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我的五脏六腑,每一根肋骨都挤压得爆炸似的惨烈而灼痛。 我扯了扯嘴角,发现连吐一个字的力气都无,祖宗温柔梳理着我的长发,一丝一缕完整抚摸,他鼻尖挨着我耳朵,炙热的呼吸拂过,我莫名胆寒,“回答我,在他那里守得住你自己吗。” 我脸色一刹那煞白,思想浑浑噩噩,如坠冰窟,可我无从反叛,我所挣扎的世界里,任何人都可以一秒杀死我,毫不费力,如同碾死一只尘埃般的蝼蚁。 我嘶哑着喉咙,说守得住。 祖宗满意笑,“你永远做不出让我失望的事,这是我最喜欢你之处。” 他薄唇辗转厮磨,亲吻我的鼻梁,眉心和眼尾红痣,滚烫的温度落在我皮肤,是冰凉的,僵硬的,凝固的,又生硬的。 世人皆爱美好的皮囊,亦如我爱祖宗的英武,挺拔与潇洒,他曾是我的梦,我肮脏破败的岁月中,最温暖的一束光。 此时此刻,我大彻大悟,我错了。 我这副皮囊,风尘里打滚的所有姑娘的皮囊,何曾半点清纯过,装模作样是讨饭的手段,也是祖宗博弈的表象。 我很想笑,想笑的同时,更想哭,终究勉强忍住了。 我早已失去落泪和脆弱的资格,这条路,没人逼我走,是我不肯做良家妇女,五味尝得厌倦了,也怨不得谁。 我真正意识到,我对祖宗的情意,一点点的变了。 变了什么,他不再使我心生欢喜,我面对他无比困惑,矛盾,压抑,甚至窒息。 他是我绕来绕去,也走不出的迷宫。 我抵达不了终点,宁可原路折返,逃离挣脱。 第二天祖宗去检察院上班,他离家后我又睡了几个小时,午后无精打采爬起来,伏在阳台的贵妃榻上喂鱼,关彦庭送到医院的几条燕尾鱼,我喜欢得不行,舍不得丢,干脆装在水袋里拿回别墅,倒是很好养,什么都吃。 我喂了一会儿,余光瞥见大门外不言不语进入的二力,他脚步极稳,故意压着声响,停在距离我四五米的窗帘后。 “程小姐,州哥今晚应酬,不归。” 我淡淡嗯,我门儿清,蒙不了我,他由南向北跨越两个区转成跑一趟绝不单单为了汇报祖宗的行踪,打电话能解决的,何苦劳驾奔波,我不急点破,不露声色托腮,眼皮儿都不掀,等他自己兜不住主动说。 二力也瞧出我故意折腾他,他没计较,“程小姐,复兴7号的确切时间一改再改,道上兄弟不好再度出面,毕竟败露了一回,州哥预备了后手,咱的人杠不住了通知条子围剿,可这一招不用最好,州哥心思您比我明白,他想法是黑吃黑。” 我一动不动,恍若静止的雕塑,也不回应他。 二力说有些事做了,一劳永逸皆大欢喜,沈太太备受冷落,她的位置和您咫尺之遥,九十九步撑下来了,达成圆满的一步放弃,实在可惜。 我慢条斯理往玻璃缸中洒鱼食,看似无动于衷,实际只我自己感觉到,这一时片刻无所遁形的仓皇和无措,托着钵盂的手一直在颠簸,晃悠,等彻底平复,我深吸了一口气,从椅背上直起身,侧头看二力,“你来劝说我做间谍吗。” 二力面不改色,“程小姐说笑了,哈尔滨认识您的权贵多如牛毛,哪有您用武之地。” 多有多的好,少有少的妙,白道攻心计的那套,我看都看腻了,喂我吃,我咽不下去。 我让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别瞎耽误功夫,办事是否良州的意思。 二力不支声,他低下头,眼珠转了转,“程小姐,州哥的意思,他昨晚和您挑明了,您何必为难我再讲一遍。” 我五指猛地收紧,力道之大险些把钵盂捏碎,尖锐粗糙的紫砂磨得皮肤灼痛,几天前我就猜测了,可亲耳证实,挺不是滋味,祖宗不是随口一说试探,他真要将我送到风口浪尖,做他的探路石。 明摆着是交易,换取复兴7号,打消敌方疑虑,暗着安插奸细,一艘走私船和一批违禁货,即使一击即中,也看打谁了,黑老大养死士不是吃白饭的,能亲口承担罪名的马仔太多,张世豪敢明目张胆接头,就有计策脱身,唯有挖掘深处,在他认为交易达成,博弈告终时,窃取机密,才能一步不错。 