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了桓猗一眼,“嗤!你嚷这般大声做甚,莫要吓到九公子!” 也就小仙童大气不计较,换成寻常孩童早被吓哇哇大哭了。 桓猗哪感不敬小仙童?他自知惹了祸端,耷拉着脑袋连连低声下气给小家伙致歉。 嬴政已快步上前接过明赫,一下下温柔拍着他的后背安抚,自家孩子,还是得抱在自个怀里才安心! 他淡淡瞥了一眼桓猗,“你已是做父亲之人,莫不知孩童经不得受惊?你若再在殿中这般无状,明年秋收宴莫要参加。” 恐吓吾儿之人,无权食用小崽带来之仙界食物! 明赫已从惊吓中缓过来,此刻紧紧抱着父王,歪着脑袋看桓猗。 只见他哭丧着脸道,“臣遵命,臣从此刻起,定谨言慎行,轻言细语。” 小家伙暗道,就该让父王治治你这张飞一样的火爆脾气! 张良日日听扶苏夸他的阿弟是如何好看、如何可爱、如何聪慧,对秦宫之人看重这小家伙之事早已了然于心,倒也不会因这插曲生出半分不悦。 空出手的王翦,则思索着张良此话的用意,缓缓开口道, “张太傅可知,在我秦国施行范相“远交近攻”之策、将主力转而攻打赵国前,大秦精锐部队曾多番与魏国死战,数十年间交手不下十余趟,却屡屡败北于大梁城下,这是为何?” 张良从容答道,“此事晚生略知几分,非秦军兵不利战不擅也!当年魏惠王妄图独吞中原,迁都至‘天下之中’以期成就王者大业,他深知大梁身处中原腹地,四面临敌却无险可守,便命人将大梁城池修筑得固若金汤,又在城中储备巨额之粮草,如此一来,魏军可守于城中长年累月以逸待劳,远道而来的秦军,却消耗不起这持久战...” 王翦点点头,深深地看向对方,“很好。你既知晓其中缘由,便当明白,我秦国若要成功拿下魏国,唯有行水攻城池之计,决黄河荥口之堤坝,从此世间再无大梁。除此,再无他法!” 正因如此,秦军此番名义上要在冬日行军,实则要赶在三九严寒河水结冰之前,彻底拿下大梁城。 说到这里,王翦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老夫想知道,张太傅此番劝王上勿用水攻之计,又是何意?” 张良深深一拜,“老将军,若秦军欲以水攻之计灭魏,必引来城中百姓伤亡大片,届时伏尸数十万,蝇鼠瘟疫横行肆虐...秦国便是顺利攻下大梁,亦将变成人间惨境!王上欲王天下,却失天之道,其事能成乎?况且如此一来,王上派人救助韩国地动、支援韩国粮种之仁义名声,必毁于这场大水之中,丧失民心会带来何种后果,想必秦国灭韩之时,诸位已有所体悟...” 此言一出,连桓猗都沉默了,人家这话里话外,是想助王上扬仁善之名声,作为已知晓秦国后来如何覆灭的他,难道还能冲出来吼“我王无需这些假惺惺的名声”么?不,后来一把火烧了咸阳宫的,便是他们往常认为微不足道之小民! 虽说,在依然遵循部分周礼的战国时期,列国交战之时,无论战场厮杀何等惨烈,通常无人愿殃及城中平民,能逃的都让他们逃难了,毕竟诸侯们的目标是夺城,而非杀人游戏。 但作为战场出奇取胜的法宝——水攻与火攻,因其攻势来势汹汹,完全脱离人之掌控,故而战事一起,城中众人之生死只能全凭天意。这种情况下,为顺利夺城,诸侯们也顾不上替敌国体恤百姓了。 譬如当年白起攻打楚国鄢城,便是挖百里长渠,引流以水攻胜之,接着才顺流而下攻下楚国都城郢陈,逼得楚王一路逃亡迁都寿春。 王翦忍不住叹息一声,“王上,孟子有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七国之民本是周王室之民,本无韩赵齐楚燕魏之分,我大秦灭六国乃义战,是为结束这五百年战乱纷争,是让世间千千万万的百姓安稳度日,若要如此,便只能舍弃大梁这数十万百姓!” 张良急忙上前一步,扬声道,“万万不可!