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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下,本就已经一片狼藉,很难救回来了;但若学东半城墨底白线的画法,干脆把周围都涂黑了,只在中间留出个人形来,岂不是简单许多? 这念头一冒,李谱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说干就干。 涂黑可比描线简单多了,没一会儿,漆黑的画纸上就出现了一个歪歪扭扭但身形魁伟的白色小人。 在听见身后“砰”一声鼓破的瞬间,李谱已来不及欣赏自己刚完成的“大作”,连忙狗爬似的往前一扑,赶在那三人追到之前扑进了画中。 被涂成一片黑的画纸上,白色小人一亮,紧接着就飞向画城,伴随着城门处漾出的一片涟漪,便消失不见。 那三名修士追到城前,顿时面面相觑,露出了惊疑神情。 远处镜花夫人与韦玄交手之际,尚有余力冷言嘲讽:“王杀那孽种还不出来救你吗?王玄难当年便死在这城中,他竟也不想前来拜祭一番?” 周满虽是武皇传人,但人已进了城中,跑不到哪儿去,等出来再杀也不迟; 可王杀却是王玄难血脉,昔年天下第一剑“冷艳锯”极有可能随当年王玄难陨落留在城中,若任由他入城,一旦得剑,发挥其威力,就未必是她与她带的这帮人能够对付了。 这番话自然是为激将,逼王杀现身。 然而韦玄对此心知肚明,竟只管出招,全不理会。 镜花夫人冷哼一声,正欲再催银镜,可旋身一转时视线忽然掠过旁边黑白城池,瞥见了城门上泛起的那道涟漪。 只这短暂一刹,一道心念闪电似的划过脑海—— 不,不对! 王命与赵霓裳尚未入城,第十人妙欢喜已身化金乌而走显然不想参与这一场是非,那这道涟漪,这刚刚入城的第十一人,究竟是谁?! 镜花夫人眼皮骤跳,立刻隔空厉声高喝:“谁进去了!” 那三名修士都有些畏惧她的威严,连忙躬身,却惶恐磕绊:“回夫人,我等、我等并未看清……” 李谱生怕自己掺和这一场热闹连累南诏国,扯黑巾蒙面的速度极快,这三人又是自神都调来的修士,似李谱这般不足道的角色,以前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过,自然也无法从其修为法器判断出其来历。 镜花夫人闻言,一股怒意直接在胸中烧了起来,气得连道了三个“好”字,阴沉沉的目光却转向韦玄:“好一出声东击西、暗度陈仓的妙计!先派一个周满引人注目,再不惜亲自出手将我拖住,那孽种自然能趁我不备,偷偷溜进城去!” 韦玄不免有些诧异:公子早已进城,可这第十一人怎么回事? 王恕与王氏那墨令被劫之事有关,他能猜到,可多出的那枚墨令,他却半点不知。 韦玄下意识转头看向惊蛰、霜降二使。 岂料惊蛰、霜降二人脸上都露出一种极其古怪的神情,不知为何,都咳嗽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连韦玄都一头雾水,镜花夫人一介外人,又怎么可能窥知个中关窍? 以常理推论,这第十一人除了王杀,还能是谁? 她已认定自己此次抓住了这孽种的踪迹,于是先前的紧绷慢慢放松下来,唇畔的笑意却更艳丽残忍:“可惜了,二十年后,重蹈他父亲的覆辙。这一座白帝城,我只怕他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听见这话的瞬间,韦玄心中实是涌出了一股杀意的。可仅仅片刻,这股杀意流淌下来,便冷了、寒了,反而化成了几道酸楚悲凉。 谁说他还会出来呢? 病骨支离,命线将尽,这一座白帝城就是他为自己选定的坟墓。在决定走进去的那一刻,那个在人世苦苦撑过二十年的人,恐怕便没想过要再出来。 “哈哈哈哈!”韦玄忽然仰天大笑,双目却是赤红,只道一声,“没命出来也好!今天既然遇上,那二十年恩恩怨怨,正好算个清楚,杀了你们,一并为他陪葬!” 言毕藤杖已瞬间递出,一改先前的谨慎,赫然换了搏命的打法! 江面之上,杀戮又起。 白帝画城,笼罩在绵绵雨中,隐约的吟唱却在雨声中渐渐消无不闻。 第168章 众生相(修) 周满是在一阵眩晕中慢慢苏醒过来的。 两眼张了张, 入目便是黑白两色,竟是几片断壁残垣,破烂的瓦檐, 全以深浅不一的墨线描成。一睹倾圮的篱墙下, 还斜着一棵枯松, 树皮如鳞,墨色深浓,却因全无叶片, 全无生机,只给人一种严酷惨淡之感。 一条翻着白眼的怪鱼浮在空中, 好似蔑视一切般, 从人头顶移过。 好生奇怪, 谁在她眼前挂了这么一幅大画? 周围也吵吵嚷嚷的,不少人在说话。 有人在喝骂:“贱民, 还敢藏在这里, 找死!快,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有人在哀求:“大人, 我们从未上街, 从未有碍过观瞻, 不曾触犯律法, 您就饶我们一命,放我们一回吧……” 也有人冷哼:“这就是我们的命, 要杀就杀喽。” 还有人在不满:“哎,怎么回事?差爷, 差爷, 你千万别把我跟那两个六笔的丑东西绑在一块儿,我原来可是好看的!” …… 周满先前投入画中, 便感觉被漩涡卷了进去,连灵识都仿佛被绞碎,这会儿还没太搞清状况,只按住自己发涨的脑袋坐起身来。 在看清眼前场景的瞬间,她头皮登时麻了一下。 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眼扫去数十个,却没一个是真正的“人”!每个“人”都是用墨色的线条画成,可却能动能说,便和先前众人在白帝城外看见城中那些走动的画中人一模一样! 只不过,他们先前看见的那些人,大多衣饰完整,五官清晰,显得风度翩翩;眼前这一片,却只有极少数那几个拿绳子绑人的官差有着完整的样貌,剩下的无不缺胳膊断腿,构成他们身体的线条就仿佛被兵刃砍过、被老鼠咬过一般,有人身上的墨色已经有晕染的痕迹,变得模糊不清,更有甚者连脑袋带躯干,仔细数数一共也就六笔画成,潦草得不堪入目…… 等等,六笔? 周满算到这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将自己那只按住脑袋的“手”移了下来,落到眼前。 那哪里还算一只手? 墨色深浓,笔触拙重,分明就是金不换口中的“柴棍”,正是她先前城外自画时仓促画就的那敷衍一笔! ——她成了她先前自画的模样? 周满心中一凛,没忍住一声低喃:“坏了……” 这本是一句自语,可没料,说出来却与另一道声音重叠在一起,竟是近处有人与她同时说出了一样的话。 周满眼角一跳,下意识循声望去。 那与她同时说话之人似乎也有所觉,同样转头朝她看来。 两道目光撞在一起的瞬间,双方心中竟都情不自禁,暗道一声:此人好生丑陋! 周满看对方,是秀美的面容只画了半拉,剩下的部分却跟忽然换了人、发了癫似的,随随便便补了几笔,画出柴棍似的身体和手脚,仅右手那一朵小花描得还算别致能看; 对方看周满,更为不堪,干脆就完全是装都懒得装一下的柴棍人,脑袋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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