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简若沉看透。 大脑是他最后的遮羞布。 那些龌龊的、自私的、不能宣之于口, 只能藏在心里的想法要是被捅出来…… 江含煜嘴唇青白, 惶然摇头,“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看出来?你是人是鬼?” 简若沉:? 他转头对张星宗道:“我去倒点热水。” 得让江含煜稍微缓缓, 把人逼疯了可不好。 简若沉出了审讯室,对上一道视线。 关应钧垂着眸子与简若沉对视。 他真喜欢简若沉审人的样子, 自信又张扬。 每一个动作都能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特别是眼神,又野又有攻击性,和平常笑眯眯,和和气气,春风化雨的样子一点儿也不一样。 和拿着人命根子的时候倒有点像。 看着就让人心痒。 简若沉对上关应钧的眼神,有点心慌,反射性移开。 他走到外间的l形办公桌前找了三个纸杯,又提了个矮胖的小水壶,叠在一起回审讯室门口。 刘司正还在笑:“妈妈呀……这才问几句,江含煜被吓得,都觉得你不是人了。” 简若沉哭笑不得,“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就是在夸你啊。”刘司正歪着身子,把手肘往简若沉肩膀上一搭,“你实在是太厉害了。嗳,不是我说,你是不是真的会读心术啊,然后拿微表情这个技能做掩盖,其实你真能读出别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是不是?” 简若沉哑然失笑,“像那种嘴上说着要相信科学,说完御剑飞走的道长?” 刘司正一愣,笑得更开心了。 天啊,简若沉实在是太有趣了。 说话真有意思。 刘司正笑起来东倒西歪,越凑越近。 关应钧站在后面看着,视线冷冷淡淡落在刘司正的脖颈上,眼睑微垂着,半眯不眯。 单面玻璃上模模糊糊反射出三个人影,刘司正余光瞥见关sir的神色,忽然浑身一凛,倏地站直了。 完了。 案子做得太顺,忘记关sir不喜欢有人在办案时嘻嘻哈哈。 脸色如此之差,他的职业生涯怕不是要到头了! 刘司正飞快地把手从简若沉肩膀上收回来,立正站直,对着单面玻璃扬了扬下颚,心虚开口,“我不打扰你做事了。” “不打扰啊……”简若沉不明所以地歪了下脑袋,若有所感地回头看。 关应钧没站在后面,站在放保温瓶的边桌前,拉开抽屉,拿了片蜂蜜柠檬出来,走到简若沉面前,拆开放到那摞纸杯的第一个里,“喝有味道的。” 简若沉垂眸看着捏着包装袋,骨节分明的,深色的手指,耳尖有些热。 明明只是放了片柠檬到杯子里,但却有种当着同事的面偷情的感觉。 简若沉咽咽口水,“谢谢关sir。” 他说着,悄悄抬眼,瞟了一眼刘司正的表情。 刘司正咂嘴,视线在关应钧和简若沉之间转了圈。 关sir对简顾问真好。 哎…… 关应钧顺着简若沉的视线看过去,问刘司正,“你要?” 万人嫌神探凭亿近人 第165节 刘司正一愣,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不。” 他怎么能吃头儿特意给简顾问买的柠檬。 关sir对简顾问好点是应该的嘛。 毕竟外头那么多人对着小财神虎视眈眈,一不留神就会被撬墙角。 要想抓紧小财神,自然要搞点区别待遇,用点攻心的手段。 理解的,理解的。 简若沉顶着刘司正的眼神,耳尖腾一下红了。 耳尖软骨上那颗小痣充血成艳红的颜色。 关应钧盯着看,直到简若沉转身回审讯室。 矮胖的老式水壶里装着温热的茶水。 简若沉把叠在一起的纸杯分开,倒了三杯,分给张星宗和江含煜。 江含煜垂着头,一动不动看着那杯热水,脸是白的,唇也毫无血色,整个人发懵,还未从刚才的骇然中缓过来。 他盯着面前的水,自欺欺人地想。 简若沉一定不会这么好心给他端水,他说不定倒了一杯开水,想把他烫死,或者看他出丑。 江含煜心里知道这样的揣测没有半点逻辑,但还是控制不住这么想。 因为简若沉越是平静,越是没有反应,给他的感觉就越可怖。 他宁愿被简若沉当做一个仇人。 被恨,被报复。 也不要被简若沉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罪犯。 