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起,不禁抬起眼眸, 朝天穹中那些碎镜看去。 每一块碎镜里, 都是一幅墨绘图画,像是经年之后褪了色, 显出一种黯淡的岁月感。 最边缘的那块碎镜里,桀骜阴鹜的少年站在台阶下。 台阶上,几名面目模糊的同龄人俯视着他嘲笑:“宗主之子又怎样?生来只见白黑,一个连螃蟹是生是熟都分不清的废物,也配跟我们同修丹青之道?” 少年咬紧了牙关,冲上去便揍到那人脸上。 然后便是万重蜀山,杜草堂前,四棵银杏树刚冒出一层新叶,清晨的阳光透过叶缝照在浣花溪上。 少年脸上带伤,垂首站在树下,面无表情。 身旁是面容模糊的父母,男子只看得出一身华衣,女子气质淑婉,正在抹泪。对面则是一头发花白的朴素老者与一身形峻拔的青年。 那华衣男子正歉然向老者道礼:“叠山乃我幼子,性情顽劣,又生有眼疾,不能修我画派丹青之道,今后实劳望岳先生费心了。待我夫妇二人为他寻得治眼妙方,定来接他回到夷州。” 黑沉沉的屋舍里,一盏油灯被吹亮,照出了少年与先前草堂门外那老者的身影,青年则从亮了的灯盏旁走回老者身旁。 老者笑着对少年道:“以后便把这里当做家吧。他叫三别,是我的大弟子,你可以唤他‘三别师兄’,今后你课业有疑,都可以问他。” 青年便从袖中取出一卷诗集,递向少年:“这是杜圣诗集,明日要到书斋诵读。草堂不似吴门画派,虽同是用笔,可不修丹青,修的是诗书。你虽有眼疾,但若修此道,料来无碍。” 谁料,少年盯着那诗集,非但没接,反而一把挥开:“谁要修什么诗书!” “当啷”一声,诗集撞倒了油灯,火焰顿如妖魔般燃烧起来。 少年执拗的眼眸映照出跳动的火焰,声音发狠:“这里不是我家!我姓谢,是吴门画派宗主的儿子!我不会修诗书,早晚我会画出世间最好的丹青,回到吴门画派去!” 老者叹息了一声。 青年看向那烧起来的诗集,又看向少年,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 此后的时日,少年果然独来独往,终日只关在自己房中,对着从夷州带来的那几张丹青图卷临摹。 书斋晨读,他不去;同门唤他出去游山玩水,他也不理。 只有偶尔几日的清晨,他从草堂门内走过,会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向外面银杏树下那条清净的小路。 但那条路上,始终没有人来。 从梢头新绿刚冒,到金黄落叶铺满…… 少年抱膝坐在台阶上,听见背后草堂里诵诗的声音止了,应是同门弟子下了早课说笑着从书斋出来,终于起身。 他才要回去,那名作“三别”的青年却从门内出来,将一卷画纸递给他:“再有一阵便是年节,草堂惯例要去山下送年节的岁礼,需要一些岁时节图。师父说,你善画,让你画来试试。” 少年本没什么表情,将那画纸打开。 薄薄的红底画纸上只肥鱼一尾,嘴张眼凸,粗陋蠢笨。 于是,一抹讽笑浮到了唇畔。 少年将画递回,冷淡道:“我要临摹丹青,没空画这种东西。” 青年没接,只问:“你不想画?” 少年冷笑:“此等蠢笨粗陋之图,既无画工,更无画格,连‘丹青’二字的边都沾不上,凭什么叫我来画!” 青年看他一眼,平静极了:“不画?好,那你今日便在门外,不必再进来了。” 少年一惊:“你什么意思?” 青年道:“我会让师父修书一封,告知令尊令堂,你顽劣不听教训,不敬尊长不学诗书,没有任何长进,让他们早日接你回去。” 少年怒极:“你血口喷人!” 青年反问:“血口喷人?便我当真血口喷人,他们信你还是信我?” 少年瞪视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这话从他嘴里出来。 青年却视而不见,只问:“画,还是不画?” 少年攥紧了拳头,感到屈辱,仿佛一头幼兽,下一刻就要扑上去与他厮打起来。可心中再是不服、不忿,那一个“不”字,到底没敢出口。 青年于是转身离去:“明日一早,画完给我。” 少年留在原地,几乎当场想将那画纸扔掉,可手抬起来,脸色变幻半晌,还是没能扔出去—— 人在屋檐下,被远送到蜀州杜草堂来,已算丢尽了颜面,若再一事无成被送回吴门画派,岂不更让人看轻? 回到自己屋内,桌案上还留着之前打翻灯盏烧出的焦黑痕迹,画纸平铺在桌案上,少年盯着纸上那尾丑鱼,恨恨道:“不过几张鱼图,我胡乱画了便是。” 他铺了新的画纸,当日画完早早便睡了。 次晨,少年来到书斋,青年正坐在下首陪望岳先生喝茶。 他不改倨傲,将一沓画纸递给青年:“画好了。” 可没料,青年接过才翻了两张,便问:“这就是你画的?” 他抬头看少年,竟冷冷道:“不用心,重画。” 少年差点跳起来:“你说什么?” 青年面沉似水:“不愿?” 少年脸色变幻,胸膛起伏,但在青年锋锐的目光下,大约是真知道自己敷衍理亏,终究还是忍了,一把将那一沓画纸抢回来,赌气般道:“重画就重画!” 这一次,少年认了点真,画到傍晚,还别出心裁在鱼图中加了一些山水丹青中的皴染笔法,自以为必定能够交差。 可万万没想到,那青年翻过,脸色竟比上次还沉:“不用心,重画。” 少年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当场跟他吵起来:“我都用画丹青的笔法画了,枯墨淡墨也试过,大鱼小鱼鲤鱼鲫鱼全都画了,还要怎么用心?” 青年看他的眼神冷极了:“花里胡哨便叫用心吗?” 少年气得发抖。 自此以后,便像是陷入了什么诅咒。 “不用心,重画。” “不用心,重画。” “不用心,重画。” …… 整整一个多月,废弃的画纸丢了满地,无论少年怎么画,青年永远是这五个字:不用心,重画。 终于,在第不知多少次重画后,少年忍无可忍,长久以来积攒的怨愤爆发了,甚至不顾望岳先生就在一旁:“重画,重画,除了重画,还是重画!我才是吴门画派弟子,你根本不懂丹青,凭什么叫我重画?” 青年道:“不会画就不能叫你重画?你以为自己画得够用心?” 少年道:“我所有画法都试过了,不过是一条破鱼,还要怎样用心!” 青年盯着他,念了一声:“不过是一条破鱼……” 他冷冷笑了出来:“好一句‘不过是一条破鱼’!当真是眼高于顶,志比天大,难怪样样都学,样样不精!习字尚要先练‘永字八法’,一个字苦写三五年尚不敢言得其门而入,更从不见哪位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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