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这一派。他为人刚直,接济过不少寒门学子,在朝中声望颇高。赫连瑾这是恼羞成怒了。” 伪善者,最怕被人戳破面具。陈钟海想必措辞并不客气。 赫连瑾隐忍多年,却到底年轻,遭到这样的挑衅,必然不会忍。 宜安王动不得,赫连衡的谋反可是确有其事。 他若是赫连瑾,随便派个死士劫狱,就可以以“梁王”仍有狼子野心为借口,将赫连衡斩首。这样,既除掉了赫连衡,又给了陈钟海下马威,顺便还能让他“残害手足”一事变得师出有名。 一箭三雕。 果然,楚袅袅随后所说的事实,跟赫连笙猜测的差不多。 只不过,死士换成了与北殷独孤泽的书信往来。 即便是赫连笙死了,赫连瑾也要把他拉下水。 他跟赫连衡交好,这样一来,先前已经查清的通敌一事,就又变得可疑。 赫连笙的爪子无意识地抓紧了猫窝里垫着的绒毛,第一次没有在心底嘲讽赫连瑾,而是有些烦燥。 他都死了,被扣个通敌的罪名也不要紧。 但是…… 赫连衡怎么办? 独孤澈还有十几日才到京城,到那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而且,赫连衡是梁楚的皇子,如今,北殷尚且自顾不暇,他没有把握,独孤澈救下他的同时,还会费大功夫去救赫连衡。 他顿了顿,正想让楚袅袅把竹十一找来,就听到了外面的一阵喧闹声。 两人俱是一怔。 “我先走了。”楚袅袅反应极快,开了口。 赫连笙点了点头。 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他在屋子里闷得透不过气,索性也跟着一起出了门。 他在走廊踱了一会儿步,外面的吵闹声却依旧没有消散。 他顿了顿,想起了昨日吐血的顾渊。 他没见过那样的顾渊。 就像是浸在绝望深渊,无法挣扎和逃离的囚徒。若是换做从前,他觉得自己会心疼得要命。 但是现下,拜顾渊所赐,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心疼对方了。 与其心疼对方,他觉得,还不如心疼心疼被骗得团团转的自己。 就在这时,有两个侍女提着东西经过了他。 “少爷怎么把自己搞成了那副样子啊……” “对啊,我看夫人都吓了一跳,听说在外面都传开了,说少爷疯了一样在找东西,都找到烟花之地去了,让人看了好一顿笑话……” “唉,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赫连笙怔了一怔。 顾渊在找东西? 找什么? 他一个吃穿不愁的少爷,还有什么要不到的东西么? 最终,他还是没抵住好奇心,悄悄地溜到了前院。 * 前院灯火通明。 顾渊应当是刚刚才进屋,眼下,周围还剩了几个窃窃私语的仆从。 赫连笙刚刚走近,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臭味。 猫的嗅觉格外灵敏。 这股臭味几乎熏得他快晕过去,他小心翼翼地往一旁走了两步,发现气味的来源,是刚刚被仆从拿走的两件衣服。 赫连笙:“……” 顾渊这是一不小心掉茅厕里,刚刚才被捞出来么? 他知道顾渊一向爱洁。 屋子必须是一尘不染的,衣服上长年染着浅淡好闻的熏香。 无论是出现在何时何地,他看上去,都是一个矜贵淡漠的贵公子。 这股味道会出现在顾渊身上,简直是天方夜谭一般的事情。 他皱了皱眉,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踮着脚走了进去。 顾渊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看上去睡得不太安稳。 赫连笙环视了一圈,最终,把目光落到了对方手上的笛子上。 他愣了一愣。 他当然认得这根笛子,这是他亲手做了,准备送给顾渊的。 只是新婚之夜,他被顾渊狠狠地拒绝了一番,面子上过不去,他就顺势让侍女把它扔了。 ……顾渊是怎么把它找回来的? 不是。 所以,他把自己搞得又脏又臭,就是为了找这一根笛子么? “他去了当铺。”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来,“还去了芙蓉楼,在伙房里找到了这根笛子,然后就一直抱着它睡觉。” 他看着地上的小猫咪受惊后瞪圆的澄澈眼睛和炸开的毛,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伸出手,碰了碰赫连笙炸开的毛,平静地道: “炸开了。” 