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道。 道理是这么说…… 赫连笙想。 但是,以顾渊的聪明,他应该可以猜到这件事。 当然,最近一段时间, 说不定,对方也知道了。 一开始,赫连笙的身份是保密的。 他身上背着个谋反的罪名,独孤澈考虑了许久,即便北殷离梁楚有十万八千里远,但他还是让赫连笙戴上了面具,并且给了他一个身份。 北殷族长有一个义女名叫云玥,并未婚配,膝下也无子,独孤澈暗中安排,让赫连笙以义子的身份,暂且住在了公主府。 只是最近一两个月,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 毗邻梁楚的隋西,开始频频地进犯边境。 过去了四年,又出了这样的事,赫连瑾就算知道了他还活着,怕也无暇管他。 “梁楚那边,现在怎么样了?”赫连笙道。 “说是要派人来北殷跟主上谈判,希望北殷能出兵。”竹十一道,“朝廷内目前有主战派,还有主和派,目前,主和派似乎占了上风。” 赫连笙默然。 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梁楚文人墨客居多,不同于北殷尚武的风气,加上这几年,赫连瑾性情愈发孤僻乖戾,一旦颁下了什么旨意,朝中出现了反对之声,隔一段日子,那些直谏的臣子或是告老还乡,或是干脆直接被下了大狱。 久而久之,朝中性情刚烈、敢于死谏的臣子越来越少,留下的,大多是趋炎附势、长袖善舞之辈,自然风气愈来愈软。 “目前,他派了谁去边疆?”赫连笙思忖了一会儿,问。 “乌岑。”竹十一道。 赫连笙一怔。 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一点耳熟。 竹十一停顿了一下。 “顾渊的亲舅舅。”他道。 赫连笙的手一顿。 他想起来了。 顾渊的亲舅舅乌岑,曾经是梁楚大将谢文泽的副将。 谢文泽在赫连瑾继位之后功成身退,之后,他的担子就交到了乌岑的身上。 这样看来,乌顾两家,倒确实是很受器重。 * 最终,赫连笙还是没有戴着面具回去。 他和竹十一骑马回了王都,一直到了城门外才分别。 竹十一直接回了宫内。 一年前,独孤澈直接继承了北殷族长的位置。 作为他的暗卫,竹十一已经可以自由出入王宫。 而赫连笙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儿,又买了几袋子点心,然后回到了公主府。 一进门,他就听到了空气中抽动鞭子的猎猎风声。 他熟门熟路地跨过门槛,走到了院子里,果然看到了一个一身劲装,面目艳丽的女子。 女子大约三十上下的年纪,眉眼间皆是飒气,看见他,收了鞭子。 “小笙回来了。”她笑道。 赫连笙对这个性情直爽的姑母很喜欢也很尊敬,一边将手上的点心递给她,一边笑着喊了一声“姑母”。 他买的都是隋云玥喜欢吃的,后者当即眉开眼笑,使劲揉了一把他的脸蛋。 “姑母就知道,我们小笙最乖了。”她道,“玩累了吧,姑母让人备了热水,洗个澡休息一下?” 赫连笙应了一声,跟着下人一起回了房间。 他住的庭院是公主府内最安静的宅院。 当初他刚回北殷,新生的身体又虚弱,三天两头地便不舒服。 是隋云玥把他当亲生孩子一样,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许久。 踏进院门,院子里只有风卷过落叶的声音。 赫连笙挥退了下人,踏入了房间,自己脱了衣服,泡进了浴桶。 白日里跟竹十一竞马竞得累了,刚刚回来的时候,他腰也酸腿也软。 接触到热水的那个刹那,他才舒服地吐出了一口气。 热气蒸腾得他昏昏欲睡,他闭上了眼睛。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了房间内的一声异响。 赫连笙蓦然睁开眼。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一双温软细腻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殿下……”一个声音轻轻地在他耳边响了起来,是柔媚至极的呢喃,“让元夕来侍候您,可好?” 赫连笙沉默了一瞬,揉了揉太阳穴,反手握住了身后人的手腕。 * 房间内灯火通明。 赫连笙洗完澡换好衣服,随手扯了外衫套上,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坐在了主位上。 