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山脚下,凤鸢陪同,而湛廉时则在湛南洪吩咐的一个人的陪同下离开了锦凤族,去凤泉镇,看守秦又百的地方。 他有些事,要当面问秦又百。 过了节假日,凤泉镇不那么热闹了。 但今天周五,明天周六。 过了今天,明天的凤泉镇就会变得热闹。 很热闹。 秦又百被关押在一栋僻静的民宿别墅里面。 这里面装满了监控,里外都被人站满。 而此时,秦又百在一个房间里,他穿着齐整,就连头发也是梳的一丝不苟。 他坐在一把实木椅里,看着窗外的景物,特别的平静。 就好似,他现在不是罪犯,他只是一个工作疲惫后,坐下来休息的中年人。 门打开,湛廉时走进来。 而这里面,一左一右守着两个人,二十四小时看着秦又百。 看见湛廉时,两人视线落在跟着湛廉时进来的人身上。 那人说:“让他跟秦又百说会话。” 两人明白了,收回视线,继续在那站着。 湛廉时看着那背对着他的人,走过去。 而这时,秦又百出声了。 第1745章 无需自责 “来了。”似知道这来的人是谁,秦又百声音无比的平稳。 就好似在等着一个老朋友,等了许久。 湛廉时脚步停顿,然后走过去。 他来到秦又百身旁的椅子坐下,秦又百脸上浮起笑,看向他。 眼里没有惊讶,脸上更是没有任何的愤怒,不悦,他有的是平和。 就像以往任何时候。 而细看,会发现他看湛廉时的眼神有些不大一样。 会更温和,还有一丝歉意。 深深的歉意。 “你瘦了。” 秦又百看了湛廉时一会,出声。 湛廉时眸微动,视线落在秦又百脸上。 干净的脸,看着始终温和的神色,就连他一双眼睛也依旧明润有神。 都说恶人有恶相,善人有善相。 秦又百这张脸,看不出一点的恶。 好似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不是他做的。 湛廉时对秦又百这句话没有回应,他转过目光看着窗外的景物。 这里是一楼,外面是院子,院子里都种着花草,有人定期打理,看着不错。 “你这样做,赵起伟怕是会恨你。” 湛廉时出声,语气没有一点感情。 和秦又百相比,他们就像一个天,一个地。 天差地别。 “呵呵……” 秦又百笑起来,很是平和,他双手交握,无比淡然的看着院里的草木,“恨我也没有办法。” “我必须这么做。” 湛廉时眸微敛,“当初为什么不是必须这么做,而是现在才必须这么做。” 秦又百叹气,无可奈何,“人啊,不可能每件事都做对,从出生到长大,那漫长的岁月,会做出许多选择。” “这些选择可能是好,也可能是坏,没有人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只有时间能知道。” “可当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步错,步步错。” “不是我所愿,但却是我所选择。” 湛廉时指节微动,然后五指收拢。 他身上的气息,静寂。 秦又百随和的说出这些话,短短几句,好似就这么简单的道尽了他的一生。 他无怨无悔。 平静接受所有。 “我对不起钰文,我伤害了真心对我的人,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现在的结果,也是我应得的。” “只是。” 秦又百转头,看向湛廉时,他眼里涌出深深的歉意,“对不起,孩子。” “当年起伟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我一直很惭愧。” “当时因为你们都是孩子,我没有更好的教育他,让他变成今天这样,以致伤害到林帘。” “我对不起明月,对不起你们所有人。” “……” 湛廉时沉默无声。 对不起。 极其简单的三个字,但这三个字却带着极大的力量压下。 压的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又百看湛廉时神色,他低低叹气,然后说:“那件事与你无关,是起伟做的。” “我知道。” “他的性子,他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 “那天没有那件事,他后面还会做出更疯狂的事。” “我了解他,你也了解他。” “也许在今天的你看来,你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但其实,是对的。” “因为你,我才能知道林帘的存在。” “我也才有力量做今天这个抉择。” “一切都是我的错,和你们这些小辈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我,就没有今天的一切。” “我会赎罪。” “起伟我也会让他承担自己该承担的。” “这么多年,他也放纵够了,该结束了。” 