见。武兴侯,你以为如何?” “若他首肯,今日你们这顿板子,朕可以看在喜事将至的份上,饶过你二人一马。” 众人皆将期待的目光看朝祝元存,祝思盈更是恨不得当场向他求救,甚至暗暗扯紧了他的衣口。 祝元存摸着下巴,反复打量任淮道:“嘉义侯年少有为,骁勇善战,家风端正,更是生得副好皮囊,不过嘛……” 祝思盈又是猛地一扯他的衣袖。 他这停顿让任淮也莫名紧张了起来,若他真瞧不上自己,那今日的脸,岂不是丢大了? 晏修:“不过什么?” 祝元存:“不过臣以为,母亲不在东巡队列之中,此事也当过问昭仪娘娘的意见。” 晏修:“朕的意见便是她的意见。” 祝元存立刻拱手:“陛下若愿赐婚那臣就更不能同意了,这必是一门绝佳的亲事。” 晏修:“……” 好啊,这俩小子现在把锅全都甩他身上了,让他同意也是,不同意也是,这人情可不能轻易给出去。 但任淮,确实是当今少有的良婿之一,且祝思嘉一直为她血亲的终身大事操劳。 今日他若亲口指婚,倒能了却她一桩心事。 晏修:“朕如何能不同意?都起来吧,闹成这副模样,像什么话?” …… 等晏修回过神来时,赐婚的圣旨早已发下。 任淮拿着圣旨,欢欢喜喜跑下去治伤上药了;祝思盈还在同祝元存置气,但总不至于半句话都不说。 他边往回走,脚步便愈发不安,若是祝思嘉不满意这门亲事,那又该如何收场? 按理说,他给谁赐婚,哪怕是今日同时把祝元存的婚事也定下来,祝思嘉身为后妃,都没有资格过问、反驳的。 可她不一样,和任何人都不一样,晏修只想让她开心,想尊重她的意愿。 说完,祝思嘉认真地看着晏修,晏修头一回被她的目光看得不自在。 祝思嘉:“若臣妾说,臣妾不喜欢这门婚事,陛下岂不是覆水难收?” 晏修皱眉:“蝉蝉若真不喜欢,朕有的办法将亲事作废。” 祝思嘉笑得明媚,去拉他的手:“开玩笑呢,玄之,嘉义侯这个人选,不单是元存和我,想必母亲也很满意。你放心好了,这门婚事我打心眼里高兴。” 晏修:“那朕就更开心了。” 祝思嘉:“何出此言?” 晏修回忆起某些场景,故作轻松道:“很长一段时间,朕都以为,嘉义侯爱慕你。” 任淮爱慕她?他们二人不过是有些交情和交集罢了,为何会让晏修产生这样不安的想法? 祝思嘉愣住,更怕他误会,急忙追问:“玄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晏修声调委屈:“男人的心思你不懂,你太漂亮、太美好,天上明月亦不及你半分。其实每一次看到任何男人靠近你,朕心中都万般不是滋味。” “但若真说出来,岂不显得朕这个一国之君太小肚鸡肠?” 第246章 晏修到底明里暗里吃过多少莫名其妙的醋啊? 祝思嘉哭笑不得:“玄之,你还吃过谁的醋,大可一一说出来,我好好同你解释,何必自己气自己?” 晏修挑眉:“当真?” 祝思嘉伸手勾了勾他的小指:“当着。” 晏修:“碎玉,晏行,还有你那个青梅竹马。” 世间男子千千万,唯此二人最令他忌惮,韩沐云倒是无关紧要,但他就是要痛痛快快说出来。 这回轮到祝思嘉沉默了,这几个人里,韩沐云最好解释,碎玉次之,好歹能以护卫之名说清楚。 可这晏行,如今已沦为庶人、废人的晏行,她要怎么酝酿? 见她不语,晏修果真有几分火气上涌,可实在舍不得凶她,只能长叹短吁,苦闷不已。 她沉默了,她犹豫了,也就是说,这几个人在她心中,和别的男子也不一样,对么? 祝思嘉的双腿现在还不算灵活,她只能坐起身,想换地方,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马车里如婴儿蹒跚学步般半爬着挪动身子。 见晏修垮下脸,她缓缓爬到他跟前,姿势看上去着实委屈和可怜,晏修心立刻软下来,伸手把她抱起: “蝉蝉,你何故这样?” 他会心疼的。 祝思嘉先发制人地哭了起来:“陛下不信任我,我自然心急如焚。” 晏修替她擦泪:“我信你,你别哭,慢慢说。” 都怪他多嘴来这么几句,又把她惹哭了。 