列国分裂五百年,君王不同、文字不同、风俗不同,秦国口中的义战,在他们眼中乃不义之战,心中将是何等惶惶不安?王上若要坐稳这天下之王,便要将天下之民皆视为您的子民,以仁政安抚之!如此一来,无论为一人而杀万民,还是为万民而杀一人,皆不可取...” “一旦大梁百姓不保,他们浮尸城外之惨状,便会成为扎在天下万民心中之刺...届时,秦国纵得到六国之地,亦得不到六国之人心!” 嬴政不由剑眉微蹙,自从知晓后来之事,他这数月间,便尽力在稳住朝堂与安抚百姓之间,不动声色地保持着各方势力的平衡。 可眼下之困局,堪称进退亦忧,兜兜转转,仿佛又回到了原地——如何才能攻下大梁,又能不伤大梁之民? 他说出了方才告诉王翦二人的假设,“魏国近日朝堂混乱,民心不稳,届时秦军若设法诱民出城...” 张良摇首道,“王上,魏王虽废了太子假,太子假或会奋而击之,或会取而代之,却绝不会联合秦军开门迎敌,将自己变成秦国之阶下囚;魏国百姓虽对君王失望,但大梁有坚兵三十万镇守,这些士卒大多乃魏武卒世袭子孙,魏国虽落魄,他们虽空有头衔而无封邑,但为家族之声名,他们绝不会背叛魏王之令,待战事一起,莫说让他们如韩国士卒那般里应外合,便是让他们放百姓出城亦难于登天呐...” 王翦和桓猗对视一眼,王上先前的预估过于乐观,实则他们与魏军多番打交道,早有此判断:魏王有坚城固守,绝不会主动出来投降,不然岂能苟延残喘至今?所以到了最后关头,大梁只能以水攻之。 可这从未上过战场的韩国人,竟能将形势分析得与他们的判断分毫不差,实在令人惊讶! 明赫伸出小手手帮父王抚了抚眉心,一个劲嘀咕道,“张良肯定有办法的,他可是很厉害的军师,最顶级那种军师,好希望他可以帮帮秦国啊...” 嬴政心中一动,十分自然地诚挚看向张良,“如此说来,子房可有良策赐教?” 张良微微颔首,又摇头,“事发突然,臣暂时只找到一个突破口,尚未形成完善之计划...” 嬴政却大喜不已,抱着明赫来到他身前,顺水推舟问道,“既如此,子房可愿担任我秦军伐魏军师一职?” 王翦忙扭头眼含期待看向张良,既然小仙童都夸他,可见这小子是真有本事,合该为秦国所用! 张良一怔,军师?他身体虽弱,却常有卧听铁马冰河之志... 想到这里,他不禁月兑口问道,“战场之中,军师如人之头脑,王上竟信臣至此?” 嬴政见他已有意动之心,一时只觉胸中烦闷俱去,神色愈发诚恳,“寡人视子房为知音,若子房愿助我秦国千秋大业,寡人与秦国此生绝不负子房!” 明赫急忙企盼地睁大眼睛,直溜溜看着张良,帅哥,快同意啊,你快同意啊... 张良对上他清澈纯净的视线,情不自禁对君王道,“多谢王上,臣领命!” 原本,他前来提醒秦王,是感激对方助韩国百姓顺利春耕而得丰收一事,不忍教此事摧毁了这位明君的名声,亦做好被对方盘问“为何要助我”之言,但秦王一句也未问,仿佛他原来就是为国献谋的秦臣。 这种不被特殊对待的信任,让他内心十分愉悦,更遑论数月间,他对秦王日渐愈增的敬仰之心,本就有意留在秦国。 ... 凉风习习的碎叶光影间,一晃就到了九月,白捡80多万石巨额粮食的赵王,依然沉浸在兴奋里之中。 为此,他在尽数收到黍米后,还下令连摆十日庆功宴,大肆款待公卿大臣,以彰显自己立下了何等不世之功。 今日,他正与群臣在丝竹管弦中觥筹交错之时,侍卫进来禀道,“禀王上,秦国有两封急信送来!” 赵王忙与郭开对视一眼,见对方眼中亦有喜色,不由暗忖道,莫非,寡人粮食一到手,秦国就快不行了?近日果然双喜临门呐! 他意气风发站起来,朗声道,“交与相国便是!” 郭开忙心领神会接过竹筒,忙不迭拆开封泥,如此良辰美景送来的密信,不是秦国快完了还能有何事?王上这是想在众臣面前,显摆显摆灾星立下的功绩呢,说到底,灾星的功绩便是王上的功绩! 呵,没孝顺本相黄金的秦国君臣,就等着被王上斩首吧... 