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来。 然而下一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的惊喜变成了震惊。 因为关白看着庄之涣说了一句话。 “老师,认输吧。” 第1089章 寂静的春天 狂暴的风雪渐渐停歇。 没有风,雪才能够粘住。 于是石壁上被积雪掩盖的名字越来越多。 天道院里一片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庄之涣终于数百座雪人后方走了出来。 这是国教骑兵包围天道院之后,他第一次真正站到了师生们的前面。 因为说话的人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大名关白。 也因为很多人已经变成了雪人,他已经无处可躲。 他看着关白的眼神很冷淡。 “为什么?” “因为您错了。” “按照天书陵那边的消息,应该是圣女安排你回到京都。” “陛下提前写了一封信给我。” “你一直在看着?” “是的,我需要确认。” “确认我是错的?” 看着恩师,关白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不错,因为没有人有资格用他人的性命来满足自己的想法。” 庄之涣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原来……只是确认。” 关白的眼神变得平静了很多,说道:“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我不相信您是这样的人。” 庄之涣明白了所有的事情,轻声说道:“看来教宗大人真的很看重你,只是为了让你看场戏,居然摆出了这么大的阵势。” 关白说道:“陛下仁慈,不愿看到天道院因为您的野心而变成灰烬,所以才会对我如此有耐心。” “野心啊……” 庄之涣望向风雪里的远方,不知道是汶水还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的故乡,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关白想知道他为何感叹。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庄之涣收回视线,看着他说道:“是的,我有野心,而且很大,因为我有与之相匹的能力,我的境界很高,我的能力很强,而且我还很年轻,那么我凭什么不去追求?” 关白正色说道:“您以前教过我,大道若可直中取,何必曲中求。” 庄之涣淡然说道:“茅师兄待我极好,我与唐家长房也有交情,在很多人看来,我站在教宗大人那一边,也一样可以获得我想要的,把我的那些野心变成真正的野火,烧的很好看。” 关白说道:“这正是我的不解。” 庄之涣说道:“难道连你也忘了,换羽他是怎么死的?” 数年前,陈长生带着苏离从雪原里万里南归,过浔阳城将抵京都。 那个夜晚,庄换羽在强大的精神压力之下,选择在一口井旁横剑自刎。 那个院子还在天道院的偏避处,那口井也还在,只是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进去过。 很多人已经忘记了当年周园里的事情,忘记了在关白之后天道院还曾经有过一位天赋出众的年轻人。 今日暴雪,井边的地面被冻出了数道裂缝,破败不堪,再也无法修复。 那些记忆也从寒冷的地底翻了出来。 庄之涣自然不会忘记这件事情,关白也没有忘记。 当年诸院演武之时,他向陈长生发起挑战,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他有些难过,说道:“您还是没办法忘记这件事情吗?” 无论是从唐三十六那边算,还是从茅院长那边算,庄之涣都应该是陈长生信任的人。 他却选择了那一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庄之涣摇了摇头,说道:“换羽死于他自己的心性软弱,与教宗大人无关。” 关白不理解,说道:“那为何会如此?” 庄之涣看着他淡然说道:“我真的不恨教宗大人,问题在于,谁会相信呢?” 关白默然无语。 是啊,就算教宗陛下自己相信,可是凌海之王会相信吗?司源道人会相信吗?圣女会相信吗? “既然我没有办法走这条路,那么我只能选择另外的方式来燃烧自己的野心。” 庄之涣的手落在胸口上,说道:“不然这里始终难以安份。” 关白劝说道:“然而如今事已不成,何不放弃。” “因为你认清了我的真面目,便要我放弃?你以为你是谁?” 庄之涣微嘲说道:“你是我教出来的学生,有什么资格来判断我的对错,又有什么资格要我放弃?” 关白安静了会儿,说道:“我现在是以英华殿大主教的身份在与你交谈。” 听着这句话,天道院里一片哗然,师生们震惊至极。 前任英华殿大主教是天道院的老院长茅秋雨。 他们本以为茅秋雨院长晋入神圣境界之后,庄之涣院长毫无疑问会成为英华殿大主教。 没有想到,离宫那边传来非常准确的消息,教宗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天道院的师生们很是失落,然后愤怒,今天的局势,在很大程度上与此事有关。 