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相置气了。公主她祭奠先祖错,你们恪尽职守也没错,今日之事是我不对,我向各位道歉。” 眼前几人虽身为他的副将,但单一个拎出来谁不比他年长? 他身为晚辈,这番话自然是说得诚心诚意,反倒弄得袁恒几人面红耳赤。 祝元存道:“本侯做东,你们先拿着这钱去城中寻个好酒楼痛快吃喝一顿,今日这宫门,本侯站在这里替你们守。” 袁恒等人知晓他说一不二的性格,拱手告退道:“多谢侯爷。” 待他们离开,祝元存才弯下腰,亲手把姜嫄折的朵朵纸白兰捡回筐中:“你去吧,祭奠乃大事,我再派小队人马护你周全。” 姜嫄摇头:“不用担心,琅琊都是我昔日的子民,没有人会伤害我的,就不劳烦你费人费力了。” 祝元存笑着抱了抱她:“好,早些回来。” …… 姜嫄去到了齐国第三任君主齐肃帝的帝陵。 她藏在昔日守陵人所居的屋中,半开窗户,扬起满手灰尘,她抬手挥了挥,对外发出三声奇怪的鸟鸣。 半个时辰后,屋内已聚集一群人,皆是齐国降于大秦的降将。 为首的是个气度不凡、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名叫姬阳,是齐室宗亲,其母正是齐国大长公主,也是昔日齐国的车骑将军兼任徐州牧,如今已获大秦新封的官职。 姬阳摊开绘制于粗布上的地图,手指徐州:“表妹,你确定那暴君一行人是要从徐州取道进琅琊?” 姜嫄点头:“千真万确,前几日祝元存喝醉时无意向我透露的。” 姬阳的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徐州好啊,徐州是我的地盘,定叫晏贼死无全尸。” 姜嫄皱眉:“只是那日孙天禅也在场,这个人向来狡猾,我想他已经通知西京那边,让晏修改道了。” 姬阳笑着捏住她的下巴:“那这样看来,咱们的人马该聚集到兖州了。” 姜嫄不明所以:“为何?” 姬阳:“既然孙天禅那厮通知了晏贼,以他之警惕,依旧会兵分两路,只不过这一回他会改道过龙山关经兖州而入琅琊。” “至于另外一队从徐州取道的人马,不过是要做给我们看,好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姜嫄:“表哥就这么确定,他会改道而行?如今他下派的各路文官到齐地已有半载,百姓甚至大多降将已经对秦人改观,咱们能聚集的人马太少,实在不能用错地方。” 姬阳摇头:“你不懂,晏修狡诈,且武功高强,不易刺杀。你可曾听说过他为君十数载,竟能遇四次刺杀而全身而退?最有几率成功的一回,是他十九岁那年,周国刺客借献宝的名义,欲诛他于朝堂之上,没想到反被他空手接白刃,硬生生撕下那刺客的一臂。” “他这样生性多疑又惜命的人,哪怕有半分威胁性命的风险,他也绝不会再从徐州入都。” 姜嫄恍然大悟,屋内众人周密地上刺秦大计,末了,天色渐暗时散去前,她灵光一现,匆忙交代: “你们记住,真到万分紧急、逼不得已却不得近他身之时,就把他那最宠爱的祝昭仪抓住,作质相挟。” 第210章 祝昭仪,姓祝,颇受宠爱,那不就是灭了齐国的祝元存的亲姐姐,也是那位传说中貌美得不似凡人的美人? 姬阳怔住:“一个女人,怎么会威胁得到晏修?” 就算是再美的美人,于掌权者而言,不过是个玩物。 被他们抓了就抓了,脖子一抹,晏修假惺惺掉两颗眼泪,回头再找十个八个与她几分肖似的玩物继续玩弄,怎么会对他构成威胁? 若说天下无数有情人,谁一腔深情也轮不着晏修,他若当真能像个活人一样有喜怒哀乐、爱恨嗔痴,又怎会做出这么多毫无人性的事? 姜嫄感叹道:“从前我也是这么想,直到这些日子,留在祝元存身边以崇敬他姐姐的名义套了不少话。方知他这姐姐是奇女子不假,晏修爱她爱到无法自拔亦是不假。” 