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刘公公瞧见他来,殷勤问道:“今天要吃点什么?新下来的螃蟹和鲥鱼,尝尝?” 宋檀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要了一大碗菊苗粥,和佐粥的酥骨鱼、糟鹅掌。刘公公见他精神不佳,也不说什么了,另拿了一碟腌黄瓜,一碟姜醋拌的绿豆芽,给他装进食盒里。 宋檀回到西直房,打热水洗了手和脸,把大迎枕抱出来,倚着枕头盘坐在炕上。他把食盒里的饭菜一样样拿出来放在小几上,菊苗粥热腾腾的,宋檀盛了一碗粥,拿手捧着,一口一口喝完了微博是星星鸭zz。 一碗热粥下肚,他总算有了点精神,将几样小菜挪到近前,一边吃饭一边捉摸着打退堂鼓的事。 他胆子还是不够大,宣睢一句话把他吓得半宿不得安生。 师父肯定会骂我,宋檀苦着脸想,可是我真的做不来。 宋檀饭还没吃完,房门就被人敲响了,他还没来得下床开门,邓云就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哟,”邓云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破地儿,这么憋屈呢。” 宋檀一边从榻上下来,一边问道:“邓公公有何贵干?” 邓云笑道:“我来给你送陛下的赏赐。” 宋檀面色有些古怪,“陛下的赏赐?” 邓云摆摆手,身后的太监鱼贯而入,放下东西后便退出去,不多会儿,不大点屋子就都被占满了。 桌上的几个锦盒是各色扳指香囊和玉佩,另一个托盘里是许多香料和茶叶。送来的最多的是绫罗绸缎,浣花锦软烟罗重莲绫香云纱,都是天青石青,水绿青绿的颜色。 “我还带了几个裁缝来给你量身。”邓云眼色示意,外面进来几个针工局裁缝,拉着宋檀就给他量身。 宋檀被拉着过去,道:“我饭还没吃完呢。” 邓云撩起衣袍坐在榻边,“你一天天就想着吃。” 裁缝们都很熟练了,量身很快,邓云看了眼他们记下的宋檀的身量,道:“还行,身段还算轻条。不过以后也要记着不许多吃,吃的又高又壮的,谁看了会喜欢?” 宋檀瞪大眼睛,“你,你.......” “我怎么了,东厂什么事儿不知道。”邓云袖着手,笑着看宋檀,“你如今得了陛下青眼,我又执掌东厂,咱们二人又恰恰好师出同门,以后相互关照着,何愁没有好日子过。” 宋檀憋了半天,生硬道:“我现在连口吃的都吃不上了,还不抵从前呢。” “这是什么话?”邓云笑着打量了宋檀两眼,稀罕道:“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宋檀确有此意,他支吾了一会儿,道:“我只怕做不来。” “做不来?命要不要!”邓云冷哼一声,他不像夏明义似的,还愿意说两句软话哄哄宋檀,直接道:“你要反悔了,也别等着陛下发落你,先让我把你处置了吧,也好出我心头一口恶气。” 宋檀悻悻地闭上嘴巴。 邓云随手翻检了几匹布料,“瞧瞧,一道桂花糖藕就能换来这么多的赏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第18章 宋檀听他提桂花糖藕,心里略有些不自在。 邓云也没在意,说起另一桩事,“我明日请人来教你诗文,你认字,学诗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为什么要学诗?”宋檀问道。 “有才学的人会讨人喜欢些,”邓云问道:“琴棋书画你会什么?” 宋檀摇头,“一个都不会。” 邓云想了想,“学书法吧,跟诗文一脉相传。陛下喜欢行书,你明天就开始练行书,笔墨纸砚我给你弄。” “行书很难的,”宋檀道:“我写隶书吧,我隶书写的好看。” 邓云瞥了宋檀一眼,“初入门的人才写隶书,永嘉公主就是,她八岁,你也八岁?” 邓云大概是从前做低伏小的时候受了很多气,如今说话十分嚣张跋扈,两句话能噎死宋檀。 邓云在宋檀屋子里转悠了一会儿,道:“你这件屋子太破旧了些,改明儿我给你换个新房子。” “不用,我在这里住习惯了。”