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不同? 眼下,王上同意了他告老一事,却不肯答应韩非为相之事,往后,他隗状既已不再是秦国的右丞相,又哪能再舔着脸劝君王让韩非接替相位?相位,跟他已无半分关系了啊! 是夜,忙完公务来找他的王绾听闻此事后,跺脚叹道,“看来,能劝王上改口的,只有那贼子李斯啊!” 隗状摇首道,“李斯心怀不轨,一心劝王上行儒家新法,是决计不会劝王上让韩非回朝任相的,反之,若你接替我那相位,他必想与冯去疾争夺左丞相之位,岂会让韩非横插一脚?唉,王上如今究竟是如何想的,我等愈发看不透了...” 王绾却似笑非笑道,“可韩非,却是李斯之同门师弟啊,他若要当温良恭谦的臣子,又岂能不顾师门之情,一力阻拦韩非归朝?” 隗状抚须不解道,“依你之意,这是...” 王绾和气的眸子里,渐渐泛起了一抹冷厉,“王上不肯召韩非进咸阳,未尝不是担忧这对师兄弟会反目之故,说起来,此事倒跟李斯脱不了几分干系...若有李斯主动出面劝王上,想来此事便稳了泰半...” 隗状抚须思索一番,此话颇有道理。王上年轻气盛,如今被李斯那楚人巧言令色哄骗着,早对他们这帮老臣子有所疏离,而韩非与李斯皆是君王看重之人,想来,王上确是不忍看他们师兄弟因政见不合而公然反目的... 但他迟疑道,“可李斯岂会如我等所愿,前去劝谏君王?” 王绾微微一笑,“李斯要的,既然是王上眼中的名声,你我便先助他毁了这名声。” ... 没几日,咸阳城中便借“楚国游商“之口传出沸沸流言,称楚地众人皆认为,韩非子这等当世大才,来了秦国却不得重用、只能在小小阳武郡担任郡守,乃是其师兄李斯进谗之故。 很快,第二波新的流言跟着起来了,“齐国游商”宣称,既然秦王能被李斯蒙蔽,可见秦国朝堂亦并非传闻中那般任人唯贤,不值得天下大才前来投奔... 在咸阳百姓眼中,李斯可是尽忠职守的好官,有些老百姓前往西山挖煤挣奖励之时,经常看到李斯与其长子李由,在拉着箩筐捡四面散落的碎小煤块呢,这种好官,会排挤大才韩非子?他们才不信呢。 但流言的传播速度永远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秦国各地。 很快,近日两耳不闻窗外事、忙于文字改革脚不沾地的李斯也听到了风声,登时暗暗叫苦不迭——神画之中的他,确实怂恿君王杀了韩非,但眼前的他是断无半分这等心思的! 他边暗中派人查探流言的来源,边急急进宫向君王陈情,眼下郑国已前往楚国招揽水家掌门,若因这流言功亏一篑,他李斯亦算不得十分无辜啊,谁让他真跟韩非是同门师兄弟,谁让韩非入秦真去了阳武郡呢? 偏偏若无君王首肯,他还无法将其内情告知天下人为自己辩白,好大一口从天而降的铁锅! 眼下,若要平息这流言,必须劝王上即刻将韩非召回,最好再封他个大官,如此才能封住悠悠天下人之口,让天下英才知晓秦国并不会埋没人才。 李斯急急进殿行礼后,便开门见山道,“王上,如今各处流言汹涌,臣担心此事有损秦国声名,还望您早日将韩非召回,以行动止住这流言啊!” 殿上君王气定神闲笑着看向他,“不知爱卿认为,寡人若将韩非召回朝堂,该封他个何种官职?” 李斯可不如隗状二人那般糊涂,他深知,平日若推举几个行事麻利得用的小吏倒也罢了,以韩非之才,其官职至少位列九卿,绝不是他一个臣子能轻易置喙的。 他遂再揖礼拜道,“王上,此事已超出臣廷尉之职权范围,臣断不敢妄议!但臣相信,以王上之英明,定会为韩非妥当安置足以发挥他才干之官职...” 嬴政暗赞李斯虽才干过人,却向来识礼数、知进退,全不似有人那般,仗着资历对他这君王指手画脚。 他目光灼灼看向李斯道,“爱卿近日虽忙于文字一事并未早朝,想来亦已知晓隗状前几日告老辞官之事,这右丞相之位...