姬阳皱眉:“我还是不信,晏修再喜欢她,宫中还能有旁人?” 若他没记错,晏修后宫的美人可不少啊。 姜嫄:“你以为晏修都二十四岁了,却为何膝下无一子?他正是要等姓祝的给他生下太子,别的女人才有生育之资,否则在她之前,绝不能有任何人挑战甚至撼动她的地位。” 姬阳笑道:“原来如此,还以为他不行呢,没想到老晏家居然出了他这么个情种。行,届时若无法伤他性命,当他面奸/辱他爱的女人,想必也能恶心他个一年半载了。” 姜嫄急了:“别!别辱她!” 姬阳止住笑:“表妹,你从小就这么心善,你可知杀人该诛心?” 一想到祝元存说过,祝思嘉是这个世界上待他最好、也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之一,加之她听闻的那些祝思嘉做出的事迹…… 她并不想用这种非人的手段折磨她。 姜嫄:“非也,并非我心软,只是若要取她性命,又何苦拿女子最痛苦之事折磨她?不如给她喂下奇毒,亦或是给她个痛快也好,总之你答应我,留她一些颜面。” 姬阳摊手:“行,就如你所愿。不过话说回来,表妹,你这段时日日夜雌伏在祝元存身下,套出他这么多话,定是万般辛苦吧?” “你可曾,对他动过半分心?” 姜嫄慢慢收好地图,细瘦的指尖藏在粗布下微微颤抖,她若无其事道:“怎么可能?我与他隔了家仇国恨,我绝不会贱到爱上敌国大将。” 担心姬阳起疑,她连忙把地图递给姬阳,挽上他的手臂:“待咱们完成刺秦大计,晏修一死则天下必乱,群雄并起,诸侯乱世,我嫁与你为妻,我们一起共创大业。” 姬阳顺势亲她:“好表妹,等着吧。” …… 二月初三,天未亮,晏修就要起身更衣上朝。 近日他又跑来长乐宫这边过夜,他起身时,没睡多久的祝思嘉也迷迷糊糊睁眼。 晏修还光着上身,俯身低头去亲她:“朕吵醒你了?快睡吧,早朝完再找你。” 祝思嘉揉了揉眼皮,声音娇糯酥骨,带着撒娇的意味:“玄之,我……” 晏修:“嗯?” 他最爱看祝思嘉撒娇了,每当她撒娇,他就总觉得自己在被她需要。 祝思嘉难掩失落,捂着酸胀发麻的小腹,垂下眼睫:“为何我这肚子,迟迟不见动静啊?是不是我当真不能生育?” 晏修的身体简直不要太行,行到她几乎快要受不住,可为什么,迟迟都怀不上他的血脉呢? 他再这样独宠她下去,无子嗣降世,朝臣又该如何与他争执?天下人又该如何看他? 回想到太极宫中点了好几月的避子香,晏修有些心虚,柔声安慰她:“会有的,蝉蝉别心急,孩子这种事也是要看缘分的,你我二人都康健,怎会生不出。” “乖啊,先睡,睡醒了我叫柳太医给你开些补身的方子喝下。” 祝思嘉颔首,随后沉沉地闭上眼皮,继续睡了。 晏修信步走出长乐宫。 原来她也是喜欢孩子的,晏修一想到日后他们二人的血脉降生,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阿爹,她也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称职的母亲,他们一家三口就会是最幸福的…… 下朝时,晏修本欲往长乐宫去。 谁料还没在太极宫更完衣,祝思仪就带着宫人求见。 她端上一碗养生燕窝,递到晏修眼前:“表哥,这是我亲自学着下厨做出来的燕窝,你尝尝?” 晏修回绝:“朕晨间已在长乐宫用过早膳,你端下去吧。” 没想到祝思仪进宫这么久,也并非毫无作为,至少下厨这等她曾经最不屑一顾之事,如今竟也放得下身段去做了。 祝思仪不死心,把燕窝朝桌上重重一掷: “表哥,我知道你如今厌我、恨我,可你就不能看在我们儿时那些情分,看在你我二人流着相同的血的情分,对我——” “儿时,你常同渊之一块玩儿,鲜少与朕一起。”晏修打断她,“若有事相求,不妨直说,朕还要去长乐宫用午膳。” 祝思仪泫然欲泣看着他。 