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住,看向进来的人。 方铭看她这模样,再看床上的林帘,大概猜到了什么,他走过来,看床头柜旁医疗器械上显示的数据,拿笔记下。 柳钰清看方铭,再看林帘,出了病房。 林帘看着柳钰清离开,她的心,突然就疼了起来。 这疼像一根根带刺的藤蔓,从心口生出,然后极快长成,缠上她的全身。 那疼就密密的倾扎到她血液,皮肉,她手指握紧。 方铭看着数据极快的变化,再看床上的人,说:“有什么可以说出来,不要心里想着。” “你会很难受。” 这话就像一个遥控器,按下了暂停键,那些疼就这么消失了。 林帘看向方铭,她唇抿着,面色苍白。 方铭说:“我知道你和湛廉时的事,其实你没必要想太多。” “过去的就过去了,过去不代表现在,现在也不代表以后。” “你们这样,折磨的是你们双方自己。” “没必要。” 一番话,可以说是冷血又无情。 但是,怕也就只有方铭才能说出这些话来。 他是外科圣手,生离死别见的多了,人心也就麻木了。 于他而言,这世界上多的是苦痛的人。 “前几天,我刚送走一个病人,肺癌早期,二十岁的男孩子。” “本来一开始家里人是瞒着的,但没瞒住,心态变化,不过三个月,人就走了。” 方铭平静的叙述,手中的笔没停。 林帘听着他的话,看着他这样的看淡一切的模样,心里安静了。 “我手上有一个正在积极化疗的小姑娘,十二岁,小小年纪脑子里长了个肿瘤,因为在危险的地方,无法动手术,我们一直在想办法,怎么在动手术的时候,提高手术成功率。” “但是,这家人家庭普通,没有钱,即便医院想办法找各种补贴,他们也拿不出来,现在在积极的凑钱,看在手术前,能不能把手术钱给凑齐。” 方铭说着,手落在林帘手腕上,给她把脉。 这一刻,他目光落在林帘脸上,“也有感情很好的两个人,丈夫生病死,意外死,妻子带着孩子,努力活着。” “也有妻子在生孩子的时候死在手术台,留下一个孩子,老公在那哭的泣不成声。” “当然,也有无情的。” “没钱把人带回家,慢慢等死。” “妇产科里,每天人不少,但来的大多是女孩子一个人,很少有男方陪同。” “有年纪大的,年纪轻的。” “还有老公在医院就对妻子打骂的。” “你以前过的不好,但你想想这些人,他们是不是过的也不好?” “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有快乐幸福的时候。” “那小姑娘每天都很开心,她折了很多星星,千纸鹤,送给我们医院的医生护士,她的家人在她面前都是笑着的,从不会放弃,我们愿意相信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走。” 林帘的心在震动,因为方铭这些朴实的故事,也因为他平静的叙述,就像在说再平常不过的事。 林帘突然想,医生也是很累的吧。 “你,难受吗?” 她突然问,很轻的,下意识的。 方铭顿了下,点头,“会难受。” “尤其我第一次见人死在我面前,而我无能为力,那一年,我都没再工作。” 方铭把林帘的手放在床上,坐到椅子里,拿着病历表,笔,看着窗外的光。 他表情很淡,就像平常任何时候,没什么能激起他的情绪。 但他的眼睛里,有着沉淀。 那是经历过许多生死后的沉淀。 “那个时候,有个人跟我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该他走,他就是那个时候走,谁都阻止不了。” “该他活,他就一定会活,谁也夺不走他的命,我作为医生,只要我用尽全力去救了那个人,那我便做到了我的职责。” “从那以后,只要是到我手上的病人,我都会用尽全力去救治他们。” “我希望他们,好好活着。” 方铭视线落在林帘脸上,“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只有你自己愿不愿意过去的坎。” 第1693章 这件事你做决定 柳钰清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话,她的心泛起了疼。方铭是她的儿子,但他从没有跟她说过这些话。 而她知道他说的那一年,是什么时候。 他刚从业那一年,半夜十二点,市区发生了一场车祸。 那晚正好是他值班,病人送到医院时,便已经没什么气了。 那个时候,他刚做医生不到半年,在那之前,他所救的病人,都从手术台上下了来。 唯独那一晚,那个病人他没救回来。 他颓废了整整一年。 那一年他去了国外。 她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具体去了哪里,但她相信,自己的儿子能挺过这一关。 