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去多久,门口吹来一阵冷风,耀眼的日光被阴冷的影子所替代。 池镜花与白鹤不约而同地仰头。 白鹤已然愣住,池镜花本能眨眼,没等她开口,站在对面的人先于她张口。 少年逆光而立,置于暗影下的肌肤几近透明,耳铛犹如一道鲜红的血滴,血色映上左脸,连带着脸唇上才有了血色,他微微低头,贴于耳侧的墨发缓缓坠落。 “今天也要去医馆吗?” 听上去,他像是为了此事而来。 池镜花对此毫不怀疑。 她重重点了点头,“嗯,对。” 当目光中出现散发着淡淡中草药的扎眼白纱布,奚逢秋慢慢张开右手,声音煞是动听,语气颇有讨好之嫌。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手吗?” 池镜花一直觉得奚逢秋骨节分明的五指十分好看,所以当他朝自己伸手时,下意识地想要触碰试试,等反应过来他曾明确表示想要她的手之后,已经迟了。 不过奚逢秋没有直接握住她的手,而是慢慢替她解开了纱布。 轻盈的纱布失去承载的物体,以极慢的速度飘落,横在二人中间,宛如银河般呈现出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奚逢秋看过去时,发现池镜花手腕伤口的红肿已经消退,只剩下几道浅色的痕迹。 “快好了。” 池镜花同样惊讶于伤口的愈合速度,看来“老神医”真没叫错。 “是快好了,但我还得去医馆为我体内的毒试药。” 池镜花蓦然想起昨日老神医交代的事情,忙不迭地套上外衣,生怕耽搁了时间,惹的老神医不悦。 等她穿戴好衣裳,转过头,乌发晃动扫过后颈,她朝站在她身后的奚逢秋弯起眼睛。 “你会陪我一起的,对吗?” 奚逢秋对此不可置否,倒不如说,明明只是与她一道简单出个门,竟让他生出几分期待之情。 见他不语,池镜花系好腰带,毫不犹豫选择奔赴他的身边,不敢直接牵手,却可以扯住他的衣袖,将人往外带。 今天的天气同样很好,潮湿的泥泞经过阳光炽热烘烤已经变为干土,空气中传来阵阵冷意,已是秋季,绿叶更少,唯有银杏开得旺盛,在风中沙沙作响,在平坦的地面铺上已一层金色的落叶。 两人一块经过院子里时,看见赵星澜一边翻阅古籍,边与玉佩里的纪望慕对话。 两波人打了照面,赵星澜笑容灿烂地挥手致意,说是等池镜花回来会给她个惊喜。 池镜花快速道句“多谢”,一刻时间不敢耽误,拉着奚逢秋赶紧前往医馆。 一路照旧没几个人。 当他们抵达医馆的时候,门已经开了,老神医正端坐在大堂写药方,时不时还得靠眯着眼凑近才能看清纸上的字。 听到脚步声,老神医抬头,在模糊的日光下,见到两人又是一道过来的,老神医一昧不语,只是叹气。 他这一叹气,池镜花心里怪慌的。 “老神医,先别叹气啊,你还没试呢。” 老神医无言以对,慢腾腾地端出一碗早已熬好冒着热气的汤药。 池镜花接过,扑面而来的是一阵苦涩的气味,为了治病,只好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 老神医问她感受,池镜花如实相告:别的感受没有,胃部倒是暖暖的。 老神医又叹气,“哎,没用。” 放下药碗,池镜花先是看向奚逢秋,又看看老神医,最终走到正在伏案认真工作的老神医跟前,趴在木桌上,双手扶着桌子,下巴抵着双手,眼神笃定。 “老神医,有没有可能是误诊,其实我现在感觉非常好,一点也不像中毒的样子。” 如此,老神医只好又仔仔细细地替她诊了一次脉,随后,抚摸着胡须,发出今天的第三声叹息。 “回去吧,明日再来。” 这侧面印证不存在误诊,她是真的中毒了,而且连什么时候毒发都不清楚,毒发时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 虽然池镜花总是劝自己要打起精神面对困难,不过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心态再好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她轻轻咬住唇瓣,心中当真郁闷。 就在此刻,她忽然感受发顶落下一道轻柔的气力。 回过头,池镜花看见奚逢秋遮住所有阳光和冷风,正微微弯腰温柔抚摸着她的脑袋,虽然动作上有细微差别,但意在安抚她的情绪一致。 “应当是这样吗?” 少年时常流露出的温柔极具迷惑性,池镜花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都是在哪学的?” “书本。” 奚逢秋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思绪也在不知不觉中回去过去,眼底依旧平静毫无波澜,“以前,我有很多书。” 