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啸而起。 剑光无声而行。 祠堂里的烛火顿时全部灭了。 密密麻麻的牌位纷纷倒落。 梁柱与墙壁上出现了无数掌印与剑痕。 嗤的一声轻响,祠堂再次归于寂静。 老供奉站在祠堂前的石阶上。 他的左掌被一把剑贯穿,鲜血流淌。 他的左胸上也出现了一道深刻的剑痕,鲜血渐溢。 他的右掌与对方的左掌叠在一处。 他的对手是个穿着仆人衣服的男子。 那男子很寻常,找不到任何特点。 过去的五年时间里,这男子的双肩一直耷拉着,就像此时城外鸡鸣山上的王破。 但今天却不行,因为他的左手腕直至肩部,已经被老供奉的掌力给震碎了。 这人是谁,对着唐家老供奉居然战出了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哪怕是偷袭,这依然让人难以相信。 …… …… 老供奉隐约记得此人,应该是祠堂里的那名哑仆。 这时候他当然知道,对方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哑巴仆人。 而且对方不是老太爷安排的唐家高手,因为唐家所有的秘密他都知道。 那么这名装作哑仆,在唐家祠堂里洒扫庭院半年的高手究竟是谁? 能成功偷袭一名半步神圣的强者,必然是非常专业的刺客,而且境界必然相差不多。 聚星巅峰?这种境界的刺客,当今大陆只有一位。 老供奉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眼瞳微缩,喝道:“动手!” 这自然是对那些白衣刺客说的。 但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他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白衣刺客们向着庭院里的唐三十六掠了过去,剑意凌厉而阴森,比深冬的雪还要寒冷无数倍,令人不寒而栗。 飘舞的风雪间,出现了无数道寒冷的剑光,随后密集响起利刃破体的声音与闷哼的声音。 鲜血洒在庭院里的积雪上,格外的刺眼。 数具刺客倒在血泊中,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几名刺客水准很高、警惕性特别强,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偷袭来自于同伴。 凌厉而阴森的剑意,笼罩着唐家祠堂的庭院。 那名哑仆退回到庭院里。 那七名白衣刺客走到他的身旁。 第853章 群杀 看着这幕画面,老供奉生出了一抹悔意。 他已经猜到了那名哑仆的身份,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些刺客都曾经属于天机客,都是此人的下属。 老供奉深深地吸了口气,望着那名哑仆喝道:“刘青,来战!” 不愧是半步神圣的前代强者,纵然被偷袭受了重伤,依然声如雷霆,威严至极。 寒冷的冬风吹拂着他的头发,狂乱至极。 是的,那名哑仆便是刘青,曾经的天机阁刺客组织首领。 在苏离和那位神秘的刺客先后消失之后,他便是这个大陆最可怕的刺客。 只有他才能成功偷袭如此强大的人物,只是也付出了很重的代价。 唐三十六站起身来,望向刘青问道:“还行吗?” 刘青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战你个头啊战!” 唐三十六掸掉身上的雪屑,看着石阶上浑身鲜血的老供奉说道:“现在轮到我们群殴你了。” 说完这句话,他意气风发地挥了挥手。 刘青与七名刺客向着石阶上杀了过去。 同时,祠堂的门被推开,有更多的人涌了进来。 凌厉而阴森的剑意不时在祠堂的墙上留下痕迹。 弩箭与暗器在风雪里发出呜咽的响声。 到处都是鲜血,白色的院墙看来需要再次粉刷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杂乱的声音终于消失,祠堂恢复了安静。 非常的安静,能够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也能够听到人们急促的喘息声。 到处都是血,所有人都带着伤,唐三十六也不例外,断了两根肋骨。 为了吸引老供奉的注意力,他不允许自己退到最后方。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有效的,围攻的众人一个都没有死。 老供奉死了,靠着祠堂里的香案,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血已经流尽,看着异常凄惨。 他的眼睛还睁着,里面还隐约能够看到些悔意与惘然。 …… …… 来援的那些人都是唐家长房的人。 这半年时间,再没有扔进墙里的石头,也没有划破天空的风筝,但既然哑仆是刘青,唐三十六自然与长房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祠堂附近的民宅,早已经被长房暗中控制,只等着需要动手的那一刻。 