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卢灿冲她翘起大拇指。 “还担心你不喜欢呢?”她声音低柔。 卢灿心中一凛,脚步后撤一点,连忙说道,“不是说过,这里你做主吗?你喜欢就行!” 黄碧雲似乎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脸侧了侧,再回头时,换上一副笑容,声音也大了许多,“前一段时间,有不少同学联系不上你,在这里留了便签,我拿给你?” 嗯,卢灿点点头。 因为是旁听生,卢灿离校,无需什么正式手续,只需要和辅导员招呼一声即可,所以他离开,很多同学并不知情。 便签有十多张,大多数是询问地址和联系方式的,卢灿挑出两张。一张是艺术系主任魏明倩教授的,另一张是杨开雄的。 和魏明倩教授,不过是认识而已,她为什么找自己? 魏明倩的这张便签有十多天了,那时自己正在法国。真要有什么急事,她完全可以通过指导员那找到自己的家庭住址啊? 卢灿也纳闷。 电话接通之后,那边传来一位偏中性的女声,正是魏明倩的声音。 “魏教授您好,我是阅览室小茶室的卢灿,您十几天前留下一张便签,找我有事?” 电话那边的魏明倩,竟然想了十多秒后才恍然大悟,“是是,确实是我给你留的纸条。我问过你们的姚师,他说你已经结业了,我懒得去找联系方式,才给你留了便签。” “我想问问你,下学期有没有兴趣到艺术系来旁听,学学谱曲和作词?” 卢灿傻眼,这都哪儿跟哪儿?自己什么时候入了魏明倩的法眼? 魏明倩教授,港大毕业后,又去法国弗朗罗戏剧电影学院进修,欧洲游历十年,回香江后加入中大,才华出众,很快就成为中大新亚学院新设立艺术系的主任。 她的性格偏欧化,无论是处事为人,都很中性,在新亚书院是个绝对的另类。 卢灿追问两句,才弄明白,还是给温碧玉的几首旋律惹的祸。 阿玉因哼歌结识黄霖而去了无线,卢灿答应那几首平时哼唱的口水歌的版权,送给温碧玉做零花,结果这丫头转手将这些旋律或歌词,交给黄霖处理。 黄老怪和魏明倩是大学同学,几次聚会他都嘲笑魏明倩,中大把一位作词作曲的天才,放到咖啡馆当伙计。这不,魏明倩就想问问,卢灿愿不愿意正式跟她学作曲作词。 卢灿心虚的直冒冷汗——自己不过是记得几首后世的口水歌,怎么就成了作词作曲的天才?这黄老怪真会挑事。 连忙婉拒,“魏教授,爷爷年纪大了,希望我去帮他……” “OK,我明白了。没事了吧,再见!” 魏明倩干脆利落的撂下电话,卢灿只得咧嘴苦笑。 另一个电话是杨志雄的,电话中他支支吾吾的。听说卢灿在小茶室,他撂下一句半个小时后到,随即就挂断了。呵呵,估计有什么话,不好意思当着家人面说。 小拍的时候,杨志雄也带着父亲过来,这个人情,得领。 卢灿泡了杯茶,从柜台上顺了本书,是三毛的作品《撒哈拉的故事》。哑然一笑,哪个少女不怀春,还真没说错,这应该是黄碧雲看的。 这本书1976年出版,普一面世便受到港台文学界的极高赞誉。文字清新动人,讲述她与丈夫爱情生活点滴,如春水润苗,平淡中见真挚。去年,她丈夫荷西潜水的意外故去,让这本书再度掀起销售热潮。 等杨开雄的到来,卢灿靠在临窗的位置上,翻看这本畅销书。看了几页,肚子轱辘叫了两声,刚才过来是突然兴起,现在错过饭头。若是温碧玉在这,卢灿肯定指挥她去买饭,黄碧雲嘛,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得,找点茶点充饥算了。 “茶点怎么能当晚餐呢?”得知卢灿没吃晚饭,黄碧雲匆匆拉开柜台的隔板,“你等会,我给你下碗米线,十分钟。” 透过半掩的房门,卢灿粗略扫了眼当初自己的办公间。 一张窄窄的行军床,被布帘隔开,算是她的卧室。布帘的另一头靠窗,则摆放着一张小条桌,上面放着电炉子还有一口白铁锅。 同样家境不好,温碧玉娇小姐脾性从未改变,这丫头却如此朴素,竟然还自己做饭? 米线是典型的南方食品,卢灿很喜欢,辣辣的,撒了一层切得细小的腌豇豆,上面还卧了个鸡蛋。 卢灿挑了一筷子,尝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他上辈子在鄂省上学,对那里的热干面,还有校门口的桂林米粉店,记忆犹新,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重新尝到当年的味道。 “好吃!手艺和谁学的?都可以开店了!”卢灿喝一口酸中带辣的汤汁,忍不住赞道。 “我母亲就是桂林人,她现在还在庙街那边摆米线摊。”见卢灿是真的喜欢,她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改天你带我去尝尝伯母的手艺。”话一出口,卢灿就意识到不对,自己刚才还琢磨着和她保持点距离,怎么自己又贴上去了? 原本是卢灿的顺口一说,结果黄碧雲很清脆的答应道,“好啊,下次你有时间,到店里来找我,我带你去。” 也不知是一碗酸辣米线下肚的缘故,还是卢灿心虚,他的汗珠都下来了。 女人是藤,男人是树,树有多高,藤有多长。 这才是卢灿喜欢女人的标准。 上辈子读过过黄碧雲的书,文字风格强烈,极力描写人性阴暗面,令人触目惊心,这也让卢灿对她一直亲近不起来。 “维文在吗?”杨开雄的声音,出现的太是时候。 第204章 赝品来袭 卢灿愕然,他面前摆放着庚斯博罗的幻想画《祈望》。 他皱了皱眉头,指着这幅画,“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坐在他对面的杨开雄,银勺将咖啡杯搅拌得叮叮当当响,目光有些躲闪,神情尴尬。“不为什么,我父亲想要出手这幅画,我琢磨着,既然出手……还不如卖给你。” 卢灿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见对方不肯说真话,又将目光转投这小幅油画上。是不是这画有什么蹊跷? “我能上手吗?”卢灿拿起画框的边缘,问道。 可以,杨开雄迟疑了片刻点点头。 这是小幅直立画作,画面中女子衣衫褴褛的站在汹涌的水面上,晕散开来的金色光线从右上角照射下来,光芒落在两人的身上。 卢灿自忖不会认错,这就是庚斯博罗的手笔。 画作保存良好,没有出现掉粉干裂这些症状啊,杨开雄或者说杨家要处理这幅画干吗? 将画框重新放下,卢灿身体向后靠了靠。他很想拥有这幅画,可杨开雄的表现明显有问题,这让卢灿心底不太舒服。 “说吧,到底为什么?这幅画不会是你从家中顺出来的吧。”卢灿微笑着敲敲桌面,“要是这样我可不敢收,杨叔知道,还不去找我麻烦?” “唉呀,真不是!”杨开雄揪了揪头发,“确实是我父亲想要处理这幅画。” 他的表情不似作伪,可是……英国王室大爱的一幅庚斯博罗的作品,为什么他们家不收藏?杨家在香江有一家工程建筑公司,专门承包修路、园林造景等香江政府项目,有时还能承包点住房建设工作,没听说他家经济紧张呢。 越发好奇,卢灿站起身来,作势欲走,“森碟(杨开雄英文名称),你再不说实话,我可就走了。” 对付这种刚毕业的青年,卢灿经验十足。 果然,杨开雄急的连忙站起身来,伸手要拉卢灿,“我说就是……维文,你不忌讳骷髅吧。” “骷髅?什么意思?”这画面上可没什么骷髅,卢灿不解。 杨开雄身手麻利,很快将画框拆开,打开后面的衬板,示意给卢灿看。 在画稿的右下角,有人用给油画勾勒基画的炭笔,寥寥数笔,画出一个浅色的十字架和骷髅。 卢灿明白过来,一定是杨家认为庚斯博罗的作品值得珍惜,他们想要为这幅画重新换画框,结果发现画布后面的十字架与骷髅。香江人迷信得很,可不认为骷髅是什么好东西。 “你父亲准备将这幅画重新上框发现的?”杨开雄的点头,印证了卢灿的猜测。 卢灿嗤笑一声,“森碟,你主修的是西方历史吧,别告诉我,难道你不明白骷髅在《圣经》中的含义?” “哎呀,我懂,可是我父母不懂啊,他们觉得家中有这东西不吉利。”杨开雄苦笑,摊摊手道,“他们前几天就想把这幅画送去当铺,卖点赚点。这不……我想起你了。” 他的解释,能说得通。 骷髅图案,在此时的香江人印象中,十足十的死亡代表,不详征兆。 可卢灿无所谓。 十字架与骷髅,在西方作品中经常出现。它们代表时间陨灭一切,万物归于虚无。正所谓《圣经传道书》所云:“虚空之虚空,凡事皆虚空。” 十字架、头骨与其他一些象征物譬如地球仪,时钟,书籍,沙漏,凋谢的花朵等并列而作的静物画,称为虚空画。 专门以死亡反衬生命中的浮华欢悦,主旨是人生之短暂,宛如“清风轻烟”。 “行!这幅画我收下!”卢灿愉悦的点头答应。 “价钱还是按照当初既定的?”杨开雄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问道。 “就按照那个价格。”如果此时压点价格也是可以的,但这样做没必要,反而伤了同学之情。又何况,那幅十字架和骷髅的出现,更能证明这幅画是庚斯博罗的作品。 要知道当时庚斯博罗已经身患脑瘤,痛苦异常。