语气里还带了一丝隐约的意外。 赫连笙:“……” ……这个人真的脑子有毛病吧! “没事,醒不过来。”竹十一道,“他的呼吸没有变化。” 虽是这么说,他还是抱起了赫连笙,带着他出了房门,寻了个僻静角落。 一被放下来,赫连笙就开了口: “你怎么知道?” 竹十一顿了顿。 似乎是对赫连笙已经能说话了感觉到了一丝意外。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面无表情。 “碰上了。”他道。 他刚从独孤雅那里回来,就遇上了在路上魂不守舍的顾渊。 所以,他就跟在了顾渊的后面,看完了他找东西的全程。 赫连笙抽了抽嘴角。 “你看起来好像很闲。”他道,“我舅舅没给你找点事情做么?” 竹十一看着他。 少顷,他开了口:“我以为他对你来说很重要。” 言下之意。 他是替赫连笙跟着人的。 赫连笙一怔。 随即,他的脸热了。 虽然早有准备,北殷那边必然对他的事情有所耳闻,但是被竹十一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他还是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几分羞耻。 “……没有。”他开口,还打了个磕巴,“不重要。我是说……” “现在。”他深吸了一口气,“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 竹十一有些不解。 “前夫。”赫连笙麻木地道,“听得懂么?” 竹十一恍然。 “可是他看起来还是很在意你。”他道。 赫连笙扯了扯嘴角:“是么?” “所以呢?”他道,“我已经死了。” 刚刚看到那根笛子的时候,他确实恍惚了一瞬。 他没想过,顾渊会专门把这根笛子找回来。 这根笛子承载了他当时所有的雀跃和期待,现在看到它,他仿佛还能体会到当时他的心情。 但是…… 又怎么样呢? 顾渊费了那么大劲,把它找回来,又有什么用呢? 他已经死了。 一根笛子救不活他。 或许…… 顾渊心里会因为这件事而心里好受些。 但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竹十一看着他,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他道: “知道了。” 赫连笙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他别开眼,生硬地换了个话题: “问你个事。”他道,“雇你做事,什么价?” 竹十一干脆地道:“我不接别的单。” 赫连笙咬了咬牙:“……就不能通融一下?” “但是如果是你的话,可以。”竹十一接完了后面的话,很平静。 赫连笙:“……” 他知道对方的意思是,独孤澈让他来帮他的忙,所以他也算在雇主范畴内。 但是这话被竹十一用面无表情的脸说出来,却无端地听起来还有几分歧义。 他咳了一声,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点欺负面前这个脑子里只有一根弦的杀手。 他定了定神,回归了正题:“我需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 竹十一颔首,听他开了口。 “帮我把一个人。”赫连笙缓缓地道,“从大理寺换出来。” 刚刚来的路上,赫连笙一直在想,怎么救赫连衡。 得出的结论其实并不乐观。 他是死人,手上还没有兵马,硬来肯定不行。 赫连瑾现下,连陈钟海的话都不听,在朝堂上施压显然更不可行。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竹十一去一趟,找个时间,用死囚把赫连衡换出来。 这件事其实有让他暴露的风险,毕竟跟赫连衡交好的也只有他,但是赫连笙眼下,也没办法管那么多了。 要想让赫连衡活命,就只有这一个办法。 竹十一略一思索,并没有完全应下。 “难度有点大。”他道,“可以试试。” “好。” 赫连笙也没指望他立刻应下,看着他起身,融入了夜色。 等到竹十一离开,赫连笙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屋内,床上睡着的人突然传来的呓语。 他在叫他的名字。 “……阿笙。” 赫连笙的脚步停了一瞬。 