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也只有洪炉虚火能在不伤契主的情况下将心契毁去。同她订立心契的,是神都公子王杀;洪炉虚火,则是其父王玄难生前所燃! 虚火熄灭,心契自不能再毁! 也就是说,只要心契还在,那王杀就有可能从她手中再次夺走,他日自能剔她剑骨为己用! 前脚才归还了心契,后脚便搞出这种幺蛾子,周满发现,自己真快看不懂这一出出戏为的都是什么了。 她只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好极了。 前世经历的苦难实在太多,像她这样的人,实在难以相信好事会平白无故降临到自己头上,更不相信想要的东西可以轻而易举得到。比之顺境、幸运,反倒是逆境、厄运,更让她觉得舒坦,处之泰然。 不得不说,前阵子心契突然回到她手上,简直令她无所适从,甚至隐隐烦躁! 前世毒辣的那位神都公子,怎会突然发了善心? 光他们王氏出来,有几个好东西? 现在好了。 周满重新嗅到了令她舒适满意的阴谋和诡计的气息,先前紊乱异常的一切,在她的认知里,终于又变得顺畅、正常起来。 ——与人斗,其乐无穷! 金不换抬头,便见她面带笑意,一身惬意地走了回来,不由诧异:“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周满悠悠然道:“是有件大好事。” 但也不提,她走回近前来,只细看王恕:“脸色好像有恢复,你好点了吗?” 王恕调息这一会儿,已将方才发作时的剧痛与极寒压下,可此刻闻得周满询问,他竟是先看了一眼那远处刘常捡起玉简的身影,眉心微蹙:“不是说,要同王氏断了联系吗?” 周满顿时一静。 先前她同他吵架,后来哄他,的确说过要与王氏断了联系。可那只是随口一句,她没想到他会记在心上。 与王氏恩怨已结,岂是那么容易了断? 周满不愿正面回应,便避重就轻地笑道:“断也总需要一些时间嘛。虽然王氏确实不出几个好人,但你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每回说到王氏的事你都不高兴,我都快怀疑你往日同他们有什么关系了。” 最末这句半真半假,本是不愿他再计较的调侃。 可没料,随着她话音落地,王恕那张素日温和的面容,竟罕见地一点点冷了下来。 只是末了,竟化作一股悲哀。 他搭下眼帘,自嘲道:“多舛之命,寒微之身,能活到哪一日尚且不知。原就有天壤之别,又岂敢与王氏贵胄相提并论?我同王氏,以前没有关系,以后也绝不会有。” 金不换闻言,悄然看向他,不禁想:或许是自己误解,菩萨与王氏从无什么关系,只是听见旁人的事,不免自伤身世罢了。 周满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哪里还能不明白,是自己先前之言不妥? 她放轻了声音:“方才我只是玩笑……” 王恕自然知道她并无恶意,笑笑道:“我知道,怪我不该同王氏一个姓。” 更不该流着王氏的血。 金不换见他笑了,跟着放松下来。 然而周满听得这句,却忽然皱起了眉头,不免想起方才与王诰的那场交锋,以及自己与王氏大大小小的恩怨,于是含着戾气一声冷笑:“王氏确实了不起。” 王恕一怔,转眸看她。 周满便玩笑般道:“改日带你去神都,把他们上上下下杀个干净?届时再看看,除你之外,谁敢姓王!” 第128章 渐近 ——除你之外, 谁敢姓王! 说这话时她唇畔挂着点似有似无的弧度,乍看的确只是一句戏谑之言。但王恕离她太近了,以至于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眸底那一层闪烁的血腥…… 用这种口吻说出来的, 往往是真话。 周满此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有着比王诰等人更甚的凶性,此言也绝非善言。可这一刻,他非但不感觉到担忧与恐惧, 反觉有一股温然的熨帖流过,以至于连方才发作的心毒寒痛都稍稍有缓。 风过长廊, 他却一下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金不换也没料到周满口出如此惊人之言, 难免眼皮一跳。他与世家结仇已深, 自不觉得此言有何不妥。但转眸一看王恕,却担心这尊泥菩萨素来慈悲, 怕要不喜此言, 于是轻咳一声,便想先打圆场:“咳, 那个, 她的意思……” 可谁料, 王恕定定望着她, 竟道:“好。” 金不换顿时愣住。 周满更是错愕,一时甚至忍不住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王恕看着他二人的神情, 却不知为何一笑,只起身道:“我调息好了, 再回春风堂给自己配点药便无事。天晚了, 你们也快回去吧。” 言罢,竟是含着那点笑意, 主动告辞先走。 周满立在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时怀疑:“完了,菩萨难道真被我们带坏了?” 金不换小声撇清:“是你,跟我可没关系。” 周满于是转过头,幽幽看他一眼。 这时,王恕那道清疏的身影已经去得远了。 今夜的学宫,不必提灯照路,四下里皆被柔和朦胧的辉光所浸,他走在其间,面上的笑意未散,只将手掌翻开。 掌心里便是那面小小的骨镜。 指尖轻轻一拨,粗糙的镜面打开,那几乎占了大半的黑气果然炽盛了许多,但白的这边,两道本就不短的光柱,也有所增长,荧荧地闪烁。 王恕轻轻念了一声:“遇恶更发,逢善则缓……” 他自然清楚刚才为何忽然寒痛难忍。人心之毒未除,王诰等人又不是什么善类,一时发作在所难免。只是旁人的善意,也可缓解此毒,使其不那么难以忍受…… 面上的笑意,于是多了几分复杂。 他的住处,在春风堂东面几丛青竹边上,一座简单的草庐,前面还辟出一小块地来种上草药,作为药园。 平日里,此处分外冷清,没什么人来。 可这大半夜,竟有两道身影肃立于药园旁,像是已经候得久了。 王恕走得近时,一抬头便看见,脚步不由一停:“霜降?” 那立在药园旁的女修一袭雪衣,不是二十四使中的霜降又是谁?旁边还有一名青衫男修,正是当日在若愚堂与霜降争吵过的那个,虽然脸色还是冷冷臭臭的,但也与霜降一道,同向王恕行礼。 王恕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他无声将那面骨镜一收,只问:“你们怎敢来学宫找我?” 霜降忙道:“公子恕罪,属下与惊蛰皆是以自己名义,趁此次春试学宫迎接远客,递过拜帖进来的,旁人并不知晓我们身份,更不知道我们与公子的关系。” 旁边那青衫男修,也就是惊蛰,跟着点了点头:“何况大公子如今也到了学宫,我等怕他识破您身份,趁机对您不利。” 霜降一想到王诰却是来气:“他识得破什么?有眼无珠罢了,竟敢说公子不配姓王!” 若真论身份血脉,他王诰算什么东西! 王恕听到这里,便知刚才学宫门前那一场冲突,他们恐怕也藏在人群中看着,心中不忿。 只是,自己反而不觉得有什么。 他平淡道:“我姓什么并无所谓。” 霜降便道:“可您之前说过,王敬父子三人,留下必是祸患,得先除去。此次王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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