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这哑巴书童的,而是来监视对方的。 蹊跷之处正在这里:一个两岁出头的孩童,有什么值得对方兴师动众监视的? 秦国固然有禁酒令,但招待列国使臣,酒却是管够的——毕竟,在攻下列国之前,嬴政没糊涂到让列国之人跟着遵守秦律。 刘季这回让人搬来了满满两大坛酒,那几个奴仆登时面露欢喜之色——使臣去了列国,美酒佳肴当然管够,但他们只是卑下的奴仆,能得一碗亦是难得的赏赐。 刘季命人摆上酒碗,笑得十分平易近人,“今日宫中设宴,自有吃不完的鲜美菜肴,我王怜惜各位留守驿馆之中,便命本官送来这酒水,还请各位好生享用。” 他甚至还让人备了两碗炒豆,奴仆果然感激不尽,道完谢便争相抢着吃酒下豆。 刘季亲自作陪唠嗑,守着他们喝完一坛后,这才朝门外走去。 这时,韩信已趁着奴仆们喝得昏天暗地,悄悄挪到门口位置,一把拉住刘季的衣角,比划着手势,将他这几天装哑巴挣来的四块小黄金,一股脑全塞给了对方。 他知道,眼下是自己唯一求救的机会了,想用这四块黄金央求刘季帮他。 刘季观望了一瞬,见那些奴仆已喝得忘了这孩子的存在,便默不作声将小家伙拉到门外,一路牵着他往自己办公的外院走去。 刚进屋,韩信就噗通跪下,哭着用有些生疏的咸阳话恳求道,“请大人救救我阿父阿母!我们是来咸阳投奔阿父友人的,半道被这些赵国人绑上了马车...” 待听完对方一通解释后,刘季再次询问道,“你确定,你父之友人叫钟离昧?” 韩信哭着点头道,“我阿父告诉我的就是这名字,钟离昧...” 刘季皱起眉头立刻抱着他往外大步走,吩咐下属道,“立刻备马,前去中尉衙署!” 而另一边,悄悄摸索着来到宫门外围蹲守的韩父韩母,也在忐忑地等待着。 按照对方的吩咐,他们接到孩子后,要抱着往出城方向跑,直到遇到一辆接应的马车,将孩子交给对方后,他们就完成任务,可以回驿馆去接韩信了。 韩母抹泪道,“早知这般,我便不带信儿来这咸阳了!偷秦国宫中孩子,这等丧尽天良的缺德事,我们做了定会有报应的,只盼着报应到你我头上,此事与信儿无关...” 韩父闷声道,“你我若不助他们偷秦王的孩子,信儿便要被他们杀掉...在旁人的孩子和你我的孩子之中,我自然要选救信儿...此番来秦,你亦是被我害了,回头我便去祈求天爷,将这恶事报应到我一人头上便是...你与信儿,往后要好好活着...” 韩母忍不住压抑着声音呜呜痛哭起来,这挨千刀的缺德事,为何要让他们这等一生守法之人来做啊! 这时,前方一道亮光闪过,临时被中尉令征调巡视的钟离昧,举着火把朝他们飞奔而来,厉声道,“何人藏身宫门禁地?还不速速出来!” 第79章 乍然被怒斥声吓到的韩母, 顿时停止了哭泣,在她近日忧思过度的脑袋,还未彻底清醒过来时, 腿脚却已情不自禁地跟随丈夫的步伐奔跑了起来。 她边跑边担忧道,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们今晚根本不可能完成对方布置的任务!如此一来, 信儿该怎么办啊? 夫妻二人怀着同样的悲愤和绝望, 两眼发直地奋力往前跑着,却不知究竟该跑去何处。 他们虽知韩信也许仍在驿馆之中,却不敢贸然跑去找他。仅凭两个手无寸铁之人, 是绝计无法抢出信儿的,相反, 他们若前往驿馆,兴许会让全家都死在侍卫的刀剑之下... 很快, 韩父就发现了一个不对劲之处——按赵人先前的说法, 就算他们不幸被宫门守卫发现, 只要立刻逃离王宫外围之地, 对方便会息事宁人折身回去, 绝不会舍下守门重任而来追捕他们。 可现在,身后那人分明紧追不舍, 大有将他们抓起来拷问的势头! 这一刻,他意识到, 错的, 那些赵人给他们留下的消息, 全是错的! 