随即,他垂下眼眸,丝毫没有留恋地离开了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他走后的没多久,房间里,顾渊就怔怔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最终,还是手上冰凉的玉笛唤回了他的神志。 高烧退去,他的脑子比之之前,已经清醒了不少。 他想起了他是怎么找到这支玉笛的。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掌心,骨节泛起了白。 门外传来了细微的动静,他抬起眼,看到了顾亭月有些犹疑的神情。 他顿了顿,轻声开了口:“亭月。” “哥哥。”对方很快开了口,然后奔进来,趴在了他的床沿,眼眶有些红,有些紧张、又有些担忧地小声开了口,“你怎么样了呀?” 顾渊张了张口。 “……哥哥没事。”他轻声道。 顾亭月仰着脸,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有着显而易见的不信任。 顾渊勉强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发。 在梦里的某个瞬间,他确实想到了死。 他无法跟自己和解,也无法接受自己这么跟赫连笙生生错过的事实。 在最痛的时候,他甚至有那么一丝解脱。 如果就这么死去,或许,黄泉路上,他还能追上赫连笙一程。 他想。 这个想法让他在床上睡了许久,久到他几乎以为他看到了黑白无常。 但是到了最后,他还是醒了过来。 ……他不能就这么死。 他还记得一件事。 那就是,赫连笙是怎么死的。 饶是顾渊最厌恶赫连笙的时候,他也从没怀疑过,赫连笙跟独孤泽在通敌一事上有什么联系。 赫连笙是聪明的。 这种聪明是来自于细枝末节,比如在讨论政事之时,虽然他大半时间都在跟顾渊有一搭没一搭地撒娇,但是顾渊从他随时能接上自己的话这一点,就知道,赫连笙读的书,不比他少。 顾渊曾经恍惚想过,若是赫连笙身上没有北殷的血统,先帝没有那么忌惮北殷,这个皇位是谁的,还未可知。 赫连笙自己,仿佛也清楚这一点。 顾渊从来没见他在书房之外跟谁探讨过政事,在外,他永远是那个娇纵任性、不问世事的七殿下。 现在想来,顾渊怀疑,赫连笙那个时候就意识到了,皇帝并不会选他做继承人,所以选择了避让。 他抿了抿唇,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即便是如此, 赫连瑾也没有放过他。 顾亭月还在看着他,他回过神,轻声叫了她的名字: “亭月。” “可以跟我说说。”他轻声道,“你阿笙哥哥以前,是怎么陪你的么?” 顾亭月怔了一怔。 随即,她垂下了眼眸,看着面前的锦被,小声地开了口。 顾亭月断断续续,给顾渊讲了三天的故事。 三天后,顾渊穿戴整齐,打开了屋门。 屋外站着一个人。 水绿色的青衫,一双桃花眼看着颇有几分风流,面容却较之先前沉稳了许多。 正是许久不见、如今已官居三品,时任右副都御史的孟乾。 对方见他的样子,颇有些意外。 他犹疑地开了口: “行舟,你……还好么?” 顾渊称病了几日,有关他的事情就在京城流传了几日。 他先前对赫连笙如何,众人都看在眼里。如今人死了,却疯成了这样,朝中众人都在啧啧成奇。 还有人私下里在传,七殿下随了其母,天生便擅长蛊惑人心。 孟乾如今对八卦已经不感兴趣,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好友。 以他对顾渊的了解,能做出这样的事,必定是遭遇了重大的打击。 他怕顾渊走不出来。 但现如今,他看顾渊。 对方虽说仍旧脸色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但是眼神已然沉着清明。 全无传闻中已然痴傻疯癫的样子。 顾渊未答他的话,只是道:“去书房。” 孟乾顿了顿,跟在他后面,进了书房的门。 门一关上,顾渊就开了口:“这两日,朝中如何了?” 孟乾原本是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被这句话堵了一下。 好半天,才思忖了一下,开了口:“各部倒是没什么大事,各地的水患也都平息了。除了两件。” “一件是北殷使臣来朝。”他道,“应当仍旧是由你爹负责。” 顾渊顿了一顿。 “这回来的是独孤澈?” “嗯。”孟乾耸了耸肩,“给他的倒霉哥哥擦屁股呗。” “不过经此一事。”他道,“北殷的下任族长,应当是定了。” 