他兴高采烈地胡思乱想着,在大臣们期待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大声念道,“禀王上,据小人在各处乡间打探,秦国今岁出现亩产五六钟之新农作物,各处粮仓大丰收...” 待他反应过来猛地打住,发现殿中已鸦雀无声,大臣们面上皆是惊愕恐慌之色,而高位之上的君王,已是满脸阴云。 秦国若今岁还能丰收,便彻底意味着:灾星无用! 郭开心中一颤,忙道,“王上,想来探子弄错了,待臣看看下一封...” 说着,他慌忙举起另一张绢帛,定睛一看,脸色倏地惨白一片,群臣顿时开始骚动起来,连声问他信中究竟是何事。 赵王今日被拂了颜面,心中十分恼怒,不由怒吼道,“闭嘴,大殿之中喧哗,尔等眼中还有寡人这君王吗?相国,还不速速念来!” 郭开哭丧着脸道,“王上,燕太子姬丹说...他从秦王口中获悉,秦国今冬要攻我赵国,且此番并非攻几座城池,而是...欲斩草除根,灭我赵国!” 第63章 随着他口中念出的每一字每一句, 赵王和满堂公卿的面色,也渐渐变得灰白起来,良久无人再开口, 歌姬们和宫人们瑟瑟缩在墙角,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墙缝里去,以免被骤闻噩耗的贵人们迁怒, 殿中一片鸦雀无声。 到了这时, 赵国君臣再望向殿中摆满的佳肴美酒,只觉心塞不已——原以为,今秋这近百万石粮食只是个开始, 来日,灾星还将为赵国带来无比富足的煌煌盛世。 哪知, 赵国的巅峰才匆匆上场,转眼便要宣告结束了! 赵王内心慌得不行, 但他是君, 他不能在这些臣子面前失了威信! 他努力压住源源涌出的恐慌, 色厉内荏道, “一派胡言!将信呈上来, 寡人要亲自验明真伪!” 宫人忙从郭开手中接过两份绢帛,躬身献到了赵王手上。 赵王跪在案前细细分辨着, 越看心中越不安:第一份密信,印有赵国特殊徽记, 却乃朝廷派出的探子所书, 说明秦国突然冒出来的高产粮食为真; 第二份密信, 盖有燕国王族通识标记与太子私印, 姬丹若拿此事开玩笑得不到半点好处,而他提前将此事告知赵国, 来日却能挟恩图报,这便说明,秦国要灭赵一事也是真的! 该死的灾星,当日还不如淹死他! 郭开垂首等了半晌,悄悄朝座上的君王瞄去,却见赵王也刚好目光阴鸷盯着他,这是以前过去从未有过的场景,让他一时心跳如鼓,双腿一软跪下,“王上,臣冤枉啊!” 当日,劝赵王勿杀灾星、将之嫁祸秦国一计,正是郭开想出来的,今日既知灾星乃无用的废物,他恐怕要被盛怒的君王迁怒啊... 想到这里,他立刻伏地咚咚磕个不停,连声解释道,“灾星一事,臣虽尽了些微不足道之力,但臣此计实乃对王上一片忠心,是想早日为赵国除去秦国啊...至于灾星不灵验之事,并非臣亲手所卜,臣着实毫不知情啊,还请王上明鉴...” 言下之意,便是将责任全撇到了占卜出灾星的天师身上。 赵王一想,这倒也是实情,便咬牙命人将天师召来,一时大殿之中愈发落针可闻,大臣们如坐针毡,暗暗后悔不已,早知如此,今日这筵席就托辞不来了。 片刻后,前去请天师的宫人回禀道:遍寻不着天师,但在他的占卜室看到一封未拆封的信。 赵王冷哼一声,“拆开它,念出来!” 待宫人念完此信,令人更窒息的沉默迅速笼罩在殿中——天师昨夜卜出自身有难,早已卷钱财跑了,留信是为了“好心”提醒赵王,他发现近日天象突变,赵国之灾星去了秦国,似乎成了旺秦王之福星,还需尽快除去。 赵王险些一口血吐在当场! 福星...他怎会是福星? 若是秦国福星而非灾星,寡人何苦要百般谋划,将那孽障送去秦国,成为秦国之助力! 天师误我!逆子误我! 他当即怒气腾腾下令:立刻追捕天师,一旦发现此人,格杀勿论。 郭开吓得浑身抖成筛子,脑袋磕得更响亮了,边磕头边眼泪汪汪哭喊道,“王上,臣真的不知晓此事啊!天师从未告诉过臣,灾星去了秦国会变成福星啊!