寡人欲让爱卿来担当...” 李斯闻言噗通就跪拜在地,战战兢兢道,“王上,以臣之资历才干,远不能胜任右丞相之高位,还请王上收回成命啊!” 这突如其来的馅饼,让他是真心感到惶恐啊! 固然,他李斯此生的奋斗目标正是秦相之位。但神画预言之中,二十年后的他亦不过坐到左丞相之位,官员若未建立重大功勋,升职亦是要按资排辈的,只要右丞相冯去疾一日未下台,他便要继续待在左丞相之位。 是以,处处以分寸感约束自己的李斯,绝不会在二十年前的今日,就想着要越过左丞相王绾与冯去疾那几位御史,妄自尊大地接下右丞相高位。 当年纲成君得范雎推举任相,却被满朝文臣排挤以致辞官一事,他可是牢牢记在心头的。 他要的,是合乎礼法、合乎君心的升迁,而绝非这般会引来满朝非议的飞速拔擢。 在李斯的执意拒绝下,君王幽幽叹了口气,起身下殿扶起他,一脸无奈道,“王绾不支持新法,寡人绝不能让他的权力再膨胀下去...至于冯去疾,于新法一事,对寡人的支持亦远不如爱卿...” 李斯闻言忽而心头一动,不由抬首脱口而出道,“王上,韩非乃当世公认之大才,又肯全力支持您施行新法...” 话一出口,他便暗自一惊:上当了,王上欲委任我为右丞相是假,想让我亲口推举韩非是真! 是了,以王上对韩非的信重,以韩非对新法的胸有成竹,这空出的右丞相之位,非他谁属? 果然,君王一脸惊喜看向他道,“若无爱卿提醒,寡人险些忘了韩非!莫非爱卿竟认为,寡人若召韩非回朝,他乃是最适合担任右丞相之人?” 李斯尴尬地笑了笑,王上欸,您绕了忒大一圈,不是又回到让臣僭越妄议相位之事了么? 不过他转念一想,既然君王执意要让他表明立场,便算不得是僭越了。 再者,无论是王绾、还是冯去疾等人担任百官之首,皆比不上韩非上任对他有利。 一则,韩非此人性情耿介正直,并不喜拉帮结派,但他又颇重情义,自己这师兄在他眼中还是有两分薄面的。 二则,韩非与自己立场相同,皆是一心支持王上因事异而变法的,有了右丞相的支持,他这廷尉行事起来难免会便利许多。 第三,则是最重要的一点:王上本就属意韩非担任右丞相! 思及此,李斯恭声道,“回王上,韩非之才远在臣与诸臣之上,故而臣确有此意,这才斗胆直言,还请王上尽快将韩非召回朝中,主理百官诸事啊!” 年轻的君王爽朗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爱卿识人眼光一向不错,寡人听爱卿的定是错不了...”’ 说着,他便转头吩咐道,“蒙毅,即刻拟诏,李斯愿以性命为担保,大力举荐韩非担任我大秦右相,命韩非速将阳武郡事务交付与郡丞萧何,尽早赶回咸阳赴任!” 萧何既是小崽口中的大汉丞相,君王自然一直细心留意着,此人两岁考核皆是甲上,韩非素日的奏章中亦对他的能力赞不绝口,此人担任阳武郡郡守一职绰绰有余。 “喏!”,蒙毅忙应声研墨拟诏,看来,朝堂风向真要变了。 李斯看了一眼君王,欲言又止,他虽想劝王上召韩非归朝止流言,但分明是王上想任韩非为相,他不过顺水推舟这么一说,诏书怎就变成他推举韩非了? 以性命为担保的功劳,他真不敢冒领呐! 近日与程邈等人关在房中,足不出户整理文字的李斯,自然不知晓——先前韩非入秦时断然不肯接受朝廷高官厚爵,那么到了如今,君王纵便有心任命韩非担任秦相,对方便真会欣然接受这职位吗?将韩非性子摸得一清二楚的君王倒不这么认为。 是以,他前些日子在信中试探了韩非一番,对方果然断然拒绝了丞相高位,坚称廷尉衙署才是最适合他施展才能之地,他愿担任署中廷尉正监,位列李斯之下。 但君王要的,是能与自己并肩作战,在朝中举足轻重的股肱之臣,而非人微言轻的廷尉正监,坚持变法的韩非,必须手握相邦大权,秦国这新法才能彻彻底底贯彻下去。 眼下右相之位已空置出来,是无法长久拖下去的,若韩非迟迟不同意接手,亦是一桩烦心事,正在君王烦恼不已之时,正好听中尉来报,城中忽然流传起“李斯排挤韩非”之言! 