做医生,护士,你都必须经历这一关。 如果挺不过,那就转职业。 无论如何,她都支持她的儿子。 在她心里,她的儿子始终是优秀的。 一年后,方铭回来了,他继续做医生,然后不断学习,让自己的医术更精湛。 同时,从他手中救下来的病人越来越多。 虽然这期间也有用尽全力也无法救下的人,但他都不再像那一次颓废。 他变得更努力,更优秀。 这么几年来,他已经成了国内有名的外科圣手,所有人谈起他都是赞赏。 只有她,知道这些赞赏后,他有多辛苦。 此时,听着里面的对话,柳钰清脸上逐渐浮起笑来。 不同的职业造就了不同的人生,所以在面对同样一件事时,每个人的态度都是不一样的。 林帘需要不同的人跟她说不同的态度,让她知道,世界不是那么一小块,而是那么大。 柳钰清离开,她要去给妈打电话,告诉妈这边的情况。 同时,林帘的手机,是她们从廉时那拿过来,还是廉时自己拿过来。 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 病房里。 林帘怔怔的,没有反应。 但是,她眼里有着许多东西,就好似平静的冰面有了动静。 里面冰封已久的东西,这一刻终于挣扎着要出来。 方铭看着这样的林帘,他没再说,起身离开了。 坎得自己过,别人帮不了你。 尽管这个过程很痛苦,但一旦跨过,一切的苦痛都值得。 她是他的表妹,但在他心里,她就是他的妹妹一样,没有表。 他们很亲,血脉相连。 他希望她好。 病房门轻声合上,林帘手下意识抓住被子,然后抓紧。 她的心砰砰的剧烈跳动,就好似要跳出来。 那样的有力,震动,让她全身的血脉都好似活了。 她眼前浮起很多画面,那些小时候的,长大后的。 然后,她发现,曾经,她从不认为上天不公。 即便李梅和林有定对她不好,即便她无法上大学,早早出去工作,她也从不埋怨。 她始终努力,和平常人一样,过好每一天。 可那一晚,她失去了这样的平和。 她心里装下的都是恨。 这些恨蒙蔽了她的双眼,她看不到一切美好的事物,只能看见上天留给她的所有的不公,怨怼。 她在恨的世界里,让快乐幸福离她越来越远。 指尖颤抖起来,林帘紧攥的被子脱落,她眼里涌出许多泪水来,一瞬模糊了她的双眼。 那些被她深压在心底的画面挣扎而出,争先恐后,如同洪水一般,急剧占据她的脑海。 它们翻滚着,叫嚣着,告诉着她所拥有的一切。 然后,这些画面都汇聚成一句话。 “陪着我,好吗?” 这一刻,林帘泪水滚落。 他说,让她陪着他。 他让她陪着他。 陪着他…… 这句话就像被按下了重复键,不断的在她耳边响起,在她脑中缠绕,融进她的骨血。 林帘的心快速的跳动起来,又痛又涩。 她闭眼,手抓紧被子,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 泪水从眼角滑落,一滴滴,湿了枕畔,晕染出大片的深色。 记忆的颜色,那是五颜六色的。 它不是纯白。 因为,它随着你走过的路,逐渐涂满各种色彩,这些色彩里有欢声笑语,有哀怨苦痛,构成你独一无二的人生。 但不管这条路上有过什么,它都像天地,包容着你所有的好与坏。 不是你想忽视就能忽视,想忘就能忘的。 那些重要的事,重要的话,它会在某一个节点,突然就出现,让你想躲都躲不了。 溃不成军。 — 警局外。 车里。 侯淑德和湛廉时坐在车后座,车里除了两人,便没有别的人了。 但即便车里有两个人在,这里面也依旧安静。 没有人出声,没有人说话,无尽的沉默在这里面环绕。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打破了这里面的安静。 侯淑德拿出手机,看屏幕上的来电,然后接通,“钰清。” “妈,林帘好点了,但是,她问我要手机。” “我问了方铭,方铭说林帘的手机在廉时那。” “您看,是让廉时把手机给我们,我们再给林帘,还是他亲自给林帘?” 柳钰清没有半点隐瞒,直接便说了。 因为,能做决定的,只有侯淑德。 此时车里即便是侯淑德接电话,但那安静依旧存在。 而这样的安静,恰恰的让手机那端的声音传过来,清晰的落进湛廉时耳里。 这一刻,他沉静的眸子变化了。 侯淑德看着前方挡风玻璃外的景物,因为这里是警局外,这一片都极为安静。 即便有车流,也不敢喧嚣。 “我知道了。” 侯淑德挂了电话。 她转头,看坐在身旁的人,“这件事你做决定。” 湛廉时眸中深色动,就如那细流,缓慢流淌。 他抬眸,看着外面老旧的建筑,张唇,“我去。” 阴了一早上的天,在十点多的时候,终于无法再忍受,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整个D市一瞬就被水气围满。 建筑,车,人,都在这里面变得模糊不堪。