但唐三十六确实没有想到,老供奉居然变成了二叔的人。 今天如果不是刘青在这里,他必死无疑。 唐三十六让长房的人退出祠堂,望向刘青说道:“偶像兄,这半年辛苦你了。” 当初去寒山参加煮石大会时,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刺客。 当时刘青想让陈长生去做刺客组织新的首领,陈长生当然没答应。 唐三十六很想做,想弄到刘青的联系方式。 陈长生很清楚他想打什么主意,所以没有同意。 但唐三十六被关进祠堂后,情况发生了变化,陈长生的想法自然也不一样。 于是,唐三十六和刘青联系上了。 刘青面无表情说道:“收钱办事而已。” 唐三十六忽然问道:“有没有做我唐家供奉的想法?” 刘青看了他一眼,说道:“等你做上家主再说。” 这半年时间为了保护唐三十六的安全,刘青在祠堂冒充哑仆,自然不能说话。 无论人前人后还是庭前院后或是独居暗室哪怕睡觉后,他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这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唐三十六不再说话。 有些唐家人以为他是因为绝望而如此,有些人以为这意味着沉默的对抗。 没有人知道他只是想清静自省一段时间,顺便陪陪刘青。 唐三十六望向那些受伤的刺客,说道:“我做家主后,奉养你们一辈子。” 这些刺客原先归属天机阁,现在则是朝廷的臣属,今日因着刘青的命令出手,等若谋逆,必然会迎来朝廷的全力追杀,虽说他们习惯了在黑夜里生活,但若长年如此,谁愿真会做只孤魂野鬼? 唐三十六的话很直接,虽说现在看来有些遥远,但终究是承诺。 那些刺客向他点了点头,用眼神请示刘青,便消失在了风雪里。 刘青对唐三十六问道:“接下来做什么?” 唐三十六望向重新关闭的祠堂大门,沉默片刻后说道:“等。” 刘青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也离开了祠堂。 所有人都散了。 祠堂里只有他,还有满地死人。 他走到石阶上,把老供奉的尸体从香案前移开,从案下拿了张新的蒲团。 风雪悄无声息地落在庭院里。 他坐在蒲团上,看着门外的雪景,神情平静地等着最后的结局。 …… …… 祠堂里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回了老宅。 陈长生看着门外的雪景,脸上的神情渐渐松快,就像挣脱了厚雪的腊梅,光泽喜人。 老宅管事看了唐家二爷,低下头说道:“大少爷给二爷带了句话。” 唐家二爷没有说话,看着桌上那些散落的牌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老太爷说道:“这孩子又要说什么俏皮话?”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转身看了唐老太爷一眼。 从称谓上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老太爷对唐三十六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 祠堂里那场刺杀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具体的细节画面,但想来必然血腥而冷酷。 包括唐老太爷在内,谁都以为唐三十六会被唐家二爷杀死,陈长生虽然知道刘青一直在唐三十六身边,也觉得局面极其危险。 但祠堂这场暗杀的结局,却与所有人的想法截然相反。 老宅管事低声说道:“大少爷说,刺客还是要自己养的才好用,别人给的终究不是你自己的,就像本事一样。” 这句话听着有些乱,本事具体是指什么本事? 别人听不懂,但唐家二爷能听懂。 知道祠堂里的结局,他哪怕心情再如何震惊,但依然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直至此时,听到唐三十六说的这句话,他再也无法支持,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哪怕你再如何聪慧过人,擅长阴谋,如果自己的实力不够,只能利用别人来为自己做事,那么迟早会出问题。 他想到三年前王破在雪街上说的那番话,前天折袖在道殿说的那番话,神思不禁有些恍惚,心想自己这些年难道真的错了吗? 魏尚书没有来,来的是刑房那些神情腼腆的年轻人。 唐家二爷被带走了。 没有人知道他会被关进何处,什么时候能够再次出现在世人的眼前,又或者今夜便会死去。 就像是老供奉在祠堂里看着唐三十六时想到的那番话一样。 唐家行的是商贾之道,赢者通吃,败者便什么都不会剩下,就是如此。 又像是唐三十六带给唐老太爷的那句话,自由心证,哪里需要什么证据,又哪里真正讲过道理。 第854章 走出祠堂 陈长生和国教众人回到了道殿。 风雪没有停,落了整整一夜。 他也等了整整一夜。 唐家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动荡的迹象。 