秦又百眼睛闭上,嘴角勾起淡淡的笑,那么的温和。 湛廉时看着院里的一株海棠树,随着天变冷,它的树叶枯黄掉落,留下光秃秃的枝丫,看着寥落。 无关。 有关的。 从他娶她那一刻开始,她便和他有关了。 这一刻,湛廉时指节松开,眼眸闭上。 他一身的气息落至深渊,再也寻不到。 何孝义在别墅外的车里,他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手机放在旁边。 他指腹在键盘上敲打着,速度极快。 没多久,一封邮件发了出去。 而他邮件刚发出去,手机便响了。 第1746章 回到原点,选择是什么 何孝义拿过手机,看来电,接通,“付助。”“湛总在哪?” 何孝义看关着的别墅门,从外面看,什么都看不到。 甚至这外面没有一个人守着。 但只要门开,就会看见里面的人,不少。 “湛总在凤泉镇。” “湛总没事?” “没事。” “好,你告诉湛总,赵起伟的踪迹找到了。” 何孝义心里一凛,“好的。” 挂了电话,何孝义看向那关着的别墅大门。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不是他知道里面有人,寻常人来了这里怕是都以为这栋别墅里没有住人。 何孝义低头,拿起手机给湛廉时发了条消息过去。 而此时,那被看守着的房间里。 湛廉时眼眸睁开,里面一丝情绪都不再有。 “你知道赵起伟在哪?” 秦又百神色微动,他脸上的温和淡笑不见了,他就像变了一个人,突然间就没有了感情。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但我有办法让他出现。” “不过,现在我不能说。” 湛廉时听见这话不意外,他就连眼眸都没看秦又百,“为什么?” “先把赵宏铭抓了,他才会露出马脚来。” “在此之前,不要轻易动手。” “他会知道的。” “到时候,我怕他做出伤害林帘的事。” 说到林帘,秦又百神色稍稍和缓,他看向湛廉时,“这件事,我希望你听我的。” “走到这一步,起伟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会杀了林帘。” “我不能让他这么做。” 这一刻,湛廉时转眸,视线终于落在秦又百脸上。 而他神色没有一丝的相信,他更是冷漠,“应该说,赵起伟要知道了赵宏铭被抓,林帘才会有危险。” “呵呵……” 秦又百摇头,“你们明天就要动手抓赵宏铭了吧,从现在到明天,可能二十四小时都没有。” “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抓住起伟?” 秦又百脸上生出笑,“做不到的。” “先不论你们知不知道起伟在哪里,就算知道,也不一定能抓住他。” “到时候他一跑,那危险的就是林帘和可可。” “他要疯狂起来,他什么都不在乎。” “你要不想林帘和可可陷入危险之中,你就冒险。” “但我提醒你,不要冒险,有些事,选择错了,那会痛苦一生。” 秦又百眼神变深。 湛廉时看着秦又百,眸光变冷。 “先抓赵宏铭,隐藏消息,在这隐藏消息期间,我会告诉你们怎么抓到起伟,不让他做出伤害林帘的事。” “你们很清楚,明天是抓住赵宏铭最好的机会,过了明天,怕是就难了。” 秦又百对上湛廉时的目光,他平和的说出这些话,没有威胁,没有教训,只是陈述。 湛廉时没说话了。 他眸里神色动,似有许多情绪在里面。 但细看,又好似并没有。 “你恨赵宏铭。” 许久,湛廉时出声。 秦又百眼睛动了下,转头,他看着前方,眼里生出许多画面来,“我对他有感激,有尊敬,有信任,也有恨。” “一个人跟着另一个人几十年,他不可能只有一种情绪。” “赵宏铭于我来说,是拯救我的人,但同时也是把我推进深渊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原因,我不会恨他,可能我会一直这样下去。” “即便我知道他做的事,我做的事不对,我也依旧会做。” “但人,总是会有那么一点念想的。” “这个念想可能一开始很小,小到如尘埃,可有一天它可能会变得很大,大到推翻曾经的一切。” “如果说,不是因为这一点念想,我不会恨他。” “但就是因着这微末的一点,我恨他。” “可即便如此,我对他的感情依旧复杂。” “我只能说,我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在那样的时候,他对我伸以援手,我一直记得。” 