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医院外。 司机拿着伞下车,来到车后座,打开车门。 一身西装,一丝不苟,含着冷漠气息的人走出来。 皮鞋踏在地面,雨水哗啦啦的落下,打湿地面。 有水珠溅在这皮鞋上,转眼便滑落,留下一道道水印。 他抬头,看着前方的医院,因为雨水的冲刷,医院的无情,冷血,也都被冲走不少。 这里就和平常任何一个地方,没什么不同。 湛廉时看着里面,他眸无比沉静,里面的冰寒,冷冽,全然不见。 他就像在凝视着自己珍重的东西,那么的专注。 好久,他抬步,走进去。 第1694章 不断往前 医院里不分什么淡季旺季,每天始终有人,并且不少。这些人里,有焦急的,有不安的,有害怕忐忑的,也有看淡一切不在乎的。 这里有许多情绪,各种掺杂,唯独没有快乐。 这里快乐不敢进来,幸福更是离得远远的。 湛廉时走进医院,他身上的低气压在脚步迈进来的那一刻便把这里一切的好的不好的情绪给压下了。 这些扰乱人心智的气息,近不了他的身,亦不会影响到他。 此时他所走的路,于他来说,是一条艰难无比,却一定要往前的道路。 而不管这条路如何,他都会走过去,不会退缩。 柳钰清挂了电话,她并没有回病房,而是在外面等着。 等着方铭出来。 这样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她便听见门开的声音,然后方铭出现在她视线里。 柳钰清走过去,“怎么样?” 方铭说:“让她一个人待会。” 柳钰清看关上的病房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点头,“你去忙吧。” 方铭点头,离开。 突然,柳钰清叫住他,“方铭。” 方铭转身,看着柳钰清。 柳钰清脸上浮起一抹笑,“有时间了休息下,不要太累。” 方铭目光微动,“您也是。” 方铭离开,柳钰清站在那看着,直至他身影消失不见,她才转身,来到病房旁边的坐凳上坐下。 妈说知道了,那么后面的事她也就不需要再操心了。 柳钰清靠在椅背上,闭眼让自己休息会。 叮。 电梯门开。 不大的声音在这一层楼漫开。 柳钰清没有听见。 因为这一休息,她便放下了心,睡了过去。 哒、哒、哒…… 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一步步,似从遥远的地方而来。 这里似乎空旷了。 空旷的只剩下这脚步声,清晰的在走廊上响起,回旋,张开,然后落在每一个角落。 柳钰清在睡梦中逐渐听见了这声音,但因为她太过疲惫,一时间竟没有醒来。 直至这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甚至她感觉到一股极强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一双穿着深黑西裤的笔直长腿,柳钰清微愣,然后意识到什么,抬头。 身量高长,一身深色西装,把他包裹的无坚不摧。 柳钰清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人,她嘴巴张开,下意识便要说话。 但她想到这里是哪里,嘴唇合上,转头,看向旁边那关着的病房门。 林帘在里面,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到这,柳钰清看向这停在病房门口的人。 她是希望廉时来的,毕竟林帘现在这样,他是该来的。 她不希望林帘一直这么痛苦,她希望那孩子能真心的笑,真心的哭。 希望她幸福。 湛廉时看着病房门,房门全实木,里面的一切他都看不见。 但是,看着这扇门,便好似看见了他想要看见的人。 四周无声,这里似只有他。 只要他往前,他便能靠近她。 湛廉时眸动,目光垂下,落在门把手上。 然后,他抬手,握住。 拧开。 没有犹豫,没有停顿,他缓慢的转动门把手,只听,咔哒…… 门一点点打开。 林帘僵住了。 在听见那哒哒的脚步声后,她所有的颤抖,疼痛,全部消失。 她泪水止住,心跳被按住。 她听着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的声音,眼睛睁着,呼吸好似不动了。 有的人,你不用看,不用问,你便知道他来了。 那一年,她只要听见车子声音,她便知道他回来了。 她只要听见脚步声,她便知道是他。 她能清楚的辨别出他的脚步声是什么样,他的车子声音是什么样。 每每一听,便能知道是他。 这些细小的东西,不经意的刻进她的骨髓,即便时间过去,岁月变化,它们也一直在。 不会消失。 他来了。 此时此刻,他在朝她走来,她清楚的感觉到。 无比的肯定。 