真实的情形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英华殿大主教会由关白师兄接任? 离宫并不是在打压天道院? 难道……茅院长也不是被教宗陛下逼走的?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庄之涣在天道院里教书育人多年,声望确实很高。 但在年轻学生们心里,关白师兄是他们最大的骄傲,真正的楷模,无论修行还是德行,都是如此。 风雪早歇,春意重回大地,积雪难化,那些变成雪人的学生们慢慢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却发现自己再没有办法举起手里的兵器。 …… …… 一支国教骑兵在天书陵前。 一支国教骑兵在教枢处。 一支国教骑兵在天道院。 离宫最强大的力量却在别处。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微雪,让太平道的空气变得有些微寒,就像现在的紧张局面一样。 司源道人左手搁在胸前,微微拢着,就像在把玩核桃。 他的手里实际上是国教重宝——天外印。 户三十站在他身侧,拖后了约半步,微低着头,双手笼在袖子里,看着就像位低调的掌柜。 没有人知道,他的左手拿着落星石,右手拿着一把平常无奇的短刀。 同样也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落星石的神圣力量更强大,还是那把短刀更可怕。 两位国教巨头的身后全部是人,看着黑压压的一片。 黑压城市的人群里偶尔有几抹夺目的鲜红,更显煞气。 两百一十七名聚星境界主教与执事。 十六名境界恐怖的红衣主教。 在太平道上。 围住了相王府。 其余十余座王府与天海府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死寂一片。 如此多数量的修道强者,不要说曾经的天机阁,就算是大周朝廷也很难凑出来。 这就是离宫的力量,平日里隐而不显,但出现时,天地间万物都必须安静片刻,以示尊敬。 第1090章 雪泥鸿爪 京都的天空里飘着雪,太平道也一样。 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些飘飞的碎雪来自天道院的一场冰雪暴。 所有王府大门都紧闭着,没有一丝声音,相王府更是寂静的仿佛一座坟墓。 那些碎雪飞过王府高墙,落在离宫教士们的视线无法触及之处,却没能落到地面。 墙后有无数道风,不停地吹着那些轻柔的雪。 数百名修道高手与手持神弩的军士。站在相王府的花园与院里,与教士组成的黑色海洋之间只隔着一道墙。 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保持着绝对的安静,于是呼吸声便变得清楚起来。 越清楚便越沉重,越短促便越紧张。 那些来自天空的初春的微雪无法落地,便是因为这些沉默如谜,又沉重如山的呼吸吧? 陈留王站在窗边,看着园子里的下属们,沉默想着这些事情。 雪在窗外不停地飞舞着,他的脸有些苍白。 因为疲惫,与不安无关。 到了这种时候,任何后悔都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他转身望向那几位青衣道人。 三名青衣道人望向那位白发苍苍的老道。 老道是真正的道门强者,多年前便已半步神圣。 除了唐家的魏尚书、盲琴师及几名南方世家、宗派的隐秘人物,再没有谁能够与他相提并论。 但即便是他,也没有自信能够守住相王府。 一点都没有。 他非常清楚,如果离宫决定全力出手,除非大周朝廷军队尽出,没有谁能够挡住这样的狂澜。 老道对陈留王说道:“走吧。” 陈留王的脸色更加苍白,神情还保持平静,说道:“我不能放弃这些忠于我与父王的下属。” 老道面无表情说道:“我留下来挡一挡,你与三位师侄先走。” 陈留王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愿意冒险,怔住了。 老道走到窗前,没有理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微风卷起碎雪,落在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白发微飘,看着有些感人。 看着这画面,陈留王眼睛微湿,想要劝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在最短的时间里,他恢复了平静,向老道行礼,然后毫不犹豫转身。 花厅从窗口到中间的青石地面依次下陷,形成一条向地底而去的石阶。 陈留王与三名青衣道人顺着石阶向地底走去。 前方一片幽暗,不知通向何处。 忽然,石壁上的灯自动燃烧起来,照亮了众人身前不远的地面。 地面有些湿,墙角处还有些青苔,不知多少年没有清理过。 光线落在陈留王的脸上。 他很平静。 在他的眼里也看不到湿意。 在他的脸上看不到感动。 那些都是无意义的。 他始终这样认为。 