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民伤财的法子,且不说他那座尚在修葺的皇陵、每年的各类水利、城池等徭役,现在又要再修一座比秦宫还要大的太学—— 没个十几二十年,恐怕难成。 他是一点也不怕被别人骂啊。 晏修不可思议笑了笑,伸手刮她的鼻子:“笨蛋,朕何时缺过钱?且不说这两年的积攒,光是前阵子得来的前就够再造一座了。” 祝思嘉:“前段时间,大秦又卖出何物?” 晏修:“不是卖,是收。” 那群揭竿进宫捉妖的大臣,现在还能安然无恙站在朝堂上,晏修是免去了他们的死罪,可也扣了他们整整二十年的俸禄。 反正这群人都有祖产,家大业大,扣点俸禄死不了。 几人正在讨论太学一事,馨儿进殿禀报:“启禀陛下、娘娘,长公主求见。” 第194章 晏修还不知道祝思嘉和昭华之间的争吵,笑道:“朕若没记错,皇姐许久没来过长乐宫了。” 祝思嘉淡淡微笑:“确实很久了。” 昭华进殿时,殿内三人皆被她的面色吓得心惊。 她怎会憔悴至此? 晏修免了她的礼,让宫女赶忙搀扶她坐下,哪怕只是这一小小动作,昭华都累得紧皱眉头。 祝思嘉命人上茶,真心关照道:“皇姐,数日不见,为何你竟消瘦成这副模样?” 昭华缓了许久的气,才恹恹答她:“不过是些陈年旧疾,不碍事。” 祝思嘉却执意追问:“皇姐可有请医生好生查看过?” 昭华点头:“本宫府上的府医侍奉本宫多年,对本宫的体质最清楚不过,他说本宫没有大碍,本宫就全当作没有。” 晏修冷声道:“府医?怕不是庸医才对,传柳太医。” 昭华并未拒绝晏修的提议,静静坐在一旁,慢慢品茶。 祝思嘉一眼就看明白,昭华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今日前来宫中,不单是找她叙旧这般简单,更重要的是当着她和晏修的面,亲自会见太医。 不多时,柳太医赶到,暖手完毕后才敢替昭华诊脉,越诊,他的脸色就越难看。 杯中茶水尽凉,晏修放下茶杯,抬眼问柳太医:“如何?” 柳太医面色凝重,直接跪在几人面前,伏下身,语调惊慌:“启禀陛下,长公主殿下此症并非旧疾,乃是中毒!” 昭华心中最后一丝期翼丧失,她颤颤巍巍站起身,抽噎道:“当真?” 祝思嘉上前扶着她坐下:“皇姐稍安勿躁,且听柳太医细说。” 晏修的神色无多变化,眸光却比殿外天色还阴沉,他不紧不慢把玩右手扳指,只需再多几分力,扳指就会化为粉尘,他问柳太医: “可有治愈之机?” 柳太医唉声叹气,向众人介绍此毒。 此毒名为相思杀,不同于大多数剧毒,乃是一种慢性毒药。 中毒之人起初只会出现乏力、多梦嗜睡的症状,可时日一长,中毒之人会慢慢丧失记忆,甚至失去行走的能力,与废人无异,只能躺在床榻上苟活于世,直到寿终。 柳太医:“长公主身上之毒可以尽解,只是殿下中毒已久,毒药蔓延全身经脉乃至五脏六腑,虽彻底解毒后没有性命之危,可……可长公主的内力,再不能如从前,且终身都将受毒性影响,极其畏寒。” 对于一个身怀武艺的人而言,这样的消息是天大的打击。 昭华一时无法接受,两眼一黑,晕倒在祝思嘉怀里。 …… 待昭华再睁开眼,太阳西沉,人已经躺在长乐宫的偏殿中。 晏修还有政事要处理,待在偏殿里陪伴她的唯祝思嘉一人,昭华醒来时,祝思嘉正对着烛火,静静练习刺绣。 昭华心乱如麻,她分明已经做足向祝思嘉致歉的准备,却在得知自己当真被下毒后将此事抛之脑后。 现在回过神来,没想到在她危急之际陪伴在身侧的,居然是祝思嘉。 祝思嘉听觉灵敏,她听到昭华翻身的动静,放下绣架,坐到床榻边问昭华: “皇姐方才发了低烧,柳太医已经开了方子把你的烧退了。至于皇姐身上这个毒……无需担心,有陛下在、有妾在,假以时日皇姐定会痊愈的。” “你放心,陛下已暗中下令,彻查敢在公主府内向你下毒手之人。” 