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为了避免更严重的感染。”医生说,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记事板,“另外右腿情况也不太好,我们会在这些天观察一下,如果情况继续恶化右腿也必须截肢,但是现在一次做两条腿的截肢手术的话,她的身体恐怕支撑不了的。” 华莉丝毫无疑问地在颤抖,阿尔巴利诺瞄了站在他身边的赫斯塔尔一眼,对方的嘴唇紧抿着,面色冰冷。话又说回来,他一直不知道赫斯塔尔对奥尔加的态度到底是怎样的——他本不应该跟一个侧写师成为“朋友”,这样说太讽刺了,不是吗? “另外,还有另外一个消息必须得通知你们。”结果这显然还没完,医生继续说下去,“警官,您说她向下坠落一些楼层之后,衣物挂在了突出的脚手架上,是吗?” 哈代的脸色发白,显然是很不愿意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他无助地比了个手势,答道:“是的,是她的围巾……但是那几乎让她窒息了,我救下她的时候她没有在呼吸,是我给她做了人工呼吸。” “您做得很对。”医生点点头,继续说,“在通常情况下,在坠落过程中被一根绳子类的东西忽然勒住……很可能会直接拉断病人的脊椎,但是她的脊椎和脊髓都没有受损,我想这还是要归功于之前障碍物起到的缓冲作用。但是显然她被挂住之后布料严重地压迫了颈部血管和呼吸道。” 阿尔巴利诺忽然意识到对方其实是在说什么了,他终于皱起眉头来,问:“她的脑电图查出了问题?” “波形散杂。”那医生点点头,“虽然做出这样的判断需要非常谨慎,我们可能需要花费数周反复复诊才能得出结论,但是我有义务提醒诸位最糟糕的可能性——且不说病人的腿,我现在怀疑她正处于一种深度的、病理性的意识障碍中。” 他顿了顿,扫视过站在走廊上的其他人。 “——也就是植物人。” WLPD的咖啡非常难喝,而事实证明,医院的咖啡也没有好喝到哪去。 拉瓦萨·麦卡德站在一台投币式的咖啡机前面,试图从兜里搜刮出一个钢镚。但是不知道是他没有随身带零钱的习惯还是他运气太差,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然后,一只手就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掌心里躺着一枚硬币,上面乔治·华盛顿的头像闪闪发光。 麦卡德默默地吃了一惊,但是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可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他看向笑眯眯地靠在嗡嗡运转的机器上的那个人——正是阿尔巴利诺·巴克斯。 “你怎么没有去等候室?还是说你打算过来看一眼马上就走?”阿尔巴利诺问道。 “我怀疑现在的哈代警官可能不会很想见到我,”麦卡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承认道,“他会认为莫洛泽出事是我的责任,我猜他因此会很愤怒。” 阿尔巴利诺眨了眨眼睛:“那是吗?” “我因为不完全的信息作出了错误的判断,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干扰了你们的营救任务,使他的妻子和女儿陷于险境,这点我没有不承认的必要。”麦卡德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声音很平板,“但是因为我的判断错误导致的一系列拖延和莫洛泽的坠楼之间没有必然因果关系。” “非常理智的判断,”阿尔巴利诺哈了一声,“但也同样很没有人情味——我明白你为什么不进去了。” “就像法律。”麦卡德继续用那种并不透露什么感情的语气说。 “你就是这样判断一切事物的吗?就好像那种老套的电车难题,不管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轨道上,纯属是那边能救下来的人少就让火车去压哪边?”阿尔巴利诺问,他嘴角长久地挂着的那个笑容细看冷漠而虚浮,令人感觉到有些不安。 麦卡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抛开人可能会陷入的道德困境不谈,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如果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事情当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你也知道,麦卡德探员,事情永远不可能一直按照一个人的预计进行的。”