宋檀把窗户打开,道:“常有野猫在我屋里跑,我记得你不能碰猫毛是不是?你别在我屋里久站。” 邓云不能碰猫毛,一碰就浑身起疹子。以前夏明义喜欢猫,自己就养着一只很金贵的狮子猫,那几年,邓云身上的疹子就没下去过。 邓云皱着眉,捂着鼻子,“怪不得我浑身不自在。” 邓云走了,过了几日又来找宋檀,说皇帝给了他几天假,邓云来带宋檀出宫。 “出去去哪儿?”宋檀问,他坐在邓云的马车里,拉开帘子看窗外的街道。 邓云没理他,马车一路走,到琼台别院停下。 宋檀道:“怎么来这儿了,这是陛下的别院。” “我能带你来,当然是陛下的意思。”邓云带宋檀进去,没进正院,而是去了后花园。 花园中央有一个湖,围绕着湖岸有山石水榭,水榭边有一栋小楼,小楼后面有葡萄架。 邓云带宋檀进小楼,宣睢不爱逛花园,这小楼是邓云新收拾出来的。厅里站着几个人,男男女女,清一色的仪态端庄,敛目低眉,都是宫里出来的人。 “这位是唐师傅,早年陛下读书的时候都由他在上书房伺候,以后教你诗文。”邓云道:“这一位是刘太医,以后为你调养身体。” 宋檀躬身向二人行礼,唐师傅忙摆手,刘太医也是一脸笑意,“不敢不敢。” 观他们的态度,俨然已经将宋檀当贵人看待了。 “这位是万浅姑姑,”邓云道:“是教坊司的教习姑姑,来教你跳舞。” 宋檀瞪大双眼,“跳舞?我?” 邓云�人�一眼,道:“不指望你能学成什么,好歹身子骨软和点。” 邓云摆手叫唐师傅和刘太医下去,只留下万浅和她带来的两个年轻女子。 邓云在圈椅上坐下来,万浅走上来摸了摸宋檀的手臂,肩膀和腰背。宋檀怪不自在,不过也没动。 “他是个男子,不比女人身段软,又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打小也没练过,骨头硬,真要学,怕是要吃苦头。” 邓云端着茶,“学就学吧,只要掰不断骨头,随便你们怎么教他。” 宋檀忍不住道:“合着不是你学。” 邓云翻了个白眼,“陛下看不上我,陛下要是看上我了,掰断骨头我也练,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宋檀嘟囔了几句,大约在心底骂他。 “先叫她们带你去沐浴。”邓云同万浅说了些什么,又对宋檀道:“我先走了,晚上再过来。” 宋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那两个年轻姑娘带走了。 沐浴不是普通的沐浴,先用热水冲泡一遍,洗去身上的污渍,再用一种散发着古怪药味的汤药泡半个时辰,最后一次泡牛奶,泡完后要在身上涂抹各种香膏香脂。 那两个年轻姑娘伺候宋檀,宋檀百般不自在,“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 两个姑娘里胆子大一点的人道:“不行的,你不知道怎么弄。” 光是第一次洗,宋檀就洗掉了半层皮。他裹着中衣坐在一边,看那两个姑娘调配第二次用的香药。 屋子里热气腾腾,怕受凉还点着炭盆,宋檀支着头,昏昏欲睡。 两个姑娘弄好了,叫宋檀坐进浴桶里,一人站在一边,按摩宋檀身上的穴位。 “这香药是刘太医调配的,用的是宫里的老方子,可以软和筋骨,润泽肌肤,对男人,其实是承欢的男人很有好处。”姑娘笑着,拆开了宋檀的头发,为他按摩头皮。 那边有人送来了热牛奶,两大桶,预备接下来的一次洗浴。 宋檀闻着牛奶的香甜,被氤氲的药浴蒸着,几乎两眼昏花。 “这也太折腾了。”宋檀道。 “这不是折腾,”万浅从屏风后面走过来,“是尊贵。” 宋檀一愣,一下子陷入特别大的茫然里。 -------------------- 宋檀:不懂,但是想喝牛奶了。 第11章 晚间邓云来到琼台别院,刚踏进小楼,就听见里面传来宋檀的叫声,喊得声嘶力竭的。 邓云吓了一跳,忙走进去,只见厅里栽绒毯上,两个姑娘,一个拉着宋檀的胳膊,一个按着宋檀的肩膀。宋檀满头的汗,连声叫疼。 见邓云进来,宋檀忙道:“好了,好了,歇一歇吧!” 