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挑战范大生,这件事卢灿一直想不明白——以玖宝阁隐门的特性,不可能做出如此嚣张的事情,可它偏偏就发生了。 “那是民国二十一年春……” 老先生的第一句话,卢灿就点点头,时间契合上了——据楚原说,裴锦圣登门挑战范大生,也是民国二十一年。 “我、马恒雨(马霁川的字),前往沈城,探望病重的张伯英。” 这位张伯英,字勺圃,晚号东涯老人,藏书室为“远山楼”,清代光绪朝时举人,书法家、金石鉴赏家、诗人、学者。 “当时张老在东北负责编撰《黑龙江志稿》,书成之后,大病一场。当时他家人都以为命不久矣,张老自己也着手处理家中藏品。” “得此消息,我和马恒雨连夜赶路,想在张老病危之前赶到。不料,在锦州遭遇兵匪,我被扣押在山寨中,兵匪索要五十万大洋。” 啧啧,还有这事?卢灿挠挠眉心。历史只记载了他被汪伪政权七十六号魔窟绑架一事,根本没有一丁点东北遇袭的记录呢。 见卢灿目光疑惑,他笑容有些尴尬,“这件事情后来被双方隐瞒下来,因为当事人及背后主使,皆是好友下属,不好拨他的面子。” 卢灿顿时明白过来,这位好友,八成可能就是那位千古草包少帅,而那位幕后主使者,则是他父亲的拜把子兄弟汤二虎。 “那……您的那位朋友没出面?”卢灿搓搓手指问道。 张老笑了笑,“出面了,可是你也知道,那时他其实管束不住那些手下了。” “他电话协调后,得到的结果是拿十把名壶,换我归来。” 名壶?十把?!疯了不是? 不过,这一条件再度证实了卢灿的猜想——那位汤二虎,土匪出生,却喜欢附庸风雅,爱好收藏壶具。1949年病逝津门时,他的后人将他收藏一百三十多把茶具出手给京城古董商岳彬,换得大洋二十七万,从而得以迁居香江。 “我家在京津两地遍搜名家,一共拿到七把名壶。” “我师兄得到消息后,他直奔范家庄,以斗壶的名义,从范大生手中赢取范家所藏的三把曼生壶!” “十把壶具送到后,我已经被扣押两个月……” “啊?!”卢灿张大嘴巴。 真没想到,事情的背景竟然是这样? 楚原没提范家输掉赌注一事,估计是给范家人留面子,亦或者范家人自己不愿提,楚中原不知道赌注一事。 难怪张老说自己欠裴锦圣甚多。 “至于……《夏山图》那件事,是我拜托师兄去做的。”今天说话太多,回忆伤神,老先生白皙的面孔上,泛出一丝潮红。 卢灿连忙打断他,“张老,要不,改天再说?” 他端起茶碗,喝了口,卢灿赶紧拉起茶壶,帮他续点热水。 “没事,今天我们南北相会,开心,真开心!” 见老先生致意要说,卢灿只得陪着笑容,“您老说完这事,我给您看一样东西,可是大惊喜哦?” “哦?还有惊喜?那我就说啰。”老先生也俏皮的回应一句。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 “《夏山图》本来就是我们玖宝阁老祖项元汴的藏品,后来,这幅画被董其昌用四幅宋画,从二代祖师项德达手中换走,成为四源堂董其昌的私藏。” 四源堂是董其昌的书斋号,换画的事情,卢灿知道,点头附和。 “那年,我同时得知两条消息,一条是马恒雨告诉我的《游春图》消息,另一则就是有南方归来的朋友,告诉我《夏山图》出现在桂林。” “两件都是国之重宝,分身乏术啊。” “于是我到津门去找师兄,希望他能出面,打探对方底细,还有就是……对方的报价。” “我那时,因为《游春图》已经弄得焦头烂额,真的短时间难以筹集银两。师兄虽然薄有家资,但他有一大家子需要养活。” “那一家子狮子大张口,开口就是三百根金牛,师兄也知道我的困境。” “恰巧此时,师兄在桂林,看到明鬼派的潭敬。你知道潭敬是吧,明鬼派我稍后对你说。”