说着,秦又百脸上浮起笑,然后逐渐的,他释然,“都说下辈子,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有下辈子,但如果有,我希望下辈子我能去到一个稍微好点的家。” “即便没有去到,也希望遇见的是个好人。” “在那最重要的时候,是一个好人出现在我面前,而不是一个坏人。” 秦又百眼睛闭上了。 他嘴角含笑,不怨不恨。 坦然的接受自己这一切。 短短几十载,他已经很满足。 湛廉时坐在那,他眼帘垂下,病房里气息变得安静。 这里似乎没有人,也好似,这里一切都静默在了岁月长河里。 许久,湛廉时起身,离开房间。 在他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说:“如果现在一切回到原点,你的选择是什么?” 第1747章 得给一个交代了 秦又百一顿,睁开眼睛。这一刻,他脸上没有笑了。 一丝笑意都没有。 回到原点…… 突然间,他眼前浮起许多画面,这些画面像闪电一样从他眼前划过,然后停在了那大雨瓢泼的夜晚。 天黑尽,无数的雨落下,冰冷无情的打在他身上。 他躺在没有一丝温度的地上,血不断从他身上流走,他很疼。 疼的他动一下都艰难。 他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能感觉到他在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 他要死了。 但他不想死。 一点都不想。 可在这荒郊野岭,除了山便是草木,没有人。 想要有一辆车经过都难。 他很怕,这里没有光,就好像通往阎王殿的路,漆黑一片。 没有光落在他身上。 他想起从他出生开始到现在遇到的事,那一件件,一桩桩,跌跌撞撞走到现在,是那样的不容易。 他没有过一天幸福的日子,没有一天真正的快乐。 不公平。 明明别人都能那样幸福,唯独他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已经很努力,再苦再难都在坚持,他走到了现在。 可为什么,到这样的时候,老天爷连他最后的一点都要剥夺? 它真的要让他死? 他不甘心。 他强撑着,期待着奇迹的出现,期待着有人能救他。 他要活着,他要出人头地,他要让那些曾经把他踩在脚下的人仰望他。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可以的。 可是,他等了很久,久到他被迫妥协,走向那通往亡灵的路。 他知道,不会有人救他了。 老天爷不愿意。 那么,他就死吧。 他想,如果能有下辈子,那么,他希望下辈子不要再这么艰难。 也就在他真的被迫放弃的那一刻,一辆车出现在他视线里。 他一瞬睁开眼睛,看着那光出现的地方。 猛然间,他生出一股力量,他不顾一切的爬过去。 他要活。 他要活着。 不顾一切! 这一刻,秦又百闭眼。 在那样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 活着。 一切回到原点,他依旧会朝那道光爬去。 毫不犹豫。 即便现在回想,即便现在回想无数次,他也依然会爬过去。 他别无选择。 如果这世界上有预知,那么,他不会让自己置身于那样的险境。 这样,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一切。 但,一切都是如果。 不能更改。 湛廉时没得到答案,他也没有等那个答案,他离开了。 因为,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一切都不能重来。 走出那扇门,湛廉时看着前方,一身气息变得寒凉,他脚步毫无犹豫的走出了这栋别墅。 何孝义坐在车里,他在接电话,而他目光始终在那关着的别墅门上。 突然,门打开,何孝义目光一凝,然后落在走出来的湛廉时身上。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何孝义打开车门下车,朝湛廉时走过去。 “付助来了电话,说赵起伟的踪迹找到了。” 湛廉时脚步不停,他坐进车后座,“在哪?” 何孝义坐上副驾驶座,听见这一声,他说:“米兰。” 湛廉时抬眸,视线落在车前方,那看不到尽头的远方,目光深凝。 何孝义没听见湛廉时的声音,他看湛廉时,出声,“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湛廉时眼眸未动,但是他眸色变化了,“不要让他察觉。” “明白了。” …… 旬山脚下,湛南洪带着专业人士和凤鸢来到了林明月墓前。 关于当年在旬山发生的事,有关柳钰文,林明月的,以及她知道的一切,她都跟湛南洪说了。 这些话都作为证据留下,而同时,对于凤鸢说的这些话里相关的锦凤族人也配合调查。