此事, 倒是他们和赵人皆不知晓,自从秦国煤场开工后, 国中但凡有些闲暇的百姓,都会积极跑去煤场挣奖励——即便挖不够五十石,挣不到奖励,朝廷也会免费为工人提供大草棚住宿,每日还管两餐餐食,早够众人填饱肚子有落脚点了。 咸阳城中,如今又何来需往王宫外围露宿的乞丐? 很快,钟离眜飞身向前,从后方一把揪住韩父破破烂烂的衣领,将他反手扭压于地,大声喝道,“好哇,看你这贼子还往何处跑!趁我王设宴之际藏在宫外鬼鬼祟祟,定有不轨企图,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韩父既然是打猎好手,自然也是有一把子力气在的,按说以一敌一,他本有逃脱之机,奈何他此刻挣扎片刻,对方一手扭住他双臂的手却纹丝不动,唉,对方臂力过人,他确确实实是逃不掉了。 韩母见丈夫被抓,不由脚下一抖跟着停了下来,还想壮着胆子去拉扯好救出丈夫。 韩父顿觉心神俱裂,拼尽全力用家乡话大吼一声,“袖,快跑!别回头!” 他心知此番落到这秦人手中,已是凶多吉少——侍卫是吃朝廷饭拿俸禄的军爷,若真将他们当成露宿宫外的乞丐,想来压根不屑前来追捕他们,既来追了,此事必不会善了... 到时待秦人一盘查,自己一家的行踪处处是漏洞,仅凭进咸阳城之时他们并未在守卫处登记,对方便能查出蛛丝马迹... 韩母想到生死不知的孩子,终究含泪一咬牙,狠心再次往前方飞快跑去。 钟离昧闻言却目光一闪,此人说的,竟是一口流利的淮阴话? 他用泗水话问道,“汝等贼子是楚人?” 楚人怎会跑来秦国王宫外鬼祟出没? 泗水与淮阴相邻,语言也相差不大,韩父听着熟悉的乡音,亦在火光中诧异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却隐隐觉得眼前之人的眉眼似乎有些熟悉,不由脱口道,“你是...” 这时,前方隐隐有月色的道路突然变得亮堂起来,随着一阵刀剑出鞘的铮鸣声,一队身披铠甲的侍卫迅速扑上前合拢,将韩母重新逼了回来。 带头的中尉长借着火光上前打量着二人,若有所思道,“刘季所言不差,赵人果然在趁着宫宴,在谋划些见不得人的阴谋...” 说着,他便将刘季抱孩子前去中尉衙署、想找钟离昧确认真伪一事,对着这群被他临时抓来赶往宫城查探的下属大致说了一下,说完,转身便让人将韩父夫妇收押带走。 哪知话音刚落,就听见三道震惊的声音同时响起, “敢问长官,那孩子如今何在?他既然来自淮阴马头乡,想来确是我韩兄长之子!” “信儿...我信儿是无辜的!请军爷放了他,我...我会统统如实招来的!” “信儿去找钟离兄弟了?太好了!” 钟离昧猛地放开扭着双臂韩父的手,不敢置信地举近火把,打量着眼前一脸沧桑、胡子拉渣形同乞丐的男子,用泗水话问道,“干将莫邪古邗国?” 韩父扶着地慢慢起身,看着眉眼虽有些熟悉、身姿却与记忆中精瘦少年截然不同的秦卒,亦颤声用淮阴话道,“龙泉秋水韩钟离...钟离小兄弟,真的是你吗?你可记得,吾家在淮阴县马头乡河下里闾第三棵槐树下...” 钟离昧早已热泪滚滚而下,上前一把重重抱住韩父,呜呜哽咽道,“韩丰阿兄,确实是我啊!记得,我都记得!当日,我分明派人往这地址送了书信,为何你...你等竟沦落到这般田地...是我对不住你们啊....” 这两句没头没尾的话,乃是当年年少轻狂的他们分道扬镳之时,效仿燕赵游侠留下的接头暗号。 钟离眜十三岁家道中落后,便只身前往楚国寿春谋生,但都城不易穷人居,他处处碰壁且不说,还因年纪小身量不足,时常被恶人欺辱。 也是在那时,他遇到了前来寿春帮商队走货的韩丰,对方听闻他亦是邗国功臣之后,不但慷慨从本就不多的酬劳里,分出一半留给他生存,还托商队首领寻城中熟人为他寻了份杀猪的差事。 七年过去了,他从未忘怀过这份天大的恩情,却不知二人再相见,竟是在这等荒诞场景之下。 名为“袖”的韩母,怔怔看着这突如其来逆转的场面,一时有些摸不清眼前的形势。 