稍后的这场战斗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位长春观老道或者能够活着离开,或者壮烈战死,他都不会关心。 他只需要知道,这位老道必然会让离宫的那些强者承受极大的损失。 那些王府里的家将与高手或者投降,或者战死,也无所谓。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些人的忠诚与热血,但是这些人从来都不是相王府真正的底牌。 相王府真正的力量今天根本就不会在京都出现。 因为他和陈长生的判断非常接近,他认为天书陵那边根本打不起来。 还没有到最后决战的时刻,但今天还是会死很多人。 他需要保证自己的生命不受威胁,所以必须离开。 他将通过这条幽暗的地道出现在洛水的岸边,然后离开京都。 京都郊外,那数百玄甲轻骑已经等了他很长时间。 他将带着这些玄甲轻骑去往汉秋城,然后与最忠诚的部属与军队还有朱家的后人会合。 到时候,他应该先做什么事情?发一篇檄文?还是先把朱家的那些废物都毒死? 如果是太宗皇帝,他会怎么做? 毒死不行,太过显眼,还是软禁起来比较好,登基后再说。 想着这些事情,他被灯火照亮的眼眸深处现出了一抹笑意。 那三名青衣道人在他身后,自然无法看到。 父亲是神圣领域强者,自然不需要担心安危。 就算道尊万一输了,徐有容还是陈长生都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人,自然不会向王府里的侧妃庶弟们下手。 陈留王觉得自己什么都想到了,都考虑到了,都算到了。 但他没有想起自己的新婚妻子平国,甚至连这件事情本身都没有想起。 他也没有算到,在这条幽暗地道前方某处,有人在等他。 …… …… 安静的地道里,任何声音都会显得特别清楚。 比如地底水动的声音,比如蚂蚁爬过墙壁的声音。 两位道姑睁开了眼睛。 前方有脚步声传来,相王府的方向。 怀恕看了师姐一眼。 怀仁神情淡然。 忽然,前方隐隐透来的光线,发生了奇怪的折射。 仿佛那里的空间出现了某种扭曲。 什么样的力量,竟能让空间如此悄无声息地扭曲起来? 怀恕感知到了那道气息,惊骇说道:“这是何物?” 怀仁微微挑眉,有些意外说道:“教宗陛下也出手了?” …… …… 当地道里的空间发生扭曲的时候,天空里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形。 暗淡的天光被散射的到处都是,把相王府的四周照耀的无比清楚。 一道难以形容的威压从遥远的高空落到地面。 风雪忽然间变得狂暴起来。 一只黑色的龙爪破开云层,缓缓落下。 龙爪就像是一座黑山,上面的鳞片就像是幽暗的窗户,散发着极其恐怖的气息。 那些家将与强者们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惊慌失措地呼喊起来。 那位白发苍苍的老道忽然睁开眼睛,迸射出一道精光。 一道清光笼住了相王府,这是很强大的守御阵法。 老道看着天空,寒声喝道:“孽畜受死!” 话音未落,道剑自出,化作一道极其凄厉的光线,向着天空飞去,贯穿厚云,不知斩向何处!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对手很强大,但依然毫无惧意。 这一剑凝结了他毕生修为,已经无限接近神圣领域,加上王府的阵法,只要对手还没有成年,便必然要受伤而回! 但是,他不知道今天真正的对手并不在风雪深处,而是一直在相王府里。 当他把全部精神气魄贯注进那一剑的时候,那人也动了。 那人站在墙角,耷拉着双肩,腰间松松地系着一把看似寻常的剑。 不知何时,他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剑柄,显得格外稳定,而且和谐。 如果有人看到这幕画面,甚至会生出一种错觉。 他的手与剑本就是一体的。 怎么可能还有比这更快的剑呢? 一道剑光亮起,然后消失。 就像是烟花一现,或者昙花一现。 两道砖墙上出现了两个洞。 一截剑尖刺破了青色的道衣,带着血水。 第1091章 陈长生的安排 一声巨响。 整座城市的人都听到了。 不知多少积年的灰尘从梁上落下。 街巷上的民众们神情惘然,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收到南边消息的朝廷官员,震惊无语,心想难道又垮了一座山? 轰隆如雷的声音渐渐远去。 那只巨大的龙爪缓缓收回云层后方。 相王府的阵法已经被破,没有变成一片废墟,也已经相差不远。 木桥已断,残破的晚亭斜斜地倒在湖里,湖水向着岸边不停漫注,把马场上的黄沙变成了一摊烂泥。 王府里到处都是烟尘,随处可以听到惨叫,白墙红瓦上随处可以看到刺眼的血迹。 断墙那边传来了离宫教士们整齐而压抑的脚步声,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深处的花厅相对安静些,建筑也保持的相对完好,只是墙角上多出了两个洞。 忽然,那两个洞里散射出一道刺眼的光线,看着就像一道剑。 坚硬青砖砌成的墙,就像是一张纸,被轻易至极地裁开。 整个墙角连同高处的屋檐整整齐齐地落了下来。 啪啪啪啪! 清脆的撞击声里,带着沧桑意味的砖瓦与檐兽摔成了碎片。 仔细望去,应该能够看到隐藏在这些细碎里的笔直线条,还有那些像金子般发光的平整边缘。 