他最是不想理解女人的眼泪,看得他头疼。 他哪里说错了? 小时候祝思仪虽然也和他玩,但她总嫌他冷冰冰的,不爱搭理人不爱说话,每天都忙着念书练武,所以她找晏行玩的时候更多。 如今他如实说出,意在提醒她,他们二人幼时,连半个青梅竹马都算不上,也就那些多嘴多舌爱阿谀奉承的人传的好听,他们何来的情分? 换作以前,他孤身一人时,看到祝思仪哭还是会多嘴哄她一句。 可现在不同,他只是冷眼看着祝思仪哭,好像在看一只阿猫阿狗自己闹情绪。 祝思仪不再自取其辱,哭够了,她才拧着帕子:“表哥,东巡一事,能不能一同带上我?” 晏修:“不能。” 带上她倒无伤大雅,但祝思嘉与她向来有嫌隙,多带她一个,若是影响祝思嘉出游的心情,他可不知道该怎么哄。 祝思仪难以置信:“那为何北凉那蛮女也能一同东巡?臣妾的三妹为何也能一同东巡?就因为她们是昭仪娘娘的好友、是她的亲妹,你就要一并带上吗?” 晏修:“对。” 祝思仪简直快被他逼疯了。 从小到大,这张脸就从来不染任何起情绪,任你刺激、讨好、取笑之,他都跟脸上罩了层铁打的面具一般,不露山水,不肯多说一个字。 也不知祝思嘉最初是如何勾引他的。 第211章 眼看东巡无望,祝思仪又退一步,问晏修道: “既然如此,表妹自请在东巡期间与余美人一同打理六宫,表哥这下总该同意了吧?” 此番东巡,后宫众妃除却珍珍和杜羡外,其余人皆要留于宫中守望,而余欣则在这段时间代祝思嘉打理六宫。 按照常理与位分来论,祝思嘉不在宫中,治理六宫一事自然该落在她这个婕妤身上。 何况她自小就是按照大秦皇后的标准培养,理后宫之事,才能并不会比祝思嘉差到何处,何必要让一个心不在晏修身上的余欣来打理? 眼下燕王身在北地抗击强敌,晏修正逢用人之际,就算看在燕王的面上也当礼敬她三分,是故晏修还未答她,她已笃定此事必能成。 谁料晏修只一心盯着奏折,眼皮都未动一下,言辞之间半是讥嘲、半是凉薄: “你这婕妤之位是如何得来,想必你比朕还要清楚。太后一事牵连甚广,朕便是看在你我二人的表亲关系上,才在宫中多留你一口饭。” “祝思仪,不要得寸进尺。” 从小到大,晏修就算待人冷漠,又何尝对她说过这样难听的重话? 甚至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历练机会都不愿给她。 祝思仪僵硬在原地,浑身血液似尽数朝脑上涌去,经过她一张美人面时烫得她脸颊滚烫发硬,恨不得太极宫生出条深渊裂缝,叫她钻下去才好。 她欲要再行从前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行径,晏修已迅速起身,若无其事打了个哈欠,吩咐胡顺海命人把奏折抬往长乐宫,自己转身向寝殿走去了。 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祝思仪对着他的背影狠跺几脚,强忍眼泪走回未央宫,一路上,迎面遇上的宫人,无一不被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逗得努力憋笑。 祝思仪一看到他们的神情,愈发憋闷了。 她不能哭,她可是祝思仪,西京从前也会是未来最高高在上的女人,她的眼泪永远不能让这群贱奴窥见。 饶是面上再是副想开了的模样,但当夜的晚膳祝思仪一口没动。 甚至越想越气,见落英要上前给她拆簪梳发,没由来地就给了她一耳光。 落英捂着脸,惊慌跪下:“婕妤,您、您这是怎么了?” 虽习惯了自家小姐的喜怒无常,可她还没说一句话,怎就招来祝思仪这般大的火气? 这一巴掌定是扇得她极疼,祝思仪自己的手就很疼。 落英当真无辜,今日没陪着她去太极宫碰壁,本不知情,又好歹是陪伴自己长大的婢女,祝思仪看着落英不敢怒不敢言的委屈神情,冷静下来,慢慢搀扶她起身: “好落英,都是我的不是,这些日子你也知道,我遇着不少烦心事。”