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多谢陛下隆恩。” 没想到晏修能借此事这么轻易就革了他的职,甚至不许他再入朝堂,在外人看来,或许是他太得不偿失。 可晏行却毫不后悔,前世祝思嘉遭受的新婚之耻,今生,他给报了回去。 若他将前世罪孽一桩一桩赎清,祝思嘉,会原谅他么? …… 燕王府内,祝思仪独坐空窗前垂泪,她还未换掉今日所传的喜服,满头珠翠却如同她的妆容一样,早就乱作一团。 张茵拿着晏修封她为郡主的圣旨,敲开了祝思仪的房门。 哪知祝思仪得知晏修封她为郡主,她还是不解气,直接拿剪刀在圣旨上划出道道划痕: “谁要当郡主了?这郡主谁愿意当谁当去!表哥他这个关头送过来是什么意思,专程笑话我的吗?” “一定是祝思嘉,一定是祝思嘉……她今天都看到了,一定是她跑回皇宫给表哥吹枕头风刻意羞辱我的!” 白日在外人面前强装淡定了这么久,夜深人静,只剩下张茵在房中时,祝思仪的情绪忽然在此刻爆发。 她见到什么砸什么,所经之处一片狼藉,甚至险些砸到张茵身上。 张茵见到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此刻疯癫成这副模样,自然心疼不已:“囡囡,你砸够了这气也该消了,当务之急,是如何护住你的名声。” “名声?”祝思仪拿手指着自己,“我哪里还有名声可言?今日之耻换作旁人,早就受不了上吊自尽了!而我却能端坐在房中这么久,母亲以为,我为的就算一个微不足道的名声?” 祝思仪终于冷静下来,赤脚踩过地上的碎片,跑到张茵身边抱住她: “母亲……渊之他,他真的不要我了。” 还好她没有自寻短见的想法,张茵这才放下心,悄声安慰她:“咱们思仪可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又是才女,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不嫁也罢。” “今日你父亲告诉我,陛下震怒之下勒令逸王永远不得上朝,就连他在刑部的差事也被陛下找人顶上了。” 祝思仪听到这些,直接忘了哭,她问张茵:“母亲所言当真?” 张茵:“自然是真的,你好歹是陛下的亲表妹,逸王又是陛下的手足,可这个时候陛下还是偏心向你。你就该明白,这天底下不是何人都能欺负你的。” 祝思仪拿着那份被剪坏的圣旨,语气激动道:“一切都还来得及对不对?” 张茵:“什么来得及来不及?” 祝思仪:“自然是我进宫一事,我做大秦皇后一事!我现在还年轻,即使岁数大一点进宫又怎么样呢?” 张茵又不禁为她的精神担忧起来:“进宫岂非你想得那般容易?况且,囡囡你不是一直想找个一心一意待你的夫君?陛下他宫中都有八个女人了。” 祝思仪笑容阴恻恻的:“母亲当真以为,我喜欢晏行喜欢到骨子里去了?若他不是祝思嘉先前的指婚对象,那样文弱无趣的人,我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从小到大,我一直坚信别人手里的才是最好的,因此什么都想抢过来。我承认我确实对晏行那个蠢货上过心,可我勾勾手指头就能骗过来的人,永远都不值钱。” 张茵为她的想法大感震惊,甚至一度怀疑祝思仪是悲伤过度心绪混乱了。 可祝思仪的表情,不像是同她开玩笑。 祝思仪钻进张茵怀中又苦出声:“母亲,我今日当真想明白了,身为女子,把自己的未来尽数交付到男人手中,是天底下最为荒唐之事。” “姑母还在宫中,尚有她的一席之地,把我弄进宫并非难事。我也听说那张晚瑶蠢笨如猪,姑母教都教不会,她如何能与祝思嘉争宠?可我不一样,我是姑母亲手教大的,我最能迎合姑母的心意。” “我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我要做大秦最尊贵的女子。” 