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脑子里涌起许多画面,好的,不好的,在她眼前交织。 她的心变得杂乱无章。 “你爱过我吗?哪怕是一点。” “不曾。” “……” “陪着我,好吗?” “……” 同样的声音,不同的话,她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而她心底期盼着,一切都是好的。 可是啊,她怕。 怕好了过后,便是坏。 然后,万劫不复。 她真的好怕。 湛廉时打开门,病房里的一切都落进他眼里,但是,只有一样入了他的心。 那病床上,躺着的人。 此时,她眼睛睁着,眼泪在她眼眶里弥漫,脸上泪痕犹在。 她看着天花板,眼里是害怕,畏惧,胆怯。 她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藏在角落里,害怕着四周的黑暗,等着有人来把她救出去。 湛廉时脚步停下了。 这样的一双眼睛,一张被泪水浸湿的脸,他的心紧缩,目光再也无法移开。 病房里气息静寂了,外面雨声哗哗,大的即便窗户关上也无法阻止它的声音进来。 只是,这雨声在来到这不小的病房后,却消了音。 它看着这一站一躺的两人,安静了。 柳钰清见湛廉时进入,门却打开着,而里面不再有声音。 她起身,来到病房门口,把门关上,轻声离开了。 希望他们好好聊聊。 咔哒,门合上。 湛廉时听着这声音,他抬步,朝床上躺着的人走去。 他该过去。 也必须过去。 他无法停下,更无法离开。 耳畔传来清晰的脚步声,随着他的靠近,一步步振动她的耳膜,然后,她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疼,跟着漫开。 她的眼泪,一瞬滚落。 湛廉时看着那滑下来的泪水,看着她的眼睛被水气布满,看着她一瞬的无助。 他的心撕裂,脚步停下。 然后,他再次往前。 “阿时啊,我好开心。” “阿时,你爱过我吗?” “陪着我,好吗?” “好。” 她答应了他。 她说好。 他要走过去,要去到她面前。 即便他此时走的每一步都好似走在针尖上,他也要走过去。 第1695章 不放开 泪水模糊了林帘的视线,她眼前的一切都被打的支零破碎,不成样。唯有那脚步声在她耳畔,清晰的一点点占据她的心。 这一刻,林帘的泪水就像外面的雨,那般不停的倾泄,似要把那所有堆积的苦痛都宣泄出来。 无法控制的,再也无法包裹的,她坚硬的外壳冰裂,脱落。 林帘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为什么? 为什么呢? 到底是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 泪水从指缝流出,湿了她的掌心,那烫热的温度就像一把火,灼烧着她。 就如她此时的心,备受煎熬。 湛廉时来到床前,他看着这样哭泣的人。 那么的隐忍,强压,她的泪水还是流了出来。 她的身体依旧颤抖不已。 她抖的不成样,脆弱的像只受伤了的小兽,呜咽着舔舐自己的伤口。 她无助,渺小,却期盼着有人能救她。 这样的她,落进他眼里,深深刻进他的心,一瞬间,便好似有无数个铁拳锤到他心上。 带着尖刺,刺的他愈发清醒。 指尖颤抖,沉重的力道朝他压下,让他不敢再做什么。 甚至,他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他只能这样看着,这样痛着。 可是,他可以痛。 他可以伤。 他可以承受所有的一切。 唯独她,不行。 他抬起手来,艰难的,把那沉重的力量顶起,他一寸寸,一步步,一点点朝她靠近。 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在那角落,不能让她那么害怕,那么痛苦。 他要挡在她面前,保护着她。 即便他万箭穿心,他也愿意。 指尖触碰到她瘦弱的肩,那簌簌的颤抖缠上他的指尖,这一刻,湛廉时手僵住,然后张开,用力握住她双肩,把她抱起来,拥进怀里。 毫不犹豫。 很空。 他的心很空。 他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可当她落进他怀里那一刻,他的心突然就被塞满了。 酸胀,疼痛,却那么的有力。 他眼里涌出许多墨色来,这些墨色就好似那压了千年的东西突然喷发。 他手臂收拢,把她抱紧。 用力的,把她圈在他怀里,不放开。 她在。 她一直在。 就在他触手可得的地方,只要他伸手,他便能拥有她。 湛廉时,你真是蠢啊。 蠢到现在,你才明白,她一直在等着你。 等着你来。 低头,唇贴上她柔软的鬓发,他的脸紧紧和她相贴,他的手臂越发收紧,恨不得把她融进骨血。 