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他近乎是对的:门是虚掩着的。 哈代把门推开了,而死寂像是有实体一般令人窒息地压下来,他的心脏在骨肉之下狂乱跳动,警察的经验告诉他一片狼藉的室内发生过打斗,如果他打开灯,说不定还能看见滴落在地上的血滴。 他不抱希望地呼唤着华莉丝的名字,声音在空荡荡是室内回响,回声像是狰狞的恶鬼般嘲笑着他——而室内有一束亮光,奄奄一息的魂灵般闪烁。 哈代看向亮起的电脑屏幕。 “克莱拉,”奥尔加确认麦克风的打开的,便直接向摄像的另一头说道,赫斯塔尔第一次发现这个不好相处的侧写师真的能把声音放得温暖而轻柔,真是令人震惊。“是我。” 克莱拉显然很熟悉奥尔加的声音,她开口的时候真的开始哭了:“奥尔加!” “嘘,别哭。”奥尔加安抚她,“你爸爸跟你通话过是吗?” “是的,但是他走了……他让我乖乖呆在这里,他回去找我和妈妈。”克莱拉抽抽噎噎地回答。 “那警察挺能狠得下心,”亨特在奥尔加身后小声说,“要是跟他女儿全程保持通话更容易被分心,为了救人的效率也得把她一个人留下,但是——” “但是时间不够了。”奥尔加伸手遮住了电脑的收音口,眉头紧皱着转过身来,“凶手说他计算了时间,克莱拉和华莉丝在中午十二点之前都会死,现在已经是……” “差十分钟十一点。”阿尔巴利诺低头看了一下手表,然后告诉她。 亨特的眉头紧锁:“虽然那个灭门屠夫没有直说,但是实际上就是在逼着你们的那个警察做选择——你们有谁充满信心地觉得一个警察不靠别人就能在一个多小时之内查出他的妻女被关在两个什么不同的地方、并且一一把她们救出来吗?不能吧?两个人他只能选一条线查,如果运气不好,他两个人都会失去。” “没关系,我们可以帮他。”阿尔巴利诺声音轻快地说道。 亨特转过头盯着他,像是盯着猎物的鹰隼。 “那个连环杀手不是说让巴特‘不要告诉别的警察’吗?恕我直言,咱们中间可没有一个人是警察。”阿尔巴利诺耸耸肩,“克莱拉和华莉丝都不会有事的——但是前提是咱们最好先联系上巴特,虽然我觉得他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接电话的。” “阿尔说的对,”奥尔加说道,“你们三个不如留在这里,安慰下克莱拉,顺便看看能不能从屋里找到点证据,我回去找巴特。我猜他可能是回警局了,虽然他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但是在警局的话总能动用手头上的资源查查监控什么的。” 如果哈代真的回警局了的话,回去的路上可能正好跟接到赫斯塔尔的电话而前往哈代家中的他们擦肩而过了,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巧到令人深感无奈。 阿尔巴利诺点点头,奥尔加冲着他们简单地颔首,安慰了克莱拉几句,然后转头大步离开屋子。 但是克莱拉显然并没有真的被安慰道,视频里依然尽职尽责地穿出她失真的呜咽声;与此同时,阿尔巴利诺走向赫斯塔尔,轻轻地碰了碰对方的手腕。 赫斯塔尔瞪着他。 “去,”阿尔巴利诺催促道,“去跟小姑娘聊聊。” “我根本不认识她。”赫斯塔尔嘶嘶地低声说。 “你觉得这位赏金猎人像是能安慰十岁的小姑娘的人吗?”阿尔巴利诺啧了一声,并且完全无视了亨特瞪向他的目光,“只有你能干这事了——不知道为什么,克莱拉一直有点怕我,从小就这样,巴特觉得是因为我是个法医、每天跟尸体打交道是缘故。” 赫斯塔尔任命地叹了一口气,准备向电脑的方向走过去,在他与阿尔巴利诺擦肩而过之前微微地停顿了一下,用低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可能只是因为她拥有面对危险时的敏锐本能。” 阿尔巴利诺向着他露出一个不太讨喜的、隐秘的笑容。 从弗吉尼亚州到维斯特兰的航班,所花费的时间不足八十分钟。 他们在去机场的路上就联系了维斯特兰的警方,通知WLPD有个可能是“灭门屠夫”的嫌疑人在维斯特兰,如果FBI想要介入这个案件的话,最好在飞机在维斯特兰机场降落之前把手续走完。 和拉瓦萨·麦卡德合作过的哈代警官恰巧出于什么原因不在警局,于是案子被交给了一位姓布尔的警官。 