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_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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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她心底异常平静，甚至透着一丝尘埃落定的轻松。拜入玄天剑宗，成为墨玄尘的弟子——这条路，是前世的她从未敢想，甚至从未出现在她认知中的道路。但这却是她重活一世，唯一的生机，是她蛰伏、积蓄力量、最终向那对狗男女复仇的绝佳跳板！她能感觉到，这位新师尊的步伐看似不快，实则每一步踏出，都暗合某种玄妙的韵律，自己必须全力运转体内那微薄的伪装灵力，才能勉强跟上。她不敢有丝毫懈怠，目光紧紧锁定着前方那道玄色背影，将所有的情绪都深埋心底。墨玄尘并未御剑飞行，也没有乘坐任何法器，只是沉默地行走。他似乎完全无视了身后这个刚刚收入门下的弟子，径直穿过玄天剑宗那简陋的驻地，来到广场边缘一座不起眼的古老传送阵前。这法阵占地颇广，以青黑色巨石铺就，石面上镌刻着无数繁复深奥的符文。此刻，符文正散发着幽幽的银蓝色光芒，彼此勾连流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状光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和古老苍茫的气息。墨玄尘踏入光门，没有丝毫停顿。凰九歌紧随其后，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一股强烈的空间扭曲之力瞬间包裹了全身，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眩晕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下一刻，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然而，扑面而来的，却并非想象中仙家福地的温润灵气，而是一股狂暴、凌厉！这股灵气浓郁到近乎实质，吸入肺腑的瞬间，带来的不是滋养，而是针扎火燎般的刺痛！粗暴地冲刷、撕扯着她的经脉！凰九歌闷哼一声，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心中骇然。这里的灵气，竟然蕴含着如此纯粹、如此霸道的剑意！与外界温和的灵气截然不同！她稳住身形，抬眼望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没有亭台楼阁，没有仙宫宝殿。入目所及，是连绵起伏、直插云霄的万仞群山！这些山峰并非秀美，而是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嶙峋与锐利！山间缭绕的，并非缥缈的云雾，而是一种近乎实质的、灰白色的“剑岚”！那是由精纯到极致的剑意与天地灵气混合凝聚而成，缓缓流动间，带着无匹的杀伐之气和森然寒意。偶尔有剑岚被山风吹散，便可见峭壁之上，刻满了难以计数的剑痕！那些剑痕，或深可裂石，霸道绝伦；或浅若游丝，灵动飘逸；或古朴厚重，大巧不工；或凌厉无匹，杀意冲霄！它们深浅不一，风格迥异，却无一例外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强大剑意。那是玄天剑宗历代剑修留下的悟道痕迹，是他们意志与剑道的显化，每一道都蕴藏着惊世骇俗的力量。仅仅是凝视片刻，凰九歌便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颤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味道，是雨后山石的凛冽，是磨砺刀锋的金铁气息，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不知名草木的清冽苦寒。玄天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仙家洞府，而是一座巨大无比、以天地为炉、以山川为剑的天然剑冢！一个纯粹到极致、冷硬到极致、也强大到极致的剑道圣地！与前世缥缈仙宫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处处透着虚伪与奢华的景象，形成了天壤之别！墨玄尘在一处被浓郁剑岚笼罩的山谷入口处停下了脚步。这谷口并不宽阔，显得幽深寂静，只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青石小径蜿蜒向上，很快便隐没在翻滚不休的灰色剑岚深处，看不清尽头。