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礼盒留在我掌心,“程小姐的欢心,就是沈检察长的面子,沈检察长是沈书记的独子,这么算,我还占了大便宜,是您成全了我啊。” 任他说得天花乱坠,东西我也不收,我打着祖宗的幌子涉入官场的黑水河,目的是保他,而不是给他留后患,何况这哪里是礼物,炸弹还差不多。奸诈之人伤财,是为获取更大利益,稍后等我表明来意,他断断不会送了。 他引着我坐下,我将礼盒塞进沙发缝里,用坐垫遮盖,和孟局长各怀鬼胎闲聊着,他旁敲侧击打听祖宗,我含糊其辞东拉西扯,将话题往码头上引。 我哭穷说最近做了点生意,马上要发货了,愁门道,小本买卖扣不起税,也不知孟局长有没有路子。 气氛莫名凝滞,偌大的包房鸦雀无声,只听得到斟酒源源不断的水流声,又轻细,又刺耳,敲在心上,拧拧巴巴的。 孟局长试探问,“程小姐,打算近期出一批货?” 我说是,而且越快越好。 他不解,“码头日夜运行,从不封锁,货装载轮船,过卡子口就是了。” 我指腹不动声色摩擦着杯口,眼神打量他,到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糊涂,我倒拿不准了。 蠢货混不了仕途,太精明的也混不了,因为同行防着,早给搞垮了,不会留下。 我摇晃着高脚,“孟局长,我开门见山,您如此退避三舍,就没意思了。倘若是能过卡子口的货,我何必叨扰您呢。正是见不得盘查的光,我才求您这后门呀。” 他神情一滞,更不出声了。 气氛僵持到极点时,包房的门晃了晃,司机推开一道缝隙探头,“程小姐,人来了。” 大场子的老鸨办事靠谱,领进来的姑娘清一色的高挑丰满,模样也不赖,气度非凡,绝不是庸脂俗粉,兰黛虽为后起之秀,小姐条件不逊色皇城和丽海,在东三省站得住脚,后台与硬货哪个都不能缺,最牛逼当属老鸨,米姐亲自教,做派玲珑得很,欢场有句话,广东的鸭,京城的妹,东北的妞。 京城的妹,场子学生妹多,京城什么地方呀,天子脚下,高官如云,平均年龄五十以上,其中三成为了官位,牺牲过婚姻,功成名就覆水难收,喜欢在年轻姑娘身上找当年逝去的恋人的影子,清纯的学生装扮,红扑扑的腮帮子,他们最爱了。 东北的妞儿,辣,野,玩什么都放得开,体验销魂蚀骨的温柔乡,因此在东北的欢场,多高贵的大人物都有。 孟局长算不得高位,四大会馆的头牌,没陪过他,最起码也得副厅级别,此刻站了七八名,他眼睛都直了,丑态毕现。 我一挥手,“都留下,记我账上,米兰签单。” 老鸨子点头哈腰,退了出去,留下一排靓丽的姑娘,什么都不干,往那儿一站,活生生勾着男人的魂儿,搅得七上八下,糊里糊涂,多深的防备都松懈了。 我甩出一沓相片和一本账薄,丢在茶几,砰地一声,扑落着散开,孟局长只一眼,脸儿就发白了。 那是我买通了皇城两个熟悉的姐妹儿,收集到的黄副厅长在包房内睡小姐,和下属女干部3P的场面,账薄则是他消费公款的详细记录。 其中有六次,孟局长和他一起玩,点了五个公主,两个模特,俩人玩七个,这是何等淫靡,实打实的往纪检委一递,双规都便宜他们了。 我笑里藏刀,“黄副厅的口碑,您清楚。想整他的,十个八个也有。黑道的,白道的,那些他收了钱财,没办事的商人,都憋着劲儿抓他把柄呢。他的阵前红人儿,几大市局的一二把手,也择不出。鸟尽弓藏的道理,官场人士接触多,孟局长不必从我这里听。曾经一条绳上的蚂蚱,同吃同睡,有女人同玩儿。风波袭来,一只葬身鱼腹,无数只纷纷逃生,不惜踩着同僚的尸首自保。狡兔死走狗烹,黄副厅长要是倒了,您这位他一手提拔的得力下属,又能撑到几时呢?他那些事,您是最清楚的。” 我缓缓倚向靠背,双眸睨着他,饮着杯内的酒,也不知是他复杂压抑的神情取悦了我,还是这包房满室馨香,连女人也沉醉其中,我竟觉得一向喝不惯的人头马,香甜醇厚,意犹未尽。 