三年来,唐家二爷事实上掌管家族生意与诸房内务,毫无疑问是这座城市最重要的人物。 但他的消失似乎没有对这座城市造成任何影响。 这再一次证明,汶水城永远是唐家的城,而唐家永远是唐老太爷当家。 令国教众人和陈长生感到不安的是,整整一夜时间过去了,祠堂的门依然紧闭。 唐三十六还没有被放出来。 清晨第一缕光落在汶水上时,最后一片雪花也同时落下,然后雪便停了。 风雪的停止是那样的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像唐家老宅送了封信到道殿。 城里的街巷上积着厚厚的雪,反射着红暖的朝霞,看着就像燃烧的草地。 陈长生与国教一行人再次来到老宅外,这一次他受的待遇要比昨天隆重很多,唐老太爷亲自在院子里等他。 “本应去道殿拜回教宗大人,只是风寒未愈,老朽之身不堪。”唐老太爷对陈长生说道。 无论神态还是语气都没有任何诚意,当然也不需要诚意,彼此都知道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陈长生顺着说道:“长房大爷的病不知道如何了?” 这里病自然说的是毒。 唐老太爷说道:“昨日便已经有人去长生宗请高人前来医治。” 这里说的医治自然是指唐家已经确认长生宗有解药,以唐家的能力自然能够搞到。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终于放下心来,除苏身上的黄泉流毒,虽然无法毒到他和南客,但他和南客也没有自信能够替别人排毒。 说话之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屋里,所有视线都被隔绝在外,自然不再需要虚伪的客套,直接进入了正题。 “如果能解毒自然最好,即便不能解毒也无所谓,死便死吧。” 唐老太爷神情淡漠说道:“老二也没想明白这一点,就算昨天他把棠哥儿给杀了,我也不会选他。” 因为他有很多儿子,而且他应该还能活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还有时间教育培养出来一个合格的家主继承者。 陈长生并不相信唐老太爷的话。 如果昨天唐三十六真的被杀死,唐家必然会面临陈长生和国教的反击,哪怕为了获得商行舟与朝廷的支持,他也会把唐家二爷推到家主的位置上。 但陈长生明白唐老太爷为什么要这样说。 唐老太爷要他知道,在昨天那种局面下,他可以不把唐家给二房,那么在今天的情形下,他依然可以不给长房。 因为陈长生与唐三十六的关系太亲密,长房与国教之间的关系也一直太过亲密。 唐老太爷废了二爷的家主之位,但还是选择站在商行舟和朝廷那边。 他看着陈长生问道:“你是不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如此坚定地支持你的师父?” 陈长生想着昨天清晨在街上看到的那条狗,沉默片刻后说道:“大概能明白一些,因为你们是同道中人。” “同道二字用的很好,因为很多年前,洛阳解围后,我与你的师父商还有寅确实是同道回的京都。” 唐老太爷望向庭院里那口井,视线落在井沿的积雪上。 “那几年我在各地游历,然而知道我是唐家的大少爷,无论前朝还是道门又或是那些反王,谁敢对我有丝毫不敬,根本没有机会体会什么世道艰险,我本以为人世间的事大概便是如此,即便有的人可能会活的艰难一些,但与我又有何关系?我终究是那个锦衣玉食、无人敢惹的贵公子,然而谁能想到洛阳城却被魔族围了,围了整整三个月,其间无数惨事……到最后,谁还会理你会是唐家大少呢?” 唐老太爷微微眯眼,眼角偶尔皱纹,带着些自嘲,更多的却是沉痛。 烽火连三月,洛阳城里连传讯的红鹰都被某些强者偷偷宰来吃了,更不要指望哪里还有树皮。魔族在城外奸杀掳掠,零星的人族乱兵在城内因为绝望而疯狂,魔族在渭河两岸到处吃人,洛阳城里人也在吃人,水里随处都是白骨。 哪怕是心志冷硬如他,当年的那些画面,他也不想再做更多的回忆。 当然,他更不想看到那样的画面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所以。 “不能乱,是我这辈子最在意的三个字。” “消灭魔族,我这辈子最想做成的就是这件事情。” “唐家足够强,有选择的资格,那么在国教和朝廷之间怎么选?” “我选最强的那边。” “什么叫做强?除了谁的拳头更大,还在于谁出拳更稳。” 唐老太爷看着陈长生说道:“你的拳头现在还不够大,至于稳,更比你的老师差太多。” 陈长生知道这便是唐老太爷的最终态度,没有对此再发表意见。 “我没有别的话要说了,我只想把他带走,我来汶水本来是要把他接走,而不是想说服唐家改变主意。” 那天在道殿,他也是这般对唐家二爷说的。 只不过唐家二爷不相信他的话,回以无声而嘲讽的笑容。 唐老太爷的眼光比自己的儿子不知道强到哪里去,自然看得出来陈长生说的是真心话。 整件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年轻人做事就是这么简单。 