林帘鼻尖闻到了她熟悉已久的味道,那么的冰冷,漠然。 可是,却独一无二。 她从没有忘记。 这一刻,她指尖抓紧他的衣服,再也控制不住,哭声漫出。 她恨他! 恨他! 恨他那么对她! 更恨他在那么对她后,又对她好! 她恨啊! 好恨! 雨声,哭声,在这个平凡的秋日里,那么让人挣扎,痛苦,却也顽强。 湛廉时听着这哭声,他眼眸闭上,泪水从他眼中滑落。 而他的手,再也不放开她。 柳钰敏来到了医院,和柳钰清站在病房不远处。 两人听着病房里传出来的大哭声,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雨这一下便不停了,地面被打湿的彻底,甚至铺上了一层水路。 车子行驶在这样的水路上,溅起一层不小的水花。 呲。 一辆车子平稳的停在医院门口。 章明拿着伞下车,伞一撑开,雨水便吧嗒吧嗒极快的打在伞面。 她来到车后座,打开车门。 侯淑愉先下来,然后再把小丫头抱出来。 原本小丫头要自己下来走的,但这雨那么大,她这么小,一下来走,鞋子裤子一定会被打湿。 所以侯淑愉直接抱着她,说:“咱们进去了愉太奶奶再把你放下来,怎么样?” 湛可可抱着侯淑愉的脖子,大眼看着医院,眼睛亮亮的,“好!” 听出小丫头声音里的雀跃期待,还有兴奋,侯淑愉看小丫头,然后对着这粉嫩嫩的小脸便亲了一口。 “咱们小可可真可爱!” “愉太奶奶也很可爱!” “哈哈哈,是吗?” “嗯!” “……” 两人说着,开心的笑在雨幕里漫开,把这阴霾的天留下的坏心情都给吹散了。 侯淑愉给柳钰敏打了电话,告诉柳钰敏她们到医院了,所以几人刚进医院,柳钰敏便从电梯里出了来。 湛可可看见柳钰敏,立刻叫,“大奶奶!” 侯淑愉把湛可可放下来,小丫头立刻跑过去。 柳钰敏刚哭过,眼睛还是红的,情绪也还没出来。 但是看着这朝她跑来的小人儿,她脸上浮起笑,那些难受的情绪也都被压了下去。 “可可。” 弯身抱住小丫头,柳钰敏慈爱的看着这小脸儿。 湛可可一下就发现柳钰敏哭过的眼睛,她惊讶,“大奶奶,你是哭了吗?” 孩子是直接的,也最是单纯的,柳钰敏摇头,“刚刚眼睛有点不舒服,揉了过后就这样了,大奶奶没哭。” “哦哦。” “大奶奶,妈咪怎么样了?可可可以去看妈咪了吗?” 既然侯淑德说了让小丫头来这里,自然的侯淑愉就直接把小丫头带到了医院。 而医院里林帘具体什么情况侯淑愉并不知道,但有柳钰敏和柳钰清在,她一点都不担心。 就刚刚在快到医院的时间,侯淑愉给柳钰敏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她们快到了。 那个时候,感觉到了柳钰敏的异样,但因为小丫头在车里,她也就没问,而柳钰敏也不像是有事。 现在,看着柳钰敏这模样,侯淑愉大概猜到点什么。 侯淑愉走过来,说:“是啊,可以看林帘了吗?” “咱们小可可可是等不及了。” 柳钰敏看侯淑愉,知道侯淑愉这话是故意问出来,看她们现在能不能去看林帘。 如果不能,她再把湛可可带走。 柳钰敏想到刚刚听见的哭声,那样的撕心裂肺,她的心又抽疼起来。 “可可的爸爸来了。” “现在,爸爸和妈咪在一起。” 柳钰敏低头,对等着她答案的小丫头说。 “啊……爸爸……” 湛可可呆了。 她和妈咪出来玩,爸爸并不知道。 可现在,爸爸知道了,那…… 小丫头不敢想下去了。 因为,爸爸肯定生气了。 湛可可低头,小手无措的绞在一起,大眼里也生出害怕。 怎么办,妈咪是因为带她出来才生病的。 爸爸最怕妈咪生病了,甚至都不让她给妈咪打电话。 湛可可越想就越怕,甚至小身子后退,躲到了侯淑愉身后,小手抓着侯淑愉的裤子,怯怯的。 这么大的变化,柳钰敏愣住。 侯淑愉也是一愣,但侯淑愉是谁,她仔细一想便明白小丫头为什么会这样。 “哎呀,咱们小可可害怕了呀?” 侯淑愉转身,拉住湛可可的小手,打趣她。 要在往常,湛可可肯定会说可可不怕,但现在,小丫头害怕的眼泪都出来了。 “妈咪是带着可可出来才生病的,爸爸知道了会很生气,可可害怕……” 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侯淑愉当即一脸毫不在意的说:“你爸爸会生气才怪!” “咱们可可想妈咪,跟妈咪一起出来玩,这是多正常的一件事,而且一开始医生也不是都说了要多出来走动才好的吗?” “这又不怪可可,而且妈咪也很想跟可可一起出来玩。” “这几天,我们不都很开心吗?” “而昨晚妈咪生病,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更不是因为可可和妈咪出来,妈咪才生病的。” “你这小丫头,怎么能这样乱想呢?” “如果你实在不信,愉太奶奶现在就带你去见爸爸!” 