小径两侧是陡峭的石壁，石壁呈现出一种被剑气常年冲刷而成的暗青色，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玄奥复杂的禁制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缓缓流转，时而亮起刺目的白光，时而隐没于黑暗，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心悸波动。 “此乃问心径。” 墨玄尘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冷硬，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内蕴幻象，可鉴真我；外有剑气，磨砺凡躯。”他侧过半张脸，目光并未落在凰九歌身上，而是投向那条被剑岚与禁制笼罩的小径深处。“走过去，你，便是我玄天峰弟子。”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近乎冷酷：“走不过，或者，现在放弃，自行离去。”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悄然淡化，最后化作一道几不可察的剑影，瞬间消失在原地，无声无息。只留下凰九歌一个人，独自面对着这条幽深、寂静、充满未知与凶险的考验之路。没有鼓励，没有指点，甚至没有多余的一句话。这就是玄天剑宗的入门试炼？如此简单，如此直接，也如此残酷。要么通过，要么离开，没有第三种选择。凰九歌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着剑意的冰冷空气涌入肺腑，带来清晰的刺痛感，却也让她混乱的心绪瞬间沉淀下来。没有退路！从她拒绝缥缈仙宫，选择玄天剑宗的那一刻起，她就斩断了所有的退路！变强，复仇，是她仅存的执念！而玄天峰，是她唯一的希望！她没有立刻踏上那条小径。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隼，仔细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问心径……名字本身就蕴含深意。直指本心，考验心性。小径隐没于剑岚，深浅未知。禁制符文闪烁不定，暗藏杀机。空气中弥漫的剑气，时而狂暴，时而内敛，随时准备择人而噬。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将眼前所见，与前世偶然翻阅过的、关于上古宗门试炼的残缺记载相互印证，再结合今生那远超常人的分析能力，迅速洞察了这考验的核心。这绝非单纯的力量考核！以她目前伪装出的“中品偏下”资质和炼气期的修为，硬闯纯粹力量型的关卡，无异于以卵击石。墨玄尘既然破例收下她，必然有其深意。这场试炼，考验的不仅仅是修为，更是心性、意志、智慧，以及……在绝境中寻找生机的能力！幻象攻心，剑气炼体！很好。凰九歌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自信与冰冷的决然。比起纯粹的修为碾压，这种直面内心、考验意志的挑战，反而更合她的心意。因为，这恰恰是她经历两世磨难后，最为强大的地方！她不再有丝毫迟疑。眼中最后一点杂念散去，只剩下纯粹的坚定与锐利，露出了内里惊世的锋芒！她挺直了脊背，抬起脚步，没有丝毫畏惧，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片弥漫着灰色剑岚、闪烁着危险禁制光芒的问心径！一步踏出！四周原本只是缓缓流动的剑岚骤然咆哮起来！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剑意瞬间凝若实质，化作万千柄无形的、冰冷刺骨的钢针，从四面八方，狠狠扎向她的皮肤、血肉、乃至骨骼深处！一股沉重如山的无形压力，排山倒海般轰然降临，要将她的意志彻底碾碎！真正的考验，在这一刻，悍然降临！第9章冰峰寒玉意难明玄天峰顶，这里是剑宗禁地，寻常弟子闻之色变。墨玄尘却将凰九歌扔进了峰顶一处极僻的院落。院落孤零零嵌在嶙峋怪石间。它远离主殿，没有同门，像被世界遗忘。但凰九歌甫一踏入，空气却瞬间凝滞。一股精纯浓郁到令人战栗的天地灵气，如实质般扑面而来，瞬间洗涤了所有疲惫。吸入一口，神清气爽，直透肺腑。这绝非“偏僻”二字能解释。这院落，是灵穴所在！院子不大，三间石屋，一圈低矮石墙。陈设简陋，寒酸得令人心惊。墨玄尘站在院门外，未曾踏入。他身形如万年玄冰，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他屈指一弹。两样东西破空而来，精准落入凰九歌手中。一枚玄铁令牌，入手冰凉。背面古朴的“玄”字，正面是她的名字“凰九歌”，旁边印着一个极小的数字“一”。玄天峰，第一个弟子。另一件是枚灰扑扑的玉简，其貌不扬，仿佛路边随手捡的石头。 “此乃《引气诀》，《流云十三式》。”墨玄尘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温度，像是峰顶的寒风灌入耳廓。“自行参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