张茵为难道:“此事若你考虑清楚,母亲总是会赞成你的。只是你今日劳累不堪,先好生在府中歇息几天,彻底想明白了,我再进宫见你姑母如何?” 第109章 几日后,张茵准备于深夜秘密进宫,拜张太后。 晏行新婚日那出闹剧张太后早有耳闻。 他毕竟是王爷,就算张太后想整治晏行替自己侄女出这口恶气,可如今他又不在官场,又有陈让暗中护着,想在官场上给他点教训也没有办法。 思来想去,张太后便决意报复在陈太妃身上。 陈太妃这段时间日夜惶惧。 能护住她的男人驾崩多年,后宫现在是张太后之寰宇,她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地活着,却仍旧避免不了被张太后为难。 今儿个不是把她叫进章台宫,命她一遍遍读那些文人墨客为她和先帝写的颂情诗,以此来摧残她的心智;明儿个就是佯装头疾发作,晏修这么多宠妃张太后是一个不叫,就叫她这个太妃前去日夜侍疾。 陈太妃到底上了年纪,短短几日过后,竟一下苍老憔悴了许多。 她在宫中被张太后刻意刁难之事,自是传进了陈让耳朵里。 陈让先去她的钟秀宫探望她,暗中交代她道:“如今后宫可不是太后一人独大,太妃娘娘若想求个庇护,不如去试着讨好祝婕妤。” 毕竟祝思嘉可是有晏修做靠山,而后宫未来的主人也会更迭,张太后能风光到几时?可陈太妃还年轻,总不能在后宫里没了指望。 陈太妃拿手帕抹眼泪的速度远赶不上她落泪的速度,她泣不成声: “你竟让我去讨好祝思嘉那个小辈?她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她当初不肯安安分分嫁给渊之做王妃,你说说,如今还能演出这么大一波闹剧吗!” 总而言之,这一切都怪不到晏行头上。 陈让面孔骤冷,连连安慰她:“若太妃不愿委曲求全,去向祝婕妤示好,那臣只能再另寻它法。” 陈太妃当即听明白了他的另寻他法,一把拉住他: “不许去!你身为堂堂大秦尚书,却甘心俯首给她做了多少年的裙下臣!你是嫌咱们陈家在她手底下苟延残喘的日子,还不够多吗?” 陈让苦笑道:“当年父亲让我自荐枕席时,为的是什么,太妃娘娘难道忘了吗?” 作为一个本应前程大好、曾几何时响彻西京的美男,陈让屈膝伺候了张太后这么多年,怎会没有怨言? 不就是因为担心陈太妃母子二人落在张太后手中,不能活着见到先帝驾崩后的太阳? 陈太妃哆嗦着抚上陈让的脸:“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用,白白连累我弟弟、我的儿子这么多年。” 陈让收起眼底的情绪,起身正衣冠:“臣先告退。” 目送陈让朝着章台宫方向走远的背影,陈太妃心里似针扎一般疼。 若是她的儿子成了大秦天子,陈氏一族的血脉,何至于被人欺负成这副模样? 她清楚地记得,陈让被迫与张芙那老妖婆勾搭在一起时,是在孝文太后薨掉那日。 似是记起了什么,忽然,陈太妃手中的参汤碗被她哆嗦着摔掉在地,她急忙叫道:“钟嬷嬷、钟嬷嬷你过来一趟!” 钟嬷嬷放下鸡毛掸子,小跑过来细声问道:“太妃娘娘有何事要吩咐老奴?” 陈太妃面露惊恐:“你记不记得十六年前,十六年前孝文皇太后驾崩那夜,下了好大的雨。” 钟嬷嬷:“老奴记得,当时先帝不忍见太妃娘娘您守灵到深夜,带着您提前回了毓秀宫呢。” 和帝乃文帝三子之一,原先最不得文帝与孝文太后重视。 当时太子另有人选,但皇室斗争极其残酷,斗到最后死的死伤的伤,能继承大统的只有名不见经传的和帝。 他与孝文太后自然没有多少母子情,提前带宠妃离开灵堂也无人敢置喙。 更为隐晦的话钟嬷嬷没敢提,毕竟她身为陈太妃心腹,陈让为亲献身一事她自然知晓。 陈太妃紧张道:“若、若是本宫没记错,那天夜里,晏、当今陛下他,他在不在长乐宫的灵堂?” 十六年前的事,钟嬷嬷的记性能记起多少? 她努力回忆后,不确信答道: “老奴……老奴惶恐,实在是没记住。