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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集装箱。 怪不得简若沉要当众和江鸣山撇清关系。 但凡江鸣山能从指缝里漏出一点钱,简若沉也不至于吃这么多苦。 两人错落的脚步声落在工地边的碎石和沙地上。 简若沉停住回头:“就是这里,我以前住在二楼第三间。” 他冲着楼上扬起下颚,“去吧。这儿人员流动大,住的都是在石矿场上班的工人,也不知道我之前住的房子有没有被租出去。” 简若沉表情平静,“如果没租出去,房东应该就住在不远处的厂房居民区,我们可以去叫他开门。” 关应钧攥着拳,指节有些泛白。 明明是他在探究简若沉,却觉得自己才是被审判的那一个。 简若沉只在医院里说错话时有短暂的犹豫,后来就一直如此……游刃有余。 他抬手敲响廉租屋的门。 里面很快传来拖着脚跟走路的声音。 男人拉开门,不耐烦极了,手里还拎着一个酒瓶,“大半夜的谁啊。” 铁皮门一开,一股热气伴着酸臭味冲出来,臭烘烘的,混着些呕吐物的味道。 简若沉被冲得后退一步,却见鼻子敏感的关应钧一动不动杵在门口,掏出证件道:“cid,过来查点事情。” 那人的酒一下子醒了,“阿sir?我应该没犯事吧?” 关应钧没正面回答,抽出工作簿问:“你什么时候住进来的?对上一任租客了解多少?上一任租客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男人一听阿sir要查的不是他,连忙配合道,“我一个月前就住进来了,这里的房子便宜紧俏,离上工的地方又近,一空出来我就住进来了。” 他摸着头,嘿嘿一笑,“上一任租户在我们石矿场很有名,长得很好看,整个人白白的,据说耳尖上还有一颗小红痣。” 漂亮的美人,总会成为工友们闲暇时谈论的对象。 关应钧手指用力,笔尖在工作簿上画出一道扭曲的弧线。男人语调里的妄念让人心烦。 万人嫌神探凭亿近人 第69节 他眼眸沉沉抬起,“上一任租客留下来的东西呢?” 男人舔舔唇,心虚道:“当废品卖了。” 简若沉悠然。 心说:说谎。 不过这次他不会提醒关sir。 关应钧道:“你说话时脖子涨红,鼻尖充血,微微偏头,嘴唇抿起一瞬。你在说谎。” 简若沉:? 关应钧居然学会了撒谎的微表情? 他走出来,“我想把书拿回去,还在你这儿吗?” 关应钧诧异,心安了些。 这样坦荡配合,就算有猫腻,或许……或许也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男人看到简若沉,愣住一瞬。 太好看了,真的和天上的神仙一样。 可惜是个男人。 他咽咽口水,五迷三道地开口:“书……书我烧了一部分,只有一本了。” 简若沉:…… 你说你,怎么不烧完呢。 原主的书虽然都是二手书,但保不准上面有原主的字迹。 90年代的香江,警局还没有专门的字迹鉴定,需要找外援。 但李长玉就是关应钧的外援啊,李老师可是犯罪心理学的全才! 简若沉心思电转,对着男人伸手,“一本就一本,能还给我吗?” 男人喝了酒,本来就没清醒到哪里去,面前的人一笑,他立刻目眩神迷地转身,从一个放了柴火的油漆桶下面,抽出了半本浸满了柴油的书。 书本上半部分已经被烧成碳色,下半段染了黄油,脏得无从下手。 简若沉伸手过去,却见斜里伸出来另一只手。 关应钧用手帕提着书本一角,抓住了,“我来吧,免得弄脏你。” 简若沉抿唇。 关应钧看向扉页上的名字。 很稚拙的笔记,一笔一画写着简若沉三个字,楷体。 不像简若沉,写起字来铁画银钩,自信又带着笔锋,很有力,一看就专门练过。 不用鉴定就知道是两个人。 他不动声色将名字那一角撕下来包在手帕,心里却想。 或许是他记错了,简若沉根本写不出书法大家一样的字迹,这就是简若沉能写出的字。 他记错了,等简若沉在车上,重新写过后再下定论也不迟。 关应钧把书还回去,“泡油泡成这样也用不了,你继续烧吧。” 简若沉转头问男人,“还有别的吗?我可以花钱买回自己的东西。” 得把东西都过一遍手,掌握好信息,这地方他不想再来了。 这世上所有人都爱钱。 利诱之下,浑身酒气的男人从边上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塑料瓶,瓶子上是两个用记号笔手写的黑字――维b。 