比起身上的伤,昭华现在更在意的是心里的伤,能在公主府中与她亲近之人,除了广平侯,还能有谁? 就算袁浩宇还没将他查出的真相告知她,可昭华已经生出了极为不祥的预感。 看着为她瞻前顾后的祝思嘉,昭华苦涩一笑,强撑着坐直身子,握住祝思嘉的手: “思嘉,先前那桩事是我不好,是我太低看了人心。事到如今我才明白,就连结发夫妻、枕边之人都能背叛于我,更何况是……总之,今日多谢你相陪。” 祝思嘉装傻充愣:“枕边人?皇姐的意思是?” 昭华心如死灰:“不错,本宫身上的毒,十有八九就是驸马下的。” 祝思嘉可没想过,广平侯为了周采薇,竟敢如此大胆行事,上辈子他都没为那个小青梅这样做过。 因此,昭华被害她也有一份责任,若是她不自以为是插手其中,又怎会换得昭华武功尽失的下场? 祝思嘉还没回过神,昭华就又恳求她: “此事还请娘娘先莫要声张,更不要向陛下透露只言片语,本宫自有选择。” 祝思嘉顿了顿,答应她:“好。” 不顾祝思嘉的劝阻,当夜,昭华就强行回公主府,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半路上,一只利箭飞进马车,上面夹了张纸,昭华取下纸一看,熟悉的字迹写下一个位于西京十里南街的住处,再无其他。 袁浩宇虽未多言,但昭华已经明白了一切,广平侯,当真在外养了女人。 至公主府,广平侯也恰巧归家。 他白日才从周采薇处偷香回来,甚至还未洗去身上的脂粉味,就又搂着昭华欲要亲热一番,他今日被周采薇的甜言蜜语夸得心花怒放,不介意再撒点雨露给昭华这个正妻。 昭华推开他,强笑道:“本宫很累。” 广平侯还想亲她,昭华连连躲闪:“别乱来,本宫后日还要进宫面圣呢,到时若是在陛下跟前失仪,乃大不敬。” “殿下又要进宫?”广平侯只能提好裤子,“今日不是才进了,怎的后日又要进?” 昭华淡定向他解释:“今日我进宫时听,闻陛下与娘娘正在讨论新太学一事,新太学可谓旷古未有之举,我想让怀瑾怀玉明年改去太学念书。” 广平侯差点就忘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脸上终于有了少许愧色,他拉着昭华的手:“为了我们的孩子,你费心了。” 怀瑾和怀玉若是日后有出息,他这个当爹的也能面上有光。 最重要的,昭华后日再进宫,他就又有机会和周采薇私会。 另一边,皇宫。 祝思嘉把一封信紧急交到碎玉手中,嘱咐他赶紧送去燕王府,亲手交到祝思盈手上。 “你要看着三小姐读完信,再把信烧干净再回来,明白吗?” 第195章 祝思盈收到信,匆匆一瞥,随手将信烧至化为片片灰烬,方可放心。 碎玉秘密把信送至燕王府上时天色已晚,他是外男,不便在祝思盈的闺房久留。 祝思盈心急如焚,依照祝思嘉信上所说,或许就在明日,长公主就会找上周采薇。 周采薇再不收拾东西跑路,极可能有性命之忧。 可眼下祝思盈又不能出府。 她心急如焚,忽然想到一个法子,小跑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一个芝麻粒大小的“逃”字,将那个跑字撕扯下来揉成团,随手塞进一个胭脂盒里,递给碎玉: “你易容一番,去找十里街南永平巷第二户人家,让他们家的小女孩把这个东西送去安乐巷第七户人家。” 碎玉心说他知道周采薇一事,正是这姐妹俩的手笔,但面上依旧从容问道:“这种小事何必如此复杂?属下可以直接送到安乐巷第七户人家。” 祝思盈摇头:“娘娘信中交代过,此事你我二人都不能引火上身,更不能直接暴露人前,否则会生出更多是非,我才想到这一出。” 毕竟就连她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与周采薇打过照面,眼下这种情况,十里街必定已被晏修和长公主等几方势力盯上,此时露面,不就是去自投罗网? 