整个东北,他最防备的人是我,最不忍处置,能接触他内幕的也是我。 我摇头冷笑,波光粼粼的水面泛着细微涟漪,仿佛一颗尖锐石子,突然的沉下,打碎了我倒映之上的容颜。 惆怅,无助,有一丝丝悲悯。 我的确逃不掉。 一早注定的纠缠。 这盘棋,厮杀得多么凶狠,抑或血流成河,祖宗不会将我择出,他疼我,护我,痴迷我,大仁大义面前依旧能令他舍掉我。 131 投怀送抱 我失手摔了紫金钵盂,粉末状的鱼食散落一地,空气中回荡着一股浓腥的臭味,候在旁边的二力瞥了一眼我手背暴起的缕缕青筋,“我送您过去,一小时前探子汇报张世豪就在皇城应酬,您什么也别带,具体怎么演能把他糊弄住,我不是您对手。” 行踪摸得这般透彻,祖宗拿我换良机势在必得,我百般不愿也无济于事,反而显得不忠诚,当二奶有苦难言,局外人体会不到。 我问他容我多久。 他笑说自然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关乎大义耽搁不得。 我若无其事接过保姆递来的湿毛巾擦手,又喝了两口清茶,才慢悠悠离座,经过镶嵌了电视的一堵墙壁,我蓦地察觉了什么,望向供奉的菩萨。 从前不觉得刺眼碍事,现在瞧瞧,当真讽刺。 无所不能的佛,也无法超度苦难,救济不了苍生,抹不掉悲惨,只是一团荒谬的泥巴。 我沉吟半晌,收回视线,吩咐保姆砸烂,不要让我看到。 她吓得面如土色,“程小姐,这是寺庙求的送子观音,您才摆了几个月,还没显灵,砸了功亏一篑,保不齐过段日子就有好消息呢,您耐心等一等。” 飞来横祸骨肉夭折,这话听不得,顿时我呛毛,“何止。得罪神灵,要遭报应呢。”我冷嘲热讽,一脸鄙夷和耻笑,话锋跟着犀利一转,“骗子荒唐胡诌,你也信吗?扔了!” 保姆见我决意毁掉,也不敢多言,双手举起菩萨,举过头顶,我依然未曾制止,无比淡漠朝楼上走,刚迈出几级台阶,身后猛地传来惊天动地的炸裂响,恍若平地一声雷,惊得我头皮和脊背瞬间酥麻,我捏紧扶梯缓了好一会儿,低头扫视,雪白的陶瓷砸得稀巴烂,样子破败不堪,狼狈堆积在保姆脚下,湮没她鞋子纹绣的劣质牡丹花。 留不住的,何不干脆一些避免长痛。 人间五味,缺失任何一种都遗憾,可苦味尝多了,迟迟品不到甜,再忠贞不渝的女人也丧失等待男人的力气。 我用最好的时光,最一腔热血的疯狂,最不顾结果的莽撞,等待祖宗那么多日日夜夜,与无数温柔乡分享他的人,他的灵魂。 终于熬到只剩我,他却越来越远,越不可捉摸,我抱着他,吻着他,占有他,心仍旧空落落,我抓不住祖宗,我醒悟得太晚,面对他那份追逐的冲动原始的狂热,不知何时困顿挣扎到覆灭,从燎原大火变成星星之光,苟延残喘抵挡最后一丝风。 我收拾好仪容,换了一件短款的紫色旗袍,张世豪看不上庸脂俗粉,素过头了又挑不起情趣,艳而不妖恰如其分,挠肝抓肺的痒才欲罢不能。 祖宗绝非束手无策,需要靠区区女流之辈打头阵,说句难听的,男人玩真格的,女人屁用没有,只等死的份儿。 祖宗的每一步棋,都是筹谋,自有他的用意。 车驶出庭院的同时,我直勾勾瞪着阳光深处盛开的桂树,瞪得太用力,眼眶酸涩难忍,我捂着唇鼻带一丝哭腔问,“良州不送我一程吗。” 二力方向盘扭得飞快,两旁倒退的景物虚虚实实,仿佛染了一层冬季雪后的呵气。 “州哥对您狠不下,他只要见了您,就一定舍不得,索性不来。您也知道,当下紧要关头,州哥动用不少人马和张世豪放手一搏。他自己也押注很大筹码,顾不得儿女情长。” 道理我懂,只是心控制不住的发闷,梗塞。祖宗凶狠时,狠得让我绝望,狠得我完全陌生。祖宗体贴时,溺死我的一罐糖。 混迹上流社会,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一步一个血印子爬上去,运作攻心计于无形,豁出全盘斗,我未必有祖宗十分之一的能耐。 