唐老太爷想起无数年前和商与寅从洛阳离开的旅途上发生过的那些有趣的事情,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们那一代人现在差不多都已经死了,即便活着的他与商行舟也已经垂垂老矣,但他们毕竟年轻过。 “我答应你。”唐老太爷看着他说道:“说来,他这时候应该已经出来了。” …… …… 今天的汶水城要比前几天显得热闹很多。 唐家二爷不知被关到了哪里,二房失势,查账与清洗正在同步进行中,但沿街的商铺已经开启,行人也多了起来。 祠堂前的正街上,这时候更是人声嘈杂,唐家长房的管事与掌柜还有下人们,护着唐夫人等着门外。 忽然,祠堂沉重的木门缓缓开启。 唐三十六从里面走了出来。 就像很多年前他从天书陵里走出来时一样,蓬头垢面,满身灰尘,瘦削了很多,仿佛受了很多苦。 但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明亮,神情要比往日平静很多,气质沉稳。 看着自己的儿子,唐夫人的眼睛微湿,强行压抑住情绪,不敢哭出声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向人们证明了,他还是以前的那个唐三十六。 不管被关祠堂半年后,他的神情与气质与以往已经有了很多不同。 他对人群问道:“那个老不死的呢?” …… …… 第855章 现在该我来谈谈了 整座汶水城都被这句话震惊了。 祠堂外鸦雀无声,寂静仿佛坟墓。 片刻后,终于有人醒过神来。 唐夫人掩住眼里的那抹惊惧,快步走到他身前,扬起手便准备打下去。 一个响亮的耳光,或者能让老太爷听说这件事情后不至于那么生气? 唐夫人这般想着,咬着牙打了下去,不想因为悔意而手软,从而被人看出问题,用的力气极大。 唐三十六微笑看着她,没有闪避。 啪的一声,唐夫人的手掌落在了唐三十六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唐三十六的左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只不过因为很多天没有洗脸,满是尘垢的缘故,不是太过显眼。 但他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很诚挚的那种,没有半点勉强,更没有任何情绪。 唐夫人怔住了,带着悔意责备道:“怎么就不躲?” “孩儿不孝,这半年让您担心了,又没能在父亲床前侍候,该打。” 唐三十六上前把母亲抱进怀里,轻声说道:“您先回家等我,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 时隔半年才终于见着面,唐夫人哪里舍得,但她知道教宗这时候在老宅里,儿子要做的事情必然重要,不能拦。 “至少也得先回家洗洗,吃些饭再说,我已经让小厨房里备好了你最喜欢的蛋饭。” 唐夫人看着他明显瘦了很多的脸,心疼说道。 “在祠堂里这半年也没人敢短了我的吃喝,就算馋,老宅那边的厨房儿子也是吃惯了的。” 唐三十六看着母亲的眼睛,微笑说道:“把那件事情彻底办完,大家也都轻松些。” 说完这句话,他望向街上的人群。 长房的管事掌柜们还有数十名仆妇满脸喜意。 至于那些贴身服侍他多年的丫环嬷嬷们,更是已经泪水涟涟。 “哭什么哭?还真以为自个儿是水做的吗?” 他看着那些丫环们说道:“还不赶紧安排少爷我洗洗。” 听着这话,那些掌柜管事们不由想起好些年前,汶水城里经常看到的画面。 他们心想难道那画面今天又要重现了吗?脸色不由变得极为精彩。 丫环们齐声应了声是,便自有做惯了这件事情的仆人从车上搬下了十余卷不便宜的杂色绢,又拿来了各式木棍,不多时功夫便在祠堂门前,用幔布隔出了数丈方圆的一块空地。 那些极能干的仆妇则是毫不客气地敲开或者说砸开了邻近的一家铺子,熟门熟路地把铺子后院工坊里备着的热水全部取了出来,那些丫环则是早从自家车上取出了木桶与各式洗漱用具,匆匆向幔布里赶去。 唐三十六已经走进了幔布里,脱了个精光。 热雾蒸腾,隐见人影,水声清楚至极。 城里的少女们羞红了脸,转过了身去,却又忍不住时时回头瞄两眼。 唐夫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却满是欣慰的神情。 那些管事掌柜与看热闹的民众,先是惊的无法言语,然后都笑了起来。 汶水城这等风景,真是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见到了。 没有用多长时间,幔布便被撤掉。 先前那个蓬头垢面、瘦削憔悴的年轻男子,此时已然变成了一位翩翩贵公子。 街上少女们的眼睛变得无比明亮。 一名丫环上前用双手捧着把剑来到他的身前,仔细地替他系在腰间。 那把剑看着有些古旧,但系在他身上,却像也是刚刚被水洗过一般,锋锐逼人。 正是汶水剑。 …… …… 唐三十六脚踩登云靴,腰系汶水剑,离了祠堂,去到老宅前。 人群在街上远处便停下了脚步,没有人敢跟过来。 他看都没看一眼上面那些历代帝王与教宗留下的匾额,更没有理会那名神态无比谦卑的管事。 他推开老宅的门,走了进去,就像回家一般自然。 