那样就好像彻底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衷心期望这一杯水有猫腻,藏了简若沉的小心思,那么他就能借机发难,指责简若沉的小肚鸡肠。 就算只能膈应人,也算是叫他赢了一瞬。 江含煜双手被拷着,不能像简若沉和张星宗那样单手喝水,于是双手端起水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口。 温热的水流浸润了唇瓣。 他忽然想哭。 没什么猫腻,只是一杯普普通通的温水。 为什么啊…… 简若沉为什么连恨都不恨? 他难道从未把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过吗? 江含煜忽然埋下头,失声恸哭。 张星宗被惊住了,低声问:“他怎么了?” 简若沉回忆着李老师新教的内容,把眼前的案例对号入座,轻声解释,“江含煜的心理可能有问题,情绪压抑到极点了,身体给出了发泄的反馈。没关系,等等看。” 江含煜埋头哭了一会儿就喘不过气了。他仰起头,大口呼吸,边哭边喊:“宿舍的舍管的确是我的同党!” “你都猜对了!舍管只是传递消息的中间人,他顶上还有人,可我没见过,我知道……我知道自己不够资格,知道自己只是棋子!” “简若沉,都是你的错,我是因为恨你,想赢你才这样做的,是你让我走上了这条路。” “江含煜。”简若沉语调平静,“你如果真想赢我,有很多堂堂正正的办法。” 他笑了一下,觉得江含煜听不懂说教,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痛快做事。 证据记录表上的内容都没疑问了,间谍罪的问题也基本问完,还有最后两个。 简若沉:“江含煜,陆荣将银行保险柜钥匙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说保险柜内物品的性质和作用?” 江含煜哭着说:“没有!” 简若沉蹙了一下眉,脸色发沉。 江含煜被惊住了,连哭声都小了许多。 他现在是真怕简若沉。 有很又怕。 简若沉身上已经有了cid重案组警察的气势,沉着脸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让人捉摸不定。 简若沉垂着眸子思索。 陆荣给江含煜钥匙的时候,没说过钥匙做什么用,mi6秘档也没写钥匙的用法,难道是在那段还没破译的密码里? 这不扯吗? 给他下毒是这么大的事情吗? 值得mi6用密码写到秘档里? 简若沉抬眸看向江含煜,“陆荣怎么拿到秘档的,你知道吗?” 江含煜抽抽噎噎,“我不知道,我没有问……” 他根本不敢问。 简若沉“嗯”了一声,合上证据文件,“有关金融犯罪方面的问题,会由icac问你,张星宗,把口供记录给他看看,按手印签字。” “ok.”张星宗检查一遍记录,把a4纸和红色印泥放到江含煜面前。 简若沉道:“在最后一行的日期边上写姓名,然后写‘以上笔录我看过,和我说得一致’写完再在日期姓名和关键证词上按手印。” 江含煜哭得抽抽噎噎,眼泪乱飞,字都写不好。 张星宗等得不耐烦,抓着他的手往红印泥上戳,啪啪按完。 简若沉起身离开前,轻声道:“江含煜,你错的从不是恨我,也不是胜负欲,而是犯了罪。” “好好坐牢。” 说完,与张星宗并肩出了审讯室。 刘司正进去押人。 江含煜直愣愣的,都做不出什么反应。 好好坐牢那几个字,宛如一记重锤,砸在天灵盖上,让人耳朵里嗡嗡作响。 张星宗在外面看着,觉得畅快极了,但碍于职业道德,还是转头问关应钧,“要不要让江含煜在我们这边吃饭?廉政公署那边……刘奇商的审讯风格您是知道的,他不一定会给江含煜吃饭。” 都是关应钧朋友,物以类聚。 审起人来都狠得要命,手段百出。 目前所有机构,只有被简若沉审的犯人最有“人权”。 至少肉体上不会受什么伤害,都是精神攻击。 谁都知道英式法治体系的人权是对资本的。 谁有权利,谁就有人权。 平民和香江人要是犯了罪,被英籍警察打得半死也是常有。 江含煜如今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上面不可能保他。 去了icac肯定还要吃苦头。 张星宗看了眼桌上的拘留所餐标:“今天是海带豆腐和清蒸鲳鳊鱼,素菜是咖喱玉米青豆。” 