她不能冒这个险,同理,祝思嘉在信上告诉她,也不能让碎玉冒这个险。 碎玉哑然,眸光微闪,他收好胭脂盒,耳垂在暖光之下红得透亮:“明白了。” 手里这份东西,即使他不打开看,也知道祝思盈在上面写下了什么,这东西越快交到周采薇手上越好。 出燕王府时已到宵禁,这盒胭脂最快只能明日一早送去十里街。 加上要乔装易容花费的功夫,碎玉并未往宫中赶,而是径直奔向自己在西京城里的密院。 翌日一早。 天还未亮,碎玉乔装成一佝偻老者,带着胭脂去寻找祝思盈口中的那户人家。 好在他运气尚佳,那户人家的小姑娘已早早起床打井水,准备给一大家子人生火做饭。 碎玉把东西交给她,又自作主张额外给她五两银子作为跑腿报酬,小姑娘人很机灵,拍着胸脯向他保证一定把东西送到周采薇手里。 永平巷距安乐巷有一定距离,约摸半炷香的时间,碎玉不急,随意找了街道上一个早点摊坐下等候。 谁知一炷香后,天色微白,无需照明,万家灯火尽灭,小女孩才气喘吁吁回来,她向碎玉解释道:“爷爷,东西已经带到,但是周姑娘出了些意外。” 碎玉差点没压住嗓子:“什么意外?” 小女孩:“她动了胎气,连床都下不了,身下见红,大早上的,家中就请了大夫上门。” 她之前也给周采薇送过几回东西,两个人虽只是点头之交,周采薇却回回都送她一些小玩意儿,她自然知道这个神秘姐姐身份并不简单。 这回听闻她动了胎气,就在周采薇处多待了会儿,故而来迟。 东西送到就算完事,可周采薇居然伤成这样,就算祝思嘉提前想办法通知了她,她能及时跑路吗? 碎玉:“周姑娘目下情况如何?可有性命之忧?” 小女孩:“无甚大碍,孩子也保住了,只是她一时半会儿动不了身子。” 碎玉:“我知道了,多谢小友。” …… 正午,长乐宫。 祝思嘉和晏修在殿中用午膳。 碎玉匿身在殿外枯树后,挣扎着是否要将周采薇的情况告知祝思嘉。 或许祝思嘉以为他对此事一无所知,甚至扯谎骗他,说这就是个最简单不过的送信任务。 可他早就在一开始撞破了她的秘密,若是此时把周采薇的情况透露给她,又有大堆事无法向她解释,久远到他要从百味斋时期说起。 思来想去,碎玉还是决定瞒下。 若周采薇的行踪不慎被长公主发现,难保她不会把祝思盈招供出来,到时也会牵扯到祝思嘉身上。 依照长公主的性子,祝思嘉定会因此事摔个跟头。 她有时做事太过心慈手软,以至于带着点天真的愚蠢,既想离间公主和驸马,又舍不得送周采薇这颗棋子去送死。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想留,反倒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境。 倒不如在事发前,直接把周采薇处理掉,一劳永逸。 碎玉刚想离开,却被晏修逮了个正着。 天子面上分明带着动人的笑,可那笑却是因为祝思嘉在身旁,瞄向他的目光仍是冷锐非常。 晏修一手揽着祝思嘉,一手背于身后,寒声问他:“碎玉,何故在长乐宫内鬼鬼祟祟?” 碎玉上前行礼:“启禀陛下,属下有事要报与娘娘。” 晏修:“何事?不妨同说与朕。” 碎玉面露纠结,看朝祝思嘉:“是有关……有关娘娘在宫外的产业。” 祝思嘉:“那无妨,大可进殿细说。” 晏修捏着祝思嘉的下巴,薄唇轻扬:“正好,朕也听听你这一年来生意做得如何了。” 碎玉暗中松下一口气,跟随二人进殿,面不改色将几大铺子一年来的收益上报给祝思嘉。 幸好他常去百味斋,大概从白掌柜处套了些有用的话,祝思嘉和朱雅在西京做生意一年,除却本金与各项开支,分到祝思嘉手中的竟能高达八千两。 晏修目露赏识:“蝉蝉在经商上的天赋朕不清楚,可你看人用人的眼光,与朕不相上下。” 