男人盯着简若沉的脸,搓手道:“只有这个了,我问过房东,他说这个是……是什么补品,我本来想自己吃的,有天早上嚼了四颗,当天就晕在工地上。” “后来我就不敢吃了,这玩意到底怎么吃?是嚼着吃吗?” “是。”简若沉转动瓶身,迅速看了一眼。 这维生素是“三无”产品,瓶身上没有贴标。可就算是三无假药,药商一般也只敢放便宜的维生素c或淀粉片。 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放倒一个成年男性? 关应钧垂眸,语调有些生硬,“我能看吗?” 简若沉把药瓶放在他手心,“拿去检测吧,我怀疑有问题。” 关应钧:“……嗯?” 这么坦荡?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拿着药瓶怔忪。 “什么维生素b还能把人吃晕?” 简若沉说着笑了笑,“怪不得我离开出租屋之后精神越来越好。” 罗彬文的调养固然有用,但身体上的轻盈感骗不了人,以前这具身体瘦弱至极,面容枯槁,一步三喘。 有一部分原因是穷,但90年代的香江,机会遍地。 按照原主吃苦耐劳的心性,在餐馆端盘子洗个碗绝对没什么问题,没道理吃不饱饭。 可他刚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弱得不正常。 简若沉:“现在想想,我之前或许被人下药了。” 他在脑子里把原主的仇人过了一遍。 江含煜虽然有嫌疑,但他需要原主的血液续命,不会做出把人毒死的事情。 陆堑也有嫌疑,但是陆堑与原主之间的矛盾没有到不可调节的程度。 原著中,简若沉并没有触及到陆堑的利益。 如果既不是陆堑又不是江含煜,那么给他下药的人会是谁? 可惜没继承原主的记忆,所有的信息都来自于那本语焉不详的小说,否则他还能推得更远。 简若沉思考的时候。 关应钧也在思考。 如果简若沉前后并非同一个人,那怎么会一看到维生素b,就知道自己之前被下药了? 总不能身体是一个,但灵魂是两个? 那他是继续探案,还是去拜神婆? 当代一哥勒金文办过的案子里就有一个类似的,有个连环杀人犯杀了七个人,被抓时声称自己无辜,是另外四个人做的,审讯室当场发疯,把当时的勒金文吓得够呛。 简若沉会是那种情况吗? 关应钧把维生素b瓶放在物证袋里,问:“你还记得这个药是从哪里来的吗?” 简若沉耸了一下肩,“关sir,查出这一点是你的任务吧?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可不记得。”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1000块钱的港币递给男人,“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别搞得脏兮兮的,容易生病。” 男人一愣,伸手接过那张港币,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摩挲了一下。 一本书,一瓶药,值这么多钱吗? 还是说……简若沉只是好心,所以说的话也是字面意思,想让他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简若沉最后扫了一眼室内。 没想到来一趟竟然还能有意外收获…… 但凡这个工友稍微老实一点,不那么喜欢占便宜,他都很难知道这瓶药有问题。 ? 两人离开住宅区,一前一后上车。 关应钧抽出工作簿和便携笔递出去,“写个名字。” 简若沉抓着圆珠笔,也不遮掩,坦坦荡荡在纸上落下笔迹。 关应钧缓缓打开攥紧的拳头,展开手帕,露出包在掌心的纸片。 两个完全不同的名字被摆在明面上,打破了他最后的一点侥幸。 刚刚写好的那份铁画银钩雅韵非常,一看就专门练过。 而浸透了油的那份仅仅只是端正娟秀,称得上一句稚拙认真。 关应钧拿着本子和纸片的手微微发颤。 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使人脖颈酸胀无比,语调艰难,“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人怎么能在短时间内写出两份完全不同的字迹?才一个月……” “你究竟是谁?” 他几乎要拿不住那两样轻飘飘的东西,抬手将它们扔到仪表盘上的小平台。 缩回手后探向后腰,先摸了一把枪,又实在不忍心拿枪口指着简若沉,只好一把扯下手铐,把简若沉的右手和自己的左手铐在一起。 