祝思嘉认真答他:“臣妾幼时刚到北地那年,险些没了命。” 晏修不由惊恐:“这般严重?” 他的爱人,险些就夭折在遥远的北方。 祝思嘉:“嗯,刚从西京过去,水土不服,北地干燥苦寒,实在不适合养人。那时我年岁小,一连生了许多场病,大夫到庄子上看过一茬又一茬,也不知是得到何人指示,渐渐地便不去了,留我在庄子里等死。” “庄子里的老管家心急如焚,恰好韩沐云的父亲与他是挚友,只不过韩伯伯并非正经医生,拿得出手的无一例外都是些偏方,都是为医者所耻笑的。” “可我就是靠韩伯伯的这些偏方,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他到庄子上给我治病时,偶尔也会带韩二哥过去,一来二去,我就和他玩到一块了。玄之,韩家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如今到了这个位置,又怎么能对他们不管不顾?” 是啊,可就是这样的韩家,她幼时当作家人的韩家,前世时,一家三口人都因贫困交加,死在了那场暴风雪里。 晏修心疼地抱紧她:“我知道,我都知道了。莫说是你,朕若遇到韩家,定会赏高官厚禄,奉座上宾。” 祝思嘉又接着道:“至于碎玉,碎玉可是当初你自己要赐给我做侍卫的,怎么如今却反过来吃他的醋了?” 晏修难掩尴尬:“朕在那之前,就已经看他不顺眼了,是道之执意要向朕举荐他。不过朕也清楚他的实力,便未反对。” 祝思嘉:“可他确实做得很好,不是吗?他尽到了身为侍卫应有的职责,从未逾矩,也从未抗命,更未生出任何不该有的心思。一线天那回,若非他死战到底拦住追兵,否则我若落到追兵手上,定会当场寻死。” 百姓尚且会因为她的身份而不敢对她动手动脚,可那群追兵,早就视死如归,更视秦人为仇人,她落在他们手中,会面临无法想象的危险。 晏修打住她的话:“好,不说这些,我知道是我误会了。” 祝思嘉边哭边笑:“那陛下可还想听下一个人的?” 晏修被她这副模样刺痛,怎么忍心逼迫她继续解释? 她的每一次解释,都是在往她身上插刀子,那刀子的最终话缘由其实是因为他的不信任。 多疑,真是普天之下最伤人的脾性。 晏修伸出食指,按在她嫣红的双唇上:“不必了,是我的错。” “我承认我从前爱胡思乱想,爱草木皆兵。其实我心里也明白,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蝉蝉身为大秦最鼎盛时期最耀眼的美玉,就算你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也能引来世人的侧目。” “譬如——你我之初见,朕从前实在不喜女子。”晏修顿了顿,指天发誓道,“当然也绝不可能喜欢男子,朕没有一丁半点龙阳之好的。” 祝思嘉被他逗笑,捏着他的脸:“臣妾知道。” 这还是他头一回坦荡地将心事说出,只是,他们二人之间,大多时候都是同眠于床榻上时,他静静地聆听祝思嘉诉说她在北地的同年趣事、北地的风物风情。 却鲜少听他提及起自己在秦宫的童年。 晏修的童年,是否也是个活泼爱笑的小男孩呢? 祝思嘉忽然心生好奇,只听晏修继续道:“直到你的出现,才让我明白前面那二十二年的坚持连同一切原则,彻底一去不复返。我见过无数美人,却从未见过如你一般的,一眼就吸引我。” “见色起意固然丢人,但同样,我无可救药地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彻底沦陷于你,至死方休。甚至常想,你就算没这般漂亮,我也会只爱你一人。” 祝思嘉没想到,他居然坦荡地承认自己是见色起意。 天底下见色起意的男子数不胜数,可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会被世人嗤笑定力不够、心智不坚,他倒好,从善如流,甚至理直气壮。 