老先生怕卢灿不明白,还特意加了一句。 卢灿笑笑,点点头示意这两者,自己都清楚。 “那就好!”老先生这才接着说下去,“潭敬的作伪能力非常厉害,师兄担心他们一行,也是奔着《夏山图》来得。这幅画如果到了他的手中,我们玖宝阁再想要拿回来,非常难!” “因此,师兄花了一天时间,仿作了一幅,在第三次走访于家的时候,将这幅画,置换出来!” 呼!原来如此! 裴锦圣先发现的潭敬一行,于是先下手,将这幅画换出来! 卢灿心头苦笑,裴老猜测是对的,可是……对象错了,对方看重的是《熹平石经》。 不对!卢灿旋即惊醒!《夏山图》如果留在桂林的于家,八成可能,会被潭敬、福伯一行人换走,现在指不定流落到哪儿呢。 以此判断,裴锦圣当时的决策,非常英明、果决。 “师兄回京后,将这幅师门当年的珍藏,交给我。” “我一再追问,怎么得来的?他才告诉我,是从潭敬等人手中抢来的!” “虽然师兄的作为,违背了师门不用作伪的手段骗取,可是当时真的没办法……” 卢灿倒没那么迂腐,什么不用作伪手段,他可不太在乎。他现在都想为裴锦圣前辈鼓掌!卢灿都有心等自己老时,将这位老先生,录入玖宝阁传承名录中去,让后人好好缅怀! 他的行为颇有侠义之风!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老先生喝口茶,缓缓之后,问道。 卢灿摸摸鼻翼,“我恰好收购一套台北裴家传承的沈子澈茶具……” 老先生面色大变!一把抓住卢灿的手臂,“沈子澈茶具?菱花棱壶?盖罐、盏、杯、壶四件套,对不对?裴家?你遇到我师兄了?” “您老知道那套茶具?”老先生手指虽然抓得紧,但绵软无力。 “怎能不知?那套茶具,是我从东北释放回来后,特意搜寻市场,买来送给师兄做谢礼的。” 他又紧跟着问道,语气有些紧张,“我师兄他……他还活着吗?” 卢灿真不想告诉他这个消息,可是…… “民国四十九年,裴老已经故去!”见张博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卢灿连忙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两根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如果跳动过快,自己能马上送他去医院。 卢灿连忙又补充一句,“裴老是有福气之人,去世的很安详,儿女子孙俱在床前。” 半天,老先生幽幽回神,叹了口气,“师兄也只长我六岁,怎会去世的如此之早?” “您老可别伤心!如果您老想念,我哪天带裴老前辈的长孙来见您,我和他有些生意上的合作!” 说完后,卢灿连忙岔开话题,“您老还没看我带来的惊喜呢?” 说着,他将自己拎进来的皮箱平摊在地,打开拉链。 里面自然是当初张老以一笔道人为名所做的十六幅夹画。 当头一幅,赫然是董源的《夏山图》! 第341章 抢货风波 离开后海张家院子,天色已晚。 距离不算远,李辰挽着孙瑞欣,四人步行回酒店。 小丫头蹦蹦跳跳,时不时抓一把厚厚的积雪,揉成雪团,掷向路边的松柏,唧唧咋咋的向卢灿讲述,今天跟潘奶奶身边学到的包饺子绝技,很乖巧的没去问卢灿和张老爷子在屋中谈什么。 她不问,可有人早就好奇了。 “没看出来,你和那小伙子,还挺投缘?能谈一天啊!”潘苏收拾碗筷时问道。 “嗯,”张博驹点点头,“这恐怕是我几年来见过最出色的小伙子。” “评价这么高?比小古怎么样?”古风虽然年近四十,可在他俩眼中,依旧是小伙子,潘苏还记得丈夫夸过几次古风有灵性。不过,话一出口,她忍不住抬头瞟了眼丈夫——前段时间有关古风的任何消息都能引得他的躁动。 “小风?”