祝思仪随手从首饰盒中挑出一只镯子,套到落英腕子上,“方才是我一时失手,你莫要记恨于我。” 落英摸着新到手的镯子,心头委屈消散得无影无踪,她这厢才起身: “奴婢怎么会怪婕妤呢?婕妤是奴婢伺候长大的,自打您进宫以来,素日里烦恼忧虑过甚,奴婢心疼都来不及。” 祝思仪挤出两分笑意,又递给落英一盒消肿膏药,亲昵得仿佛方才之事从未发生般: “好落英,你告诉我,逸王那边可有给你递来信消息?” 她与晏行约定,趁每月落英出宫那一次时机与他一会,今日刚好落英外出,已接连数日不曾收到他传来的消息,不知道这个月他又有何计划。 落英弯下腰,悄声道:“奴婢正要和您禀报呢,王爷他让您明日起称病,自请去纯阳观为国修行祈福顺带修身养病,至少一年为期限。” “一年?”祝思仪瞪大了眼,掐着手指头算日子,“一年后我都二十岁了,他怎么敢想的!他原话是何?” 落英:“王爷什么都没有说,他只说此事是为您好,让您躲过这一年祸端。” 祝思仪喃喃道:“祸端……祸端为何,他也未细说?” 落英:“没有。” 祝思仪:“行了,你先下去吧。” 看来明日又要去太极宫走一遭,她不信,外出修行这种小事会被晏修拒绝。 …… 二月初五。 余欣等人照常跑来长乐宫一起看话本闲谈,但也只有余欣一人才看得进去。 听闻此次东巡,晏修要在莱州组织一场海猎,莱州多大鱼,甚至有一种体型巨大的蛟鱼,其腹中一物便是龙涎香之来源。秦、周、齐三地——现在应当尽称之为大秦了,大秦所有英雄豪杰都将参与海猎。 珍珍对接下来的东巡很是期待,她只见过北凉辽阔的草原、大秦巍峨连绵的雄峰断崖,齐地临海,她还从未见过大海是何模样呢。 杜羡趁珍珍兴奋得忘乎所以,抓走她怀中一把蜜饯,慢慢嚼着道: “莫说是你,江河湖海四景,我们也独独没见过海这一字。倒是可惜余美人要留在宫中,不能和我们同去。” 多少姑娘一生都困于高墙之内,难能有外出见见大世面的机会,一场海猎少说也要在莱州待上七日,也就意味着她们可以沾此次东巡的光,整整七日与大海作伴。 就连一向爱自我封闭的余欣,都颇感遗憾: “看海是好,可若妾不留在宫中,宫务只能尽数落于她人手中,岂不白白浪费了娘娘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血?” 祝思嘉认真看她:“你若想去,我绝不让你留下,待我与陛下再寻他人打理后宫。” 余欣摇头:“罢了,左右不就是片海?今天下已皆归秦土,只要我想看,这辈子都有机会去看上一眼,海水还能自己长脚跑了不成?倒不如安生留在宫中,和未央宫那个斗志斗法,省得到时宫务落在她手里。” 祝思嘉和杜羡相视一笑,道:“余美人,你这是多久没出过相思殿了?昨日,未央宫那位就称病上纯阳观祈福去了,听说病得很严重,要在南华山上待整整一年呢。” 珍珍:“她生病了?生病还能爬山?搞不懂。” 祝思嘉只予平静一笑。 没想到,这么快,晏行就又和他的前世情人勾搭上了,甚至不惜通知她提前躲避祸事,否则千娇万贵的祝思仪怎会心甘情愿去清修之地吃苦头? 燕王参与谋逆一事定会牵连于她,这下倒好,竟叫她躲过这一茬。 第212章 是夜,晏修命胡顺海告知祝思嘉,今夜她一人先歇息,他就不过来了。 祝思嘉暗暗松下一口气,他不来自己正好落个清净。 也不知怎的,今年晏修在床榻之上像变了个人一样,完全不复先前的温柔,只顾着他自己快活,回回都将祝思嘉折腾个半死。 他从前不是没有过失控的时候,可祝思嘉一求饶,他立刻就心软,慢慢减轻力道。今年再行此招已经不行了,晏修只会把她欺负的更狠,直到她几要晕厥才肯罢休。 晏修想要孩子,她也想要孩子,可也不至于在这档子事上做得这么…… 祝思嘉又在胡思乱想,端坐在妆镜前任由钟嬷嬷慢慢替她梳发,脸颊已不知觉裹上一层薄薄的粉红,艳若三月春桃,更添妩媚。 