事实上,这里本来就应该算做他的家。 他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整个汶水城,除了老太爷再没有谁比他更熟悉这里。 进了老宅的小院,他便开始跟人打招呼,像主人那样打招呼。 他拍了拍凌海之王的肩膀,说道:“来了啊。” 他又对桉琳大主教说道:“还住得惯吗?” 他看到南客后愣了愣,转身对老宅管事说道:“还不赶紧把爷爷最好的茶叶拿出来泡上,愣在这儿干嘛呢?你知道这位是什么身份吗?我虽然没见过她,但一看这清奇的眉眼便能认出来,你想死啊?” 他看到折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最后他看到关飞白,双眉顿时如剑般挑了起来,说道:“你怎么也来了?” 陈长生担心除苏会偷袭关飞白,让他昨天一直留在道殿,现在除苏被逐出了汶水城,再加上关飞白知道唐三十六可能会被放过来,所以专程来老宅这般等着,没料着数年不见,这家伙还是像以前那般讨嫌。 “我不能来吗?”关飞白的双眉也像剑一般挑了起来。 正当他以为唐三十六会像以前那样继续针锋相对的时候,唐三十六却笑了起来,说道:“远来是客,我欢迎至极。”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敛了笑容,把折袖拉到身边,说道:“以后我们上离山,你也得欢迎。” 关飞白摇了摇头,心想自己还在担心这个家伙会不会被关出问题来,现在想来真是多余。 …… …… 厚厚的布帘落下,小屋自成一统,所有的视线与井沿上的积雪都被隔在了外面。 牌桌上的牌子很散乱,有的立着,有的倒下,有的正面朝天,有的不给人看,隐约还是昨天的残局。 陈长生与唐老太爷相对而坐,隔着牌桌。 唐三十六走到桌边,望着陈长生说道:“你谈清楚没有?” 陈长生点点头。 唐三十六没好气说道:“那还不赶紧把位置让开。” “你们家的椅子,我能拦着不让你坐?” 陈长生无奈起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唐三十六坐到他原先的位置上。 就是与唐老太爷相对的那个位置。 这个位置当然是有意义的。 他进屋后便要把陈长生赶走,要坐在这个位置上,当然有深意。 “现在轮到我们来谈谈了。” 唐三十六看着唐老太爷说道。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眼神里的情绪很复杂。 有孺慕之情,有伤感与难过,有担心与不舍,有厌憎与寂寞。 当这句话说完的时候,这些复杂的、难以言说的情绪,尽数消失,只剩下一片漠然。 第856章 新的牌局 唐老太爷说道:“你个小崽子又有什么好谈的。” 唐三十六笑着说道:“老家伙,你以为这场牌局就结束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笑容,陈长生只觉得很寒冷,然后有些替他难过。 他从唐家祠堂里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那个老不死的呢? 老不死与老家伙这两个词比较起来,当然是前者表示的怨念更重。 他现在用的是后者,不代表怨念渐轻,而只能说他的态度已经越来越冷漠。 冷漠,是因为无情。 唐老太爷太过无情。 表面上看起来,昨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当然都要归功于唐老太爷的英明与决断。 他在知晓自己的二儿子与魔族勾结后,大义灭亲。 但唐三十六不这样想。 他在祠堂里一言不发地想了整整半年时间,早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想的清清楚楚。 他已经把自己的祖父看得透透彻彻。 如果陈长生没有来汶水,他的父亲必然会死,他也一定会被幽禁至死。 无论是下毒,还是争势,很多事情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唐家二爷做的,但唐家是谁的唐家? 如果不是唐老太爷一直保持着沉默,这些事情会发生吗? 更不要说,把唐三十六幽禁在祠堂里,本来就是老太爷亲自下的命令。 如果要说这件事情有什么主谋,唐老太爷才是真正的主谋。 只不过唐老太爷没有想到,为了自己的这个孙子,国教会摆出如此强硬、甚至近乎玉石俱焚的态度。出现在汶水城里的陈长生,根本不像是一个成熟稳重、以国教以及天下黎民为重的教宗陛下,更像是个被热血冲昏了头脑的莽夫。 唐老太爷也没有想到,南溪斋和离山剑宗也会随之表现出如此决然的立场,尤其是后者更是导致了秋山家的退缩,他更没有想到,这些年轻人会这样直接地把牌推倒了,让很多人看到了这场牌局的真相。 …… …… 翠竹做成的牌子不停地磨擦着,碰撞着,发出很好听的声音,然后渐渐变得整齐起来。 唐三十六洗牌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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