今天还不错,丈夫没什么异动,反而还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语气有点遗憾,“小风的动手能力不错,但如果论眼力……小风的眼界还不够。知识结构不完整,更是他的短板。” “但愿他这次外出游历,算是一次涅槃吧。” 见老头子又要感怀古风,潘苏连忙扯开话题,笑着问,“你这么看好,该不会想要收徒?” “收徒?”张博驹一怔。 今天,他和卢灿聊到南北合流的事,怎么合?他无所谓。不过,他不得不遗憾的告诉对方,北宗的六本《金石秘录》被自己的弟子古风带走。 真正合流,还需等古风露面。 妻子的建议,貌似不错。自己做他的师傅,也没什么,还可以提前教授他一些北宗秘录中的制器之法,譬如铸铜、制壶、制玉等等。 万一弟子古风出了点什么岔子,这也算是一点后备手段吧。 见丈夫似乎还真动心了,潘苏连忙笑着阻止,“我看还是算了吧。” “人家可是香江人,可不是小古,有那么多时间让你调教呢。” 一瓢凉水兜头,张博驹顿时没了兴致。玖宝阁南北宗一脉相承,可是,动手之技的学习,绝不是十天半个月可以学会的。 “我回房躺会儿!”老张气鼓鼓的瞥了妻子一眼,回房间了。 这就是老小孩脾气,潘苏自然不和他计较,收拾碗筷,想着今天登门的那对年轻人,很自然想到自己和老张的年轻岁月,手脚都变慢了。 古伯越狱?南逃?不知所踪? 这是卢灿今天所听到最震惊的消息,以至于连后面的会谈,都有些心不在焉。 张老给自己去信了,可自己也没有收到。 没经历过这种年代,自己还真的将事情想得简单了,否则,以张博驹的影响力,不会连自己的衣钵传人都护不住? 算了,只要人活着,以后总能撞上的! 在迈步走入京城酒店时,卢灿决定,不再去想那些够不着的事,徒增烦恼。 临进房间前,小丫头一双水汪汪大眼睛,欲语含羞的瞅了卢灿一眼。 她的心思,能不懂吗?今天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不适合。 双手捧着那张俏脸,轻轻搓了搓,在那红唇上,亲了又亲,两人缠绵了许久才分开。 “明天和宋经理的谈判还要靠你哦?今晚早点休息。”卢灿揉揉那红润的耳珠说道。 这是拒绝啰?昨晚说飞行劳累,今晚又说明天有事?小丫头哼的一声娇嗔,转身进门,将房门砰一声关上。 这已经是自己盘中餐,不必着急下筷子。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站在玻璃窗前,伸了个拦腰。长安街上无数的人,正在铲雪除冰,一派忙碌景象。 自己也该出去觅食了!友谊商店,看好的那几件物品,今天一定要拿下。有时间的话,再去逛逛琉璃厂和报国寺,那边还有几家国营文物专卖店。 今天要正式代表纳徳轩或者说卢灿,与友谊商店谈判代理合作,小丫头的穿着很正式。 尖领女士西服,内衬粉色圆领高领衫,佩戴的则是另一件玻璃种艳绿翡翠棒吊饰,脚上换上的则是半高跟皮靴。 相比昨天的休闲女郎,今天的她,就是一位落落大方的商场精英。 “还行吧?”在卢灿面前转了半圈,神色中有些得意。 “我们家阿欣国色天香,今天绝对能震倒一片!说不定,她们今天又要嚷嚷着代理这些产品呢。”卢灿抓起她的手,准备出门。 “等等!我去带上点东西!”小丫头匆匆回房,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小巧的三层收纳盒,这是她用来放自己的饰品的。 显然,她想用这些日常佩戴的饰品做样品,震慑一下即将面对的“老古板”! 这是个聪明的丫头。 车子抵达友谊商店门口,前面也停着一辆车,从车中陆续下来几人,看其装束,还有其躬身的模样,应该是东瀛人。被拥在中心的那位,五十岁上下,背头。 