可孝文太后逝世那夜,就连年岁尚小不得宠的湘王爷也在场,身为皇孙,前去祭奠也不足为奇吧?” 陈太妃拼命摇头:“可本宫怎么记得,灵堂之上为何不见陛下的踪影?他身为孝文太后最疼爱的皇孙,却当众缺席!为此先帝事后还责罚于他,一怒之下甚至差点废掉他的太子之位!” 若非外戚当年力保晏修,就差那么一点,那个位置就是晏行的了。 “可第二日四更时分,那么早的时间,他忽然现身于灵堂。本宫记得清清楚楚他那时的眼神,那时他不过八岁,可那神情分明像要撕碎每个人一般。” 也就是说,晏修从始至终都待在长乐宫,灵前虽不见他身影,可他并未外出过半步。 意味着那年长乐宫后殿内发生的一切,可能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而更为巧合的是,一向健朗的先帝于那年开始生重病,药石无医,三年后便驾崩。 和帝的功绩连文帝的十分之一都不及,说得好听些他是个守成之君,说得难听点他就是个耽于美色沉迷享乐的庸君。 可他高枕无忧接手这么富庶强盛的大国,老老实实地任用文帝留下的贤能,何来的烦恼和压力?怎么可能才年过三十就撒手人寰? 钟嬷嬷听后大吃一惊:“太妃娘娘您冷静,不至于这般巧合。以陛下的性子和对孝文太后的敬重,若是他当年发现了端倪不得不隐忍蛰伏……” “可时至今日,他拥有这么多护龙卫在手,却从未对太后与陈大人产生过怀疑,兴许他是当真不知道呢?” 得了钟嬷嬷的安慰,陈太妃的心总算跳得没有方才厉害。 最好如此,最好如此。 …… 张茵赶在宫门关闭前进了章台宫,同为不速之客,她见到陈让并无多大反应。 她甚至在心中默默暗嘲道,今夜的章台宫怕是有点挤啊,要宿下这么多外人。 才得了雨露滋润,张太后面色红润,眼角眉梢都透着万般妩媚风情。 她听完张茵的叙述,摆弄自己今日新染的凤仙花汁指甲,语调悠扬:“思仪当真下定决心要进宫?” 张茵:“思仪说了,她愿以太后娘娘为尊,以张氏一族的荣耀为首,绝不回头。” 第110章 张太后沉思片刻,指了指章台宫偏殿方向,对张茵道:“今夜你就宿在那儿吧。” “听玄之说,清明他会带人前去南华山纯阳观为国祈福,就连祝思嘉也会跟着去。正好,趁他们二人都不在宫中的时间,咱们把思仪接进宫,哀家亲自封她为婕妤,封号为熙。” 祝思嘉都没封号,同为婕妤,祝思仪有了封号便能高她一等。 张茵退下前又问道:“敢问陛下都带何人前去纯阳观?” 她眼中的不甘心毫不隐藏。 凭什么祝思嘉能正大光明进宫,还有等同于皇后规模的封赏大典,她的思仪却要用这种手段才能暗戳戳被安排进宫? 张太后扶额:“还能带谁?自然是那几名与他亲近之人。伯父老了,哀家也老了,如今张氏后辈青黄不接,以后的路,还需要靠他们独自前行。” 古往今来,被打压到灭族的外戚层出不穷,又有哪个鼎盛的家族能撑过百年独善其身的? 朝堂上新旧两党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多年,张太后却从未像近日一般,频频产生一种高楼将塌的危机感。 张氏的路,若是无人敢继续走,恐怕快要到头了。 …… 在宫中知晓晏修会带祝思嘉同去南华山时,余欣第一时间便跑来求她: “婕妤,看在你我二人的话本之交的情分上,清明踏青您能不能去求求陛下,把妾身也带去。” “妾身想……在纯阳观中,为他求一盏长明灯供着。” 余欣进宫前遭遇的那些事,祝思嘉几人早就知晓,那个“他”是谁也不用余欣细说。 这个要求在祝思嘉看来合乎情理,可外人眼中就未必。 余欣虽未当真与晏修肌肤相亲,可她表面上依旧是大秦天子的女人,不得染上任何外人的痕迹。 若是有人发现她在观中供了这么一盏灯,后果当如何? 祝思嘉把自己的忧虑告诉了她,换来余欣惨然又释怀的笑: “妾身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想顺遂心意而活,便是被人发现了又能将我如何?