请王上看在臣忠心伺候您和先王的份上,饶了臣吧...” 赵王阴森森看向郭开,用力砸着案桌上的奏章,吼道,“废物,一帮废物!” 若非郭开献计让他将那小东西送去秦宫,秦国如今又何来什么福星! 可要让他因此杀了郭开,莫说太后不会同意,便是他自己也舍不得,眼下甚至已下意识为对方找起借口来——郭开也是被那狗贼所蒙蔽,才会提出祸水西引之计。 谁让赵国这满朝文武,真正对他忠心耿耿、不介怀他是倡人所生的,唯有郭开一人?他是真离不开郭开啊... 想到这里,赵王又阴森森看向群臣,“此事,爱卿们怎么看?” 大臣们互相打着眼色提醒对方,相国素来君恩隆重,眼下形势不明,切不可在此时跳出来踩他,否则,全家必会被他报复。 赵王见众人缄口不言,显见并不把他这君王放在眼里,愈发愤怒起来,抄起案桌上的竹简就朝最近的一个大臣砸去。 一位老大臣只得出列劝道,“还请王上稍安勿躁啊,依老臣愚见,眼下需尽快将李牧将军调回邯郸练兵,以防秦国骤然发起攻击;但也不可听信燕太子一家之言,需派人前去秦国核实此事...” 赵王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李牧寡人自然是要召回的,但尔等莫要忘了,当年嬴政与姬丹同在邯郸为质,正因有这过往的情分,姬丹才能从嬴政口中亲自获知此事,如此机密之事,我赵国派人去何处核实?还有旁的法子,可解我赵国之危?” 老大臣冥思苦想,摇摇头退下,其他大臣依旧低眉垂首,一言不发。 郭开战战兢兢瞥了好几眼君王的面色,急忙谄媚抬首,劝道,“王上不必过于担忧!先前,咸阳传出王翦与桓猗大打出手一事,可见秦将之间亦非铁板一块,此事倒能让我赵国做做文章,譬如使出个离间计...” 赵王心中一喜,果然还是相国对寡人最忠心呐! 他再一看郭开额上磕出的青紫,顿觉愧疚无比,以先王对相国的信重,何时让他吃过这般苦头? 他急忙起身下殿,亲自将对方扶起,“今日让爱卿受苦了,快与寡人细细说来!” 群臣们飞快互相对视一眼,不过一瞬之间,君王便原谅了相国之过,可见吾等方才保持沉默之英明。 郭开这才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忙起身道,“王上,秦将之中,以王翦老匹夫最为厉害,实乃我赵国之心腹大患,王上若命人备下万斤黄金,臣亲自前往咸阳,做出收买王翦之态,再命人将此消息散布出去,桓猗岂能不趁此良机,以通敌之名上告秦王,置他于死地?待王翦一死,臣再派人证其‘清白’,如此一来,以秦法之严,桓猗构陷同袍,杀秦栋梁,亦必死无疑啊...” 赵王粗粗一想,笑着朗声道,“善!如此一石二鸟,既能除去秦国两员猛将,又能大乱秦国之士气,实乃妙计!相国临危不乱,足智多谋,真乃寡人之周公也...” 唯有方才那位老大臣,直言不讳出来劝道,“王上啊,万斤之金可购多少粮食,可备多少兵器啊!据老臣了解,数百年间,山东六国屡屡被秦国施以离间计,但秦国却从未中过此计,可见秦法之严苛,足以让秦臣抗拒列国之贿赂拉拢,若两国开战在即,又何必白白浪费万金....” 郭开飞快看了对方一眼便收回目光,老匹夫,敢坏本相好事,该死! 他遂一脸惶惶不安拜道,“王上,如此说来,即便秦将反目,我赵国亦无可乘之机,是臣未来得及细想,并非有意要王上耗费国库啊...” 赵王此刻急需拉住一根救命稻草,而非有人给他泼一盆“秦国无可战胜”的冷水。 他将郭开扶起后,转头将今日所有的怒火,统统发泄到了这老大臣的身上,怒斥道, “相国一心为寡人分忧,而你,却口口声声在维护秦国!呵,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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