卢灿和孙瑞欣牵着手下车,顿时吸引了这帮东瀛人。 无它,这两人的装束,尤其是孙瑞欣,太扎眼——这种女孩子在东京也非常少见。 这五位东瀛人,站在进门的台阶上,看着卢灿牵着女孩子过来,发呆。 “哦哈哟古咋一马死(您早上好)!”见这两人即将上台阶,那帮人中有位穿着羽绒服的女孩,跟了一步,高声招呼道。 孙瑞欣站住脚步,对那位女孩微微欠身,“哦哈哟!(你好)” 香江珠宝首饰行业中的一大买主就是东瀛人,因此,最常规的日语对话,是纳徳轩销售人员必须会的。 见孙瑞欣会日语,那女孩挥挥手比,兴奋的再次问道:“阿纳塔洼尼候进得搜卡?(你是东瀛人吗)” “NO!I,MHongKong!”这次孙瑞欣用英语回答道。 “哦,这样啊!”那一行人似乎都有些失望。 其中还有一位,用日语嘀咕一句“这么杰出的女性,竟然不是东瀛人?” 卢灿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嘴角挂出一丝嘲笑。这句话虽然是对阿欣的夸奖,可对方自大的心态可见一斑。为什么优秀的人物都必须要出自东瀛? 同时进来两拨客人,友谊商店的门卫,将玻璃门全部打开。 那帮东瀛人从左侧进门,卢灿与孙瑞欣还有丁一忠陈晓四人走右侧。 孙瑞欣一进门,就有几个柜台的售货员,对她打招呼。卢灿正准备让一楼的那位柜台长通知宋经理,先去进行商业谈判。 巧不巧,一句话传到他的耳朵中。 “林木社长,那件雍正朝的珐琅器,精美绝伦!我相信您收购他,一定物有所值的。” 卢灿扭头望去,说话的那位,应该是一名内陆翻译或者古玩掮客之流,他的说话对象,就是那位梳着大背头的五十岁中年人。 这位背头老板,则微微点头“啊呐他哇哭咯乌西马西他(辛苦你了)!” 林木社长?雍正朝的珐琅器? 卢灿心头一惊,会是自己看中的那件吗?雍正朝的珐琅器子孙万代福寿杯盘? 那可是虎园的缺项呢,怎能让对方买走? 可现在,对方已经上了电梯,看其模样,似乎要直奔四层呢。 怎么办?只能走楼梯了! 卢灿甚至来不及跟孙瑞欣解释,“阿欣,你在这等我,我买件东西就下来。” 孙瑞欣傻眼了!灿哥这是干嘛呢?买东西也不用这么急吧? 陈晓和丁一忠更不明白发生什么,陈晓留下,丁一忠跟着卢灿身后,快速奔向一楼侧面的上楼台阶。 一层到四层,每层二十四级台阶,上四层后,还有一段距离,需要小跑到那个转角。 能不能赶上?卢灿也不知道。 两条腿迈得飞快,手搭在楼梯扶手上,不时借力。 丁一忠跟在身后,很快傻眼!少爷这什么速度?自己跟了一层之后,第二层实在跟不上脚步啊! 卢灿跑上四层,路过电梯时,电梯门刚好打开! 没理会那帮东瀛人的议论和奇怪的目光,卢灿和他们插身而过! 终于赶上了,心头彻底舒了口气。 转过转角,就看到瓷器专柜,卢灿扶着柜台,对旁边的柜台长招手,伸出两根指头,“雍正……雍正朝的珐琅器子孙万代福寿杯盘;还有乾隆官款……的内画珐琅彩鼻烟壶……” “呼次呼次……这两件都给我打包!” “我这就付钱!” 极速跑动后,腿软,卢灿只得半趴在柜台上,从怀中掏出一把外汇券,扔在柜台上。 卢灿的呼吸虽然急促,但话语还是很清晰的。那位柜台长走到一面柜台前,指了指其中的雍正珐琅器福寿杯盘,“您说的是这吗?” 卢灿恨不得他立即打包,忙不迭的点头。 等那帮东瀛人慢条斯理的转过转角,正好看见销售人员将那套雍正福寿杯盘珐琅器,从柜台中抽出来。 再看看卢灿累的跟狗一样的直喘气。 哪能不明白? 这货如此疯跑,竟然也是奔着这套珐琅器而来! 自己这帮人,被人抢货了! 那位陪同背头老板的内陆人不干了,当即站出来,手指点点卢灿,“你小子这么干不合适吧?怎么偷听人谈话?还想着截胡?” 