陛下都不介意,轮得着外人介意?” “好,我可以答应你去陛下面前求一求。只是陛下的脾性我也拿捏不定,若是他不同意你只能再另寻它法。” 介不介意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又是另一回事。 祝思嘉可不敢赌,故而更不敢给余欣打包票。 她将此事转述晏修时,本以为晏修会因此事深感被冒犯,谁知他听都没听完便直言道: “不就是多个人的事?以后这种事你自行决断,不必事事向朕过问。余长使毕竟是帝师之女,于公于私,朕也不会诘责怠慢于她。” 祝思嘉没想到他居然大度爽快至此。 天下男子,能有几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妾心中住着别的男人?哪怕是自己不爱的妻妾。 晏修之风骨气度,似乎真不似俗世之人。 真到清明这日,西京城焕然一新,冬日笼罩在京城上方的阴霾终于散去。 常言道清明时节雨纷纷,西京今年意外迎来了个大晴天。 祝思嘉脱掉冬装,换了条靛青刻丝镂金白蝶彩晕锦对襟宫装,梳凌云髻,配以烧蓝蝶翼流苏步摇。 这一身换旁人来穿唯恐招摇且过艳,可只有配她才是相得益彰,甚至让人无暇注意她的满身配饰—— 任何华贵衣物,都是压不住她的。 祝思嘉走到长乐宫小花园时,竟当真引来蝴蝶环绕。 这个季节彩蝶尚未出世,围绕在她身畔的皆是纯白色、浅黄色的小翼春蝶,与它们相比,她才是春日里最瞩目的那只。 晏修今日以明黄色工笔山水楼台的阔袖直裰常服加身,背着双手,在长乐宫花园小径的尽头静静等候祝思嘉。 平日很少见他穿亮色,今日这件绝不会让人联想到帝王的常服,令他多了许多不易常见的温润守礼,化掉了他身上桀骜不驯的冷意。 “朕还以为蝉蝉是蝴蝶精转世呢。” 晏修主动上前,眸中淌着好似月华照流水的光,揽住祝思嘉的腰,却是把她往回带:“南华山不比西京,太冷,回去加件外衣。” 跟在祝思嘉身后的朱雅晃了晃手里的包裹:“陛下,婕妤的外衣早就备着的,在这儿。” 而站在朱雅身后,还有两名他眼熟的小宫女,手中各提着一个食盒。 晏修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向祝思嘉解释。 今日带她踏青散心是真,烧香问道是真,他带了私心去纯阳观顺道探望李卧云更是真。 可她满脑子似乎只记得踏青一事,便穿得艳丽了些,总不能花枝招展地去探望病人吧? 罢了,衣物尚无对错之分,届时见不见李卧云,由她自己决定。 南华山山明水秀,云蒸霞蔚,处处皆有林籁泉韵之境,今日特意被腾空出来,最适合女儿家家畅快游玩。 她就是想和余欣在山野草坪上一起打滚,晏修都会装作没看见。 出宫门时,余欣的马车已经停靠在另一旁等候,她比祝思嘉和晏修还要早到半个时辰。 而祝思嘉方才得知,昭华和晏为今日也会一同前去。 怀瑾怀玉两个小家伙也跟着一块儿来的,昭华掀开马车窗户和祝思嘉打完招呼,笑着说道: “今日驸马本该与本宫同行,只是他临时有公务要处理,这俩熊孩子恐怕又要缠上你和玄之了。” 没等祝思嘉反应过来,怀玉和怀瑾就蹬着小短腿儿,吃力地爬上他们的马车,气喘吁吁地一头扎进晏修和她怀里,甜甜地叫道: “三舅舅,三舅母!” 几月不见,这俩孩子又长高长胖了一头,晏修一手架着都有些吃力,何况祝思嘉? 他一把将怀瑾从祝思嘉怀里扯出来:“你这小子,看你三舅母生得漂亮,总往她怀里钻。” 怀瑾顺势爬到晏修身上,将晏修当作一棵大树倚着,借势亲了祝思嘉的脸颊一口。 怀玉也趁机从晏修怀里钻出去,投靠到祝思嘉怀抱中,亲了祝思嘉另一半脸颊,面色平静地看着晏修,简直和昭华看人时的神色如出一辙: “三舅母的脸蛋又香又软,怀玉也喜欢。” 怀瑾朝他作了个鬼脸:“三舅肯定不敢当众亲三舅母。” 晏修莫名起了胜负欲,他扒拉开怀瑾,直接朝着祝思嘉的嘴吻了过去,甚至带着点力扯着她的唇: “有什么不敢,嗯?” “非礼勿视!” 