祝思嘉托着腮,向晏修眨眼:“都是陛下教得好。” 这些事朱雅昨日就向她报过,碎玉显然是在晏修跟前撒谎。 晏修对着碎玉冷哼:“就这么件小事也值得你遮遮掩掩?蝉蝉,朕先回太极宫,亥时你再过去。” “至于碎玉,酉时去太极宫,同朕切磋。” 这个碎玉,整日在长乐宫过着清闲日子,完全失去了昔日身为护龙卫的气魄,也不知武艺有没有懈怠。 祝思嘉:“恭送陛下。” 待晏修走远,祝思嘉收起轻松的笑意,一脸肃然:“碎玉,你且说说,事情完成得如何?” 碎玉:“娘娘放心,无人发现三小姐和属下的行踪。” 祝思嘉:“那就好,方才你撒谎蒙骗陛下,就是为向本宫禀报此事,而无其他?” 碎玉:“再无其他,属下不敢瞒报。” 祝思嘉:“本宫信你,下去吧。” 碎玉默默退下,看来今夜是没有机会杀周采薇了。 第196章 半夜,已过宵禁时分,疼了一日的周采薇自昏迷中转醒。 昨日广平侯不顾她怀有身孕胡来,害得她今早寅时左右下身突然见红,痛得仿佛要撕裂一般,好在宵禁将解,商氏及时出门找大夫,保住了她的孩子。 但她也因此浑浑噩噩一整日,没有什么力气去想事,自己是如何度过这惊险一日的都不知情,好在她腹中胎儿是保住了。 商氏趴在她床畔打盹,屋中蜡烛快要燃尽,烛光微弱。 周采薇忍痛坐直身,口渴得要命,她身上推了推商氏:“商姐,妾想喝水。” 商氏一个激灵醒来,三两下就恢复清醒,连忙起身给周采薇找水,手探到水壶时被冰得缩回: “姑娘您稍等,壶里的水凉透了,奴再去给你烧一壶来。” 这位可不是她能怠慢的主,毕竟是侯爷心尖儿的女人,容不得她半点疏忽。 周采薇苍白道:“麻烦了。” 待商氏烧好一壶滚烫的水,端进她房中时,水壶里还在冒着丝丝白气,商氏又贴心地换好屋中烛台,屋内登时敞亮不少。 借着烛光,周采薇照例问商氏:“今日除却大夫,可还有人登门拜访?” 商氏掏出藏了一天的胭脂盒,毕恭毕敬递到周采薇手中:“永安巷那个小姑娘又来送东西了,只是她来时您还未醒,奴暂且代您收下。” 看来是三小姐有话与她讲。 周采薇目带狐疑:“您没打开看过吧?” 商氏慌忙摆手:“哎呀呀,就算借奴八百个胆子,奴也不敢私自动您的东西。” 周采薇委屈道:“商姐误会了,妾是怕妾与侯爷的事情败露,才处处提防。您知道的,妾的身份见不得光……” 一边说着,她一边打开胭脂盒,只见平整的胭脂膏里有一小块隆起,她指尖捏住那块凸出的小角,轻轻一提,展开后凝神一看,里面是一个芝麻粒大小的“逃”字。 周采薇脸色愈发惨白,商氏还不明白发生了何种状况,她关切道:“姑娘,您没事吧?” “商姐,这水凉得太慢了,我渴。”周采薇把那张纸搓成小团,偷偷塞到床缝中,“你再去厨房拿两个小碗来晾着,凉得稍快些。” 商氏一拍脑袋:“我这记性!还是姑娘想得周到,姑娘稍等,我去去就来。” 周采薇笑而不语,待商氏走远,她在床头小柜里摸出一包药粉,艰难下地,揭开水壶盖子,把药粉抖落在壶里。 商氏很快回屋,周采薇已经坐回床上,她并未发现水壶的异常。 她依照方才周采薇所说之法,把壶里的水倒进小碗中,反复冲倒,不一会儿,水变温了,商氏把碗递给周采薇:“姑娘,谁水能喝了。” 周采薇接过碗,指着另一碗水:“商姐,大半夜的劳烦您起身伺候我,地龙烧得慌,您也喝一口。” 被她这么一说,商氏确实觉得有几分口渴。 这座院子为平民所居,先前没有设置地龙,是侯爷心疼周姑娘才叫人大刀阔斧改装过地板,现在烧了地龙,住着不比大户人家的宅子差。 商氏只当周采薇关心她,三两下就将水喝个精光。 周采薇默默在心中掐着时间,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商氏就打起了呼噜。 “啧,呼噜打得这么大,谁还睡得着?” 