卢灿一伸手,扇飞他的手指,气息也终于均匀下来,瞪了对方一眼,“我昨天就看上这套珐琅器,怎么就和你们抢货了?” “哎哟?你这么说就地道了吧?”那汉子二十七八,其貌不扬,可他竟然还会日语?现在和卢灿说话,又是一口地道京片子。 卢灿隐隐能猜测他们这种人的身份——大院中的孩子。 只有他们能在动乱的岁月中依旧接受不错的教育,也只有他们,适合干这种能直接与外宾接头的掮客生意。 四九城中,这种人很难缠,因此,卢灿也不准备和他真正翻脸。 因此,他拱拱手,礼节上还是很周道的,“对不起,这件东西,我不能让!” 那帮东瀛人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卢灿,还有这位大院中的掮客。 第342章 翻手为云 丁一忠终于跑到四楼,被少爷远远甩下,正羞愧呢,突见几人围着少爷,立即火了。 大步上前,啪啪两掌,将距离少爷最近的两位年轻人,推得东倒西歪。 “哟呵?尼玛耍横是吧?老子要不是看你是香江同胞,早就打尼玛个四面开花!”徐奉站稳脚步,眼珠子滴溜溜转。 他的爷爷是商业部老人,父亲外放到辽东,母亲是铁道文工团的副团长,在京城大院中,他也算是小号公子哥一枚。 正因为爷爷在商业部,所以他要比其他公子哥更知道轻重。来自香江,举止打扮不凡,有保镖随从,肯定不是一般人,所以他和卢灿争执的过程中,语气一直有所保留。 这次被丁一忠推一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客户面前彻底掉面子了,怒火腾的一下冒起来,手指连点卢灿和丁一忠,脸色漆黑,“孙贼!你俩给我等着!” 卢灿眉头皱了皱,事情这样,自然不能怪丁一忠,他也是护主心切。 卢灿正准备开口缓和一二,又见那掮客转身对那帮东瀛人拱手,“林木社长,今天是我对不住了!被人抢先,害你们白跑一趟!稍后我在全聚德摆席面,算是赔罪!” 听其言,是个场面人,卢灿对他的印象并不坏。 可是,如果真让卢灿把这件康熙珐琅器想让,那是不可能的。 那位林木社长刚才一直在观察,此时,似乎确定并非做局,才扭头对那掮客微笑,“徐生,不要在意,一件赏器而已,京城会有更好的,期待与您的下次合作!” 他说完这番话后,又回头对卢灿笑笑,“年轻人,我不知道你是否是属意的,还是真的喜欢这件物品,我想听到你真实的回答,你愿意将他转让给我吗?” 此时来内陆访问的东瀛人,绝大多数是抱有好奇和善意的。这位林木先生,气势不凡,可行止还算有礼。 因此卢灿的回答,同样将声调降下来,“对不起林木先生,这套珐琅器确实是我昨天看好的,因为有事,没能买成。我得承认,刚才偶然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因此我一路奔跑上来,有截胡的嫌疑。但商场这么大,如果没有看好的话,我想截胡,也不知道在哪儿!” “不过,这套珐琅器确实不能相让!” 这话说得徐奉面红耳赤。截胡,那只是他刚才情急之下的言语。 林木社长似乎接受了卢灿的解释,笑眯眯向他伸手,“认识你很高兴,我是大映株式会社林木野一郎。” 大映株式会社?卢灿对娱乐圈的认识很浅薄,根本就不知道,这就东瀛五大电影公司之一角川映画的前生。 大映株式会社成立于1942年,一直是东瀛电影行业的佼佼者。六十年代末,东瀛电影不景气,大映于1971年时濒临倒闭,被东瀛大型出版社之一的德间书店出面收购重整。 德间书店的创始人德间康快与内陆的关系非常好,于是利用这层关系,开辟内陆市场。 还别说,真被他走成功了——八十年代初内陆的日剧潮流,与德间书店、大映株式会社的力推,有很大关系。 林木野一郎是大映株式会社片发部(发行部)的经理,因为来内陆出差,称呼级别上调整半级,对外以大映株式会社副社长名义活动。 