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巷口,朝外看了看便道:“你如今是六笔人,上不得街市,消息我去打听,你在这儿等我?” 周满点头,目送他走上街市。 只是此处毕竟是巷口,外头人来人往,她到底担心被人看见,往左右一望,正好瞧见北面一堵矮墙内伸出来几条茂盛的枝桠,像是枇杷树,枝桠上勾勒着大片长长的阔叶,还点着几枚圆圆的枇杷。 心念于是一转。 她摸摸先前自己费心砸扁还未复圆的脑袋,轻巧一跃,便故技重施,跳上枝头,就枝一躺,便完美混入其中,变作一片与周遭差不多的枇杷叶,便是仔细分辨也未必看得出差别。 如此等了好一阵,金不换才又回转。 周满人在枝头,远远瞧见他朝这边望了两眼,便直接朝她所在的这片树荫走来,心中一震,不由佩服:他竟能认出我来,知道我藏在此处! 然而下一刻就见金不换在她前面另一条枝桠前站定,对着其中一片扁扁低垂的枇杷叶就道:“周满,我打听到了——” 周满:“……” 金不换见那“周满”不动,也不应声,不由奇怪,又唤一声:“周满?” 周满忍无可忍,终于出声:“我在这儿。” “……” 金不换回头,这才看见旁边那片说话的“枇杷叶”。 狭窄的巷口,于是忽然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过了好久,金不换才道:“昼国有画师一职,能为人重塑骨肉形貌。我乃携笔入城,等找到菩萨,我们寻些墨来,为你改画一番吧。” 周满面无表情,从枝上跳下,只问:“打听到了?” 金不换便道:“不出所料,刑司内外守卫众多,尤其前阵出过一桩色教乱党混入刑司杀戮作乱的大案,越发森严,所有在刑司身居要职者都得掌司特准才能出入。菩萨不是不来见我们,而是根本出不来。另一则……”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周满,唇畔多了一抹笑意:“有人说,刑司最近新抓了一批色教乱党,正关押在东狱之中。” “色教?”周满扬眉,眸中顿时掠过一抹精光,已经明白金不换那抹笑的深意,“看来,这刑司我们还非去一趟不可了。” 先前二人在鱼教时就已分析过,周满那一方朱砂或与色教有不小关联,只是色教既被打为乱党,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在外面要想寻到他们踪迹,简直难如登天。可在刑司之中,色教乱党却比比皆是。若能见到几个,问清内情,说不准便能解了周满这方朱砂之惑。 二人既已议定,便打算先往刑司探探。 只是没料,二人才刚转过身要继续向西去,就听见背后街面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杀人了!杀人了——” 这声音极惨极怖,着实使人悚然。 周满与金不换不禁停步,齐齐朝那声音的来处望去。 是斜对面一间客店,一名颏下蓄须的中年男子满面震怖,几乎连滚带爬地从门口奔了出来,到街面上时还差点一跤绊倒,见了人便喊:“快,快去报刑司、笔司的大人们!” 街面上的行人无不好奇止步,议论纷纷。 正好前面一拨差役经过此处,听见动静,连忙往这边赶来:“何事如此吵嚷?” 那中年男子抖如筛糠,哭道:“死了!殷画师——死了!” 领头差役面色顿时大变:“殷画师?!” 他一把拨开挡路的中年男子,径直朝客店走去。然而都不需走近,才到门口,扫得一眼,已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整面门扇都朝外倒下来,上面赫然躺了一具尸首,却几乎已经完全辨认不出他本来的形貌—— 所有残破的肢体,位置都已扭曲。 四肢的骨骼被人从筋肉里抽出,一节一节拼起来,宛如两竿苍劲的墨竹;没了骨骼支撑的躯壳于是化作一滩烂泥似的软肉,被人轻易揉捏成怪石的形状,堆砌在那两竿修竹边上;若看得仔细些,甚至能从这血肉堆成的怪石孔隙中,辨出两只仍保留着生前震怖的眼睛! 竟是将一个原本活生生的人,拆成了一幅画! 一幅修竹怪石画! 森然可怖,令人作呕,然而细看之时,却又有一种奇诡的艳丽,摄人心魄,几乎使人难以移开目光。 周满与金不换人虽在巷口,可远远一窥,都没忍住起了一身战栗。 近处几名差役见了,自然更是面无人色。 后方街面上的百姓甚至都不敢靠前,细碎中夹杂着惊惶的议论声立刻嗡嗡一片。 “又一个,邪画师,一定是那个邪画师吧!” “邪画师?” “杀人为画,改尸为图,不是邪画师是什么?” “已经是近日来第六个了吧?” “前日是善画马的刘画师,被杀在自家,尸体改成八骏图;昨日是善画花鸟的郑画师,才出门便没了命,人碎一地正好拼成一枝牡丹;今日又是殷画师……” “死的都是神品啊,全是能入仙宫为神使们效命的!” “每年笔司考品,所有画师中得第一的‘鼎元’,才能被封作神品,整个昼国一共才几个?就这几日,都快死一半了!” “听说此事都惊动开明童子了。” …… 为首那名差役见得尸首死状,一张脸绷得死紧,阴沉至极,听见外面众人议论,更是勃然大怒:“刑司办案,闲杂人等还不快快滚开?” 众人顿时噤声。 其余差役上前将人群驱赶。 为首那名差役这才吩咐:“去,速请笔司的人来,另派一人去仙宫,将此事报与开明童子。” 金不换听后思忖:“仙宫原本七位神使,共同掌管五司。听闻开明童子在七位神使中位列第三,掌管笔司。此事要报与他知,看来不小。” 周满已退回了巷中:“你觉得是谁?” 金不换回头,与她对视一眼:“你猜的是谁?” 周满便笑:“看来你我所见一致。” 金不换道:“一是近日杀人,与我们入白帝城的时间对得上;二是,他与王命早学丹青之道,料想皆与我一般携笔入城,只是王命行事,断没有这般邪戾嚣张。这‘邪画师’,除王诰之外,不作第二人想。但他如此作为,目的何在?” 周满忽然想起先前在狱中的听闻,两名狱卒闲谈时曾说,有个人到笔司去考品,也不知是不是发癫,开口便要考神品,很被笔司之人奚落一番,拂袖而去。如今昼国这些成名的神品画师接连死亡…… 很难不怀疑是同一人所为。 是自己考神品不成泄愤,还是另有所图? 周满在心中盘算一番,悠悠道:“你有舆图,我有朱砂,他们先修丹青之道……大家都是有备而来,各有依凭,各怀目的。只是不知道,是他们抢先得手,还是我们后来居上了。” 自进白帝城与宋兰真关在刑司浪费了足足三日后,她对这白帝城中的事至今还没什么眉目,眼下又知王诰动作频频,情知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须尽快前往刑司,一来找到王恕,二来查明色教。 两人一推知这神品画师接连死亡之事与王诰有关,便不再关注后续,只依着原本计划一路前往刑司。 此司掌管昼国所有刑狱惩戒,规模庞大,四面都是高高的围墙,仅东西两边各一扇侧门,南面开着一座大门。 但或许是刑狱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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