直到馨儿进寝殿,察觉她脸色有异,还以为她生病,多嘴问道: “娘娘,您的脸怎么这么红?” 未经人事的小丫头,钟嬷嬷只是默默看了馨儿一眼。 祝思嘉回过神:“兴许是地龙烧得太热。” 馨儿这才放心,继续道:“启禀娘娘,碎玉求见,人正在正殿候着呢。” 碎玉?都这个时辰,他忽然求见,想必是有万分火急之事。 祝思嘉再度穿上外衣,让钟嬷嬷取根簪子随意挽好发,待面上的红润散去,才款款移步朝正殿走去。 不知晏修是否同碎玉说过些什么,除非祝思嘉外出走动,他现在不再像从前般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故而她与碎玉亦是多日未见。 今日再见,祝思嘉一眼便看出碎玉脸色不好,透露着病态的苍白,唇色甚至比脸色还难看,人也消瘦大圈,从前贴身的锦袍如今竟是撑不起来,无端向人透露着股病入膏肓的错觉。 祝思嘉照例屏退左右:“都先退下。” 钟嬷嬷和馨儿等人应声离开。 正殿清净下来,未等祝思嘉询问碎玉近日状况,碎玉就先一步掏出一个不过巴掌大小的天青色小瓷盒,摊在手心,单膝跪地向祝思嘉复命道: “娘娘先前要属下找的药,属下找到了。” 祝思嘉上前接过药,小心抓在手中,碎玉以为他今夜来得太晚,祝思嘉想必已困乏,便要告退:“娘娘若无别的吩咐,属下先告退。” “等等。”祝思嘉叫道,“碎玉,你怎么这般消瘦?是不是生病了?” 碎玉摇头:“没有。” 祝思嘉蹙眉:“怎么会没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身子不大好,快如实与本宫交代。” 碎玉还在嘴硬:“属下……许、许是季节交替,属下不慎感染风寒,劳娘娘费心了。” 他这副模样,怎会是感染风寒这么简单?回想起此前他说过这味药的来源——祝思嘉又忧又急,顾不得手上的药,走到他跟前,细声问他: “碎玉,本宫与你说过什么?本宫是你的主子,无论何时,问你任何问题你都要从实道来。你老实说,你的身子是不是因为这味药才成这副模样?” 他依旧沉默无声。 祝思嘉哭道:“连你也要欺我瞒我了吗。” 一见她掉眼泪,碎玉终是没撑住,当着她的面儿,生生从喉头吐出一口黑血来,喘息艰难: “娘、娘娘放心,我说,我说。” 祝思嘉想也没想,拿出手帕就替他擦拭嘴角乌血,察觉不妥后把手帕递给了他让他自己擦着: “你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我派人叫太医。” 碎玉怕她惊动旁人,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她的嘴,无力摇头: “娘娘放心,属下无大碍,待到腹腔淤血吐尽,属下的身子就能痊愈了。” 说完,又轻轻松开手。 在祝思嘉不断逼问下,碎玉终是肯把这味药的来历道明。 为着此药配方,他先是夜闯厌雪楼,受了几道轻伤,把配方铭记于心后就离开。 配方中别的药都好说,可单天星草和半月乌这两味,可是实打实把控在厌雪楼手中。 碎玉左思右想,于一个深夜找上了白珩。 祝思嘉:“所以说这天星草,居然是白大人挪用公物赠予你的?这件事他也知晓?” 碎玉笑了笑,像极初春破开冰河的暖阳:“娘娘放心,白大人不会说出去的,这是秘密。” 白珩能卖他这么大的面子,祝思嘉忽然好奇起碎玉在厌雪楼的那些旧事,可现在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碎玉不宜在长乐宫久留,她又问: “那半月乌,你又是从何而来?” “药人。”碎玉垂下眼,眼中再不见半分光亮,“白珩将我举荐到一位囤有半月乌的邪医处,我本欲以金钱购之,可他不要钱财,只要我替他做上一月药人。” 