怀瑾连忙伸出肉嘟嘟的手,捂住自己和怀玉的眼睛。 晏修吃够了,才正色下令道:“向南华山出发。” 第111章 马车行驶到南华山脚时停下。 上南华山并无捷径,只有一条曲折迂回的小道,好在南华山地势虽陡峭,现在过了冬日,这条山道少了许多凶险,倒增了几分趣味。 南华山的主要游玩之地位处半山腰,爬上半山腰并不难,难的是屹立于山巅之上的纯阳观。 晏修刚一看到这条登山小径,心中登觉后悔,他不该带祝思嘉来受这个苦。 身旁的祝思嘉却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颇有一番誓要登顶的豪情壮志。 晏修虽不忍打压她的兴致,却实实在在担忧她的身子,低下脑袋悄声问她: “蝉蝉若是不想上纯阳观祈福,到半山腰时可以与长公主一家一起游玩,朕会给你们安排护龙卫,安心等朕下山。” 祝思嘉坚定道:“既是特意来纯阳观为远征的将士们、为大秦祈福,臣妾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陛下不必担心,臣妾只是体寒,又不是真体弱。” 她若是体弱,还能学会骑马、还能承受得住晏修夜深人静时掠夺城池般的索取? 想到不该想的,祝思嘉面颊上忽然红得发烫。 晏修无奈一笑,抓紧她的手带她上山:“好,蝉蝉若是走不动了,朕来背。” 晏为从另一辆马车里冒出。 从前的他总让人感到无端的轻浮,可他相貌实在出众,那抹轻浮也就被他化作飘飘渺渺的洒脱;他今日一反常态穿了件玄衣,持重得令人意外。 见到祝思嘉时,晏为下意识回避了她的视线,老老实实走上前,低着头小声向她问安: “臣弟见过皇兄皇嫂。” 这晏为今日竟这般规矩?事出反常必有妖。 祝思嘉急忙往后一退,撞进了晏修坚硬的胸膛,这动作显然带上了几分嫌弃,她堆出个客气的假笑:“湘王爷不必多礼。” 她背对着晏修,自然看不到晏修勾起的唇角,他笑道:“老七最近安分了不少,朕很欣慰。” 晏修笑起来时总令人毛骨悚然,眼角眉梢明明都是上扬的,眸光始终凉过亘古冰霜,吓得晏为咽了咽口水: “臣弟就算不能成为皇兄的心腹,总不能成为皇兄的心腹大患不是?” 晏修嗯哼一声,笑意不明,祝思嘉对这兄弟俩更感奇怪。 一行人沿着山路向南华山顶进发。 怀瑾和怀玉第一次来南华山,兴奋地四处张望,可还没兴奋多久,才走了几步就嚷嚷着累,想回家。 爬山辛劳,昭华许久未曾动过身,眼看着公主府随行的侍从默默将儿子女儿背到了背上,让她也生出了一种想破罐子破摔,让人抬着她上山的想法。 可她都是几岁孩子的娘了,还要人抬着上山,丢不丢脸? 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昭华一手扶着古树一手叉腰道: “咳、咳咳……本宫本想与陛下婕妤同去纯阳观祈福,奈何怀瑾怀玉年纪尚小又爱吵闹,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天上仙尊就不好了。本宫就留在此地带他们自行游玩,陛下和婕妤不必等我。” 晏修心领神会:“皇姐不必勉强自己,带着孩子们安心留在此处。” 祝思嘉好心将自己带来的食盒递给昭华,并把一旁同样累得不行的朱雅推了过去: “山长水远,这些吃食是我在宫中亲手准备的,想来怀瑾怀玉也爱吃,就让朱雅姑娘一并留下侍奉你们吧。” 朱雅见机点头:“婕妤所言极是,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县主与世子的。” 休息够了再出发,动身爬山的人只剩下不到一半。 祝思嘉今日穿着虽花俏,好在还算便捷,她爬山时聚精会神,坚决不多说一句话,甚至好几次还想借道绕至晏修前方。 而余欣和晏为等人更是被她远远甩在身后。 晏修一会儿担心她摔着,一会儿担心她累着。 纯阳观近在眼前时,总算挨过了最险峻的一段路,他停下脚步逼停她,微喘道:“蝉蝉这是想与朕比谁走得更快?” 