嘿嘿,东瀛人把内陆官场的“对等”原则,摸得一清二楚。 “很高兴认识你,香江虎园博物馆,卢灿,来京师旅游。” 他特意将自己的名头换了一个,就看那徐生聪不聪明。 你既然想要做古董掮客发财,那我这可是一家博物馆哦?和我搞好关系所得利润,要比你一个个去找客人,那可要大得多呢。 这也算是卢灿的一点小心机。 “虎园博物馆?”林木野一郎嘀咕一句,名称很陌生,他去香江多次,还真没听说过,估计是香江哪位豪门家的私藏馆吧。 徐奉生长在大院中,那里龙盘虎踞的,什么精明人物没有? 卢灿这句话,他还真的听出点苗头,可是……你让他刚刚吵完架丢了面子,接下来又去巴结对方,他还真的舍不下这张脸。 卢灿呵呵一笑,主动将手递过去,“刚才那就是误会,别在意!” “行,你是个人物!”那徐奉是皇城根儿下长大的,眼界还是有的。他随即握住卢灿的手甩了甩,不置褒贬的夸了一句。 “承蒙夸奖,我就是个玩主。”卢灿突然冒出一句很有京味的词汇。 “诶哟?没看出来啊,你的京话说的还挺顺溜嘛?在京城待过不少日子吧?”徐奉也懂得就坡下驴,开了句玩笑。 卢灿这次算是超水平发挥,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拨人,这会又春风和煦的攀谈起来。 这种翻手为云的能力,让旁边的林木野一郎眉头微皱。心中直嘀咕,这小子不简单啊。 “灿哥!东西买了吗?”是孙瑞欣,小丫头在下面等急了。 陪在她身边的是商场经理宋佳敏,她竟然认识这徐奉,开口就骂道:“小奉子,是你捣乱?这么一大帮子人围着干嘛呢?” “宋姨,真没……”徐奉连忙出言解释。宋佳敏和徐奉家是一个大院的,要是被宋姨传回家,自己来友谊商店闹事,那一准没好果子吃。 也没等他解释,宋佳敏主动对卢灿伸手,笑盈盈说道,“卢少东家你也真是,需要什么东西,稍后和我说一声就是了,我从仓库那边给你调过来。” 这热情是服务意识?呵呵。 昨天卢灿一行离去后,宋佳敏发动关系,找侨联又找到新华香江分社。对方确认,香江纳徳轩卢家少爷,最近确实去京城了,还一再叮嘱,其爷爷卢嘉锡在香江非常有影响力,这家族,现在是侨联竭力争取的,可不要得罪。 这般热情,让卢灿都有些不太适应。“多谢宋经理,那稍后我就可真要好好看看啰?如果可以,我还真想去仓库翻翻看。” 呃?宋佳敏怔了怔,没想到卢灿还真的顺杆爬。 好在卢灿又递了句话让她下台,“您放心,挑中的货色,一律不还价,都是外汇卷支付,美元、英镑、港元都行!” 这句话不知怎么传出去。几十年后,网络上还有人拿这句话调侃,当时的香江富豪来内陆如何炫富的! 宋佳敏呵呵一笑,“那好!稍后我就等着做桩大买卖!” 和卢灿寒暄完毕,宋佳敏这才回头,与那些东瀛人也寒暄两句。 林木野一郎一行,也知道这位年轻人恐怕不是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很快挥手告别。那徐奉虽然跟着一道下去,可心底却在盘算,怎么跟这香江豪客勾搭上。 “先生,您的货,需要过手看看吗?”刚才一直在看热闹的柜台长,见领导在一旁,说话的语气都恭谨很多。 “谢谢!”卢灿自己掏出一幅手套,上手看了看。 其实这套珐琅器的真伪,卢灿昨天就有大致判定,而且此时的友谊商店,假货真的很少。他看看,只不过希望养成谨慎的习惯。 这一盘一杯,珐琅工艺还各不相同。 盘为广式錾胎珐琅,口径为三十公分,底足径为十五公分,高为两公分,腹壁外鼓,铜片较薄,是锤胎工艺中的精品。 锤胎所用铜片较薄,减地也较浅,錾活匀细,珐琅粘着力较强,很少崩裂或脱落。 盘子中央是莲花大卷叶,色彩明艳;内腹壁为“万字不到头”纹线;盘口半寸处,则是如意云头纹。