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晌,空气暗香拂动,被祖宗触碰的地方,余温尚存,终归再也回不去。 世间多少风月,历经阴谋,历经颠簸,历经周折,破碎得一塌糊涂,满盘皆输。 我低声嗤笑,重新系好盘扣,沿着过道的一边,抵达侍者指明的电话亭,我犹豫着拨通一个并不算熟悉的号码,幸好没有错,那边响了几下才接听,中气十足的一声哪位。 我捏紧电话线,“关先生。是我。” 我顿了顿,别有深意补充了一句,“阿霖。” 数秒的沉默,他像是起身去往一处僻静的角落,门扉吱扭晃动,随即止住,他绵长有力的喘息在唇齿间盘桓,先钻入耳膜,“谁。” 这回换我不发一语。 他颇有深意回味,“阿霖。” 我压着体内奔涌的紧张说是。 我几乎能想到,他如何含笑把玩听筒,昂扬笔挺的军姿与眉目戏弄的懒散,那般不相符,却出奇和谐,世人皆道,省军区参谋长关彦庭两袖清风,不恋红尘,他不也有私下不为所知的一面吗。 正是他的真真假假,才具有捉摸不透的诱惑力。 我耳畔传来丝丝拉拉的摩擦响,“什么意思。” “关先生,是打算撤手了?” 他语气毫无波澜,“我插手过吗。有些话,会葬送一个人的。” 我了然闷笑,“你我的关系,何必遮掩呢。我既然找关先生,必是有求于你,我岂会自断后路。” “哦?”他玩味之意更浓,“程小姐想和我发生关系。” 我不语,他弯曲手指,骨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墙壁,“合适吗。我可没有强迫,程小姐自己提出,倘若真有什么,我也只是成人之美。” 关彦庭偏生有如此本事,正经严肃时令人望而生畏,戏弄下流时那亦正亦邪的痞,不逊色生来骨头自带匪气的张世豪。 他笑中的蛊和坏,没点道行的女人,还真是扛不住。 我环顾四周,确定无人留意,正想说话,电话那端响起张猛的声音,模糊不清,但足够窥伺,“参谋长,张世豪的头号马仔阿炳在林柏祥住所现身了。” 关彦庭明显意料之中,“狡兔三窟。张世豪最让我钦佩之处,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可以赢得光彩漂亮,也可以低下头颅屈就,险中求安身立命。林柏祥占据主动权,能给他痛快吗。” 关彦庭命令下属暗中盯梢张世豪,在复兴7号合作刚结束的关头,这个信号很不好,我的猜测在一点点印证,露出它狰狞的轮廓,我猛地一激灵,“你要帮良州?” 他平和反问不可以吗。 孰是孰非,谁输谁赢,于我来说,都不值得喜悦,祖宗战败,官职不保,我不愿面对他失势的惨烈,我深知他的傲气,他的宏图,短短半年接连失去,任谁也会被击垮,变得面目全非,我承认他的拥抱软化了我,墙倒众人推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张世豪更不能输,否则他将赔尽性命,而不单是落魄那么简单,我也难逃干系,为利,为长远,为情意,都不如两方无恙。 我竭力平复躁动的情绪,不让自己颤抖的太过分,“关先生,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真正的交易。” 163 让你对我死心塌地 我赌注关彦庭在这个节骨眼绝不会拒绝,他当真愿意撤手吗?不。相比张世豪,同僚沈国安才是他的头号劲敌,千方百计阻止他升迁,一旦阻止不了,便使用非常手段搞垮推翻,届时他丧失的何止前途,声誉和性命也溃不成军。 沈国安在省委大会上以“军黑不可同流合污”提醒关彦庭,明摆着说你干的事儿老子知道了,反将他一军,胁迫他借力打力,剑指张世豪,这场白道巅峰之权的合作各怀鬼胎,尘埃落定的一日必将凶狠反咬,弄死就罢了,倘若张世豪不死,关彦庭被逼入腹背受敌的局面,他不蠢。 