中尉长却看出其中必有隐情,便看向旁的中尉士卒道,“尔等继续在宫城外围巡视,切不可掉以轻心。行了,钟离眜,你押着这两人随我回衙署,将事情缘由从实说来!” 虽是下属故人,如此诡异行踪之举,亦是要好生审问一番的。 韩丰却想到一事,猛地大声道,“军爷且慢!那些赵人绑走我孩儿,乃是以他要挟我等,命我夫妇今夜蹲守于王宫之外,若有人抱孩童出来,即刻抱着往出城方向跑,自有马车来接应...” 钟离昧等人闻言皆是神色骤变,中尉长面色阴沉思考一瞬,斩钉截铁道,“从王宫抱孩子出来?哼,如此说来,他们是借参宴之名,想掳走一位今夜出席宴的会大秦公子,竖子!来人,即刻回衙署将此事告知中尉令,尔等亦马上奔赴城门,哪怕一只蚊虫也不准放出城!钟离眜,速带这两人随我进宫求见蒙内史!” 中尉士卒应下后,一个个义愤填膺地翻身上马,扬鞭朝城门奔驰而去,敢偷我王之子?该死! 中尉长则带着钟离昧几人疾步朝王宫走去。 石袖担忧地扯了扯丈夫的衣裳,“那,信儿他...” 钟离眜忙劝道,“兄嫂勿要担忧,那刘季乃是驿馆官员,亦是吾之友人,贤侄在他手中定不会有甚闪失,稍后见了蒙大人,你等只管将知晓的实情一一说来便是。” 来到宫门处,中尉长出示了腰牌,让守卫速去通传“有紧急情况要禀”,几人便站在宫墙外无声地等候着。 约摸一炷香时间,蒙恬便大步流星走来,借着宫道上的壁油灯,他很快便注意到衣衫褴褛的韩丰夫妇。 这样的人,按理说是绝不会跟咸阳城中尉长扯上关系的... 思及此,他一把拉住俯身行拜的中尉长,沉声道,“尔等不必讲虚礼,有何紧急情况快快说来!” 中尉长忙拉过韩丰夫妇,如此这般先简单解释一通后,便让他们将赵人的盘算和布置说了一遍。 蒙恬听完脸色发青看向中尉长道,“此事可有物证?” 中尉长一愣,他一听这事便急着前来禀告了,哪似蒙恬这等精通律法之人,凡事皆想得要再深几分,遂慌张道,“并无...” 蒙恬又看向韩丰,冷声道,“汝等所言,可是句句为真?” 他虽知,君王早对赵国使秦一事心生疑窦,但偷盗秦国公子一事非同小可,若赵国果真有这般丧心病狂之谋划,秦赵两国之局势将立刻剑拔弩张起来...但王上一心等着时机笼络李牧,眼下并不想动赵国。 若到头来发现这是误会一场,秦国竟被几个乞丐流民挑拨得团团转,王上之声名,将严重受损... 是以,蒙恬必须先确定,这信息是真的,而非赵人故弄玄虚设下的“以静制动”之计。 韩丰正要发毒誓,钟离眜却抢先一步道,“蒙大人,小的愿以项上人头为韩兄长担保,若此事有一句为假,我愿...” 蒙恬挥手道,“闭嘴!”他再次看向韩丰道,“你等所言,可是句句为真?” 韩丰在对方的目光威势下,虽感到有些害怕,还是将妻子拉到身后站好后,强作镇定道,“小的若有半句虚言,这条命便任由大人处置!” 这时,中尉长猛地一拍脑门,“蒙大人,下官想起来了,他们还有个被赵人押在驿馆的孩子,眼下已被刘季抱走,两边口风皆是对得上的...”,说着,又急忙将那孩子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蒙恬飞快思忖着:刘季前些日子刚派人去接全家来咸阳,一心盼着过好日子,自不会背叛王上;这中尉长乃关中老秦人良家子出身,想来亦不会与外人合谋;至于钟离眜那愣头青,对王上亦是一片忠心...而眼前最可疑的这对楚国男女,又有个孩子在刘季手中... 思及此,他的声音便温和下来,“如此便好。中尉长,既然你已命人前去把手城门,此事一时倒也不急,你先带他们回衙署安置,待我禀过王上再作安排。” 中尉长自然听出蒙恬这言外之意,这是担心二人逃跑,才让自己先带回衙署看管的,忙道,“下官遵命!” 蒙恬心事重重回到一派热闹氛围的六英宫中,上殿附耳对君王细细说了此事。 按他的想法,这着实有些不可思议,赵人莫非想偷走公子,来威胁王上退还城池? 堂堂一国君王行此等卑鄙之事,赵王莫非想被天下人的唾液淹死? 