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过不了多久,当年的事便会有一个完整的还原。 只是,现在湛南洪看着这个墓,他一时间无比的沉默。 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三十年。 整整三十年。 这个时代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们老了,小一辈的长大了,再小一辈的也跟着出来了。 这几十年间,发生了很多事,但现在回想,没有一件事能像三十年前这件事般让他沉重。 钰文死了。 林明月也死了。 而他们的孩子也因为当年的事而有着无比坎坷的人生。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许多心绪,亦有许多感情,让他现在极为复杂。 但是。 湛南洪深深叹了口气,他对着墓弯身,然后对身旁的人说:“挖吧。” 他们需要验尸。 如果这墓里的人确定是林明月,那么,旬山也就要开挖了。 钰文在里面,还有和他一起勘察的同事。 都在里面。 三十年了,得给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了。 暮色逐渐来临,锦凤族依旧在平凡中度过。 这一日和以往的一日没什么不同,该劳作劳作,该做饭做饭,该教孩子教孩子,一切都没有变。 但是,这一天锦凤族却来了许多外族人,润物无声的融入这里,带来不一样的气息。 从这一天开始,锦凤族一点点变得不一样。 湛廉时回了别墅,一到别墅他便去了书房。 在夜晚来临时,徐平过了来。 “锦凤族有异心想要逃出去的人都被看守起来,从昨晚到现在我出来为止,没有一个锦凤族人出来过。” “而凤泉镇目前没有异样,我查看了各个重要地方,凤泉镇一切正常。” 湛廉时坐在办公椅里,他在看一份邮件。 这份邮件是全英文,而发件人是马尔克。 湛廉时指腹在键盘上动,一封邮件回复过去。 他转眸,看着徐平,“从今天到明天,凤泉镇,锦凤族不要放松一丝警惕。” 徐平低头,“明白。” 徐平离开了书房,湛廉时拿过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出一个联系人。 他看着这个联系人,一会儿后,打过去。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一盏盏路灯亮了起来。 凤泉镇的居民房开始燃起了炊烟。 这里一切平和,宁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湛廉时看着这片夜色,听着手机里的嘟声,他眼眸深浓。 第1748章 失踪的那一年 “喂。”电话在四声后接通,海漫枝的声音传过来。 湛廉时起身,来到阳台,“锦凤族的事徐平应该跟您说了。” “嗯,他说了。” 手机里传来剪刀修剪花枝的咔嚓声,缓慢,轻细。 没有一丝的急躁,甚至是利落。 “我想问您一件事。” “你说。” “林明月失踪那一年,是否在您那?” 这个问题湛廉时很早便想过,但因为不是时候,他没有问。 现在一切都有了大概,他该问了。 海漫枝听着这句话,她修剪花枝的动作停下。 她抬眸,看着远方,眼神变得悠远,柔和。 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变得温暖。 把剪刀放到一边,拿过湿巾把手上的脏污擦掉,她动作就像刚刚修剪花枝一样,那么不紧不慢。 而她的话也在这不紧不慢的动作中娓娓道来。 “我喜欢明月,她性子好,人好,善良。” “在我心里,我把她当女儿一样看待。” “她很信任我,也很聪明。” “在事情发生之前,我们还和平常一样联系,偶尔会见面。” “但在柳钰文出事后,她不再和我联系。” “我了解她,这样情况只有可能她出事了,在联系不到她后,我便去找了她,没想到她生病晕倒在了家里。” “我把她送进医院,这才得知她怀孕。” “而她那个时候,也才刚刚知道自己怀有身孕。” “她当时气色很不好,像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恰好那时我听说考古队的一队人失踪,看她这模样,我便猜到了是谁。” “她和柳钰文相恋,我是知道的。” “她安静了很久,一直没有说话。” “一个人就整日的躺在病床上,不言不语,如果不是医生说她再这样下去肚子里的孩子会保不住,她不会振作起来。” “而那时,我以为她是因为柳钰文的意外才让她这样,但后面她告诉我,柳钰文失踪的地点和柳钰文告诉她的地点不一样,我才知道,事情不简单。” “她察觉到了,柳钰文怕不是意外。” “她想要去找柳钰文,想要知道柳钰文是死是活。” “可当