简若沉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练了字。” 关应钧视线落下来。 简若沉呼吸发紧,忽然感受到了关应钧身上从未出现过的,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平静里透着隐忍,带着上位者极致又毋庸置疑的权威。 简若沉垂眸道:“关应钧,你要是不信,就带我去做dna比对测试,香江大学医学院的入学检查很严,资料都在,还录了dna。” 他深吸一口气,不闪不避对上关应钧的眼睛,“你究竟在怀疑什么!” 关应钧抬手,靠着手铐的束缚将人拉得更近,声音微微发着颤,“你连自己的先天性疾病都不知道。” “一个月不可能练出这种字,你还在骗我。” dna…… 万人嫌神探凭亿近人 第70节 最要紧就是dna了。 耳尖的红痣,灵动的表情,混血的长相。 种种迹象都表明简若沉的身体特征性很强,无法被刻意调换。 可一个人怎么会拥有两个灵魂呢? 理智与情感冲撞着,荒谬与现实对峙。 推理与常识背道而驰的冲突感几乎要把关应钧撕裂,“你究竟是谁?从哪里来?怎么来的?是不是……” 他查得越深,知道得越多,越想不明白。 简若沉与他对视,看清楚了男人脸上的表情。 男人眼中好似盛着万千的挣扎,浑身紧绷用力。 但那股力气无处宣泄,只能憋在心里,憋得呼吸粗重,面色发红。 关应钧垂着头,从唇齿之间挤出一句:“你告诉我吧……当我求你。” 简若沉眨了眨眼,仔细看着关应钧的表情,男人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诱哄那样简单。 他是真的在挣扎,在与内心的选择抗争。 为什么呢? 简若沉一时想不明白,他反手抓住手铐的链子,用尽浑身力气一拉,关应钧一时不察,竟被拉得倾身过去。 简若沉凑到他耳边,激他:“关sir,有种你现在就让我坐上审讯椅,想好审我的理由……毒头卧底还是别国间谍?我都――” 关应钧整个人绷紧,像一块坚硬的石头。 他骇然瞪大了眼,“简若沉!” 骤然之间,这道压抑在喉咙里,歇斯底里的声音打断了未能说完的话。 简若沉垂眼,看到关应钧颈侧微微凸起的青筋鼓噪着。 关应钧只觉得理智都要随着风飘走了,“我要是早就想审你,根本不会带你来这里,也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坐在你边上跟你说话!” 他解开手铐直起身,离简若沉远了些,堪堪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理性:“我要带你去见李长玉。” 简若微微眯起眼睛。 关应钧真的不对劲。 这个行为逻辑,好像根本不是想要来证明他有罪。 真奇怪。 关应钧为什么要带他去见李长玉? 从行为动机上来说。 关sir好像不是在证明他“有罪”,而是在强证他“无罪”。 强行到有了一种…… 自我说服的意味。 第40章 公事公办吧 李长玉住在香江大学的教职公寓。 公寓楼矗立在校园与商市的交界处, 外墙是寒光四射的灰黑色单面玻璃,和四周的公司写字楼融为一体,耸入云端。 这些楼房就算放在二十多年之后也不算矮。 李长玉身为终身教授, 被分在了顶楼风景最好的房间。 出了电梯, 踩上走廊里铺着的消音地毯,隔着手边暗灰色的单面玻璃朝外望去。 灯光星点,橙红与亮黄交织,车水马龙的都市和波光粼粼的维多利亚港湾就在脚下,仿佛一手可以掌握。 好像真的站在云端上了似的。 简若沉看着不远处林立的大楼和夹在大楼之间的矮房, 终于切身感受到自己正站在时代的交汇口。 他不是时间旅客,而是能参与每时每刻的人。 100多亿的现金流, 甚至足以让他参与国际贸易中心的投资。 就算今天关应钧没得到一个好的答案, 闹崩了。 他也有足够的底气。 “那栋楼是什么?”简若沉隔着窗户指了指不远处比这栋公寓还要高的白色大楼。 “那是中环怡和大厦。”关应钧扫过一眼, 视线在半空划过一个弧线,精准落在简若沉的侧脸上。 他定定站了一会儿, “走吧……以后有机会带你上去看。” 简若沉笑了,“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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