祝思嘉顿时明白了一切,心绞痛不已,她没想到碎玉会为了她的命令做到这种份上,她捂住嘴,尽量盖住自己的哭声: “药人……你怎么就傻乎乎地去给别人当药人,你现在没事吧?可有性命之忧?若因我的任务致使你变成这副模样,我真该抵命相偿。” 碎玉从没想过,会有主子竟能怜惜下属到这种程度。 尤其,他生来就是被当作一颗棋子看待。 他不禁在想,祝思嘉究竟是遇到了何事,性情才会这般矛盾,既要害人,可又惜人,她的性格分明就不是做坏事的料。 “娘娘。”碎玉笑起来好看极了,“别哭了,我当真没事。” 确认他当真撑过去了,祝思嘉想也不想,重重跪在地上,给碎玉磕了一个响头: “碎玉,你之恩情,我今生无以为报。我许你三个愿望,凡我能成,我必答之。” 哪有做主子的给他下跪磕头的道理? 碎玉犟不过她,只能应下:“好,我记住了,三个愿望,娘娘可要随时准备好。” 他仔细向祝思嘉讲述这味药的用法,祝思嘉一一记下,将药一分为二,一半给了他: “这一半,本宫要你想方法混进章台宫,下给太后,你可有把握?” 碎玉勾了勾嘴角:“小事一桩。” 祝思嘉默默收好剩下一半。 …… 几日后,晏修在长乐宫批阅奏折时,忽然头痛不止。 祝思嘉连忙让宫人去请太医。 太医到时,晏修已疼得大汗淋漓,枕在祝思嘉腿上,浑身发抖。 一番诊治后,太医断言:“陛下,您、您……” 晏修咬牙切齿:“说,朕又不是要死了。” 太医:“您这是突发头风了。” 祝思嘉哭得痛心疾首:“好端端的,陛下怎会突犯头风?” 第213章 晏修的头这回疼得是真厉害,以为他犯头疼不过是因过度疲劳之故,此次却直击他要害之地,脑中翻山倒海、地崩石碎,回回都似要取他性命。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狂躁不堪,何况是祝思嘉的哭声。 以往见她掉眼泪,他总是要心疼的,可现在听到她的哭声,晏修的脑袋几乎快要裂开,他动了动干涸的唇瓣,竭力抬手去摸她的下巴: “蝉蝉,别哭了,朕头疼。” 若换作别人,晏修甚至怀疑,自己此时是否会直接将那人拖下去砍了,可面对祝思嘉,他难受至极也不肯说出一句过分的话。 祝思嘉哪能不明白他的话外之音?立刻就憋住泪,呜咽道:“臣妾知错了,臣妾不哭。” 她没想到这药的后劲居然如此之强劲,她分明是牢记碎玉的叮嘱,只搀了少许到晏修的香炉里和饮食之中,却不想晏修竟被折磨成这副模样。 他还能看奏折吗,还能理智处理政事吗,还能继续和朝臣斗智斗勇吗,朝政和大秦社稷会因她下药的缘故乱成一团吗? 祝思嘉没想过会有这么多的后果,正在后怕之际,又见晏修无力启唇道:“水,茶水。” 出了这么多汗,他体内水汽恐早就不足。 祝思嘉还要抱着晏修,不便起身,对胡顺海轻声道:“快给陛下倒碗茶水过来,要温热的。” 太医却满脸难色:“这……陛下,茶是寒性,事后会加重头疾,您千万要戒了啊。” 谁人不知晏修嗜茶如命?他小心翼翼道出这番话,立即换得晏修瞪眼暴怒: “滚!” 胡顺海吓得连忙走到桌旁,就要倒茶。 祝思嘉朝太医使了个眼色,太医灰溜溜地擦汗退下,自觉走到偏殿亲自给晏修熬煮汤药,她又叫住胡顺海: “胡公公,您且慢,先去小厨房取些蜂蜜过来,再以茶水相兑,待水温热后本宫再喂陛下服用。” 蜂蜜性温,他应该能服食。 说完,她还特意低头观察晏修的神色,见他毫无异议,这个法子应当是能哄着他满意了。 祝思嘉十分不安,晏修这次的头风分明是她一手搞的鬼,前世也未尝听说过秦武帝身体有恙,想来他日后也不会沾染上真正的头风,那这次的苦头—— 她狠下心,戏若不足,又如何一击致命? 虽万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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