时她的身体太弱了,怀孕加上柳钰文失踪的打击,她很难承受。” “可即便这样,她也冷静下来。” “她说,她得离开。” “为了肚子的孩子,她要离开现在所在的地方,谁都不能知道,她需要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去找柳钰文。” “她要真相。” “她这个人看着文静柔弱,但其实她很坚强,一旦下了决定就不会改变。” “我说让她去国外,我可以安排一切,她不愿意,她说她要留在国内,去到一个什么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她请求我帮助她,让她出院,暂时住在一个地方。” “正好那时我有一个空着的房子一直没住,我便把她安排了进去,从国外请了一个私人医生照看她。” “那段时间她告诉我柳钰文失踪前的一切踪迹,我也派人去打探当时的情况。” “没想到有关柳钰文失踪的一切和明月说的都不一样,不论是调查结果还是报道的结果,都和她说的南辕北辙。” “我们都知道,这事情不是一般的复杂,这后面操纵一切的人更是不一般。” “她很危险,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危险。” “原本她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后便给柳家,但那个情况,她不敢。” “她害怕,害怕孩子也受到牵连。” “她不敢冒险。” “所以,在养了一个月后,肚子里的孩子安稳,她便离开了。” “为了我不被牵连,她和我也断了联系,但我告诉她,每个月都想办法和我通一个电话,让我知道她的平安。” “她答应了。” “后面每一个月她都会和我通一次电话,每次电话打的都不是同一个号。” “她很谨慎,也很仔细。” 说到这,海漫枝停顿。 这一刻,她眼神变得冰冷,沉重,甚至是怒意。 这些情绪突然就涌出来,打破了她一贯的平和。 因为,她后面说的话将会非常沉重。 湛廉时听着手机里突然的安静,他知道,后面离林明月的死不远了。 生产没多久便死去。 这样的结果,无论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目光沉下,无声无息。 有些事,听一次,听两次,听三次都不会改变这件事带来的沉痛。 无论是多少次,那种让人压抑的感觉都不会消失。 许久,海漫枝眼神变得平静,她继续说:“我接到她最后一通电话的时候是她生产后,她说孩子生了,长的像柳钰文,她很开心,也很难过。” “她开心她和柳钰文有了她们的女儿,这是她和柳钰文相爱的证明,但她也难过,孩子出生就没有父亲。” “她说,她不知道这对孩子是好还是不好。” “但她舍不得不要她,在知道孩子的存在后,她便想要把她生下来。” “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她们的孩子。” “可生下来她便痛了,她说她能感觉到这个孩子以后会很苦,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时我能感觉到她的痛苦。” “我不想让她和孩子受苦,让她带着孩子去国外,柳钰文的事我来调查。” “她不愿意,她怕连累我,她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 “她说,她会把林帘送到她哥哥家,让哥哥嫂子帮她带着孩子,她去调查真相。” “只要找到柳钰文,她就有办法让柳家去查,去找出真相。” “这样她和孩子才有一线生机。” “她让我不要去见孩子,也不要去找孩子,就当我不知道这件事的存在。” “任何人都不知道林帘的存在。” “而同时,她也请求我做一些事,抹去林帘存在的痕迹,不让人知道林帘的存在。” “至少在柳家知道真相前,不要让林帘暴露。” “她怕那些人会杀了林帘。” “她真的很聪明,她想好了一切,也算好了一切,甚至可能……她知道自己会死。” “我想拦住她,想把她和孩子都带走,她说,她必须知道一个真相。” “她必须去拼一下。” “拼一下,可能两个人都会活,至少,林帘会活。” “不拼,她和林帘可能都会死,甚至会牵连更多的人。” “她不愿。” “她做好了自己死的准备,这样,林帘才可以保住。” “她下定了决定,和我断了一切的联系。” “等我再知道消息的时候,她已经……” 海漫枝没再说下去,因为结果已经注定。 她闭眼,一滴泪从她眼里滑下。 第1749章 该有一个结果了 林帘的存在,注定了林明月的死。应该说,林明月和柳钰文的相恋,注定了她人生的短暂。 只是,在这短暂的人生里,她多了一个自己和爱人的结晶。 她们的孩子。 她死的甘愿。 死的心满意足。 