他这般的胆真心和坦诚…… 祝思嘉闭上眼,尽量让自己忘却那件难过的事,脑袋贴在他胸膛前:“玄之,你坦然如此,倒叫我心生愧疚了。” 晏修得意一笑:“大丈夫理当坦荡无拘,否认自己的私欲、否认自己不够光明磊落的心思,实乃小人所为,我耻笑之。” 他何时隐藏过自己的欲/望?隐藏过自己的野心?为自己的行为找过任何借口? 想到此,祝思嘉终于释怀,趁他高兴,她勾住他垂落的发丝把玩,欲要知根知底: “那你呢?你幼时又过着何种生活?当太子的时候,可有度过无忧无虑的童年?晏玄之,有关你的一切,我都很想了解。” 她没有抬头去看他,自然没有发现他骤然僵硬的脸,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笑意。 沉默了许久,直到车窗外传来士兵的声音:“启禀陛下、娘娘,营帐搭建好了,可下马休息。” 祝思嘉抬头看他,他眸中已溢出无限凉薄。 他收回目光,冲她淡淡笑了笑:“大秦天子,没有童年。” 第247章 他十一岁就继承大统,无时无刻不在面临太后及外戚的监视掌控,自然不能与别的小男孩一般,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回忆。 可晏修的神色中隐约带了几分避之不及,短暂地一闪而过,祝思嘉几乎快要怀疑是她看花了眼。 显然,他这段经历,他自己也心生嫌恶。 在他身边这么久,祝思嘉终于发现了晏修更甚以往的逆鳞。 兴许他未完全独揽大权、要在外戚手下委曲求全那几年,是身为一个追求极致完美的强者,此生最大的耻辱和污点。 她小心同他说话:“玄之,如果我说错了什么话,下次就不说了,你不要生气。” 晏修反应过来自己没控制住表情,站立起身,笑呵呵对她伸出手道: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来,抱你下去进帐子里歇。” 他担忧祝思嘉多虑,边抱着她往营帐走,边低声向她透露道: “你知道的,我有许多文治武功皆不在我之下的兄弟,我这一生最不缺的就是兄弟。我幼时虽贵为大秦太子,可太后日复一日地教导我,若我不能时时刻刻脱颖而出、大小事宜皆拔得头筹,太子之位便一日不稳。” “所以,我的童年记忆,是日月之东升西落,是四季斗转星移、不断变换的星河,是东宫方向最早点亮的灯,是春秋的风雨和冬夏的大雪酷暑。” “即便练武练到寒气入体,手生冻疮;即便念书念道喉间发涩发痛,即便才五岁的我骑在马背上,随时都有可能被摔死。可我也绝不能掉一滴眼泪,认一次输。” 只要他显现出一次的无能,后宫里,那群野心勃勃的人,就会立即冲上来撕咬他。 “若无昔日勤勤恳恳的小太子,便无今时今日能灭周亡齐的晏修。蝉蝉,这些记忆于我而言,确实算不上好的回忆。” 晏修抱着她边走边说,在众人的或羡或起哄的语气下,缓缓走进营帐。 营帐门帘一关,帐内烛火和夜明珠的光辉就更加分明。 晏修支开左右,轻轻把祝思嘉抱到软塌上,弯下腰,亲手替她脱鞋脱袜。 尽管这些小事他做过多回,祝思嘉仍会害羞。 她无力地扶着晏修宽阔的肩,轻咬朱唇: “玄之,这些事你又何必回回都帮我做?让你低头伺候我,我实在过意不去。” 晏修笑而不言,在她身边找空坐下,拉过她一双僵硬的长腿,开始照例给她捏腿: “怎么就不能伺候了?只因我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祝思嘉先是点头,又是摇头,其中缘由,她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总不能说,她自己都没这么伺候过晏修,晏修对她这么周到,弄得她愧怍。 “我以前伺候得少了?”晏修嘴角噙着坏笑,故意在她白玉细颈旁呵气,“蝉蝉这一病,竟忘了往日我们欢好过后,都是我亲自叫水替你擦净的。” “天子又如何?蝉蝉,这里没有大秦天子和大秦昭仪,只有一对要恩爱白首的寻常夫妻。