当飞机飞翔在无垠的蓝天之上、机翼在天空上留下长长的尾迹的时候,麦卡德坐在机舱里翻着之前的案卷,当然还有那个奥瑞恩·亨特的资料:这个人可能是个无业游民,看上去是个粗鲁而脾气暴躁的中年男人,还有几次在酒吧里打架和扰乱警方执法的不良记录,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不对的地方。 但是麦卡德觉得哪里都不太对,不如说,这个亨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连环杀手。 ——事后麦卡德会知道,约翰·加西亚在亨特的事情上判断失误近乎是情有可原的: 因为在有些州赏金猎人需要获得执业许可,而在其他一些州成为赏金猎人则只需要在有关部门登记即可。在维斯特兰,只要在当地警局进行登记就可以成为合法的赏金猎人,但WLPD的赏金猎人名单自然又没有共享到网络…… 总而言之,在跟当地警方会晤之前,他们没人知道亨特是个赏金猎人,他们的部门又不跟弃保潜逃犯打交道,当然也没人听过奥瑞恩·亨特的大名。 这也就导致了现在麦卡德对着亨特的资料大皱眉头:因为这家伙怎么看都不特别符合他们对“灭门屠夫”的侧写,这人甚至比麦卡德的侧写要老了二三十岁。当然了,侧写永远只是为侦查提供方向的,而不是一个定论,侧写总会出错,超出他们预想的凶手总会出现……但是离谱到这份上还是很令人感觉惊讶。 但,如果奥瑞恩·亨特不是凶手的话,又为什么会那么恰巧地在特定的时间出现在特定的地点呢? 当然,如果他真的是罪犯就更奇怪了,麦卡德在这个人的资料里找到了一些他的医疗记录:这个人在五年前因为腿部粉碎性骨折入院治疗,治疗不算非常成功,最后在腿骨上留下了两枚这辈子可能都再也取不出来的钢钉。麦卡德估计这个人的得拄拐杖的,而一个拄着拐杖的人真的能轻而易举地控制之前那些案子里的全家人吗?麦卡德怀疑就算是他手里拿着一把枪也做不到这一点。 他坐在窗边陷入沉思,直到最后加西亚打断了他。加西亚之前一直在用笔记本电脑,可能是在网上和WLPD的人沟通,现在他走到麦卡德面前,脸色不太好。 “WLPD的人查了那个奥瑞恩·亨特的信用卡,发现他最后一次消费是在今天上午十点左右,他在维斯特兰州立大学对面的便利店买了一包香烟。”加西亚汇报道,“然后他们联系大学的安保人员查了监控录像,在附近的停车场发现了亨特的踪迹——他在停车场上了一辆车,车子不知道开到什么地方去了。” “然后呢?”麦卡德困惑地问道,实际上能找到时间这么近的踪迹就已经算是很进展顺利了,麦卡德不知道为什么加西亚显得这么忧心忡忡。 加西亚的嘴唇皱了起来,显然是回想起了一些他在BAU工作的时候听到的不好的传闻。 他说:“那辆车属于奥尔加·莫洛泽。” 亨特去检查整栋房子了,剩下两个人都听见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越走越远。赫斯塔尔守在电脑前,他这天第一次感觉到有些手足无措,因为如果一定要说他不擅长什么事情,可能就是些跟孩子沾边的事——比如说生孩子、接生孩子、还有让哭哭啼啼的孩子冷静下来。 但是奥尔加走了之后,克莱拉咬着嘴唇努力使自己安静下来了,虽然依然显得可怜兮兮的,但是她甚至在和赫斯塔尔的对话开始之后问了他的名字,然后开始抽抽噎噎地叫他“阿玛莱特先生”。 然后,尽她所能地,她开始描述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应该在中途离开学校的,我们老师之前说过不让我们那么做。”她吸着鼻子小声说,“……但是我只是想去买一点纸和画笔,今天早上妈妈不舒服,所以爸爸给我做的早饭,结果把吐司烤糊了……耽误了时间,我就把带纸的事情忘记了……我本来想我一下就回去,但是有个人从边上的小巷里冲出来一下子抓住我,把我拖进小巷、塞进车子的后备箱里——” 阿尔巴利诺回忆着奥尔加当时指出的二号嫌疑人:一个名叫杰罗姆·麦克亚当的男人,那个人的面容在他的记忆里晦暗地浮动。 “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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