君王虽迅速猜出,此谣言定是隗王二人派人散播的,却并未派中尉军抓人止谣,反而趁着流言的东风,命人以齐商名义再添了一把火——将此事从对李斯品行的攻讦,变成对秦国朝堂的质疑。 如此一来,李斯为澄清此事,必会主动来劝他早日召回韩非,届时他只需稍稍引导,让李斯主动承认,韩非乃是最适合右丞相官职之人,便可趁机下诏召韩非回国。 如此一来,此事便成了:李斯迫于蜚蜚流言,力劝君王对韩非委以重任,趁机自证清白,停歇世人对“秦国不重用人才”的质疑。 韩非唯有欣然接过这相位,才能救李斯脱离流言困境,以证明他二人之间,并无半分嫌隙——他若以任何理由的推拒,看在旁人眼中,皆成了“韩非先前被李斯进谗发配去阳武郡,如今,李斯迫于传言低声下气以性命为担保推举他,哪知韩非记挂当日之仇,根本不肯买账”... 嬴政看着李斯匆匆离去的背影,真心实意地露出了一抹微笑,寡人近日之运道,称得上心之所想、其事必成啊,隗状不但及时腾出了相国之位,还联合王绾为寡人将犟牛韩非逼到这位置上,妙哉! 至于他派人散播的朝堂之流言,想来秦国境内之人并不会相信,他们的子孙有公学免费读、有科举之路升官进爵,自是知晓秦国朝堂选贤任贤决心之大。 至于齐楚燕三国之人么,届时韩非只需将他在阳武郡呕心沥血践行的新法成果宣布一通,明眼人皆能猜出他入秦为何要先去阳武,何人还会再质疑秦国朝堂容不下他、他是被李斯所排挤? 总归,只需韩非当真回到咸阳为相,新的好流言自会迅速掩盖旧的坏流言。 果不出君王所料,韩非接到诏令之时,早已听闻咸阳传来之风言风语,知晓此番这秦相之位,自己是非接不可的,不然,他岂能安心坐视李斯与朝堂名声受损? 是以,在花费数日细细将郡中事务交接给萧何后,在一个云霞满天的下午,他便踏上了前往咸阳的路途。 哪知马车还未出城门,听到风声的郡中百姓便空巷而出,乌泱泱跪了满满一地,哭着恳求韩非留下来。 不过短短两年多的时间,他们已能吃上一日三餐干饭,穿上结实干净的新衣,冬日还有烧得暖暖和和的火炕可用,仿佛从前在魏国过的那些吃树皮、穿得破破烂烂的日子,是一场遥远的噩梦般... 朴实的百姓永远忘不了,他们少缴税赋、生儿育女有奖励的好日子,是从自己变成秦人开始的,是从韩郡守来治理阳武开始的! 他们在魏国祖祖辈辈活了多少年,从未见过这般和气爱民的好官啊,韩非如今要离去,让他们如何舍得? 若再换个魏国那般作威作福的官吏前来,他们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再者,他们也听了流言,担心韩郡守是得罪了“奸臣”李斯,要被召回咸阳罢官或是杀头,这才愈发惶恐不安。 在百姓们此起彼伏的哭喊声中,韩非下了马车,大声承诺道,“诸位请放心,我秦王之王勤政严明,我秦国之法一视同仁,我秦国官吏亦绝不敢乱法而为!今日纵便本官离去,你们的萧郡守亦会将郡中诸事,按秦国仁政律法施行,绝不会贪赃枉法,绝不会鱼肉郡中百姓...” 跟着来送行的萧何,亦急忙下车再三承诺会善待百姓,并告知众人,韩郡守此番并非被君王贬斥,而是要回咸阳担任更大的官职,到时,他便能造福更多的百姓。 阳武百姓听了解释,知晓韩非原来是升官被调走了,这才依依不舍爬起来,抢着打开空荡荡未装满行李的马车后厢车门,将装有鸡蛋与鸡鸭鹅的竹篓塞进去,便一溜烟在韩非等人的惊呼中跑远了。 纵便如今阳武众人已能吃饱饭、穿上新做的衣裳,这鸡蛋与肥鹅,亦是他们一年到头舍不得吃的珍贵之物,大伙通常会将鸡蛋攒上十几二十个带去集市售卖,一个能卖一钱呢,三十个鸡蛋便能换来一石黍米,更别提鸡鸭鹅售价更贵,足够他们买上好些菜籽油与盐了。 可当他们从慌张报信的邻人口中,得知韩郡守要离开阳武之时,便立刻将家中攒的鸡蛋、养的大鹅鸡鸭,全塞进竹篓着急忙慌地出了门。 