周采薇掀开被子,顾不得下腹疼痛,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出逃,再过一两个时辰宵禁就解了,她要坐最早出西京的马车彻底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早在最开始,祝思盈就替她安顿好了逃生路线,就待事发这日,她只消坐马车前往益州,那里有一整座宅子和大把银子等着她。 永安巷的鸡鸣声此起彼伏,不知是否因为精神高度紧绷,周采薇下腹的疼痛之状消失得无影无踪,生死关头,这点苦楚与性命相比,算得了什么? …… 天刚一放亮,周采薇打开房门走到院中,回头看了这座宅子最后一眼。 想要金蝉脱壳,放火是最好的方法,只是她看着熟睡的商氏,心想商氏这段时间对她也算尽心尽力,便软下心来。 周采薇只顾着逃命,并未注意到藏匿在暗处的碎玉。 她笑着走向院门,也是走向自己未来的无忧前程。 碎玉已掏出银针,对准她的致命之处,缓缓蓄力。 周采薇打开大门的那一刻,碎玉手中银针向她飞出,同时长公主的脸也赫然出现在视线之中! “您是?” 周采薇张嘴惊呼,昭华此刻已穿着华服,与这条平民小巷格格不入。 不能让周采薇死在昭华眼前。 碎玉立刻飞出第二根银针,精准追上前一根,硬生生把前一根截断成两段。 昭华直接走进院中,声线冰冷:“进来说话吧。” 周采薇自知大难临头,避无可避,低着头重新迈回院内。 长公主既然现身此地,那就说明周遭有暗卫护卫无数,碎玉不急于离开,暗暗观察昭华与周采薇之间的情形。 昭华垂眸看向周采薇的肚子:“几个月了?” 周采薇如实回答:“四个月。” 昭华瞪大了眼:“四个月?” 周采薇:“正是,民女腹中孩儿并非侯爷血脉,长公主大可放心。” 昭华倒是被周采薇给弄糊涂了,她喃喃道:“四个月,四个月……” 周采薇此刻完全放轻松,倘若这位长公主当真想取她性命,又怎会心平气和与她坐下来说话? “是啊,民女腹中孩儿,是西京某位相貌端正的贵公子血脉,民女想了些法子向他借种。”周采薇抚上自己的小腹,“女人活在世上,总归要有个孩子做伴,而这孩子有没有父亲,并不重要。” 昭华也是怀过身孕的人,再一仔细观察,发现周采薇的小腹,确实比寻常妇人三个月时要稍微凸出些。 “你倒是想得明白。”昭华忽然对周采薇生出几分敬意,她看着周采薇的行囊,“你与侯爷之事,可想好给本宫何种说辞?” 周采薇笑道:“说辞?民女也不知该给公主何种说辞,只是民女有一事要告诉公主。侯爷前日来寻我时,明知我有身孕在身,可一听说我胎象已稳,便不管不顾拉着我行房,以至我昨日见红,差点没了孩儿。” “公主要杀要刮,民女毫无怨言。只是没了周采薇,还会有李采薇、张采薇出现在侯爷面前,侯爷也依旧会以他的快活为主。” 第197章 见昭华毫无反应,周采薇甚至大胆断言: “公主若是有心,不妨再去查查当年您怀孕之时,侯爷有没有去外面寻欢作乐。有其一必有其二,民女相信,民女绝不是侯爷金屋藏娇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昭华不露声色:“你当着本宫的面,竟敢对侯爷出言不敬,就不怕本宫杀了你?” 周采薇一愣,见昭华眸中确无杀气,反倒笑得愈发坦荡:“公主若想杀民女,又怎会认真听民女说这么久的话。” 昭华走回院中,对着院门外的若干守卫比了个退下的手势,听着院外整齐划一离开的脚步声,周采薇如释重负,才敢稍加喘息。 长公主这一关,她算是险过了。 昭华又坐至一旁,优雅地打量这座宅子,时不时将目光落在周采薇身上。 周采薇不急于这一时离开,耐心等候她接下来的吩咐。 良久,昭华才指着她的行囊:“你倒是机灵,若无人通风报信,又怎会在今日强忍不适离开?