一边擦着头发,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说吧,谁的主意。” 底下跪着的两个少年偷偷看了对方一眼,没敢作声。 “说。” 赫连笙抬起了眼,语气放得沉了一些。 过了几年,他的长相相较于十八九岁的时候,褪去了几分青涩,但却愈发明艳绮丽。 这点艳色经过四年锦衣玉食的温养,也养回了几分当初金尊玉贵的气势。 眼下,他这么刻意端着的时候,还颇有几分唬人。 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立刻就吓白了脸。 好半天,其中一个,才怯怯地开了口: “……殿下。” “是奴的主意。” 赫连笙向下瞥了一眼。 “很好。”他和颜悦色地道,“季元澜,你长本事了。” 他顿了顿,“你的主意,却让你哥哥来动手?” “……因为哥哥比奴生得漂亮。”叫季元澜的少年小声道。 赫连笙:“……” 因为长得漂亮,所以勾引起他来,成功率说不定会高。 还挺有理有据。 他想。 他被气得想笑,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个少年,有心想要再多斥责几句,却狠不下心。 两人是三年前到的他的院中。一个叫季元夕,一个叫季元澜,是一对亲兄弟。 至于为什么他的身边会多这么两个人,那就说来话长。 自从独孤澈继任族长之位,北殷的族长之争就告一段落。 赫连笙不知道独孤澈是通过什么办法把独孤泽搞定的,总而言之,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独孤泽终于放弃了争权夺利。 当然,他看独孤澈,还是不那么顺眼。 不用争储,他就多出了一大堆空闲。 于是…… 他把目光放到了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自家侄儿身上。 在独孤泽看来,赫连笙会被顾渊骗那么久,还傻傻地追着他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人。 他坚信赫连笙之所以会干出这么蠢的事情,是见过的男人太少,经验太匮乏,所以才会坠入深渊。 想明白了这件事,独孤泽就去青楼,直截了当地给赫连笙挑了两个雏。 他也没跟赫连笙打过招呼。 某一天,赫连笙从外面回来,刚沐浴完坐在床上准备睡觉,两双柔弱无骨的手就分别从两侧摸上了他的胸口和脖颈。 要不是赫连笙经过生死,见过的大风大浪够多,他怀疑他会被他的好舅舅当场吓死在房内。 问清了原委,他就想把两人送回去。 “我这不收。”独孤泽把手一摊,“你要送,自己送回青楼去。” 赫连笙自然做不出丧良心的事。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兄弟二人留在府中,平日里帮着府里修修花花草草,做做庭院的洒扫,权当自己多养了两个仆人。 他以为自己这样做很妥善,但是兄弟二人显然不这么觉得。 他们自小就被卖进青楼,学的都是些伺候人的技巧。 赫连笙这么干,在他们眼里,就是变相地否认了他们的能力。 因此,兄弟二人一直想找机会,来完成独孤泽交给他们的“任务”。 * “……算了。”赫连笙道,“你们下去吧,下次别做这种事了。” 两人讷声称是,退了下去。 出去的时候,竹十一刚好从宫里回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庭院里。 两人跟竹十一行了个礼,竹十一看了他们一眼,收回了目光。 “伺候得不好?”他问。 “……别学独孤泽说话。”赫连笙没好气地道,“你懂什么是伺候么?” 相处得久了,他也了解了竹十一。 这个人除了杀人什么都不知道,勾心斗角、情爱之事,在他眼里就像是院子里那棵静静伫立的老树,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赫连笙这话说出来纯粹是吐槽,不料竹十一顿了一顿,却开了口: “我懂。” 赫连笙怔了怔,有些讶异。 “之前杀的人里。”竹十一补充,“有死在青楼的,我得等他来。” 所以,顺便就目睹了一些风月之事。 赫连笙恍然。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竹十一蹲在房梁上面无表情,下面是在床上颠鸾倒凤的一对野鸳鸯,“噗嗤”一声笑了。 “那你可真够忍辱负重的。”他道。 竹十一垂了眼眸,淡淡地“嗯”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没说话。 赫连笙继续擦着头发,一边擦,一边问:“找我干什么?” 竹十一不会主动来找他。 要么就是宫里有事,要么就是他无聊了,找对方切磋武艺。 头两年,他的身份得保密,他不敢接近其他人,只能可劲儿祸害竹十一。 对方先前还会让着他,后来大概发觉了他实在太过蹬鼻子上脸,逐渐地对他也没太客气。 就像今天,赫连笙既没在竞马上讨到便宜,还被他奚落了一通。 想到这,他磨了磨牙。 “主上叫你。”果不其然,竹十一开了口。 赫连笙怔了一怔。 “那我换了衣服就过去。”他道。 竹十一“嗯”了一声。 “不急。”他道,“你把头发擦干。” 赫连笙没想到一根木头也会有这么体贴的时刻,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了句“好”,回到了房间。 不多时,他就换好衣服,到了王宫。 北殷的王宫不同于梁楚,其规模并没有那么大,但是大气斐然,充斥着北殷族特有的特色。 赫连笙跟着宫人踏进内殿,独孤澈自软榻上的毛毡上抬起了眼。 独孤泽坐在了他的边上,百无聊赖地剥葡萄。 即便是在新任族长面前,他也依旧是原来的桀骜不驯。 赫连笙看着他一颗一颗地把葡萄往自己嘴里塞,一旁的独孤澈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浑不在意,心中感叹,北殷这兄弟关系,还是比他们梁楚好多了。 换了赫连瑾,当天不会说什么,隔一天,那盘葡萄说不定就跟着他的尸体一起陪葬了。 “舅舅。”他道。 两个都是他舅舅,他也懒得分,索性一起叫了。 “小笙来了。”独孤澈温润地笑了笑,“过来吃葡萄。” “刚刚让人送过来的,正新鲜着。” 赫连笙应了一声,在他们俩面前坐下,独孤泽剥了一个,径直塞进了他的嘴里。 甜津津的葡萄入口清凉甘甜,赫连笙咽了下去,低下头,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一份文书。 “看看。”独孤澈温声道。 赫连笙犹豫了一下,翻开看了起来。 看完,他抬起了眼。 “你对朝廷比较熟悉。”独孤澈道,“你怎么看?” 赫连笙沉默了一瞬。 文书应当是誊抄的,大意是,现今隋西进犯边境,北殷位置特殊,朝廷希望北殷出兵支援边境,过两日就会有使者过来进行相关事宜的洽谈。 这件事,先前赫连笙已经从竹十一那儿听说了,他诧异的是另一件事。 跟着乌岑一起去边疆的,还有一个人。 他的五哥,赫连霄。 “赫连瑾未必不想战。”赫连笙道。 独孤澈“嗯”了一声,并未纠正他大不敬的话,温声道:“怎么说?” 赫连笙思忖了一下。 “现今朝廷是主和派占上风,若是按照他的脾性,真想向隋西求和,那么一早便安排了和谈的事宜。”赫连笙道,“他拖到现在,又是希望北殷出兵,又派了乌岑将军去往边关,应该是想和隋西彻底地打上一仗,把隋西打服的。” 赫连瑾表面上温润如玉,但是骨子里写的全是野心二字。 赫连笙了解他。 这样的一个人,是不会甘于求和的。 “但是……” 赫连笙揉了揉太阳穴,“除了乌岑,他不相信别人。” 他顿了顿,“或者说,连乌岑他也并不是完全相信。” 历代帝王,最忌惮的就是兵权,兵权落到了别人的手上,是大忌。 “我听闻。”独孤澈若有所思,“他这些年,将在封地的几个兄弟都杀了,除了赫连霄?” “对。”赫连笙道。 想到这件事,他就心有余悸。 他以为赫连瑾还要等上一段时日才会杀赫连衡,却不料他刚刚在北殷安顿好,对方就秘密派了杀手。 要不是独孤澈早先被他嘱咐过,派了人保护,他说不定能见到赫连衡的尸体。 如今,赫连衡秘密来了北殷,在王宫内住了一阵之后,就陪着他的王妃在北殷游山玩水,也算是过得清闲。 “五哥……”赫连笙犹豫了一下,“他是个将才。” “不杀他。”他叹了口气,“应当是朝廷无人可用。而且……” 他顿了顿。 虽然他跟赫连霄并不熟悉,但是记忆中,他的五哥冷肃而沉默,是一个并不擅于勾心斗角之人。 他幼时,对方还摸过他的头,给他的怀里赛过热腾腾的点心。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去边关。 相较于皇宫,战场这个地方显然更为纯粹。 血色酝酿出少年英才,而纯粹蕴育出了同样的纯粹。 大约正因为如此,赫连瑾才暂时没有杀掉赫连霄。 