第1696章 这是好,还是不好 侯淑愉说着便要带湛可可上楼,这不仅把小丫头给弄的愣住了,就连柳钰敏也是愣住。她刚直接说出来林帘现在和湛廉时在一起,就是让两人不要去的意思。 小丫头不懂,姨妈不可能不懂。 所以,姨妈这是什么意思? “可可,可可相信!” “可可相信愉太奶奶说的!” 在侯淑愉要拉着湛可可往电梯去时,小丫头反应,极快的说。 而那小手也抓紧侯淑愉的手,说:“可可,可可想待会去看妈咪……” 听见这话,柳钰敏一瞬明白了。 现在要说不让小丫头去看林帘,小丫头一定不愿意,但姨妈这么说,小丫头短时间怕是都不想上去了。 “啊?待会?为什么?” 侯淑愉好似不知道小丫头的心思,疑惑的看着小丫头。 小丫头看电梯,大眼里还有着害怕,退缩,“可可……可可还没有给妈咪买东西,可可去看妈咪,不能空手去。” “可可要给妈咪带好吃的!” 这解释似乎很满意,很正当,很让人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小丫头看着侯淑愉,大眼亮亮的。 侯淑愉和柳钰敏都笑了。 这孩子啊,真是机灵。 “原来是这样,那行,我们先去买东西,东西买好了再来看妈咪。” “嗯!” 小丫头立刻对柳钰敏挥手,“大奶奶再见~” 这迫不及待的,柳钰敏忍俊不禁,“可可再见。” 侯淑愉对柳钰敏眨了下眼,意思是她们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放心。 柳钰敏点头,表示明白。 看着几人离开,柳钰敏脸上的笑也随着几人离开而消失。 这孩子是安抚好了,那楼上的两人不知道怎么样了。 此时,病房外。 柳钰清依旧站在不远的地方,拿着手机看时间。 快一个小时,里面的哭声没有了,但却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不过,有廉时在,林帘应该是没事。 想到这,柳钰清坐到凳子里,继续等着。 而这一刻,病房里。 床上的人依旧被湛廉时抱着,只是她身子没再颤抖,哭声也不再。 她疲软的靠在这坚硬的怀里,眼睛闭着,睡着了。 湛廉时没有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一直坐在床上,抱着怀里的人,紧紧的,没有放开过。 他脸贴着她的脸,他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温度,她的呼吸,她的心跳。 她和他连在一起,不会分开。 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病房里的气息也变得静谧。 这里似乎不是医院,而是家。 有着温度,让人安心。 好久,久到似乎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过去,湛廉时眼眸睁开。 入目的是苍白的床褥,枕头,鼻尖弥漫的是消毒水味,以及她身上的药味。 这些气息,景物,冲击着他的感官,他冰冷的清醒逐渐回来。 轻柔的,小心的,他紧抱着她的手张开,微微放松。 但仅是放松。 放松后,他便不动了。 他依旧抱着她,感受着她此时的柔软,感受着她心的跳动,他周身的气息变得和缓,低慢的在病房里流淌。 不能再让她哭了。 湛廉时闭眸,唇落在她鬓发,紧密相贴。 柳钰敏给侯淑德打了电话,问了侯淑德那边的情况,然后把这边的情况告诉给侯淑德。 打完电话,她没离开,而是上了楼,来到林帘所在的这一层楼。 柳钰清在给家里的弟弟妹妹发消息,侯淑德发话了,让大家暂时放下手上的工作,来D市。 这次的事,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算了。 听见脚步声,柳钰清看过去,然后看关着的病房门,小声说:“走了?” “嗯。” 柳钰敏来到柳钰清身旁坐下,“里面怎么样?” 她下楼时,病房里便没有哭声了,现在依旧是。 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 “不知道,廉时没有出来过。” 柳钰清把消息发完,又看了下时间,说:“等着吧。” 让两人好好待会。 “嗯。” 两人都没再说话,但心里却都没有安心。 两个人哪里是这么待几个小时就好了的。 不会的。 还需要时间。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同时,这次刺杀一事,以及当年钰文失踪,也是一件大事。 这些事看似单一,实则一件件都连在了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好弄。 