顾渊垂了眼眸,没有说话。 他想的是另一件事。 赫连笙身上流着一半北殷的血,但是即便到他死,他都没能回家。 他的心中闷痛,他不自觉地捂住了胸口。 这点被眼尖的孟乾发现了,他赶紧扶住了他,关切道:“……没事吧行舟?” 顾渊摇了摇头。 “旧疾。”他道,“无妨。” 孟乾愣了愣。 他没听说过,顾渊有什么心口疼痛的旧疾。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 “是因为毓……” “第二件事呢?”顾渊打断了他。 孟乾沉默了一瞬。 “第二件事。”他道,“圣上决定把梁王殿下斩首示众了。” 顾渊猛然抬起了眼。 孟乾也有些无奈。 “这事,说到底,还是因着你们家那位。”他轻声道,“梁王之前跟七殿下走得太近了,圣上不忌惮他都难。他之前又在回封地的路上起兵造反,眼下,就算朝臣都知道,圣上是找了个借口要杀他,但也没办法。”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归根结底,是梁王虽说是皇子,但在朝中并无根基,母族也式微。 眼下,唯一能护着他的人已经在冷宫里死了,几乎可以说是孤立无援。 “若是毓王还在……”孟乾无意识地道。 话说了一半,他猛然刹住了车。 “总之,这事儿算是已成定局。”他道,“应当是没办法改变的。” “说起来。”他叹了口气,“圣上能如此铁腕,倒是我没想到的。” 他见过赫连瑾几面。 对方气质温雅,待人接物温和有礼。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登了帝位,会远不如先帝初期。 ……倒是没想到。 说是铁腕还是好听的,赫连瑾在位这几月,已然隐隐透露出独断之势。 别的不说,陈钟海这样的忠臣直谏,连先帝都要礼待,他却借口陈老年事已高,让人在家休养。 这几日,朝中众臣嘴上虽未说什么,私下里,已经开始隐约有些担忧。 这其中,就有孟乾的父亲。 他还在感慨,抬眼,却看到了顾渊的眼神。 他怔了怔,多年好友,他看出了顾渊的心思,脱口而出: “你要救他?!” 顾渊未置可否。 “那是他的亲哥哥。”他轻声道。 他见过很多次赫连衡和赫连笙相处的样子。 那甚至是在他面前,都不会流露出的放松模样。 尽管,赫连笙嘴上一直嫌弃赫连衡。 但是顾渊知道,如果他还在,那么,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出他。 他抿了抿唇。 他的面前,原先坐着的孟乾已经猛地站了起来: “不行!” 他皱着眉:“你不过是占了个幼时伴读的身份,前些日子,因着毓王一事,圣上已经对你颇为忌惮。表面上顾家仍然风光无两,但实则步步都要小心。” “此时,你不可再上书劝谏,圣上会迁怒于你的!” 顾渊顿了顿,突然勾了勾唇:“谁说我要去劝谏的?” “我是去和他谈条件。”他轻声道。 孟乾不知道,因为当日冷宫一事。 赫连瑾早就不信任他了。 要想在他手里救下人,那么只能用东西去换。 而刚刚的一瞬,他已经作好了初步的打算。 空气中一片寂静。 孟乾怔怔地看着他,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他那样。 少顷,他轻声开了口:“……行舟。” “你跟我说实话,你究竟想做什么?” 顾渊垂了眼眸。 在某个刹那,孟乾看见他勾了勾嘴角,但是他的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 “没什么。”他道。 他只是觉得,先帝英明了一世,在继承人的选择上,却也并未作出多么明智的决定。 既然已经出现了错误,那就该纠正。 若是这皇位上的人,配不上这个位置。 那么…… 换一个人来坐,也是一样的,不是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5 23:03:21~2022-05-06 22:3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鲸鱼 10瓶;是妖夭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狸奴(二合一) ◎是他怯懦到不敢认清自己的心意,却还不愿意放手。◎ 孟乾最终还是没能从顾渊嘴里撬出什么东西来。 饶是他再胆大, 也想不到此刻好友心中想的事情。他只当对方是因为赫连笙的死一时缓不过来,最终,还是拍了拍对方的肩, 没有多说什么。 