当然,他找不到理由杀掉对方,也是一个原因。 “你觉得。”独孤澈看向他,“他派赫连霄,有什么用意?” “牵制。”赫连笙道。 独孤澈若有所思。 一旁的独孤泽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片刻后,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 “这话还用问?”他嗤笑了一声,“我看,他最想听到的消息,就是到时候,隋西被打退了,北殷经此一战,元气大伤。最好他的亲弟弟因为刀剑无眼,死在了战场上。” “等打完。”他耸了耸肩,“那个姓乌的兵权,他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收回。” “一箭三雕,完美。” 独孤澈看着他,笑了笑:“你觉得他能成功么?” “这不简单。”独孤澈道,“不能寄希望于天道,那就寄希望于自己。” 若是天不遂人愿,还有人力可以弥补。 侍从端来了茶水,赫连笙端起来喝了一口,怔了一怔。 这个味道很熟悉。 好像……是在梁楚时,他喝过的茶。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独孤澈开了口。 “十一前些日子去了趟梁楚。”他道,“带了些梁楚的东西。” “小笙。”他道,“是给你带的。一会儿记得去取。” 赫连笙愣了一愣,回过了神。 “好。”他道。 一时之间,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赫连笙垂下眼,看着面前澄澈的茶水,明白了独孤澈叫他来的原因。 他是梁楚人,关于梁楚的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而现今,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个非常迫切且关键的问题: 他们要不要出兵。 其实,按照开国之时,梁楚与北殷的约定,北殷是理所应当要出兵的。 但是,时过境迁,现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可同日而语。 这对于新继任的独孤澈而言,确是个棘手的难题。 出兵,北殷折损先不提,他们并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在之后反咬一口。 而不出兵…… 北殷隶属梁楚,若是梁楚真的沦陷,那么北殷也必然唇亡齿寒。 赫连笙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真是…… 两难。 “所以。”他问,“北殷的使者什么时候到?” 这句话说完,屋内的两人同时静默了一瞬。 赫连笙顿了顿,不明所以地抬起了眼。 “怎么了?”他问。 独孤澈叹了口气。 “过两日。不过,这就是孤找你来的原因。”他笑了笑,“小笙,孤刚刚得知了消息,梁楚派的使者,是你的熟人。” 赫连笙怔了怔。 随即,他猛然抬起了眼。 “顾渊顾行舟。”独孤澈缓缓地念出了这个名字,随即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这几年……他先是在六部轮番历练,然后便一路向上爬,现如今,已经爬到了内阁,成为了皇帝身边最受宠信的人。他又年轻,前途一片光明,孤听闻,那位即将卸任的内阁首辅,怕是都比不上他的风光。” “趋炎附势的狗罢了。”独孤泽轻嗤。 话音落下,独孤澈就看了他一眼,独孤泽咳嗽了一声,瞥了一眼对面的人,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以顾渊的身份,出使北殷,根本轮不到他。 所以…… 他的目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片刻后,赫连笙开了口。 “去吧。” 独孤澈顿了顿,温声应下。 赫连笙走至门外,暮色西沉,不远处,是灿烂瑰丽的晚霞。 热闹的北殷城在此时仍然未沉寂下来。 他在这里无忧无虑地度过了四年。 原来…… 已经四年了。 他想。 他垂了眼眸,平静地往外走,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孟乾看着面前的青年,抿紧了唇。 “你一定要去么?”他道,“那可是北殷,你……” “那是他的家。” 顾渊轻轻地笑了笑,打断了他。 孟乾停在了原地。 “四年了。”他咬了咬牙,提高了音量,“他要是真的想见你,早就回来了。” “行舟,他不愿意跟你有牵扯,你真的不明白么!” 顾渊顿了顿,垂下了眼眸。 “明白。”他轻声道。 他明白。 但是。 明白是一回事。 接受…… 是另一回事。 他接受不了。 “我会把他带回来。”他轻声道,“孟乾,我等了四年了。” “……我不想再等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2 23:07:39~2022-05-13 22:2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妖夭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蝴蝶(二合一) ◎“顾大人兴许只是认错人了。”◎ 孟乾没有劝动顾渊。 临走的时候, 他抬起头,看了顾渊一眼。 四年过去,当初那个跟他一起长大的小少年, 已经长成了俊美的青年。 从前, 他跟顾渊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可是这四年, 他看着顾渊在朝中如鱼得水,一点点地爬到众人都艳羡的位置。 两人之间的话却越来越少。有的时候,他看着朝上那个一身官服、眉眼淡然中藏着锐利的青年, 都会觉得恍如隔世的陌生。 他不知道对方这么拼命往上爬、甚至被人暗中骂是小人都不管不顾是为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一定跟那个已经销声匿迹的人有关。 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 “保重。”他道。 “好。”顾渊颔首,然后, 他顿了顿, “京中这边,还要麻烦你多看顾。” “这是自然。”孟乾颔首应下,踏出了门。 屋子内重新静默下来,顾渊收回了目光。 少顷, 他走到书桌边,按下了机关。 书柜缓缓地打开, 露出里面昏暗的房间,他端着烛火,将它轻轻地放置在了桌子上, 顺着隐约的烛光, 看到了空气中漂浮的灰尘。 这是四年来, 他第一次踏足这里。 暗格内还是原来的布置, 一张软榻, 一张小桌喝一把凳子,桌上摆着几本摊开的、泛黄的旧书,甚至不远处的软榻上,被子的一半还垂落在地面。 他走至桌子边,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混乱又炙热的喘息声。 黑暗可以隐藏很多东西,也可以放大很多东西,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一切都显得那么奇诡又迷幻,让他一度沦陷。 直到赫连笙亲手斩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后来他才想清楚那个吻。 大约是赫连笙早已联系好了接应的人,而他居然不识好歹地去而复返。 那是赫连笙第一次骗他。 为的是…… 彻底离开他。 顾渊的手停在书页的边缘,手指颤了一下。 其实顾渊知道,孟乾说得对。 如果说之前,他跟赫连笙之间还有什么误会和心结没解开的话,那么赫连笙重新化形之后,他们早已厘清了全部事实。 结果就是,赫连笙明白了一切,并且决定永远地离开他。 对方早就放下了。 顾渊也知道,如果他真的喜欢赫连笙,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他走。 他的存在,对于赫连笙来说,本身就是一种痛苦。 但是…… 他试过。 他努力地用这句话说服自己,拼命地按照既定的计划一步步地往上爬,将权力握在自己的手心。却缓解不了内心的煎熬。 他还是想见他。 “阿笙。”他轻轻地开了口,“我还是……” “想试试。” 他想试试,当初那么热烈地喜欢过他的赫连笙,还没有完全忘记他。 忘记了也没关系。 之前,是赫连笙一直追在他的身后。 如今,该轮到他了。 * 不日,去往北殷的车队就启程了。 路途遥远,等到真正到达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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