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眉头,脸色比平日里更加冰冷。 也难怪,这么多年,我对他向来是随传随到,呼之即来,猛地一下失联,他该是不习惯了。 其实,原本每次他回国,我都会去机场接他。 并且一定会提前一两个钟头到,安安静静在机场等他。 这些都已成了习惯,人总是无法让心上人受半点委屈,我总是竭尽所能,让他生活得舒适妥帖。 可这一次,他得独自一人穿过凌晨几近无人的候机大厅,然后拦下一辆开价不菲的出租车。 他到家时,是清晨六点。先是敲门,无人应答。他用指纹解了锁,推开门。 屋子里空空荡荡。 一切都如他离开时那般,水槽干干净净,餐桌一尘不染。 只是,我常穿的那双居家拖鞋,也好好地摆在玄关的鞋架上。 他解开因行色匆匆而未及更换的外套纽扣,在未开灯的家中踱步,一圈,又一圈。 卧室,书房,阳台。 最后,他拉开了洗衣间的门。 …… 什么也没有。他停住了,掏出手机,再次拨打我的号码。 漫长的忙音。 他深吸一口气,拇指在通讯录上滑动,停在了另一个名字上。 念的。 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其实在念成年之前就相当紧张了。 这些年,念回家也只是探望我,从未想过要搭理他这位父亲。 江亦淮更是那种态度,醉心学术,潜台词就是别指望他分神育儿。 他在儿子成长最关键的阶段全然缺席,所以儿子对他,也从来没什么好声气。 “什么事?” “你母亲呢?” 两人的语气都带着火药味,不过念那边顿了顿。 然后是一声极为古怪的笑,难以形容的感觉,他喃喃重复了一遍。 “我母亲呢?” “我母亲,不在了。” “去哪里了?” 江亦淮的眉头越蹙越紧,晨曦恰好落在他眉宇之间。 我听见电话那头,儿子的声线倏然变得惨白。 “不是去哪里了。” “是母亲过世了,父亲。”一阵极度漫长的沉默,横亘在电话的两端。 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江亦淮捏着手机的指节,因用力而泛起了青白色。 “多大的人了,还学那些不学无术的小子开这种拙劣的玩笑?” 典型的说教口吻。 他没当真。 看样子,我死了,连葬礼都未曾通知他——这样的事情,根本不曾出现在江亦淮的认知范围内。 念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才用一种近乎释然的语气,嗤笑了一声。 “父亲。” “我从小学五年级起,就没再同您开过一句玩笑了。” 念挂断了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我觉得有些异样,江亦淮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维持着握持手机的姿势,在那儿站了许久。 慢慢地,他颓然坐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江亦淮在学术上追求极致的严谨与条理,私生活方面却截然相反,随性到了极点。 所以家里的大小事务,向来由我打理。他的书房里常常堆满了草稿和文献,还不许我随意触碰。 我不止一次因为整理他的书房而被他斥责。现在想来,我本就不是与他十分契合的那类人吧。 他或许更需要一位能在浩瀚无垠的学术宇宙中与他并肩畅谈、思想共鸣的女科学家。 而不是一个只会把沙发巾洗得泛白,连“副热带高压”是什么都搞不清楚的三流期刊编辑。 光线一丝丝渗入室内。 我看见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沙发扶手上的蕾丝花边。 将那已积了些微尘埃的柔软布料。 揉捻了一遍,又一遍。 家门再次被打开了。 江亦淮猛地转过头去,动作幅度之大,我甚至担心他会扭伤自己的颈椎。 结果,站在门外的是念,他晃了晃手中的一串钥匙。 “父亲,您在正好。” “母亲从前放身份证和户口簿的地方是哪里?” “要去一趟公安局……” 江亦淮揉搓着蕾丝花边的指节骤然僵住,停在了那里。 “给她办理户籍注销。” “……” 电视下方的储物柜里,存放着我和江亦淮的一些个人证件。 他这类物品也是随手乱放的,包括他获得的那些分量极重的奖章,所以我每次都小心翼翼地替他归置妥当。 他本人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在意,可我每次都会喜不自胜地轻轻擦拭摩挲。 “这有什么意义。” 他不理解我为何会因他获奖而欣喜,我便笑盈盈地挽住他的臂弯。 “因为你是我先生呀,先生得了奖,我当然高兴。” 年轻时,我尚有缠着他撒娇的劲头,后来,在岁月的冲刷下,这份热情也收敛了许多。 江亦淮正拿着我俩的结婚证,久久不放。 结婚证上的合照,拍得也并不算好。 毕竟他嘴角未曾上扬半分,而我,则笑得仿佛那是一场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盛大婚典。 念找到了我的身份证,转头看见江亦淮正捏着那两本红色的册子。 不知在凝视些什么。 “父亲,不必担忧。” “母亲走了,您和母亲的婚姻关系便自动解除了。” “您不再是她的丈夫了,永远都不是了。” “高兴吗?您终于可以和您指导的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学生,自由发展恋爱关系了。” 这种明显带着尖刺的讥讽语气。 江亦淮以往听儿子这般说话,定然是要动怒的。 可是这一次,他许久没有动静,不如说,他失神了太久太久了。 他只是缓缓起身,然后拿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风衣外套。 “我同你一道去。” 一路上,父子二人都没说一句话。 说实话,我其实也曾设想过,江亦淮在我死后,会是何种表情。 大约会是一声“哦”、“知道了”,然后继续投身于他那为人类文明进步做贡献的伟大研究之中。 他不爱我,这件事,我心知肚明。 所以我的离去,于他而言,大概就算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不大不小,恰如湖心投入了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漾开一圈涟漪便了无痕迹。 他居然会亲自去为我注销户籍,我甚至不知该不该感谢他尚存一丝旧情。 亲眼观摩自己被注销户籍,这种体验,倒也算得上独特。 念将一些材料递交上去,江亦淮便坐在不远处等候大厅的联排椅上。 即便如此,他依旧是人群中最瞩目的存在,一身鸦青色的大衣,衬得他如同一株遗世独立的孤松,无论周遭如何喧嚣,我总能一眼望见他。 我不知道他彼时彼刻在想些什么,那双深邃的黑色双眸,只是静静地倒映着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群。 就这样,江念填写了我的户籍注销申请表,窗口另一头的工作人员仔细核对、确认。 再递回来的时候,户口簿上,已经多了一个鲜红的印章。 “注销”。 江亦淮就那么盯着那两个字,盯了很久,很久。 久到念有些不耐烦地从他父亲手里一把将户口簿抽了回来。 “过几日,我会来取走母亲的遗物。” “谁允许你拿了?” 许久未曾开口的江亦淮,嗓音干涩沙哑了许多。 “我是她儿子,我为何不能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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