第19章 两个姑娘放开宋檀,退到一边,宋檀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他穿着一件月白窄袖杭绸长衫,腰上系了一段绸带,没穿外袍,衬得腰细腿长的一副身段。邓云倒了杯水给他,他接过来,一口喝完。 万浅见宋檀累的实在动不得了,便道:“今日第一天,就先这样吧。” 邓云点点头,叫万浅和两个姑娘先下去了。 宋檀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问邓云:“回宫去?” 邓云摇头,“陛下给了你几天假,你这几日便先住在这里,把这些事情都条条理理的弄好了,再回去。” 他在一边坐下,道:“说起来,你在宫外竟没个宅子?不然,在宫里你那一丁点的地方,实在倒腾不开。” 宋檀锤了锤两条腿,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我哪有那个钱。” 邓云睇他一眼,“你有几个钱都吃了喝了,自然置办不起家业。” 宋檀摆摆手,“不说这个了,你叫我歇一会儿。” 邓云摇摇头,道:“先用饭吧。” 眼下只有宋檀与邓云两个,倒没有宫里那许多规矩,下人端来热水伺候宋檀洗了手和脸,便直接抬了桌子摆饭。 只见一张八仙桌,摆了四样果品,四样素炒,一大碗丝瓜汤,除此之外,米饭也没有一碗。 宋檀拿着筷子看向邓云,“一点荤腥不沾吗?” 邓云端着茶,“这是刘太医定下的食谱,你以前吃的太杂,身上有秽气。” 宋檀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去,他实在太饿了,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虽然他也没什么脾气。 用过饭,邓云挥退旁人,带着宋檀上楼。楼下是宋檀休息的地方,床前的地毯上放着一个檀木箱。 宋檀上前打开箱子,里头杂乱的放着一些画册和绣册。宋檀随手翻开一本,只看了一眼就惊得将书也扔了。 “这是?”宋檀惊疑不定地看向邓云。 “一些秘戏册子,”邓云神色倒是坦然,“这都是宫里的东西,画册,绣像,荷包,錾刻在木板和银器上的也有。” 宋檀站起身,道:“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邓云道:“你以为我叫万浅来,是来教你学跳舞的?这个才是要紧事。” 吃的喝的洗的练的,哪一样不是为了床上那点子事。 宋檀瞪大眼睛,连连摆手,“这怎么行,万浅姑姑是女子,她怎么能教我这个。” “那怎么着,明儿我去南风馆给你弄两个人来?”邓云哼了一声,“你也不嫌脏。” 宋檀只说不行,邓云便道:“实在不行你就自己琢磨吧,反正都是画儿,又没有字。” 宋檀把画册捡起来,扔回箱子里,有些茫然道:“这些东西有用吗,陛下会喜欢吗?” 邓云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不管陛下喜不喜欢,以后有没有用,你都要做好所有的准备。” 宋檀心里感叹,邓云能一步一步爬到今天,不是没有原因的。 宋檀的药浴每七天泡一次,万浅教了他一些简单的,可以自己练习以使身体柔软的动作,至于诗书,这算是最正常的一门课。这些东西,宋檀都能忍受,他唯一受不了的,是刘太医开的食谱,一日两餐没有主食没有荤腥。 一连几天,宋檀都觉得胃里空空的,心里慌慌的。 在要回宫的前一天,趁着邓云不在,宋檀从琼台别院跑出去了。 他对京中也不算特别熟悉,去过的地方不多,从琼台别院出来后,宋檀径直去了堆雪楼。 堆雪楼还是一样的繁华热闹,除了大家都穿上了秋衣,与夏日里宋檀出来的那一次并无差别。 “客官楼上请!”小二殷勤引着宋檀上楼,在二楼窗边的一张桌子上坐下了。 堆雪楼的拿手菜宋檀是很了解的,可惜每次宣睢来,都只要一些茶点。 “我要一只烧鸭,一碟烧肉,一尾清蒸鲥鱼,一碗鸡笋银盘,一盅冬瓜虾仁汤,一大碗米饭和一坛金华酒。”