他的狼子野心通过复兴7号逐渐昭然若揭,官与黑都开始防备暗算他,他需要一张面具,沉湎风月的,陷于情爱的虚假面具,说白了,他在等我。 他贪图张世豪的女人,仅此而已。 我惶惶不安等待着回复,幸而不出所料,电话那端死寂不足三秒,他直接问我怎样交易。 “电话里说不清楚。” “哦?”他特意压着嗓音,像是不很方便,“程小姐想如何。” 到这一步,没什么好遮掩,这个男人我已经攻下了五成,我拿着架子说,“我主动合作,关先生也该拿出诚意。总不好处处由我抛砖引玉。” 他有趣又好笑的轻嗤,“三日后傍晚,我会推掉一场部队内部的阅兵仪式,你若有空,来我私宅。” 我一颗心瞬间落地,“一言为定。” 此地不宜久留,我百分百确定,张世豪与祖宗的眼线没有跟随我,但时间久了,不好说会否来寻我,我利落挂断,后背压在电话亭的玻璃壁上,抻平旗袍两侧的开衩处因我一腔紧张而扯乱的褶皱,我长长呼出一口气,不知为何,关彦庭藏得如此深,我却依然有所识破,他的本事能掀起风波,也能力挽狂澜,张世豪与祖宗假如一方注定死伤,关彦庭是我依赖的最后一棵稻草。 我沿着原路返回宴厅,绕过走廊紧挨着舞池的汉白玉柱子,意外瞧见刚跳完一支舞上岸的祖宗,王凛从坐席迎上去,笑着扶住自己侄女王小姐,阿谀他们配合得十分默契,王小姐格外娇羞,“沈检察长跳得好,我只不过随着而已。” 祖宗并无多少谈论女人的兴致,表现很寡淡,王凛使了个眼色,王小姐退下后,他凑到跟前,递了一杯调色的龙舌兰,“最近市检的东风大盛,我恰有良禽择木而栖之意。” 祖宗晃动着颜色绚丽的酒水,“官家做买卖,避不开贪与黑二字。” “黑白之间,存在太多灰色生意,怎地,以你我的实力,还没能耐尝尝鲜儿了?” 祖宗含笑不语,一口接一口饮酒,油水儿触手可及,王凛自然等不了,东北的油田、赌场、山庄无不吸引着各路豪杰在此一争高低,赢了换回的是取之不竭的钱财,他龇牙搓了搓手,“沈检察长,你六我四,你替我打通东北的渠道,在官场保着我,香港由你手下负责供货,最少七分地盘,整个九龙和新界的货源,都归你了。这是从未有过的条件,我与张世豪合作时,他几次三番要我承诺,我也没吐口。” 祖宗举杯的动作一滞,他颇有兴趣挑眉,半玩笑半认真,“王警处舍得?内地的广东河北两省并不逊色东北市场。他们的头目比我好说话。” 王凛大手一挥,“好说话未必吃好果子。我放出的钩,十拿九稳收回来才行。” 头目讲道义,缺陷是无官权,风险极大的走私,还需当官的操纵,这也是祖宗和这些人谈判猖狂的根本,“再加香港岛的一半,东北我兜着。” “一半?”王凛万分惊讶,整张脸都变了色,“香港岛给了您,直供的货源岂非您一人独占了?九龙新界的赌场,还不够?” “香港岛的会所才是需求最大的,王警处和我计较这点得失,目光短浅了。东北三省遍地黄金,抵不过吗?” 王凛眼底闪过一丝讽刺,“谁不清楚,东北是内地最乱的毒瘤,您全给我,我未必有胃口吞,中国叫得上号的黑老大,哪个不是出自这里?以小搏大,您至少让我过得去不是?手下成千上万的警司,我得分这个。” 他捻了捻手指,一脸苦大仇深的为难之色,祖宗沉默半晌,倏而拍着他肩膀大笑,“王警处,香港警署能人辈出,难怪你爬得高,算盘打得精。” 官家的应酬有内行的门道,从不奉承的人开了口,便是答应了,王凛大喜过望,连声说沈检察长的伞撑开,你我所向披靡,还愁没大钱可赚吗。 我掌心扣住柱子,注视这一幕良久,权贵的绿灯,走到哪里开到哪里,祖宗支着太子爷的招牌,轻而易举夺取香港七成下家,对方还眼巴巴的送侄女做桥梁,张世豪却未曾博得这份面子。 常言道王不见王,官员涉黑,最忌讳纯黑的,道上花活玩儿得太溜,张世豪工于算计六亲不认早已人尽皆知,王凛怕是吃了亏,才想要弃暗投明的。 如此一来,张世豪只握有澳门珠海的下家,原定销向香港赌场的七百斤白粉,砸在手里了。 