身为你的夫君,我若不疼你、不尽职责,换水来疼?” 他忽然提起那些害臊的事,祝思嘉以为他又想要了,本就僵僵的小脸涨得更红: “玄之,我现在还不能侍寝。” 晏修大笑:“我不至于那般不节制,你先好好躺着莫动,我替你看看腿。” 祝思嘉听话照做,乖乖平躺在软塌上,唯有一双腿搭在他坚硬有力的大腿上。 晏修通过一双手或轻或重的力度,仔细感受着她的双腿状况。 祝思嘉许久未下床走动,哪怕每日好吃好喝的养着,但她的腿还是萎缩得厉害,手稍微一圈,就能圈住她细瘦的小腿。 好在这几日,腿上的皮肉比先前恢复了更多弹性。 只要她好好养着,他也悉心照料,相信不久之后就能痊愈如从前。 想到她瘦了不少,晏修默默将视线挪向她轻纱薄衣下的那团柔软。 包裹不住的浑圆,随着主人的呼吸缓缓起伏,凝脂般霜白的质感,这处似乎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这样才好,她身上的肉很是听话,全都长到该长的地方去了,摸起来舒服得不言而喻。 祝思嘉觉察到他灼热的视线,换作以往,她早就连忙伸手捂住。 可今日她一改往日羞涩,仗着晏修不忍动她,明目张胆将裙子又向下扯了一番,抬起小脸,漂亮的眼眸里充盈着无知懵懂: “臣妾身上何处脏了?竟让陛下看了这么久,陛下再仔细看看,臣妾自己看不着呢。” 晏修的脸“唰”一下就红得厉害,他收回目光,手却毫不客气地抚上:“嗯,那朕就好生看看。” 吃不到嘴,总该让他闻闻味道。 但他顾及祝思嘉的身子,趁她彻底瘫软似水前,抽手离开,免得待会儿一发不可收拾。 晏修吩咐宫人将晚膳端进帐内,陪着祝思嘉慢慢悠悠吃完。 时辰尚早,二人借着光,一个翻书一个摆练棋子,世界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夏日没完没了的蝉鸣。 当夜入睡前,晏修在冷水浴桶里泡了足足半个时辰。 消暑解热是真,降火更是真。 他回到榻上后,祝思嘉担心他憋着难受,伸出手在他身上游走,试探道: “玄之,我可以用手的。” 黑暗里,无人知晓晏修的喉结滚动了几次,他抓住祝思嘉的手,假意打了个哈欠: “不必,早些歇息,明日我还要盯着你继续活动呢。” 祝思嘉“哦”了一声,乖乖不动了。 晏修怕她热,又挪动了半分位置,祝思嘉忽然一个用力抓着他,正抓到他分明的腹肌上,宛如抓到铜墙铁壁,她不安道: “玄之,你是不是厌恶我了。” 如此无理取闹,晏修却喜欢得不行,他转过身,面对着她说话: “怎么,我的好蝉蝉终于学会患得患失,学会吃醋了?” 祝思嘉带着哭腔:“嗯。” 晏修:“这不是怕热着你?免得你半夜嫌我烫,又对我拳打脚踢的。” 祝思嘉闷闷笑出了声。 这几声轻笑似根羽毛,挠得晏修心里痒痒的,她摸上去确实清爽微凉,晏修恨不得直接把她当冰块抱进怀里。 可他不能。 他声音很轻,比她的笑声还要轻,似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溪,他道: “蝉蝉若能在海猎前好起来,兴许我就会更开心了。” 第248章 大秦从前并不与海相接壤,今初得海域,晏修便想举行前所未有的一次海上盛会。 错过这般盛会,说不遗憾是假的。 就算晏修亲自参与,可留给她的,除却海猎结束后获胜者夺下彩头的身影,再无其他。 祝思嘉暗暗怪起自己这具不争气的身体,不能目睹这次盛况,真是十分可惜。 不过嘛—— 未必没有机会。 莫说是海猎,此次随行东巡的大部兵力及将领,连水战都不怎么擅长。 海猎那日假使遇到狂风,他们在海面上多少要吃些苦头,上吐下泻都是小事。 若不慎掉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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