西京最不缺美人,从前对侯爷动歪心思的不可胜数,偏偏你能与他结欢,若无巧合,本宫是不信的。” “如今本宫观你不爱男郎,只谋前程,竟是个千伶百俐的通彻之人,怪不得能把他耍得团团转。而你身后之人,能找到你这样的女子接近侯爷,想来也绝非凡人。周姑娘,如若你不肯如实相告,今日依旧走不出这座院子。” 听到此处,潜藏一旁的碎玉跟着紧张起来,整颗心差点就快提到嗓子眼,额上暴出颗颗豆大冷汗。 他握紧银针的手已不像方才那般气定神闲,手心也冒出不少汗,银针在手甚至在略微打滑,险些松动掉落。 碎玉再度蓄力,将银针对准周采薇所在。 倘若她经受不住长公主的盘问,将三小姐和盘托出,在此之前,碎玉也会毫不留情面地动手杀她,哪怕是当着长公主的面行凶。 周采薇匿于袖中的指尖微微一颤,她轻闭双眼,脑海里不断闪回自己这些年在主母手下经历的殴打谩骂。 是祝思盈找上了她,把她从狼窝虎穴里救出,允她一世的荣华富贵。 身为女子,尘世艰难求生恍若深渊薄冰,周采薇自诩并非纯良善类,可一想到祝思盈那张稚嫩姣好的面庞,她怎么舍得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下手? 昭华沉静地看着她。 在周采薇沉思这片刻时间,碎玉浑然不觉耳畔有任何声音,双眼感官被无限放大,时间也在艰难流逝,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杀掉周采薇的声音。 直到周采薇缓缓睁开眼,眼中滚出颗颗泪珠,她苦笑道:“公主,求生之举,又怎会有人从中指使呢?” “纸包不住火,侯爷三天两头就朝民女这里跑,时日一长,又怎会逃得过您的法眼?民女倒不如趁身子还未到笨重时,及时止损。” 碎玉缓缓松手。 昭华将信将疑:“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 碎玉又重新捏住银针。 周采薇看向昭华的衣料,眼中皆是发自真心的艳羡: “公主,您生来尊贵,又得陛下与各位王爷敬重,天下女子谁不想当第二个昭华公主?只是我们根本没有的选,若不费尽心思依附男子,民女恐怕早已化作乱葬岗一堆白骨。” 她将自己从前还未被逐出府时,所经受的重重屈辱,徐徐道来,又将当初与广平侯相识的契机一同告知昭华。 昭华的面色一点一点白下去。 周采薇见缝插针:“凭心而论,侯爷确实是外人公认的极好的男子,但终归不是民女的归宿,更不是公主您的。若公主今日高抬贵手,放过民女一马,民女也愿您早日休夫,重归自由身。” 昭华被她的言行所触动,甚至往桌上轻放了一张百两银票: “世间姑娘若能都像你一样清醒,本宫亦会感到宽慰。这一百两是定金,事成之后本宫再补你九百两,能保你与腹中胎儿半生无虞,男人,确实不如银子靠得住。” 周采薇张大了嘴:“事成?敢问公主要民女做些什么?民女定当赴汤蹈火。” 昭华:“几日后宫中的腊八宴,本宫要你演一出戏。这几日你先在此继续住着,吊住广平侯,时间无几,再过一会儿他就会上门来寻你,你留心记着。” 她堂堂大秦长公主,身为天潢贵胄,凤子龙孙,广平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也要在外面养人,将她与整个皇室的颜面踩在地上凌辱,她怎会甘心让他死得这么轻巧? 二女低头耳语,碎玉听不清她们的计划,但他明白,事已至此,祝思嘉姐妹俩算是脱险了。 …… 腊八当天,无需早朝,晏修在祝思嘉被窝里赖到巳时才起身。 祝思嘉环住他的脖子,又将他拉回,声调里带着刚醒的酥糯,晏修只觉头皮一紧,喉结滚动,对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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