唯一的遗憾就是,她不能陪伴孩子。 但是,如果死可以保孩子平安,她宁愿不要陪伴。 命,比一切都重要。 她想林帘好好活着。 这就是她为什么答应明月,明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却从没有去找过林帘的真正原因。 她不能让明月用一条命保住的孩子因为她而有任何的闪失。 她不能。 湛廉时握紧手机,他头低了下去,不再看窗外的一切。 甚至这一刻,他情绪极大,忍不住的,他咳嗽起来。 他立刻捂住听筒,咳嗽漫出。 喉咙干痒,然后腥甜在唇间弥漫。 他压下那股情绪,压住那股腥热,喉咙吞咽,看着远处那升起的炊烟。 他收回捂住听筒的手,掏出手帕捂住唇。 此时此刻,他眸子里似划过一抹殷红。 海漫枝情绪平复了好久,她睁开眼睛,眼里已是一片冰寒,“这三十年,我一直在调查当年的真相。” “我要给明月一个交代。” “我不能让她白死。” 湛廉时拿下手帕,他看着外面景物,眸色沉沉,“谢谢您。” 无亲无故,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 海漫枝当得起这‘谢谢’二字。 海漫枝脸上浮起笑,“你能把这件事做好,我会谢谢你。” “在我心里,明月如子女。” 湛廉时眸深,“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 “我等着。” 电话挂断,海漫枝拿下手机,她看着远方的城市,那高楼大厦,眼睛微缩。 善恶有报。 她等了三十年,该有一个结果了。 忽的。 海漫枝手机响。 她低头,拿起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熟悉的名字,淑愉。 海漫枝心放松,脸上神色逐渐恢复,她转身,进了客厅,“淑愉。” “呵呵,漫枝,吃晚饭没?” “还没呢,你呢?” 海漫枝来到茶水间,把手机放吧台上,拿过茶包,泡茶。 “我可吃了,你在哪?没吃的话过来,我让人给你做。” 侯淑愉愉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一如既往的轻松,什么事都没有。 好似明天的一场寿宴只是普普通通的寿宴。 海漫枝听着她的话,脸上浮起笑,她把茶包放杯子里,倒水,“我可一下子过来不了。” “不会吧?你不会又去国外了吧?” “这倒没有。” “那不就行了?” “只要你还在国内,想来我这,不难。” “呵呵,不急,明天我就来。” 海漫枝拿起茶杯,出了茶水间。 “你明天来不如今天来好了,反正我姐这房间多的是,不差多你一个。” “你要实在不自在,你跟我一张床,咱俩形影不离,怎么样?” 侯淑愉真诚邀请,海漫枝笑着吹茶,“我可记得你晚上要踢被子。” “哎呀,这多简单的事,咱们一人一床被子不就得了?” “呵呵,这倒是。” 侯淑愉也听不出海漫枝的心思,是来呢还是不来。 她语气变得认真,“漫枝,说真的,今天过来,我担心明天人多,会忽略你。” “你今晚过来,我到机场去接你。” “怎么样?” “我说真的。” 海漫枝看着茶水变绿,像青山绿水一般,她睫毛动了下,笑道,“今晚可可会到吗?” 听见这话,侯淑愉当即说:“当然啊!” “这小丫头可是一放学就往机场去的,我给你打电话前刚和她通了电话。” “她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 “你现在要和柳州离的近,很快就能看到她了。” “怎么样,要不要来?” “给个准话。” “我马上就要去机场,去接小丫头了。” “呵呵,来。” “成!到了联系我。” “好。” 挂了电话,海漫枝把手机放茶几上。 她坐在沙发里,喝了口茶,神色变得平静。 柳家,她是要去的。 明天那样重要的日子,她更是不能缺席。 这边,侯淑愉嘴角扬了起来,无比的愉快。 她拿下手机,转身进了病房。 她现在在医院里,林帘还没有出院。 但是她身体好了许多,明天她可以出院几个小时去参加侯淑德的寿宴。 此时,病房里侯淑德在陪着林帘。 两人在说着话。 听见声音,都看向她。 侯淑愉拿着手机说:“小丫头上飞机了,漫枝我也联系好了,她今晚过来。” “我到机场去接小丫头,顺便把漫枝也接了。” 侯淑德在林帘面前神色始终是慈爱的,只要林帘在的地方,她永远都是带着笑,特别的好说话。 没有一点家里的严肃,厉色。 “去吧,让钰敏和你一起。” “那肯定的,我可得多叫几个人,让咱们小丫头开心。” 侯淑愉说着看向林帘,“放心,我一定把小丫头妥妥贴贴的带到你面前。” 林帘有几天没看见小丫头了,虽然每天视频,但还是不一样。 她想她了。 想看她古灵精怪的样子。 “麻烦您了。”林帘歉意的说。 这段时间柳家人对她很好,侯淑愉侯淑德更是,就像亲人一样对她。 