宋檀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交给小二,“麻烦快一些。” “好嘞,客官您稍等。” 小二下去了,窗外人声鼎沸,吆喝声此起彼伏,宋檀瞧见一个摊子上卖月饼的,这才想起来中秋将至,螃蟹,鱼虾和莲藕,都正是好时候。 他双手捧着脸,兴致勃勃地观察每一个路过的人。从宫里出来到现在,他总算感受到了一点自由的气息。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宋檀看过去,只见戏台上,一个年纪大些的说书先生在推搡一个年轻的书生。 “都已经没人听你说书了,你还不快去!趁着年轻,干点什么不好,在这儿骗吃骗喝。” 那年轻的书生道:“这怎么算是骗吃骗喝,我在这里说书,可是从没要过钱的。” “因为也没人愿意听你说书!”说书先生道:“一段故事你来来回回讲了两个多月,掌柜的不跟你计较是看你是个读书人不容易,你也该知道些廉耻,别厚着脸皮在这里帮倒忙!” 被人当指着鼻子这么说,年轻书生脸上有些难堪之色,很下不来台。 宋檀这才看清楚,这年轻书生就是当日宣睢在堆雪楼遇见的那个人,魏乔。 “小二,”宋檀道:“请这位公子楼上来吧。” 宋檀记得,这个人与沈籍一道赶考过,是沈籍的旧识。 第20章 魏乔从楼下上来,面上难掩窘态,待到宋檀跟前,他又露出一副笑脸,道:“敢问公子有何贵干?” 宋檀道:“没什么,就是请你上来坐坐。” 魏乔于是知道,面前这位小公子是看自己下不来台,好心替自己解围的。 他长叹一声,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公子。” “举手之劳罢了,”宋檀道。 恰在此时,小二上菜来了,一道道浓油赤酱的美味佳肴,香味霸道又浓烈。 魏乔盯着那只水晶鹅,眼也不眨。 宋檀大约很能理解他这种馋肉的心思,便开口邀请,“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与我一道用顿饭。” 魏乔犹豫了一些,不好意思道:“那就多谢兄台了。” 两人一道落座,真开始吃饭,谈话就成了见缝插针。魏乔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大约也有一点识人的本领,观宋檀衣着锦绣,尤其仪态不俗,举止只见很有韵味,便认定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还不是一般的人家。只是思来想去,也没想起来京中有哪位宋姓的高官权贵。 魏乔也对宋檀讲述了自己的境况,今年春天的那次科考,魏乔又落败。他不想就这么一事无成的返乡,又恰逢汤固案,便想在这儿风起云涌的京城碰碰运气,看看有哪位慧眼识人,能给自己一条出路。 “可惜从六月一直待到八月,我也没把自己卖出去。”魏乔摇摇头,颇为感慨,“兜里是一文银子也没有了。堆雪楼的老板好心,容我在这里住着,我却不能像那说书先生说的一般厚颜无耻,想来也该走了。” 宋檀想起宣睢对魏乔的评价,道:“公子在京中可有什么故友亲朋,能借住一二的。我想许是时候未到,再待一段时间,或有转机。” 魏乔看了他一眼,“倒是有一位旧年的相识,他虽为官,也清苦的很,给了我一些银子做盘缠,我不好多要他的。” 魏乔感叹道:“天底下的年轻人都差不多,没钱没地没媳妇儿,除了野心抱负和胃口,什么都没有。” “能吃是福,”宋檀由衷的说,“这顿我请你,多吃点。” 魏乔嘿嘿笑了笑,“多谢贤弟。” 堆雪楼的雅间里,宣睢撩开帘子看向二楼窗边吃的不亦乐乎的宋檀,淡声道:“厂公这么大的家业,就把人养成这样?” 邓云躬着身子,“我这便去叫他回来。” “罢了,”宣睢放下帘子,“等他吃完罢。” 另一边,宋檀已经吃饱,搁下了筷子。魏乔与他说着些旅居时候的见闻,宋檀一边听一边把腰上的玉佩解下来,推到魏乔面前。 “这块玉佩,魏兄可以拿去当了,约莫值个几百两银子,你在京中租个院子,安心念书要紧。”