池镜花想替他补完这句话:还写了很多字。 虽然他的母亲完全不喜欢这些,不过池镜花的态度却跟教导他的夫子一样:他写字很好看,比她好看百倍。 回过神来的池镜花蓦然发现原来他除了脸好看还有个“写字好看”的优点。 嗯……看来她以后再也不说他只有脸好看了。 每当她想到奚逢秋的脸时视线便会不受控制地向上望去,一不留神注意到他脸颊的伤口,虽已痊愈,但伤疤一日不消,她的罪恶感就一直存在。 她本能地想要逃避,可施加在她发顶的动作过于明显,叫她无法忽略。 于是,池镜花一把捉住他的五指,“好了,没事了,我没事了。” 就这样与她毫无阻隔地十指相触,那股熟悉又奇怪感觉又回来了,如电流般迅速蔓延,直到身体的每一处都感受到这份罕见的触觉,甚至于还想继续下去,想要她带领自己朝更深处开发探索。 似是想起什么恐怖的回忆,池镜花立马松开手指,双手交叠身后,佯装什么也不曾发生过的样子,冲老神医行了个礼。 “那老神医,我们明天再过来。” 老神医没说什么,依旧是那句“早点来,别耽误了时辰”。 池镜花“嗯”了一声,低着头从奚逢秋身旁经过,却不敢再与他拉拉扯扯,生怕他又生出要她双手的危险想法。 不过奚逢秋似乎没有。 这令池镜花稍稍安心不少。 回去途中,街边景色萧瑟不少,空中鸟群猛增,似乎是要准备南下过冬,时不时被风卷起的落叶落在二人脚边,稍作停留又被一阵风卷跑。 在中秋到来之前,应会一直如此。 而袁府门口,许是袁老板觉得家中晦气,正在组织丫鬟仆从从里到外打扰屋舍。 池镜花记起男主说过衣服鬼会附身任何物品,想要上前劝他们待在屋子里别到处乱跑,结果被袁老板给狠狠瞪了回去。 “二位,还是先管好你们自己吧。” 许是他们三天两头地往医馆跑走漏了什么风声,导致袁老板看他俩的眼神都变了,嫌弃中还透露出厌恶。 池镜花压根不敢让袁老板跟奚逢秋相处太久,真怕男配一个不高兴,袁老板跟管家一样,人头分离。 池镜花只能硬着头皮推着奚逢秋往里走,边走边试图照顾他的情绪。 “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不要跟他一般计较了。” 奚逢秋思忖片刻,血红的耳铛清风中摇曳,面上浮出一丝澄明清澈的笑。 “是这样吗?” 池镜花立马明白他是在一有所指:还是她身份的这件事。 原以为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奚逢秋就会忘记这事,谁承想她会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跳进去,还顺手撒把土。 池镜花沉默不语。 事实上,她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个遍,他不信她,这没办法。 好在这时候男主及时出现解围。 远远地,赵星澜冲二人兴奋招手,说是按照他师傅的独家秘方配制了一碗药,希望能对她体内的毒有点用。 池镜花二话不说一饮而尽,只是效果不大好,准确来说是没有效果。 日光落在他的头顶,赵星澜双颊呈现尴尬的红苹果色,难为情地挠头。 “我再试试别的。” 男主说到做到,后面两天除了要思考对付衣服鬼的法子,还陆陆续续给池镜花研制了许多种新药,不过都没什么大的作用,还有老神医,池镜花每日定点去打卡试药,仍旧不见任何起色。 而且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汤药的副作用,她这两天总觉得每天头晕的时间更长了,睡觉也总是做噩梦,醒时两脚发软,浑身都没有力气,得花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若是按照这种发病模式演算,最后她一定是瘫痪在床,全身麻痹不得动弹,到时候她可能真的需要小白把鱼叼进她嘴里才能吃的上饭。 太恐怖了。 等到第五天去医馆试药的时候,老神医突然把她叫进里堂,就在池镜花以为可能又是一碗汤药时,老神医忽然低声问了个与病情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与奚公子关系如何?” 池镜花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问这个?” 老神医继续道:“关系好的话取他一点血,试试以毒攻毒的法子,关系不好的话……也可以试试。” 其实老神医想说的是:他若是救了你应当不会后悔的。 这是他观察许久得出的结论。 但这种事情,当事人都不着急,他怎好乱说。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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