阿尔巴利诺坦然地回答,“那就好像无论本应该有多少人死在罗博手下,布兰卡·阿雷奥拉也确实杀了两个本不该死的人。” 麦卡德的眉心极短地蹙了一下,然后他冷静地问:“你这样说是因为你真的在乎那两个人的性命,还是因为你只是为了挤兑我?” “我觉得你最想问的并不是这句话。”阿尔巴利诺摇摇头。 “那么,你为什么要跟赫斯塔尔·阿玛莱特在一起?我记得你上次还跟我说过你不喜欢他。”麦卡德就这样直接问了,而他的下一句话则表明,他根本不是为了八卦才问这个问题的,“在艾略特·埃文斯的地下室里,是你拿走了阿玛莱特先生的那片碎瓷片吗?” 阿尔巴利诺眨了眨眼睛,然后他脸上那个笑容更扩大了一些。 “我将引用我的宪法第五修正案权利,麦卡德探员。”他懒洋洋地回答道,“或许,你应该请控方证人出庭作证。” 麦卡德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短促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他说。 然后他伸出手,从阿尔巴利诺手里拿走了那枚硬币。 这其实是一个爱情故事。 2017年2月3日 星期五,晴 实话实说,我干护工这一行已经有快三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 ——我写这行字的时候,正坐在重症监护室外头,单人病房里住着一个高坠截肢的可怜姑娘。当然啦,高坠算不得什么稀奇事,截肢的病人我也照顾过好多个,医生说她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这种我也不是没见过:我曾经在医院照料一个植物人男人半年之久,直到他的妻子承受不了日益繁重的住院费用,最终选择带他回家。 而当人还没住在普通病房的时候,我能做的事情真的不多,我主要负责注意着那些输液的进程,还有滴滴作响的仪器有没有照常运转,虽然它们出问题的可能性真的很小。在这个阶段,还不到要为了褥疮、肌肉萎缩和别的毛病作斗争的时候,其实一般人也不会在亲人刚住院的时候就雇佣护工。 ——这是这件事情奇异的地方之一。 首先,这姑娘并没有家人,我见过这种可怜人,一般他们住院的过程总会变得特别凄惨;第二,今天早晨,维斯特兰市警察局的局长站在我面前,一脸疲惫,看上去活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 “莫洛泽女士是WLPD的顾问,”他解释道,莫洛泽就是那个可怜姑娘的姓氏,“她的遭遇……和我们警局或多或少有些关系,等她情况好转之后会不会要求赔偿另说,于情于理我们现在得为她支付全天陪护和治疗的费用。” 他身边站着个看上去更憔悴的警察,据这位局长解释说是与莫洛泽合作的那位警官,是姓哈代还是什么的。他嗫嚅了一下,说道:“先生,其实……” “闭嘴!”局长凶巴巴地吼回去,声音大得让我和那位警官齐齐一震,“你要是早把事情汇报给局里,至少一半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更别说FBI——” 我看着他一脸不满地住了嘴,显然吞回去很多脏字,也没说FBI到底怎样了。然后局长转向我,尴尬地解释道:“总而言之,我们得为这件事开发布会。而你的职责就是照顾好她……然后会有很多记者试图冲进医院来,很多很多记者,你得为这做好心理准备。” 我一头雾水地点点头,虽然当时的我根本没明白为什么会有很多记者冲进来。以我对维斯特兰的那些纸媒的了解,他们应该只对连环杀手和WLPD局长的婚外情之类的新闻感兴趣才对——而且非得是这位局长上了市议员的老婆,他们才会感兴趣。 然后事实很快给我迎头一击:我对这件事的预计还是太简单了。 而且我也万万没想到——这其实是一个爱情故事。 今天下午大概一点多,我坐在重症监护室对面的那个休息室里吃自动贩卖机里买来的三明治。我还是没有吸取上次的教训:真的、真的不要在买医院的三文鱼三明治了,那玩意吃起来有点什么东西死在里面的感觉。 当时,莫洛泽女士那边一切监控仪器运转正常,一瓶液刚刚输完,换上的新的一瓶至少还需要九十分钟才输完,在这之前我可以稍微轻松一点。不过,按医生的说法,她依然在发烧,虽然不比致命,但是如果她的右腿的感染继续恶化下去,他们就不得不截掉她剩下的一条腿。 说实话,输液提醒器和那堆仪器的报警器出问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真正的病人其实也不会像医疗剧里的那些一样三天两头心脏停跳,但是既然WLPD愿意为此付一大笔钱,我也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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