宋檀道:“京城是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治学或是见世面都比别处要好,多留一段时间,许有转机。” 这已经是宋檀第二次对魏乔说有转机,魏乔眸光微动,还是拒绝了,“我不能要你的东西,何况是这么大一笔钱。” 宋檀看了眼那玉佩,那是邓云预备下的东西,也没有特殊的徽记,宋檀白送出去,并不花自己的钱。 “没关系,”宋檀道:“这块玉佩的主人应该不会在意。” 宋檀说罢,便站起身,拱手向魏乔致意,便要离开了。 他走到楼梯边,被上面下来的一个人拦住,那人指了指楼上雅间,宋檀面色倏地变了。 魏乔担心宋檀,便走过去,不过在楼梯处便被人拦下了,那人态度还算客气,将他手中的玉佩拿走,留了一份吏部尚书的拜帖。 雅间里,宣睢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宋檀走到近前,屈身行礼,“陛下。” 宣睢转过身,神色倒很和煦,“好几日不见你了,这些天跟邓云在一块,都教了你什么?” 宋檀抿了抿嘴,道:“他教我伺候陛下。” “那你学的好吗?” 宋檀面露为难,“奴婢愚钝。” 宣睢了然,“看来是学得不开心。” 宋檀还在想什么回答,宣睢又问:“还想学吗?” 宋檀犹豫了一下,诚实的摇了摇头。 “那便不学了。”宣睢宽容道。 宋檀喜出望外,“多谢陛下。” 宣睢也笑了,温声道:“回宫吧,今日出来的匆忙,改日再带你来逛。” 宋檀有些受宠若惊,回去的路上,他咂摸着其中滋味,没品出皇帝什么态度,倒领略了一点被皇帝喜爱的好处。 -------------------- 邓云:装什么,小声逼逼.jpg 第12章 魏乔拿着那封拜帖去了顺天府衙门,报说捡到了户部尚书的拜帖。顺天府通判听得是户部尚书的帖子,将此事报给了府尹,府尹与户部尚书相识,又遣人去告知户部尚书。 彼时天色将晚,户部尚书刚刚回到府中,听闻此事便遣自己的儿子去趟顺天府。 尚书公子不解,“派个家丁去把拜帖取回来就是了,何必要我再跑一趟。” 户部尚书道:“你去了,看看拿拜帖的是何人,将他带来我见见。在京中不可不慎重,任何一点小事都不要轻忽放过。” 尚书公子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总之跑了这一趟。 没几日,吏部新进了一个典吏小官,此人年轻,神思敏捷,兼之八面玲珑,很快就融入了身边的人群。旁人也因此得知,这位魏典吏,连科举都没过,却能一下子进了吏部,做了京官。 第21章 大家猜测约莫魏家有钱,或者魏乔与哪位权贵有关系,私下里讨论两回也就罢了。 而更多的人精看到的是户部尚书,谁能劳动他亲自安排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呢。 吏部尚书倒也没瞒着,“自然是陛下身边的中贵人了。” 这时候,大多数人还觉得这位中贵人指的是炙手可热的东厂厂公邓云。 魏乔当了官,支取了当月的俸禄,去堆雪楼打包了一道烧肉,一尾鲥鱼,又买了石榴、葡萄、枇杷、黄杏几样果品,提着一坛金华酒去找沈籍。 沈籍家住的偏,屋舍三两间,院子不大,靠角落有两口大缸,里面养了金鱼荷花。 魏乔走进去,先逗了逗缸里的金鱼,这才大步走进堂屋,“沈兄,我来看你啦!” 沈籍掀开门帘走了出来,深蓝色的直缀已经褪色许多,但是穿在他身上,仍然显得鹤骨松姿,君子如玉。 两人一道进屋,魏乔把东西放在桌上,自去拿了海碗和酒杯。 沈籍吃素,酒肉都不用,魏乔给他把果子洗了,石榴剥开,两个人分坐两边,倒也相得益彰。 “所以我说世事难料,我本来都打算回老家去了。”魏乔先给自己倒了杯酒,珍惜的咂摸了下酒的滋味,这才一饮而尽,“若非遇到贵人,眼下这杯酒,该是与你辞行的了。” 沈籍没喝酒,倒是端起了茶杯,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 “虽说只是个典吏,”沈籍道:“但我想,以你的才华,以后大有可为。” 魏乔笑了,颇有些意气风华之态,“我也是这样觉得。” “不过,”沈籍还有一番担心,“与东厂扯上关系,只怕日后清流会为难你。” “东厂?”