复兴7号助他一跃成为东三省黑道名副其实的老大,同样,祖宗占领香港,削弱了他势力的分量,张世豪再度陷进“虚高”的处境,他必须求得更大的砝码,来扳回一城。 我忧心忡忡的功夫,马仔无意发现了角落的我,他走过来唤了声程小姐,目光反反复复梭巡我的衣衫,“您去哪了。豪哥正准备离开。” 我一怔,“结束了吗?” “压轴的舞会豪哥一向不感兴趣,贺礼送到,酒也喝了,该走就走,省了应承人情的麻烦。” 我吩咐他带路,穿过宴厅洒满花瓣的红毯,方才同桌的几名阔太起身无比殷勤送了我一程,将我径直送到门口,其中一位太太拉住我的手,语气熟络又巴结,“程小姐,前几日我不争气的外甥砸了西门商场的一家店面,闹得很大,店主有些背景,我男人保不出,现在还关在拘留所,若是您有门路,能否卖我一个情。” 我思索了几秒,缓缓把自己的手抽离出来,“官场这方面的事务,恕我无能为力,让您失望了。我也不是机关内的人士,人脉匮乏。” “哟,程小姐谦虚了,您没路子,您男人还不能出个面吗。沈检察长保个死刑犯都是一句话的事儿,何况我外甥也没闹出人命呀。就看您帮不帮了。” 我听出一丝不对劲的意味,与此同时,她身后正对着的旋转门晃出几道人影,祖宗被簇拥在正中央为首的位置,失去了玻璃的阻挡,每一寸动静都清晰可闻。 我脸上笑容彻底收敛,“夫人,情分和本分,您也掂量清楚,我的确束手无策。” 我担忧传出什么谣言,惹得满城风雨,又补充了一句,“我和沈检察长的关系一直是诸位误解了,还请不要损害他声誉。” 我转身匆忙下台阶,那名太太穷追不舍,环抱着双臂立在灯火璀璨的光影下,尖着嗓子,“程小姐现在跟着张老板,也难免有用人之时,旧情总在的呀,沈检察长也并非不念旧的人。” 人群中隐隐爆发出一阵女人此起彼伏的轻笑声,我头也不回,大步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中,上了街边等候我的奔驰车。 我抚住胸膛大口喘息,只觉得所谓上流社会,那衣冠楚楚的表象下,藏满恶意与是非,每个人为了利益,为了结盟,为了挤兑和上位,都在不停的攻击,不停的谩骂,不停的散布,想尽办法泼脏水,挑起战乱和争斗。女人尚且这般,它龌龊奸诈的内幕,简直是一汪风波不止的浪,随时把疏于防备的人,卷入漩涡里绞杀而死。 少一个阻碍,相应便多出一个席位。 我仰头平复了好一会儿,忽然一方染着烟味的丝绸手帕捂住我眼睛,很温柔,很细致,白白薄薄的一层,透明而模糊。 我睁开眼眸,张世豪的面孔,若隐若现在手帕的另一头,我们阻隔了这不足毫厘的厚度,也仿佛阻隔了一座山,这座山,自始至终都存在,是他对我跟随祖宗两年的防备和忌惮,也是我对他真情呵护与假意利用的怀疑猜测。 我们永远不可能毫无障碍的相拥,他袒露不了全部,我亦不敢完全交付。我甚至在想,他带我去地下仓库,究竟为了什么,为试探?他一早知道我的投靠别有图谋,这代价不免太过沉重,我有那么一念之间的揣度,兴许地下仓库和登陆吉林港的复兴7号一样,都是高仿。 关彦庭捡漏下一盘别人的棋,张世豪筹谋一盘死局的突围,祖宗在部署一盘死局。 三方较量,相差微乎其微,赢的人,一定是挖掘了细节,或者利用了一个非常出色的筹码,否则难分胜负。 我接过方帕,擦了擦额头和下巴的薄汗,张世豪单手撑住额头,目视前方,慢悠悠问了句,“看到他了。” 我脊背紧贴靠垫,僵硬着一动不动,“没说什么。” 他闷笑,微阖着眼眸,“我没有怪罪。” 他指节弯曲,凸出的一块白骨敲打着膝盖,他是一丝不苟的精致男人,不同于大多数粗鲁的黑老大,他很注重自己的每一处,不论多么繁忙,劳累,他的西裤从未发现过半点褶皱和灰尘,永远是那么清爽干净,笔直洒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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