给大伙带来好日子的韩郡守要走了,他们若是扛得起猪圈里的猪,只恨不得将家中的猪也扛去赠他,又怎会吝惜这鸡蛋与鸡鸭鹅? 韩郡守为他们带来的,何止这点吃食啊,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他们虽舍不得韩郡守,却知晓若再待下去,对方定会将这点吃食全退给他们,他们纵是再不舍,也只能抹泪黯然离去! 很快,马车周围的人陆续散去,而原本只装了些衣物文书的空荡荡马车里,塞满了用草绳捆住两脚的鸡鸭鹅,马车周围,亦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竹篓,里面装了或多或少的鸡蛋。 萧何看着眼前这令人震撼的一幕,久久未从自豪的激荡心绪中回过神来。 他在魏国沛县担任小吏之时,亦是为县衙长官送行过的——那沛县县令辞别之时,并无半个百姓为他送行,乃是县衙下属依照惯例掏钱置办酒席、再凑些银钱为他践行的,而对方在沛县经营三年,最后是带着数车满满当当的民脂民膏离去的。 这亦是魏国各郡县常见的一幕,长官们只管搜刮下属,吃了亏的下属,自然要将损失从百姓手上连本带利讨回来,魏地之内无一寸闲田,一年到头在田间辛勤劳作的百姓,却穷困到吃树皮草根扮粥煮食的地步! 魏国会灭亡,早在他预料之中。 但在来到阳武之前,萧何从未想到,世间竟有韩非这般两袖清风的官吏。 他从不朝下属百姓勒取一钱一黍,从不摆官威仗势欺人做出强占民女、强抢民田之事。 相反,韩非待人永远彬彬有礼,他不但会自掏腰包买来稻草,请人为修路的百姓编新草鞋;还会从俸禄里取出一部分,用做对每季优秀下属的奖励;他参加下属家中操办的红白喜事,从不会白吃白喝、临走还要白拿,他会在进门之时,便送上足够体面的贺礼与礼钱,走时两手空空... 萧何原本以为,是韩非出身王族的矜贵做派,让他不屑贪图这等蝇头小利,但随着他在韩非身边待得越久,默默看着对方习以为常地做着每一件震动人心的小事,再拿列国那些贪得无厌的王族子弟来反复对比,终于确信:韩非的清廉与慷慨,并非源自他的出身,而是源于他的品行修养,源于他对亲手制定的阳武新律法之尊重。 他与这样的人接触得越久,就越忍不住被对方的人格魅力所吸引,继而越盼望自己也成为这样的人—— 在富裕的阳武郡任职两年多,韩非走时两袖清风,只有一辆马车装着他的财物与衣物书籍; 可韩非走时,百姓们会自发跑来万分不舍地送他、赠他自家珍贵的吃食。 吃食?莫说肉蛋,便是半碗黍米粥,对这时代的百姓都是极为可贵的,若他们不是真心实意感激韩非,又岂会将自家都舍不得吃的东西赠给他? 这便是阳武百姓眼中的秦吏,他萧何,亦想成为这般的秦吏! 这时,韩非的御者惊夫边抬袖呜呜哭着,边指着偌多竹篓与车里乱叫一通的鸡鸭鹅,问道,“大人,这些...该如何是好啊?” 韩非眼眶有些微红地转过头,沉吟一番后,对萧何拱手道, “萧郡守,此去咸阳需数日颠簸,鸡蛋恐会碰坏,鸡鸭鹅亦恐会死于道途之中,如此着实太过可惜,还请萧郡守命人将之搬走,设法将鸡蛋卖掉,这些鸡鸭鹅若能养活,便围个园囿先养上吧,能下蛋的便养着卖蛋,不能下蛋的便多养些时日卖掉,得来的钱粮可用来在郡中设一处救济粮仓,往后若遇灾年或郡中百姓有难,可用来襄助他们...” 如今秦国农作物品种多样,加之各处有油坊,喂养鸡鸭鹅只需用红薯叶切碎拌上油菜饼、麦麸等物即刻,并不似往常那般要用粮食喂养,正因如此,郡中如今许多人家皆喂有家禽。 萧何亦明白其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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