魏乔一顿,“我如何就与东厂扯上了关系?” “我听说,是东厂厂公邓云举荐你,有人觉得或许这根本就是陛下的意思,只是你走的,到底不是如旁人一般的科举取士。” “不对,”魏乔放下筷子,看着沈籍,“我那位贵人明明姓宋,单字一个檀,只不知道是真名假名。” “宋檀?”沈籍大为惊讶。 “怎么 ,你认得这个人?” 沈籍眉头紧皱,“宋檀是御前伺候的人,一贯与东厂不相干的。” 沈籍的面色有些严肃了,魏乔看了看他的神色,端起酒杯抿了口酒。 魏乔的事在京中大臣圈子里传了一阵,倒不是说此人多么不同凡响,只是举荐他的人,不是邓云,却是宋檀。 大家这才注意到,皇帝身边竟还有个这样的人物。 宋檀早起当值,路过尚膳监,问尚膳监的小太监要了两个饼子吃,小太监有眼色,还给端了杯热茶。宋檀与他闲聊着,刘公公不知从哪里跑了来,笑道:“好几日不见你,听说你得了假出宫快活去了?” 宋檀想起宫外折腾那几天,含含糊糊地支应两句,“我在宫外最有名的酒楼吃了饭,你想不想知道跟你做的比怎么样?” 刘公公不屑一顾,“宫外的饭菜再好,如何也比不上宫里的啊。” 宋檀嘻嘻笑道:“刘公公好大的口气。” 刘公公笑着从竹篓里掏出两个比拳头还大的大红软籽石榴,道:“别的我不知道,螃蟹进贡给宫里的都是最肥的,你先吃着石榴,晚上过来拿螃蟹。” 宋檀立刻喜笑颜开,“多谢刘公公。” 宋檀溜溜达达去上值,与六安交班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石榴,“石榴给你一个,另一个我放抽屉里,你叫小太监们别拿。” “知道了。” 中午皇帝午睡的空档,后宫来人请宋檀。 这算是个稀罕事,以前陛下还进后宫的时候,常见有妃嫔请夏明义。后来陛下不怎么入后宫了,也很厌恶后宫妃嫔与御前的人有干系,这样的事渐渐就少了。如今只有邓云监管着宫内大小事务,日常需要出入后宫。 这次来请宋檀的,是二皇子的生母淑妃。 淑妃住在储秀宫,父亲最初只是个六品官,女儿生下皇子后才升了官,得了个荣养的勋爵。淑妃入宫前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性情风风火火,入宫熬了这么多年,倒把那股子热烈生磨成了刻薄。 宋檀见了淑妃行了礼,淑妃很客气,叫他起来回话。 “本宫请你来,不为打探陛下的情况,是有一桩好事情。”淑妃朝身边的宫女示意,宫女从屏风后领出一个人,却是绿衣。 “这个姑娘,本宫从前在庄妃娘娘宫里见过,如今却在做洒扫御花园这样的粗活,可怜见的。”淑妃那帕子掩了掩唇,继续道:“本宫心有不忍,便将她要到身边伺候了。依稀又听说,她与宋檀公公是同乡,在这皇宫里,也实在是有缘分了。” 宋檀看着绿衣,绿衣低着头,神色不明。 “本宫想着,你二人年纪相仿,又素有交情,不如本宫做个媒,为你二人结个对食。”淑妃道:“绿衣是个好的,本宫愿意为她出陪嫁,宫外也有置办好的宅子,日后你下了值回了家,也能有口热饭,有个人等着你。” 宋檀实在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娘娘,这只怕于礼不合。” “这有什么的,宫里这样的事也不少见,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若是心有不安,本宫亲自去向陛下说。”淑妃笑道:“我们绿衣是姑娘家,性子腼腆,宋公公好歹也算半个男人,可不能扭扭捏捏的。” 第22章 宋檀深吸一口气,“奴婢谢娘娘恩典,只是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你同意了就行,”淑妃摆摆手,“剩下的事情,本宫来替你安排。绿衣,过来。” 绿衣走到淑妃娘娘跟前,淑妃摩挲了下她的手,“你替本宫送送小宋公公,晚一会儿回来也无妨。” 绿衣称是。 储秀宫门外,绿衣和宋檀并肩而行。宋檀问道:“怎么回事?” 绿衣叹息,“我算是明白了,我就是一个玩意儿,一个摆件,到处挪腾,人人都能拿捏我。” 