当官的有三怕,一怕上级找替罪羊,二怕下属落井下石,三怕同僚埋伏挖坑,归根究底,怕的是丢了乌纱帽,黄副厅长如此不堪的一幕被我扣在手中,我借用祖宗的势力扯他下马,轻而易举,领头羊倒了,后面的纷纷坠崖,他也犹豫了,他捏着酒杯的五指泛白,使了极大力气,和自己较劲。 我趁热打铁,“孟局,只是打个招呼,少不了您的好处,也割不下一块肉,吩咐北码头例行的刑警高抬贵手,卡子口放我一马,我逃了税,也省了麻烦,神不知鬼不觉的,我不说您不讲,谁知道呢?何必闹得一团糟,我怕什么呀,大不了我干回老本行,您可是十年铁窗。” 孟局长额头浮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他咬牙,“程小姐,您撂一句实话,真是为了逃税吗?” 我面不改色点头,“我在良州眼皮底下,也不敢胡作非为。仅仅是一笔多达百万的税,我不想交罢了,这货您查看也无妨,不过…”我顿了顿,胁迫之意很浓,“我记您一份情,还是半份,取决于你对我的信任程度。” 他深呼一口气,目光扫过茶几摊开的证据,下了决心,“好,我就为您开这一次绿灯。” 我笑着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孟局长,五十万的好处,货出港您查收,皇城有关您的,我承诺永不见天日。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也是最后一次,我不为难您。” 我一饮而尽,干脆爽快,孟局长在威胁和利诱的双重折磨下,也饮得一干二净。 我安排老鸨子送来的姑娘陪孟局长过夜,拿出看家本领伺候好他,另外拍点东西,他要是不识趣,把这批货捅出去,我也有一手准备钳制他。 部署好这些,我匆忙走偏门离开了兰黛。 站在台阶上长发掩面,敏锐左右打量,确定四下无人,我朝着隐匿在路灯后的宾利过去,阿炳从驾驶位下车拉开后厢门,请我上去说,我膝盖一顶,又关上了,对着那若隐若现的侧影说,“事办妥了,三日之内,货物走北码头,盘查的刑警看到程字标识,会直接放行。你在最上面的箱子,刻我的姓氏。” 张世豪系着袖扣,神色淡泊,“我知道。” 短短三个字,我眉头不禁一蹙,阿炳见我茫然,他笑着说,“豪哥都听见了,您和孟局长在包房谈判的一个小时,一字不落。” 他压根不在场,竟然会一字不落? 我正要询问,夜风拂过裸露的皮肤,脖颈处丝丝凉凉的触感,来自那枚小巧的银白色钻石,我一瞬间恍然大悟,猛地变了脸色,“你监视我?” 张世豪没否认。 我面孔一寸寸的破裂,凝固,钻石里安装了微型窃听器,不只是方才,这几天我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他都清清楚楚。 犹如赤裸,在他眼皮底下发生一样。 阿炳赶在我发火前解释说,“程小姐,豪哥是为您好,当官儿的难缠,假如玩阴的,豪哥捏着消息好办事。他不方便直接出面,是两方安稳下,您要是为这批货惹了麻烦,豪哥也不会坐视不管。” 全身刺疼,万箭穿心的刺疼。原来我就是活靶子。 我冷笑,“只是这批货吗?你们豪哥想通过我监视拿捏沈良洲吧。” 阿炳怔了下,什么都没说。 他也无话可说。 张世豪这头狼崽子,他要的是整片草原,哪里是一座长满草的山坡就能喂饱,可笑我还当真了。 我毫不犹豫扯断了项链甩在后座的男人脸上,砸中下巴,他一动不动,承受了这一击,指尖一味摩挲着精致的腕表,沉默冷静。 我眼眶发烫,握拳强忍,“张世豪,你骗我。” 他胸口绵长起伏,最终销声匿迹。 自始至终,就是一场完美而跌宕的骗局。 我是一支唯一近得祖宗身的利器,不见血,不见伤,温柔一刀;也是一颗涉入官场浑水摸鱼,不费一兵一卒倾斜局势破开闸门的棋子。 我立在原地痴笑了好半晌,笑得岔了气,笑得连睫毛都在颤抖,张世豪就那么死寂望着我,不带感情,不带温度,不带制止。 我不明白自己笑什么,笑我,笑他,笑黑暗又戏剧的几面之缘,笑程霖被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也玩弄男人于风月之中,唯独张世豪,我一无所获,栽了大跟头。 