走廊上安静了,这一层楼都被湛廉时包了下来,没有人会来打扰。 时间悄无声息走过。 湛廉时把怀里的人放到床上,他动作很轻很轻,像是在放一个泡沫。 不敢大力。 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很轻松的事,但被他做的无比郑重,每一步都做到极致,小心翼翼。 似乎这世界上再没有比现在更重要的事了。 当林帘安稳的躺在床上,他的怀里空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在他心里放大,那温暖也离他而去。 他看着这睡着的人,指腹微动,然后伸过去,落在她脸上。 触碰着她。 当他指腹和她肌肤相触那一刻,温暖瞬间落进他的心。 那股空落被填上。 不再冰凉。 他低头,吻落在她眉心。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很久,在一会儿后,他的唇离开了她。 他拿起被子,轻柔的给她盖上,盖好。 然后,他掏出手机,放到她枕畔。 做好这一切,他起身,深深看着她,然后离开。 柳钰清和柳钰敏猜病房里的人一时半会不会出来,两人都靠在椅背上,短暂的休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咔哒…… 极细微的开门声,两人一瞬睁开眼睛,意识到这是什么声音,两人都看过去,然后站了起来。 病房里,湛廉时出了来。 他很小声,很慢的把病房门关上。 看到这,两人大概猜到了里面林帘的情况。 两人都想走过去,但都没有上前,而是等着湛廉时过来。 湛廉时站在门口,他待了会,然后走了过来。 每一步都无声,不会吵到里面的人。 两人看着这走过来的人,他没有看她们,而是眼眸微垂,似在想着什么,又好似不是。 他身上气息无比沉静,没有人能打破。 怎么了? 这是好,还是不好? 两人一时间都看不出来。 但是,不等她们多想,那走过来的人停下了。 然后,他突然弯身,一口血吐出来。 第1697章 跟我过去 “廉时!”柳钰敏出声,飞快跑过去。 柳钰清也赶忙过去。 两人扶住湛廉时,脸色都变了。 但此时,被她们扶着的人,脸色更差。 柳钰清说:“我去叫方铭。” “好,我在这。” 柳钰清极快离开,柳钰敏扶着湛廉时到凳子上坐下,“先坐会,方铭很快来。” 她看湛廉时脸色,越看她越担心。 这孩子之前受的伤还没好吧。 那么重的伤,人根本没好好休息,现在林帘又这样,他哪里受得住。 就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 “我没事。” 湛廉时坐在椅子里,他缓了会,然后掏出手帕,把唇上的血擦了。 这样的动作熟练无比,好似做了无数次。 柳钰敏看着,一下就心疼的不得了。 “你不能再这样了,你得住院,好好把身体养好,需要做的事,让下面人去做,不要自己亲力亲为。” “林帘现在这里有我们,你不要担心。” 知道他可能不会听,柳钰敏直接把林帘搬出来,“你希望林帘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你希望林帘知道你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吗?” “你如果不想,就好好住院,把自己身体养好!” 说到最后,柳钰敏把自己作为长辈的威严都给拿了出来。 然而,湛廉时没有说话,他动作缓慢的把血擦干净,好似他刚用完餐。 看他这模样,柳钰敏更是着急,“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 “你这模样要让爸看见了,不知道他会有多担心。” 柳钰敏知道,她们是不敢告诉林帘湛廉时因为她受伤的,毕竟那孩子也是个犟的。 跟她说了,她更难受。 她们现在哪里能让她难受,只巴不得她开心一些。 廉时知道这一点,他也才这么肆无忌惮。 柳钰敏想着就头疼,“你们两个,这个不省心,那个也不省心,到底要怎么样才好?” 两边都是亲的,在她心里,一点分量都不少。 偏偏两人都是个倔的,让你担心却没有任何办法。 “您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 低哑的嗓音,始终沉稳,就连这气息都是半点不乱。 柳钰敏看这瘦削的脸,那眸子里的深沉,说:“廉时,你要真在乎林帘,你就好好把自己的伤养好。” “不要再这么折腾自己了。” “嗯。” 湛廉时把手帕放回去,他看着虚空处,说:“可可怎么样?” 听到这话,柳钰敏顿时叹气,“那孩子啊来医院了,在知道你在医院后,就不敢来了。” “怕你。” “担心你生气。” 