结构严紧,布局繁密,却又丝毫不凌乱。 外壁底部为点焊嵌接底,有楷书款“大清雍正年制”;外壁为折枝花纹。 OK!没问题,大开门的东西。 杯是掐丝珐琅,也就是通常说的“景泰蓝”。 很多初入行的,都将景泰蓝当成珐琅,这是不正确的,它只能代表珐琅中一个品类,也就是铜胎掐丝珐琅。 掐丝珐琅的制作,卢灿此前没怎么接触过,这次有实物,忍不住对照书本上的介绍,看得慢了些。 掐丝珐琅的工艺,要比錾胎珐琅工艺更复杂。 尤其是其中的“点蓝和烧蓝”工艺,超级复杂。必须依纹饰中颜色依次上釉彩,顺序是:先点地,次点花,再点蓝,后加亮白。点一次蓝即烧一次,重复多者可达三次以上。 瓷器可没这么复杂,卢灿经历最多一次复窑烧制,也不过三次。那还是上辈子,他尝试烧制斗彩,结果华丽丽的失败了! 一盘一杯,虽然工艺不同,但色泽、纹饰、图案,完全统一。 嗨,这也就内廷那些太监们没事,变着法子逗皇帝开心,才能干出这等事。 “OK!帮我装箱!” 卢灿又拿起旁边的那件乾隆款珐琅彩内画鼻烟壶。 珐琅彩和珐琅,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珐琅彩是一种彩料,珐琅是一种器具。 清代的瓷胎画珐琅,是中国瓷器历史上最后的创新辉煌! 清代皇室自用瓷器中最具特色,釉上彩瓷中最为精美的彩瓷器,就是瓷胎画珐琅,也可以称之为“珐琅彩瓷器”。 康熙朝的珐琅彩瓷器,色浓庄重;雍正朝的清淡素雅;乾隆时的精密繁复、雍荣华贵,使珐琅,这一洋味十足的彩料在瓷器上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 这三朝中,乾隆珐琅彩瓷,是清代康,雍,乾三代珐琅彩瓷中最为精美的巅峰之作,眼前这方内画仕女图珐琅彩鼻烟壶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作。 高不过六公分,厚度不过两公分,可两侧内壁,各有一幅春装仕女图。神态惟妙惟肖,欲语含羞的模样,春情十足。 外侧则是山水图,远山近水,笔意师古。 盖为红珊瑚内嵌式。 保存完美! 内陆有好东西!自己幸亏来得早啊! 一口气爬这么多楼梯,不冤! “卢先生,我们是不是可以去会议室了?” 那边,宋佳敏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会议室还有人等着呢,是轻工一局的领导,友谊商店的直属上司呢! 第343章 再出歪招 宋佳敏陪同卢灿、孙瑞欣,走进四楼西侧的办公区会议室。 会议室内,已经坐着两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同样的中山装束,只不过,坐在上首的那位,带着黑框眼镜。 “宋经理,他就是香江……”见卢灿和孙瑞欣进门,那位眼镜男打量两人一番,然后站起身,向卢灿伸手,眼神却问向卢灿身后的宋佳敏。 “卢少东家,这位是我们友谊商店负责进货的一轻集团领导,余永鑫主任。”宋佳敏连忙上前一步,为双方介绍,“这位就是纳徳轩珠宝的少东家卢灿。” 如果是二十年后,卢灿肯定不愿意和友谊商店合作。 无它,他们上面的管理层太多,多到连何赌王的四十亿元合作都无疾而终。 按照产权和经营管理权,它是商业部的直接下属;按照货品供应(那是都是厂家特供),它又属于轻工部下属的一轻集团分管负责。 因此,今天谈判席上多了两位一轻集团领导,卢灿也就不奇怪。 嗯,谁让一轻集团负责友谊商店的进货呢?卖货的人,无权力进货,也算是奇葩一枚。 但现在嘛,友谊商店是一块金字招牌。 出入这里的全是国外的外交官、名流、商人,很容易就可以让纳徳轩珠宝、嘉丽服饰的名气,随着商品,进入各个国家。 