我不爱他,我却有一时片刻,信了他。 我两手撑在车窗,逆着昏黄朦胧的光影,和他对视,他笔挺幽黯的轮廓和我半臂之隔,我们不曾触摸彼此一分一毫。 “张老板。货物安全出港,就是你我形同陌路的一天,我过我的日子,你做你的生意,我们老死不相来往。” 张世豪脊背隐隐一僵,他薄唇合拢得紧,一字未吐。 阿炳还想说什么,我反手利落推开他,坐进大门口等候的奔驰,吩咐司机开回别墅。 当晚我梦见了码头的事败露,祖宗拿枪抵着我,他雷霆大怒,双眼赤红,发了疯似的问我为什么背叛他,他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以对不起他,背地里干龌龊的事。 我哭着跪在他面前,嚎啕解释,求他原谅我,这一切不是为了我,都是身不由己。 他不理睬,叩响扳机,尖锐的声响划破松花江的江面,我浑身是汗惊醒,视线中是苍茫的无边无际的漆黑。 窗外无风无雨,也没有月亮。 我并不庆幸这是一场梦。 我知道,它会成为现实。 纸包不住火,事到如今,我已没有回头路。 张世豪和林柏祥一暗一明,和祖宗斗得天翻地覆,连林柏祥都被当枪使,祖宗根本赢不了张世豪,这批货是交锋的导火索,它不见了,灰飞烟灭,祖宗才能渡过当前危机,不仅如此,张世豪捏着的,还有我和他通奸的证据。 揭露会毁掉我,彻底终结我是祖宗女人的岁月。 我抹掉眼泪,从后面紧紧拥抱他。 祖宗一下子醒了,迷迷糊糊转身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怕。 他拧开台灯,借着光看我,我苍白恍惚的模样落入他眼中。 我很快反应过来,张世豪的货物一旦出港,届时码头地动山摇,祖宗联想今晚哟这句怕,保不齐歪打正着猜忌我,我又干脆补充了一句,我说梦到鬼了,长着王苏韵的样子,我欺负过她,怕它来找我。 祖宗将我卷进他被子里,嗓音含着惺忪闷沉的瓮声瓮气,“老子在,怕什么!有鬼也毙了。” 祖宗最讨厌睡觉被打扰,他耐着性子哄了我好一会儿,把他自己哄着了,我还是一点困意没有,窝在他胸口,凝望他长满胡茬的两颊和下颔,我一度以为,是我太在乎他,太过渴望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所以患得患失,彷徨无措,我不再贪图他的钱,我贪图他的爱,他的宠,他的心,甚至他此后漫长的人生。 我无比深刻意识到,圈子里的老鸨,拉皮条的经纪人,缘何一口咬死不许手下姑娘动情。 二奶贪财,日子过得好,二奶贪权,日子过得妙,二奶贪心,日子过得糟。 世间极痛,极苦,极涩,都来自一个永远无法掌控的男人,衍生在寂寞或堕落的黑夜里。 如同我们预知不了何时死亡。 我在祖宗怀里沉沉睡到天明,起床时他还没醒,我出门给他买爱吃的豆沙包,离开庭院和一辆红色宝马擦肩而过,那车眼熟,我起初没在意,走了几步,忽然想到是文娴的车。 我俩情况不同往日,算是把敌对搬到了明面上,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当机立断折返。 我随着那车进入铁门,保持了几米距离,不远不近在她后面,她目标明确,直奔主卧,我特意候了一会儿,倘若她见祖宗睡着,又下楼呢,我跟紧了双方都难堪,等了大概五六分钟,文娴还留在卧室,我这才脱了鞋,不发半点声响,跟了上去。 她大约在街上瞧见我了,知道我不在,门都没关,毫无戒备忙前忙后的,祖宗躺床上,背后垫了枕头,文娴挽起他袖子查看伤势,两人没什么话说,但也是几年的夫妻了,都适应这种气氛,好久祖宗问了句,“你调查过潘晓白吗。” 文娴一愣,明显在她意料之外,她脱口而出,“程小姐没和你说吗。” 这没由来的一句,祖宗揉着太阳穴的手一顿,语气不耐烦,“关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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