她很感激。 也觉得自己很幸运。 能遇到她们这样好的人。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都是应该的。” 侯淑愉当即说,满脸的责备。 “你下次再这么客气,那就是把咱们当外人了,我可是要跟你置气的。” “你别看我平时说说笑笑,我告诉你,我一旦生气很吓人的。” 侯淑愉故作生气的严肃模样,还真是有点唬人。 林帘嘴角弯了,“好。” “这就对了,乖,好好休息,我就先去了。” 侯淑愉轻拍林帘的头,跟对孩子般,然后对侯淑德说:“姐,我走了。” “去吧,不着急。” “我知道。” 话不多说,侯淑愉拿着包踩着她优雅的皮鞋出了病房。 林帘看着侯淑愉的身影消失,她心里温暖。 有她们在,她似乎也就忘记了许多事。 那些好的,不好的,都忘记了。 只记得现在,每一天。 都是好的。 嗯,这样下去便好。 第1750章 假装 她相信她会好的。一点点,变回以前。 侯淑德看着林帘,她眼里露出的神色来,有恍惚,有不确定,还有着强迫。 她在强迫自己忘记那不好的一切。 这样的神色,在这段时间不经意间就会露出来。 她见过很多次。 她知道,她心里难受。 要放下那些事,不是那么容易的,可不放下,痛苦的亦是她。 她必须强迫自己走出来。 这个过程是痛苦的。 侯淑德握紧林帘的手,“孩子,有什么想跟奶奶说的吗?” 这一刻,侯淑德希望林帘说出来。 让她把心里的压力释放一些。 让自己不要那么累。 林帘一顿,然后眼里覆上一层笑,把她所有的心思都遮下。 “奶奶,其实您不用在这,我现在好多了。” 林帘看着这慈祥的脸,她能感觉到侯淑德把她当真正的孙女了。 柳家人也都把她当亲人。 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人这样对待,那么的真心。 那么多的真心。 刚开始她其实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当真。 她清楚的知道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好的事,她也不认为自己值得无亲无故的人这样对待。 即便她救了侯淑德,也不应该。 但随着一天天的过去,柳家人一如既往的来看她,对她嘘寒问暖,没有一点变化。 她开始逐渐相信她们是真的把她当亲人。 她们是好人。 她很感激。 正是因为如此,她更要尊敬她们,不让她们为自己受累。 侯淑德知道林帘不会说,但听她这无声的拒绝,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这孩子不会轻易跟人敞开心扉。 除非告诉她,她真正的身份。 而现在…… 侯淑德眼睛微动,眼底暗色过。 没有多久了。 很快了。 “奶奶知道你心疼奶奶,但你现在还没完全好,奶奶还是不放心。” 侯淑德看着林帘,眼里尽是慈爱,坚决。 林帘没有好,她是不会放心她一个人的。 林帘有些无奈,她知道侯淑德的心思,她不知道该怎么劝。 本来一开始她想着老人家陪她几天就足够了,但这样下去,不行。 老人家身体受不住。 林帘想不想,说:“等明天您生日过后,我便回京都。” 这件事她想好了,她不可能一直在柳州,也不可能当真要把身体养好才回京都。 她得提前回去。 不仅是不想让柳家人这么费心费力的为她,其中还有一个原因。 在恋。 她要工作。 这件事她要做好。 只有把这件事做好了,她才能真正的放心。 侯淑德没想到林帘会说出回京都的话,她惊住,随之握紧林帘的手,“回京都?” “你这身体怎么回京都?” “是柳州不好吗?” “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自在的?” 突然间,侯淑德便心急了。 好不容易让林帘来柳州,她希望林帘一直在柳州待下去,不想她去别的地方。 至少短时间内。 可现在林帘很快就要离开柳州,这么突然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她们哪里做的不好,不对,这才让她要离开。 “你……” 林帘见侯淑德着急起来,赶忙握住侯淑德的手打断她,“没有,您不要乱想。” “是工作上的事。” “工作?” 侯淑德神色稍缓,林帘的工作她自然是知道的,这几天她身体稍好些就在处理工作上的事。 她其实不想她这么辛苦,但是她知道她是个独立自主的孩子。 她不会不工作。 林帘见侯淑德神色没那么急了,认真跟她解释,“在恋您可能听说过,它是一家刚开的服装设计公司,要在业界站稳脚跟很不容易。” “这次十二月的新品秀是一次非常重要的机会,如果效果好,它就安稳了。” “我手上设计的这批东西,非常重要,我希望它的出现能让在恋稳步向前。” 