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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让菩萨知道我们在这儿?” 周满道:“你不正好学了鱼目之术?只需窥得他经过,我二人远远叫他,引他过来就是。” 金不换道:“倒是个好办法……” 只是说话间,他视线一错,不经意间落到了周满身后某处,唇畔于是挂出了一抹笑:“不过,现在看,好像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 周满闻声一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回过头去。 这一看,心中便是一震。 两旁牢房夹着长长的、狭窄的走道,不知何时起,一道半覆在阴影里的身影已立在尽头,后方斜照来的明光却正好流泻在他面庞边,染作一片清润—— 除了他,谁还能有这样的眼神? 周满终于懂了金不换方才那句话的意思,于是慢慢笑了。 王恕却在原地立了许久:哪怕一路过来时,早有猜测,然而真当看见这两个人时,竟仍不太敢相信,真的是他们。尽管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狼狈,一个歪倒了头上的宝光,有些滑稽落魄,一个更干脆看不出半点原来的模样,画得离奇而潦草,可当他们转过脸看向他,他又怎会认不出来? 除了这两个人,谁还能干得出这种傻事? 只为了来找他,竟不惜自陷囹圄、以身犯险…… 心潮起伏难平,他足足等了一会儿,才走上前来,开口却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直到周满将他上下一番打量,咬牙恨声:“一个病秧苗子,一个修炼庸才,进来倒成了刽子手、妙品人,独我一个倒大霉……” 王恕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 金不换却十分自然地往周满肩上一揽:“风水轮流转,我跟菩萨也有撞大运的一天。在外面是你罩我俩,进来了,换我俩罩罩你嘛。” 周满乜斜了眼扫他,不必一言,意思已十分明白:就凭你们? 金不换便笑得直抖肩膀。 插科打诨场面,与往日竟无两异。 王恕见了,连日来困在刑司紧绷,到底慢慢散了,那种熟悉的熨帖松快之感,又回到身上,才轻轻道一声:“真是你们。” 金不换另一只手隔着牢门伸出去搭住他肩膀:“除了我们,还能有谁?不过你来得倒快。” 王恕道:“前阵传西狱有两个六笔人出逃,我当时便在想,是不是有周满。方才又听人说,一个六笔人与一个妙品人同来自投罗网。事出如此反常,由不得我不多想。便如你们所言,除了你们,还有谁能如此离谱?” 周满与金不换都大笑起来。 王恕确是聪明的,根本不需他二人想方设法联络,必能猜到是他们! 只是他见他二人还能笑得出来,不免无奈,没忍住叹了口气。 金不换便道:“如今我二人进来看你,铁……啊不,泥三角再聚,万事都好,你怎么又一副愁眉苦脸模样?” 王恕道:“进来容易出去难。原本你二人都在外面,我还想纵我暂时出不去,也不至于误了你们的事。现在倒好,你们也进来了。” 周满豁达得很:“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又不是头回进来了,能逃出去一次,第二次又有何难?” 金不换也道:“哪怕我们想不出逃出的办法,可菩萨你这脑袋是金子做的,难道想不出办法吗?” 往日一口一个“泥菩萨”,这节骨眼上又说他脑袋是金子做的了,王恕气笑了:“假若我也没有办法呢?” 周满与金不换一听,立刻笑了,异口同声道:“那就是有办法!” 王恕:“……” 一口气噎住,连自己原本要说什么都忘了。 周满与金不换进来,原也是担心王恕这边有麻烦,想着无论如何混进来三人总有个照应,至于如何混出去,三人三个脑袋难道还想不出办法?倒是没料,王恕自己原来早有计划。 于是,她一拽王恕袖子:“你什么办法,赶紧讲讲。” 王恕低头,先看她拽自己袖子的那只手一眼,莫名顿了片刻,才道:“你们可听说过色教?” 周满陡地一震:“你也知道?” 王恕隐约觉出她这般反应不同寻常,便将自己进白帝城以来的遭遇简要讲来,末了道:“所以,我答应了罗青,要救他出去,已有一番布置。如今虽多你二人,可届时只要假称你二人同是色教乱党,混出去也非难事。” 周满脱口道:“你是说,你刚进刑司,就救了一个色教头目,还与他约定要救他教众出去?” 王恕点头:“但此地毕竟危险,待久了恐生变故,若急着出去,不如我现在便去禀报刑司,就说是他们抓错了人,放你们出去。” 毫无疑问,这是最快的办法了。 可谁料,周满听完后,竟道:“不,不急着出去——” 王恕顿时有些诧异。 周满心电急转,却是将王恕方才一番话迅速在心中过了一遍:“这个罗青,眼下也关在东狱?” 南泊东吴万里船 王恕不知她对罗青为何如此关注,但还是点了点头。 周满立刻道:“我想见他。” * 罗青靠墙而坐,手上脚上锁着沉重的镣铐,身上的伤势无人医治,愈合得极慢。只是大约时间久了,早已习惯,此刻竟不感到任何痛楚,反而怔怔望着空气中浮动的微尘出神。 依稀记得,那是个和风的午后,山林里偶啼出几声鸟语。 那糟老头儿就坐在一颗古松下面,头发稀疏的脑袋上插着一根松枝,松枝上还挂着一枚松果,每当他摇头晃脑说话的时候,那枚松果便会跟着晃动。 一名垂髫稚童坐在他面前,听得认真极了:“师父说外面的世界不止黑白,还有别的颜色,那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呀?” 糟老头儿被问住,不免尴尬地搔头:“这,我又没出去过,怎会知道?” 但接着便有几分沉默,似乎想起什么,摸了摸那稚童头顶的软发,微微笑道:“反正师父知道,师父名号中的‘赤’字,在外面,原是诸般颜色中的一种;你姓名中的‘朱’字也一样,听闻是与‘赤’差不多的颜色;还有你师兄的‘青’……” 说话间便朝远处石上的罗青一指。 可谁料,他抬起头来,竟见这逆徒两眼闭着、四仰八叉躺在那平石上,一副已经睡过去的死样,登时气得捡起地上一枚松果就掷了过去,大叫一声:“罗青!” 罗青那时倦得很,只掀开一只眼皮来,叹气告饶:“没睡,没睡,在听呢,好端端又扔我……” 糟老头儿便骂:“不成器的东西!如今就学得这样懒怠,待我日后仙去,色教落你手上还不成了一盘散沙!” 罗青咕哝:“朱师弟天资聪颖,年纪虽小,悟性却高,您老人家再撑撑晚几年死,色教不刚好交他手上,那儿用得着给我?” 说到这里时甚至没忍住小声补一句:“这大摊子烂事儿给我我也不想管啊……” 怎奈糟老头儿年纪虽大,但耳聪目明,竟将这话听了个真切,顿时破口大骂:“好哇,你还敢挑三拣四!忘了是谁养你长大,把你捡回来的了是吧?” 一边骂,一边好几枚松果又掷过来打人。 罗青哪儿还敢再待下去,勉强接了几枚后,就找借口开溜:“别打,别打,师父您老人家消气……哎,徒儿突然想起半个时辰后约了人茬架儿,再不去赶不及了!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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