嬴政听着听着,幽邃的目光却渐渐冰冷起来,原来如此! 赵嘉为何要抱个与小崽年岁相当的孩童进宫,又为何会莫名答应秦国提出的以精盐换良马之交易,想来全应在此处了——赵使以商贸之名出秦,意不在商贸,而在这场宫宴、在出席宫宴的秦国公子。 而他们想偷梁换柱抱走的,亦并非随便一个秦国公子,而是他身旁的福星小崽! 这一刻,嬴政终于想清楚那日自己莫名的心慌从何而来——敢打吾儿主意者,杀无赦! 他伸手抱起张着小嘴打哈欠的明赫,温声道,“吾儿可是乏了?寡人让扶苏先带你回章台宫安置可好?” 明赫努力睁大眼睛摇摇头,“不要,我要跟父王一起走!” 赵嘉侧身与魏无知快速对视一眼,低头叮嘱了怀中孩童几句,很快,赵端就哭闹着从他身上跳下来,哭喊着“兄..兄...玩...”,麻溜从案桌下钻出,伸开手臂朝殿上跑去。 嬴政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抱着明赫淡然看着对方,并未主动开口说什么。 扶苏本就担心那孩子有什么问题,此番更担忧赵人想趁机陷害明赫,便猛地一起身正想下桌,却见蒙恬已警惕下殿而来,他高大的身躯,刚好有意无意拦住这孩子的去路。 很快,赵嘉身后的随从已慌忙跑来抱起赵端,一脸歉意道, “请秦王恕罪,我家小公子的书童玩伴因身体不适,未能跟着进宫...眼下,小公子见贵国九公子与他年岁相当,这才闹着想找九公子玩耍...” 蒙恬眼中骤然升起一缕寒光——他家小公子的书童玩伴?倒跟方才中尉长所说的那孩子之事对上了。 如此说来,那两名楚人之言乃是真的? 对这暗流涌动毫不知情的隗状,忙笑道,“他这一说,老夫倒想起来,方才王上与九公子进殿之前,我等正在说九公子与这赵国小公子的缘分一事呢,他们呀,乃是同年同月所生...” 有大臣也急忙出声附和着,隐有劝君王让九公子陪那小孩玩耍一番之意,小孩子嘛,本就欢喜与小孩玩。 明赫靠在父王肩头,扑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那孩子,倒也没主动开口要跟他玩。 嬴政轻轻摸着小崽的短发,含笑的眸光下,隐藏着冰凉的利芒,能这般凑巧与吾儿同年同月而生,想来...这孩子不是生辰有假,便是身份有假吧? 赵国既这般执着要与我秦国走一局,寡人倒也不妨顺手推舟“遂了”他们的心愿。 这时,赵端又声嘶底里哭了起来,大喊着“兄..玩玩...”,很快又“挣脱”了魏无知的怀抱,再次朝殿上跑来。 嬴政不由含笑贴了贴明赫的脸蛋,扬声问道,“既然赵国小公子这般盛情,小崽想不想跟他玩一会儿?” 明赫自是最不忍让父王失望的,他甜甜道,“好!此处太吵了,我们去亭中捉流萤吧!” 这般说着,他却察觉到父王不动声色以长袖遮掩,拉着自己的手心写了几个字,那是他日日描摹的秦篆——“吾儿莫怕,一切听蒙恬的”。 明赫飞快猜到今夜恐怕有事要发生,心中竟有些兴奋起来,也拿小手在父王手心写了一个“好”。 蒙恬却猛地回头看向君王,王上...这是何意? 嬴政唤他上前,轻声吩咐了一番后,蒙恬即刻以“安排人准备捉萤虫工具”的名头,疾步带风向殿外走去。 明赫所言正中赵嘉下怀,今夜要偷梁换柱,福星自然是离这殿中诸人越远越好,他忙拱手道,“多谢秦王体恤,哎呀,这稚子着实难带,稍不顺心便哭闹不止...” 隗状抚须笑道,“呵呵,甚好!两名如此有缘的小公子,若能做对挚交好友,堪称人间美谈呐!” 李斯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切,总觉得眼下这桩稚童寻伴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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