说完了正经事, 孟乾和顾渊一齐出门, 顺道去看了看顾亭月。 小姑娘看到孟乾,乖乖地叫了声孟乾哥哥。 孟乾笑眯眯地应了一声,俯下身, 看到了一旁桌子上的,白色而毛茸茸的一团。 他有些意外:“你们家养猫了?” 这只猫大概几个月大,浑身的毛看着蓬松绵软,看起来被养得极好。 它背对着孟乾,缩成了一个团, 正在咬顾亭月手上的小鱼干。 孟乾手痒, 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对方手感很好的毛,触碰到对方的那个刹那,对方就站了起来,灵活地跳下了桌子。 看起来居然有些嫌弃他。 孟乾悻悻地收回了手, 却看见了对方一双漂亮澄澈的异瞳。 他停顿了一瞬。 作为顾渊的好友,他对顾渊和赫连笙的事是看在眼里的。 他知道顾渊向来不喜赫连笙, 刚刚听说顾渊在赫连笙死后的所作所为的时候,他有一瞬间,几乎要以为这是顾家的一个计谋。 直到他看到面前的这只猫。 孟乾很快跟顾渊道了别, 顾渊看出了他眼神的微妙, 却并未解释。 等到送了孟乾离开, 他才回到了院子。 顾亭月已经回了房间, 空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了一只背对着他正在打盹的猫。 他顿了顿, 轻轻地在它面前蹲下了身。 自从他病了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它。 说来奇怪,这只猫是顾渊带回来的,但是自始至终,它对顾渊都是爱答不理的模样。 顾渊起初还有些失望,但是一切真相大白之后,他看着面前的这双熟悉的异瞳,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理应如此。 他伸出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小猫睡得正熟,被轻柔地抚摸,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 顾渊的手上蓦然传来柔软的触感,他突然浑身一僵,手指僵在了原地。 他想起了独孤泽一事被揭露之后的那段时光。 那个时候,独孤雅被囚禁在宫中,外面一片兵荒马乱,而赫连笙也被软禁在了毓王府。那段时间,只有顾渊陪着他。 那个时候,顾渊其实是该走了的。 独孤泽一事被揭露,那么很快,当初他同隋西互通的证据就会被揭露。赫连笙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到是他做的。 事实上,后面赫连笙确实也很快就猜到了。 但是顾渊却没有走。 现在,顾渊已经能完全厘清那个时候自己微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只是那个时候,他却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 他怀着愧疚和一点隐秘而不可言说的侥幸,看着赫连笙把他当作唯一的依靠。 他亲手照顾着他的一切,像是真的在照顾自己的小妻子,从吃和穿,到陪着他、安慰他。 那个时候,赫连笙有一种脆弱的乖顺。 有一日,天气晴朗,顾渊盯着厨房做了赫连笙喜欢的饭菜。回到他们俩共同居住的院子的时候,赫连笙盖了一件薄薄的外衫,正躺在院子中央的软榻上睡觉。 顾渊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这些日子,赫连笙消瘦了不少,艳丽的脸上下巴尖俏,即便是睡着,眉头也紧皱着,看上去很不安。 鬼使神差地,顾渊在他的面前俯下了身,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额角的碎发。 就在触到对方脸颊的刹那,对方不安分地动了动,然后,蹭了蹭他的手指。 那一刻,顾渊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他几乎是飞速地就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怔怔地盯着赫连笙看了片刻。 然后,像是突然醒过了神般落荒而逃。 这是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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