说着,柳钰敏便看湛廉时,“现在小丫头在想着怎么躲你呢。” 想着小丫头离开时的模样,柳钰敏便忍不住笑。 “她现在和愉奶奶在一起?” “是啊,姨妈一直带着小丫头,今早啊,知道林帘生病了,一直哭呢,在责怪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觉得林帘生病是因为她。” “那孩子,很敏感。” 想到湛可可的身世,柳钰敏又是叹息。 “廉时,好好的,可可需要你们。” 湛廉时没再说话了。 他看着虚无,眸子里是深深墨色。 这样的眼神,柳钰敏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但她希望他能把她的话听进去。 柳钰清和方铭过了来,两人看着那坐在凳子上的两人,尤其是湛廉时,看着好似没事人一样。 如果不是那地上的血还在,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那是他湛廉时的血。 方铭看了一眼那血,视线落在湛廉时脸上,走过去。 “跟我过去。”来到湛廉时面前,方铭直接说。 柳钰敏和柳钰清都不说话了。 两人都看湛廉时。 去不去,还得看他。 而他要不去,她们也没有办法。 湛廉时起身,看着方铭,“走吧。” 方铭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湛廉时跟着离开。 柳钰敏和柳钰清站在那,看着这离开的两人,柳钰敏叹气,“真是让人担心。” 柳钰清没说话,因为此时此刻,看着湛廉时的背影,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孩子,和平常孩子不一样。 因为下雨,天更暗了,好似晨起时分,整个D市都被穿上了一件灰衣,看不清。 湛起北去了警局,侯淑德在里面,一直没回来。 两人见了面,聊了许多,然后在快中午的时候,两人离开警局,去吃午餐。 而和她们一起吃午餐的,还有侯淑愉和湛可可。 小丫头一直拖着不去医院,听到说吃了午餐再去医院,那又是高兴又担心。 高兴的是她还可以再拖一拖,担心的是,拖也拖不了多久。 她还是要去医院,还是要看见爸爸。 好担心…… 侯淑愉带着湛可可在餐厅里等着侯淑德她们来,她和湛可可正好在外面,所以她直接定好餐厅,侯淑德她们来就行了。 见小丫头愁眉苦脸的样子,她忍不住好笑,捏了捏小丫头的小脸蛋儿,笑道,“小小年纪愁什么呢,该开心才是。” 湛可可搅着自己的小手,纠结的说:“可可还是担心爸爸生气。” 侯淑愉直接拿起手机,“要不愉太奶奶现在就给爸爸打电话,问爸爸生不生气。” 说完,作势便要打电话。 湛可可赶忙抓住她的手,摇头,“可可不担心,可可不担心了!” 这反应快的,侯淑愉笑的不行。 把手机放一边,揉小丫头的小脑袋,“好了好了,逗你呢。” 听到侯淑愉说逗她,湛可可顿时鼓起小脸儿,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 “淑愉。” 熟悉的声音传来,侯淑愉看过去,笑着招手,“姐。” “太爷爷……” 旁边响起小丫头震惊的声音。 侯淑愉看小丫头,抿嘴笑。 她知道湛起北和侯淑德一起来的,但她没告诉小丫头,就是故意给小丫头惊喜的。 现在小丫头这模样,她很满意。 “可可。” 湛起北出声,杵着手杖走过来,脸上满是慈爱的笑。 湛可可却震惊的转过小脑袋,看侯淑愉。 太爷爷怎么会来? 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侯淑愉见小丫头看她,赶忙说:“愉太奶奶也不知道。” 说完,看湛起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湛老哥,你怎么来了?” 然后看侯淑德,“姐,你们走在一起了?” 看这戏精,侯淑德无可奈何。 “湛老哥听说林帘生病了,一早过了来。” 一句话,把什么都盖过。 “哦,原来是这样。” “那湛老哥来的真是时候。” 湛可可相信了,本来她都想到了那天晚上看见的人是不是湛起北。 听见侯淑德的话,她便不再怀疑。 “太爷爷,可可好想你~” 湛可可走过去,抱住湛起北。 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让湛起北的心一瞬就软了。 “太爷爷也想可可。” “来,我们坐下,让太爷爷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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