墙角消失了,那个人自然露出了身形。 老道微微眯眼,想要确认对方的身份。 那人穿着一件青衣,但不会让人联想到少年青衫薄,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小厮。 他当然不可能真是一名青衣小厮。 老道很快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世间除了那人,谁还能找到如此绝的出剑时机? 谁的剑能如此之快,如此之狠,一剑就杀死自己? 老道感慨说道:“没想到你真的已经半步神圣。” 青衣小厮就是刘青。 苏离与那个神秘人物离开之后,他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刺客。 也只有他,已然半步神圣,却还坚持在黑夜里做着这样见不得光的事情。 刘青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这是谨慎,也是职业习惯。 老道有些不悦,微微挑眉。 然后,他的眉便断了。 他左眉最中间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血口。 那道血口非常细小,甚至显得有些秀气。 如果这是被剑破开的,可以想象当时那把剑在细微处的控制已然近神。 血水从那道秀气的伤口里浸了出来。 老道叹了口气,靠着墙壁坐下。 那道伤口里涌出的血水越来越多,甚至给人一种汩汩而出的感觉。 刘青没有看,他的视线一直在老道的手上。 从现身开始,便是如此。 老道的手里没有握剑。 那把剑已经消失在了天空里。 但他没有放松警惕。 因为老道的手始终虚握着。 直到这时,老道的手指终于渐渐散开。 停止呼吸很长时间的他,终于吐出了一口气。 这口气像岩浆一般炽热,如滚烫的岩浆,瞬间把天空里飘着的雪花灼成青烟。 一阵嗤嗤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的视线上移,在老道脸上停留了片刻。 老道已经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 他终于真正的放松了,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而是一片苍白。 为了杀死对方,他也受了很重的隐伤。 …… …… 没了阵法,没有老道这样的真正强者,在离宫宏大的力量面前,相王府的抵御只持续了很短时间。 离宫很快便控制住了整座王府,还顺带着把相邻的两座王府也控制住了。 户三十二对下属们交待道:“不要惊着后宅那些妇人。” 国教终于向皇族发起了攻击。无论事后如何,现在应该拿到足够的利益,有些账册和一些隐秘事物,是离宫必须拿到的东西。如何处理王府里的那些人,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青曜十三司出身的主教以及离宫里的神术主教,正在对伤者进行救治。 废墟里不时能看到圣光亮起,然后听到呻吟声。 就连相王府里的伤者也会接受治疗,当然顺序要排在离宫教士们的后面。 司源道人微微皱眉,右手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腰带。 他很不赞同这样的做法,但这是教宗陛下的吩咐。 腰带里的那瓶朱砂丹,也是教宗陛下亲手交给他的。 就算圣光术救不活的人,有了这瓶朱砂丹,应该也很难死。 当然,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再也无法活过来。 司源道人看着断墙边的那名老道,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那位老道有些枯瘦矮小,白发已乱,浑身是血。 再如何强大的人,死后也都会显得很弱小。 他知道这名老道的来历与身份。 这名老道是他与凌海之王事前最忌惮的对象。 这几年,天裁殿派了很多人在洛阳盯着长春观,尤其是这名老道。 老道刚刚离开洛阳,他与凌海之王便知道了,连夜报给了陈长生。 陈长生那时候在石室里练剑,没作任何表态。 直到今天,司源道人才知道,原来教宗陛下早有安排。 他的视线落在那位老道的断眉处。 那里依然残留着些许剑意。 那剑意就像是似断未断柳絮,极细微,极清楚。 被寒风一拂,自生凛冽之感。 能够杀死这位老道,那名刺客该是多么可怕? 想着先前风雪深处那抹青影,他微微挑眉,心想教宗陛下与刘青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这个时候,废墟里忽然出现了三个人。 司源道人没有吃惊,也没有流露出警惕的神情,明显事先便知道花厅里的这条地道。 他向那两位道姑行礼,说道:“见过二位前辈。” 怀恕沉声说道:“既然你们要动手,为何事先没有与圣女言明?” 这位性情粗豪、略显暴躁的道姑,明显心情非常不好。 如果司源道人不是执掌圣堂的国教巨头,只怕她会表现的更加愤怒。 司源道人苦笑道:“我也是来之前才知道教宗陛下的安排。” 听着这话,怀恕怔住了,便是怀仁也有些意外。 司源道人知道很难解释清楚,不再多言,望向了另外那人。 