说着,林帘神色微顿,眼里神色稍稍变化。 但很快的,这变化变得坚定,“我的上司,他曾经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 “我没什么可以报答他的,只有这一件事。” “我要把它做好。” 林帘看着侯淑德,眼里生出温暖的笑来。 在她心里,她永远都亏欠韩在行。 但现在,她除了用这件事来报答他,别的,她无法。 侯淑德没说话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林帘说的上司是谁,又怎么会不知道林帘说的报答是什么。 她记得的,那孩子很不错。 “可是……你身体还不能出院。” 侯淑德眼里生出担忧,她皱着的眉头也多出几道不放心的褶子来。 林帘笑了,“我转院到京都,离公司近些,这样同事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找我也方便许多。” “而我也可以更好的把自己手上的工作做好。” “这次意外,我已经耽搁不少工作了。” 虽然有林越暂时帮她处理工作,她也无法放心。 十二月,很快了。 侯淑德没说话了,但她脸上的不愿让林帘知道她的心思。 她还是不想林帘离开柳州。 她担心。 林帘笑道,“您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我不会胡来。” 侯淑德叹气,“奶奶知道。” “你这孩子的心,奶奶一直都明白。” “你让奶奶想想。” “好。” 侯淑德给林帘把被子盖好,“你睡一觉,奶奶出去一趟。” “嗯,我没事的,您放心。” 林帘知道,侯淑德要去找柳钰清,方铭问她的身体情况。 她不愿意她离开柳州。 她知道老人家的好心。 侯淑德离开了病房,林帘脸上的笑垂下,她看窗外暗下来的夜色。 这段时间有些杂乱,她的记忆也变得混乱。 只要一想,就感觉杂乱无章,像很多线挽在一起,打成了结。 但如果不去想,那便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切都很平常。 所以,她便不去想。 她告诉自己,人总是往前看的。 她有孩子,有关心她的朋友,以及一些好人。 她该是放下的。 不然,她要怎么样呢? 死。 她不想死。 每次想到可可,看到可可,她就想好好活着。 每天看着她,然后她赚钱,把她养大。 现在她就把这一件事做好。 这样就好。 其他的,她不想了。 一点都不想了。 林帘闭眼。 她握紧被子的手放开。 假装一切不存在,久而久之,也就把自己给骗过了。 挺好的。 第1751章 不想再拖 侯淑德去找了柳钰清,柳钰清正好忙完手上的事过来。两人遇到了一起。 柳钰清出声,“妈。” 她快步过来,扶住侯淑德。 她看到了侯淑德脸上的严肃,知道侯淑德有事。 “林帘刚跟我说,她明天参加了我的寿宴就要回京都。” “可能就是这两天的事。” 侯淑德直接出声。 柳钰清一瞬皱眉,“回京都?” “怎么了?这孩子怎么突然说要离开?” 柳钰清天天都在医院里,林帘什么情况她也都知道。 而在她看来,林帘这几天恢复的不错,状态情绪也都很好。 按理说,林帘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侯淑德神色沉下来,“她说要工作。” “工作?” “这……她这身体还没好呢,怎么能工作?” 侯淑德思虑,一会儿后,说:“这孩子没有安全感,我们对她这么好,她应该不愿意接受。” “而京都的工作关系到曾经帮助过她的那个孩子,她想要报答。” “……” 柳钰清没说话了,侯淑德说的这些她明白。 侯淑德一说,她便懂。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她留在柳州安全。” “回京都,我不放心。” 柳钰清不放心,侯淑德又怎么会放心? 虽然秦又百被抓了,但赵宏铭和赵起伟还逍遥在外。 在这件事情没结束前,她都不放心林帘回京都。 侯淑德深思。 柳钰清看侯淑德神色,想了想,说:“妈,要不,我们告诉林帘她的身世吧?” “至少,无论如何,在事情结束前,把她留在柳州。” “她要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应该会留下来。” 侯淑德摇头,“她很看重那份工作,她想要报答那个孩子,这次十二月的首秀很重要。” “她应该是不想跟那个孩子牵扯了。” “她想要早点结束。” 侯淑德能感觉到林帘在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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