祝思嘉的胜负欲被他一语点破,她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毫不掩饰:“玄之还真猜对了。” 可惜她的体能比不过晏修,更是毫无武力。 晏修刻意坏笑,高高在上瞰视她:“可是只有朕才能做天下第一,蝉蝉莫不是想凌驾于朕之上?” 祝思嘉脸色大变。 她完全没料到晏修会朝这个方向去想,想立刻跪地谢罪时,却被晏修直接抱到一块巨岩上放她坐下:“剩下的路,你我当齐头并进走完,上来,朕背你。” 他转过身,半屈着腿,指了指自己宽展的后背。 这么多人看着呢,怎么敢让一国之君背自己走上纯阳观? 祝思嘉还在踌躇不决,晏修继续催促她:“听话。” 她只能小心贴上去,双手轻轻勾住晏修的脖子,温热芳馨的气息尽数呼洒在他脖子上。 晏修将她背在身上那一刻,似有一股无形的力迅速触遍全身经络,她又轻又柔,背着她甚至比抱着她还要舒服。 不可言传的感觉,他第一次背祝思嘉,比这还要亲密的事情两个人没少做过,却从未有一次如今日这般,让他觉得原来自己可以这么被依赖、被需要。 幸好他底盘扎实,否则两个人都会摔下去。 晏修瞬间蓄满力,履险如夷,背着祝思嘉几个疾步就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就连身后护龙卫都差点跟不上。 …… 他们二人遥遥领先,到了纯阳观,晏修这才恋恋不舍把祝思嘉放下。 纯阳观三清殿走出一位白衣道袍的年轻美男。 祝思嘉双脚刚一沾地,看见那道长时,几乎脱口而出:“李大人?” 李循风似乎早有预料,他看向祝思嘉眼里含笑:“启禀祝婕妤,贫道乃纯阳观观主李循风,并非鸿胪寺卿李卧云李大人。” 随后,他才向二人微行一礼,领着祝思嘉和晏修朝殿中走去。 祝思嘉扯着晏修的衣袖问他:“玄之,李观主和李大人怎生得如此肖似?” 晏修:“他们二人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李观主是李大人的哥哥,能不像么?” 唯一的区别,便是李循风眉心中间多了颗生来就有的朱砂痣。 没想到声名赫奕的李观主居然是李卧云的哥哥。 可惜造化弄人,李氏兄弟都生得副萧然尘外的美人相貌,李卧云眼下却九死一生。 祝思嘉默默感叹。 第112章 李卧云于北境赈灾遇刺后失踪一事,闹得西京城人心惶惶,即使身在后宫,祝思嘉也有所耳闻。 因此,她打量李循风的眼神中不由得夹了些哀矜。 可李循风似乎毫不受此事影响。 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道观,居然只有李卧云和两位道童在此看守。 而李卧云又极其喜爱四处云游,有时连着两个道童也一并带上,因此前来纯阳观寻他的人,哪怕是贵为皇亲国戚也总是扑空。 这次能顺利敲开纯阳观的门,祝思嘉觉得并非巧合。 小半个时辰后,晏为等人也顺利登上纯阳观。 而更让人出乎意料的是,晏为并不效仿他人叫李循风李观主,而是直接开口叫他师兄。 李循风笑眯眯地,和他以道家仪式行礼道:“福生无量天尊,师弟,许久不见。” 祝思嘉和余欣相顾失色,晏为,晏为怎么就是李观主的师弟了? 兜兜转转,原来西京城这群人都在一个圈子里打转。 晏修抓起祝思嘉的手,在她掌心中慢慢写下“道之”二字。 道之道之,晏为的字就是道之,想来他不单单是与道家有缘这般简单,而是真正拜入道门在纯阳观修行过,甚至有可能修为不浅。 毕竟晏为发狠时的模样,祝思嘉是亲眼目睹过的。 难怪不得,祝思嘉先前一直觉得,晏为自带的那份浑然天成的道骨仙风,落在他这样放诞不羁之人身上,着实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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