她看向宋檀,神色无奈又担忧,“拿捏了我,也就拿捏了你。” 宋檀哑口无言。 “这桩事,你还是回去问问你师父该如何是好吧。”绿衣道:“天上掉下来的从来只有砖头,掉馅饼的事儿我是不信的。” 宋檀下了值,石榴也不拿了,螃蟹也不吃了,径自去找夏明义。 夏明义听他说完,道:“只怕与前朝的事有些干系,不然怎么忽然来贿赂你了。” 哦,这是贿赂啊。宋檀道:“师父,那我该怎么办?” 夏明义想了想,道:“明日把这个事告诉邓云,叫他出面替你回绝了这件事。” “这合适吗?”宋檀问道。 夏明义笑道:“邓云想用绿衣拿着你,就不能让旁人动绿衣。” 宋檀微微叹息,放在邓云手里就好过放在淑妃手里吗。 两人正说着,门口忽然跑来一个小太监,匆忙道:“宋公公可在这里?陛下传召。” 宋檀有些吃惊,“现在?” 那小太监忙拉着宋檀出门,“就现在,您赶紧的吧。” 宋檀回头看夏明义,“师父?” “许是陛下知道了这件事吧。”夏明义心里并不担心,“你好好回话,说清楚你与后妃并无干系也就是了。” 宋檀这才随着人去了。 来到太极殿,宣睢还在批奏折,见宋檀来了,便将旁人都挥退了。 “陛下。”宋檀行了礼,心里忽然有些惴惴不安。 宣睢看了眼宋檀,笑着指了指案上的石榴,道:“你的东西忘拿了。” 宋檀不明其意,上前拿过了石榴,道:“多谢陛下。” “你现在剥来吃吧,朕也尝一尝。” 宋檀只好在皇帝面前剥石榴,他是会吃的人,指甲在石榴皮上划了几道印子,轻轻一掰,晶莹剔透的大红石榴籽就露了出来,石榴香甜又微带苦涩的气味也弥漫开。 “听闻你想结对食了?”宣睢冷不丁问道。 宋檀吓了一跳,手中的石榴滚落在地上,汁水四溅。 宋檀斟酌着回话:“奴婢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今日淑妃娘娘提出来时,奴婢也十分惊讶。” “是吗,”宣睢敲了敲桌子,“到这儿来。” 宋檀慢慢走过去,跪在宣睢脚边。 “可是淑妃说,你与绿衣多年相识,早就暗生情愫。虽则你是个太监,可这份感情正是因此才天地可鉴,朕不该做这个恶人,拆散你们。” 这跟夏明义押的题不一样,宋檀开始紧张了,“奴婢与绿衣只是兄妹之义,并无男女私情。” “你们又不是一个爹一个娘,哪门子的兄妹呢。”宣睢忽然掐着宋檀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想要对食,你喜欢女人?” 宋檀有一瞬间的茫然,“不,不是。” “那你喜欢男人吗?” 眼前宣睢的脸一半隐在黑暗里,声调轻轻的,无端使人心生恐惧。 “你不知道,朕来教你。” 宣睢摩挲着宋檀细细的脖颈,修长的手指分开他的两瓣唇。这个时候他不想看见宋檀的眼睛,便迫使他低下了头。 宋檀不是个好学生,在宫外的时候几乎什么也没学到,他的气息慌乱地不成样子,含也含不进去,吐也吐不出来。这个时候,宣睢没有那幅宽容的样子了,他摁着宋檀,手指蹭着那小小的喉结,感受着那里的鼓动。 第13章 夜深了,宋檀被人带到了太极殿的东暖阁。暖阁里床榻桌屏一应俱全,落地罩两边立着两个灯台,几盏灯照亮一个静谧的空间。床边不远处就是屏风,屏风后面有只浴桶,里面预备了热水,等着宋檀沐浴。 宋檀捂着嘴,形容很狼狈。 两个宫女上前来,目不斜视地脱掉宋檀的衣服,服侍他沐浴。这两位是御前的宫女,箐兰和箐云,宋檀与她们认识,但并不熟。 她们也不与宋檀说话,好似看不见宋檀的狼狈,一人捧了茶杯痰盂让宋檀漱口,一人则打散了宋檀的头发,为他沐发。 宋檀仍惊魂未定,一张脸写满了不安,他尽力使自己蜷缩在热水里,只留出半张脸和浮在水面上的长发。 热水沐浴过之后,两个宫女开始为他准备药浴,还是刘太医调的方子。这说明宫外的事情宣睢根本都知道,他心情好了,愿意在宋檀面前装一装,心情不好就另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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