有三名长春观道人的帮助,陈留王依然没能走到洛水,离汉秋城更是还有千里之遥。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身上有些血迹,但神情依然平静如常。 司源道人有些佩服,然后再一次觉得教宗陛下的安排可能不妥。 第1092章 万物的前提 微风穿过废墟,拂动衣袖,渐渐牵起一丝杀机。 别的人感觉不到,陈留王却是非常清楚。 他盯着司源道人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陈长生不会杀我。” 怀恕道姑怔了怔,然后才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里便想出面阻止,却发现师姐没有说话。 怀仁道姑望着京都南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理会即将到来的事情。 这个时候,一把短刀恰到好处地出现在花厅断墙外,斩断了乱飘着的风以及某种可能。 当司源道人望过去的时候,那把短刀已经回到了对方的袖子里。 户三十二结束了对王府的抄检。 司源道人面无表情说道:“有时候仁慈就等于愚蠢。” 户三十二谦卑说道:“既然是陛下的意志,那么谬误也是正确,愚蠢只可能是因为我们。” 听着有些拗口,实际上意思非常简单。 教宗陛下就算是错的,那也是对的。 如果教宗陛下真的错了?请继续参看上面这句话。 司源道人收回望向陈留王的视线,道袖旁的风也停了。 户三十二简单的讲解了一下当前的局势。 从磨山垮塌,到离宫的教士们控制太平道,京都四周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实际上时间很短。 天书陵那边依然处于对峙之中,即便面对着那位真正的传奇,徐有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怀仁与怀恕从清晨开始便进了地道,根本不知道天书陵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她们知道连王之策都出现了,自然很是吃惊。 “王大人为何会……” 怀恕很是紧张不安,无法继续言语。 怀仁心想难怪自己先前觉得南边有些问题,沉吟片刻后说道:“我们去天书陵看看。” 怀恕声音微颤说道:“那可是王大人。” 怀仁平静说道:“即便是王大人,也不能对圣女峰下乱命。” 说完这句话,她便带着怀恕离开了相王府,向着天书陵而去。 在这种时刻,能做出如此强硬的选择,离宫教士们对怀仁道姑或者说圣女峰的敬意更增数分。 司源道人没有理会这些事情,他再次望向陈留王,说道:“如果有机会,今天我还是会杀了你。” 户三十二在旁听着很是无奈,却也知道无法做什么,因为司源道人说的是有机会。 陈留王说道:“你很想杀我?” 司源道人说道:“很多年前我就想杀你,因为那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麻烦。” 那时候他是天海圣后与教宗陛下都很欣赏的年轻人,刚刚成为大主教。 陈留王则是陈氏皇族留在京都的唯一代表,在百姓与官员的心里拥有很重要的地位。 陈留王说道:“果然如莫雨所言,你的杀性确实极大。” 司源道人说道:“何必来挑拨我与她的关系,当年莫说你,便是教宗陛下我也曾经想杀过。” 陈留王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 当年国教学院被围攻以及随后的那些事情里,经常都能看到司源道人出现。 或者在百花巷的茶楼里饮茶,或者在夜色里盯着那道挂满青藤的院墙。 当时的陈留王则是站在他的对面,要做的事情则是保护陈长生。 只不过现在局面已经逆转过来。 户三十二带着陈留王向王府外走去。 看着满园废景与倒卧其间的尸体,陈留王沉默不语。 他不知道离宫准备把自己囚禁在何处,不知道像司源道人会不会寻找机会暗中杀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该祈祷陈长生获胜还是商行舟获胜。 如果从他的生命安全的角度考虑当然应该是前者。 但那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故事结局。 他只知道无论今天最后是商行舟获胜还是陈长生获胜,他与他的父亲都已经提前败了。 在还没有真正出手的前提下。 或者,正是因为他和父亲并没有真正准备出手,才会败的如此干脆利落。 现在看来,他与父亲还有陈家的王爷们、甚至包括商行舟都低估了陈长生的魄力。 也对,无上的权威本就是最蚀骨的毒药,谁又能禁受得住这种诱惑? …… …… 离宫里没有飘雪,但也显得很冷,或者是因为太冷清的缘故。 宽阔的广场上只有两个人。 吴道子坐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头发乱糟糟的,绷带被血染透,看着极其狼狈。 他这时候非常愤怒,恨不得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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