我认。 我不如。 谁让婊子有情呢。 车抵达皇城会所,没驶入大门口,隔着几十米便停了,我独自过去的,二力提醒了我一句话,沈太太之位近在咫尺。 我脚步稍顿,祖宗给不了我十分真情,五分都难,而牢牢捏在掌心的名分在对比下倒显得肥美动人。我透过挡风玻璃和二力对视片刻,“你说得斩钉截铁,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程小姐聪慧,扳倒张世豪,您功不可没,州哥将功劳立在中央检查部,假以时日文家算个什么,沈太太岂敢不让位。” 我恍然,“受教了。” 二力缓慢升起车窗,“程小姐也切记一点,您放任二心滋长,两边哪一方倒了,都没您好果子吃,不是吗?” 我冷冷瞟他,一字不吭,消失在金碧辉煌的旋转门内。 负责接应我的女人是米兰助理,她的婚姻鸡飞蛋打后,又开始跑各大场子拉皮条,皇城油水足,少不了她,祖宗旗下的丽海名媛,一半模特都是米兰管,她确实有手腕。 助理拉我躲在汉白玉的石柱后面,“皇城换了一批新高层,上任的客户经理正陪张老板谈业务。” 我问还有其他人吗。 助理拿不准,拨开对讲机询问三楼的服务生,对方回复很快,她挂断神色凝重,“恐怕见不上,不是很方便。吉林辽宁的头目来了,一共四个人,堂主级别,估摸复兴7号要现身了。” 还用她说?复兴7号不露头,祖宗也不会掐着点送我,哪怕里应外合唱空城计,他的私有宠物再度遭染指的几率也很大,说白了,男女那点事儿,情不自禁了,来不及刹车,祖宗冒险拼一局,若非胜券在握,他怎能咽下这口气。 沈太太。 这三字是心头的朱砂,碰一下都疼。 不干不净,饱受猜忌的我,等得来那一天吗。 与其说应承,不如说投饵。 我乘电梯上楼,门打开时侍者站在通道口等我,引领至一间豪华包的门外,请我留步,他先进去通报,我一把按住他手腕,“用不着,我和你们张老板不讲究这个。” 他蹙眉犹豫,“可是里面。” “贵客吗。”我掸了掸旗袍颈口华丽的翡翠盘扣,微扬脸庞,表情倨傲,“比我怎样?更尊贵?” 哈尔滨无人不知,程霖是太子爷的金丝雀,打得正室落花流水节节败退,抛开一纸婚书,文娴的分量都逊色我,侍者吓得垂头,“不敢。” 他转身匆忙离开走廊,我稳住心神,脚尖抵住门框,闯开一道缝隙。 浓烈的烟酒味涌出,扑面而来,砸得我睫毛一阵轻颤,我捕捉到那抹熟悉至极的身影,似乎张世豪存在的地方,有一股特别的吸引力,勾着我的三魂七魄,一眼锁定他。 他梳着油亮有型的背头,发丝过分浓密,只涂了薄薄一层发蜡,便格外英姿勃勃。 他许是燥热,正解着衬衫纽扣,衣领敞开大半,结实均匀的肌肉经由昏暗的光影拉长,斑斓而迷离,我恍惚看到他胸膛凸起的第三根肋骨,那一处,他曾握着我的手反扣,我记得他烟雾熏过的嗓音,记得他戏弄,记得他风流一笑垂眸,问我除了骨头,还摸到什么。 我说摸到你的皮。 他不露声色带着我的手,滑落他心脏,就那么小小一方,肆无忌惮的灼烧我交错的掌纹,我极其清晰感觉到它跳动,他不说,我不问,但那一刻,是为我跳动。 我当时慌了神,我不怕他强奸口爆,我偏生怕他同我柔情似水,他演得逼真,假亦真,我唯恐分辨不出,误入他埋好的陷阱灰飞烟灭。风尘中苟且的姑娘,根本禁不住张世豪这样男子的诱惑。 外面包厢与里面卧室隔开一扇屏风,紧挨着里间墙壁的沙发坐着一名瘦高男子,三十出头,长头发,脖子纹了一只龙头,灯光投洒下最明亮的一两秒,打在龙头上,很是惊悚骇人。 他一边弹烟灰一边和对面的小头目说松原的情况,九姑娘吞了一块油田,孝敬政府一块,算是息事宁人互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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