这对卢灿旗下的这两大品牌的全球扩张,有着很大帮助,尤其是进入铁幕另一侧。 因此,卢灿昨天听到宋佳敏的建议后,很积极。 “您好!”卢灿和那位余永鑫主任握握手,随即为孙瑞欣作介绍,“这是我女朋友,纳徳轩珠宝连锁事业部的总监!” 卢灿一句女朋友,让孙瑞欣那丫头脸面微红,任对面四五十岁的老家伙,看得都是一阵眼晕。 会谈一开始就陷入僵局。 孙瑞欣负责谈判,卢灿斜靠在椅子上为她背书。 她抛出来的一个合作方案是“租地”——设立友谊商店纳徳轩珠宝及嘉丽服饰店中店模式。每年按照一定的比例支付场地租金,经营方面,港方自负盈亏。友谊商店方面,每年旱涝保收,除了租金,还可以每年收取一定的管理费用。 这对纳徳轩而言,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卢灿目前最希望的模式。 “这恐怕有些问题,不符合我们现行的经济制度,同时也不便于全局管理。”余永鑫直接将这种合作否决。 “为什么不行?我们纳徳轩在台北、新加坡、香江、东南亚其他国家的合作方式都是如此,这便于我们自主经营,也便于商场规避风险啊?” 孙瑞欣眨巴大眼睛,似乎真的不明白。 宋佳敏对这小姑娘印象颇好,想要劝一句,张张嘴却没开口。难道要告诉它,这种做法,已经触及一轻集团的进货权益了? 这是动了人家的奶酪呢。 “我听说,政府现在倡导,私营、个体、外资经济是公有制经济的有益补充,我们的这次合作,也是这句话的一种实践尝试。”卢灿在旁边,补充道。 这话一出口,现场一片哑然。这涉及到政治方向问题,没人敢轻易答话。倒是陪同余永鑫同来的那位姓耿的同志,眼睛亮了亮,重新打量卢灿一番。 “卢先生的这句话,听谁说的?”余永鑫敲敲桌面,追问道。 卢灿一时间有些哑炮。别看这句话说得顺溜(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都会记得这句话吧),可这项政策具体什么时间出炉,他还真的不记得。 这句话的真正出炉,还是1982年六月份,现在嘛,还是内部争论期。 好吧,无法承认,卢灿只能转移话题,“余主任,您的意见呢?” “代销!按照我们现在与境外厂家合作的方式即可。由我们的人负责前往香江进货,我们负责质量把关、种类甄选、式样选取。” 代销也未必不行,只是缺少对终端的管控——销售服务同样是品牌价值的重要组成部分,卢灿可不希望出现销售纳徳轩产品的售货员,出现和顾客争吵甚至打架的局面出现。 他轻叩桌面,似乎在琢磨代销的可行性。 这时,孙瑞欣再度问话,“请问,是全国二十二家友谊商店的统一代销吗?” 好吧,狮子大开口啊! 将友谊商店看成此时内陆高档消费的连锁店面,并无不妥。京、津、沪、羊城、沈城这五大城市,一共有二十二家友谊商店。它们的进货渠道,除了部分下放给地方轻工业局譬如沈城,绝大多数权力,都被一轻握在手中。 孙瑞欣这句话,理论上是可行的。 这也是卢灿退而求其次的目标——力争多进入几家友谊商店。 “这需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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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受欢之叔诱(H)
沦陷的蓝调[SP 1V1]
她戒之下 under her ring
御用兵王
从全员BE走向合家欢(NP、黑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