关应钧冷声道:“送他走。” 边上,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霍明轩道:“别留了,他刚才在审讯室都要把犯罪动机盖到简顾问头上去了,真是晦气。” 张星宗学着简若沉的动作比出ok,“我和刘司正去送。” 剩下的人做完了手头的事。 去楼下茶餐厅吃饭。 下午的时候。 外出找密码本的毕????和丁高回来了。 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简若沉给他们泡了甜水递过去,“怎么?没找到?宋哥呢?” 毕????接了水,道了声谢,叹息道:“何止,我们连宿舍的门都没进去,楼下的舍管说什么也要看搜查令,没有就不让进。” 丁高喝了口水,“多谢小财神。” 他顿了顿,一口气喝干了,“宋哥觉得那个舍管有问题,留下盯梢了。” 简若沉眨眨眼。 a组的组员确实各有本事。 宋旭义老是老了点儿,思想也比较保守,但老刑警也有老刑警的一套法子。 “老宋猜的不错。舍管和江含煜是一伙的,他应该是港英那边养的线人。”关应钧靠在办公桌边,“别让老宋一个人盯,太累了。” 他昂头看向另一侧,“霍明轩,林嘉诚,你们两个和宋旭义轮流盯。” 简若沉看过去。 这两个人在a组的存在感不不强,平常也不怎么出风头,长相周正,精神气不错,但五官很普通。 就连穿的衣服都低调的要命,不是灰的就是白的棕的。 乍一看,会觉得满大街都是这样的人。 他之前几乎从不注意,也说明这两个人极其适合盯梢。 万人嫌神探凭亿近人 第166节 霍明轩和林嘉诚对视一眼,立正道:“yes sir!” 关应钧看了眼表:“差不多下班时间了,手上事情放一放,明天再做。” 刘司正忽然觉得奇怪。 从前的关sir可是全警署最爱加班的人,大家都觉得关应钧差一步就要给他的办公室带上头纱,和一间屋子结婚。 现在怎么…… 到点就回家? 他想不通,只好挠挠头,写报告去了。 简若沉收拾书包去学校上课。 晚上有节社科选修,上课的老先生就爱点名。 上课点,下课也点,可不能缺课。 六点半上课,八点下课。 下了课,一出校门。 就看见门口那辆围着四个保镖的车。 简若沉:…… 罗彬文笑眯眯打开车门,“小少爷,我来接您回家。” 简若沉连忙坐上去,“下次还是让他们在车上等吧。” “好。”罗彬文膝头放着一本笔记,衣服上还有亮粉和杂乱的香水味,似乎刚从社交场走出来。 简若沉一时有些内疚,“我把家里的事都丢给您了,害您没时间休息。” 罗彬文笑笑,伸手摸了摸简若沉的头发。 他这辈子没结婚,没有孩子。 其实不知道有孩子是什么感觉。 但自从找到了小少爷,便终于体会了一把做长辈,做父亲的感觉。 怕他吃不好,睡不好,又怕他吃得太多对胃不好,怕他善良又天真,交了不好的朋友,又喜欢上不好的人。 “上次你问我要不要做你干爹。”罗彬文理了理简若沉乱飞的发丝,“很多事,都是一个家长该做的分内事。” 简若沉微微一怔。 罗彬文打开一直随身携带的怀表,轻轻放到他手心,“看看你妈妈。” 简若沉垂眸,看到一张彩色的照片。 那是一个特别恬静的美人,白金色的卷发垂在身后。 她坐在花丛里的格子桌布上,头上带着一顶插了鲜花的草环,脚边放着茶点篮子,微微笑着看向镜头。 罗彬文站在她身后,穿了身衬衫,头发还没白,和女人差不多的年纪。 他没有看镜头,而是低垂下眸子,视线落在草环上,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 简若沉一下子就明白了。 为什么罗彬文能为了一个素昧谋面的人,坐在咖啡厅里劝说八小时。 他劝的根本不是“简若沉”。 简若沉眨了下眼,将怀表还回去,一路都没说话。 半夜。 简若沉睡不着,闭眼就想到“妈妈”的样子。 原书里,这个女人生下简若沉之后没得到及时救治,大出血死了。 他打开露台的门透气,一低头,看见站在花园外面的关应钧。 他愣了愣。 关应钧也愣了一下。 他只是半夜睡不着散散心,顺路走过来,停在这里看了眼。 没想做什么。 简若沉跟他对视,忽然勾了一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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