他在画布背面留下骷髅和十字架,何尝不是表达忧伤,在主的面前悔改,又渴望着主能够给与自己力量,直面死亡,反思人生。 炭笔画的骷髅与十字架,与油画内容所表达的对光明与重生的渴望,形成鲜明对比,这何尝不是当时庚斯博罗焦灼、矛盾、恐惧、渴望交织的困境心理的真实反应。 有了这炭笔画,这幅画能增值不少。 可惜,杨家不识货! 杨开雄听到卢灿原价买下这幅画,表情舒畅,动作麻利的重新将这幅画装进画框。 卢灿摸了摸口袋,有些尴尬,今天出门来着,是一时兴致,哪记得带支票本? “森碟,今天忘了带支票。”卢灿挠挠头,“我记得你家在香江岛,要不……明天我去中环约克大厦,到时候我们再交易?” “嗨,小事。画你带走,明天我去约克大厦,到时候你再给我支票就是。”杨开雄不知是急于将这幅画送出去,还是真的很豪爽,他很直接的将这幅画,递给卢灿。 “那……也行。” 事情办完,卢灿和黄碧雲告辞一声,在小姑娘颇为复杂的眼神中,与杨开雄一起,走出小茶室。 “嗨,维文,那小姑娘似乎对你有意思呢。”杨开雄学习不怎么样,这方面很敏锐。俩人下楼时,他开玩笑说道。 卢灿连忙摆手,“别瞎说,那可是新闻系的高才生,巾帼须眉。” 两人的关系算不上很熟悉,见卢灿不太乐意,杨开雄便没再提这事,见卢灿推出单车,他招招手,“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从港岛到沙田,距离可不近,还要过海底隧道,卢灿笑笑,拍拍单车手柄,“你早点回去,我锻炼身体呢。” 时隔三个月,竟然还能将这幅庚斯博罗的《祈望》拿到手,真是意外! 晚上,他偷偷溜入田乐群的房间,两人时隔多日未见,动静有点大。一大早,院子里人,眼神都是怪怪的。 田乐群羞得躲在房中不敢出来,昨晚也不知怎么了。卢灿脸皮厚,无所谓,反正卢老爷子已经和群姐父母见过面,将订婚日期确定在今年的十一月十日。 …… 尽管约克大厦很老,但因为早年是港督府民政办公楼,所以整座大楼的气势不凡,巨大的门洞、哥特式建筑的尖顶,还有巨石打磨的台阶,彰显它当年的荣耀。 客运电梯只能抵达八楼,八楼以上全是维德拍卖的私企空间。 八层是征集部、文员办公楼,洽谈室,卢灿正准备让前台小姐给胖瘦二头陀打电话,温阿四刚好从里面出来。 “认清楚,这是公司股东,卢灿卢总。”温阿四指着他训斥前台一句。 卢灿笑着对前台点点头,伸手打断他“行了,你这么说,特显得我对公司关心不够,连公司员工都不认识。” “你这是信任!信任朋友嘛。”温阿四变得越来越会说话。 两人迈步走上楼梯,卢灿问道,“拍品准备的怎么样?” “够了!从您那带回三十三件,瘦许总又从刘作筹大师那找来两幅明末字画,征集部宋经理,昨天也找来四件高品质拍品,现在已经很充足。” “宋经理?能耐可以啊。”卢灿随口问道。一次性找到四件高品质拍品,能力确实不错。 温阿四神色有点复杂,看看楼梯上下无人,开口说道,“我不是从您那弄回不少东西吗?可能宋经理感觉有压力,这才……” 江湖,无处不在。 估计温阿四在公司倍感压力,与这位直属上司有很大关系。 “好好干!你以前摆摊就有底子,到拍卖公司来,多跟掌眼师傅学。鉴定这一行当,靠的是经验,不是学历。”卢灿拍拍他的胳膊,鼓励一句。 “欸!最近跟鉴定师出门看货,感觉收获很大。” 两人闲聊几句,来到十一楼,温阿四指了指走廊尽头两边,“那是两位许总的办公室,您和罗总监的办公室在这头。” 四间办公室,隔着走廊,相对而设。 卢灿探头看了看自己的那间办公室,班台、转椅、书柜齐全,都空荡荡,进门处是一套沙发围着一张玻璃茶几,这是会客区。 又扭头看看对面的罗大伟办公室,没人。一样的陈设,多了很多文件和书籍,墙上挂着两幅估计是罗大伟自己画的油画。 顶头那间,传来许胖子的声音,还有罗大伟那特有的口吃声,估计在商议首拍的事。 卢灿示意温阿四忙去,自己信步走进许胖子的办公室。 许胖子、许家耀、罗大伟,还有三位中年人,正围在沙发茶几边商量事情呢。 “……活动部孙经理,你们需要立即准备资料,拍品目录一定要力求精美……”胖子正在滔滔不绝的嘱咐工作。 门口黑影一压,胖子抬头,立即嗷的一声,站起身来,“你小子,还知道来看看?” 会议算是被卢灿打断,罗大伟和许家耀相继站起来,连带着三个中年人也直起身子。 “怎么?拿了我的那么多拍品,我上门签合同,不行吗?”卢灿拳头擂了胖子胸口一下,笑道。 “行!你大佬!” 许胖子回复他一拳头,拉过他,向那三位中年人介绍。 “这是公司大股东卢灿。”又指了指那三人,“征集部的宋凯宋经理、活动组织部的孙展孙经理,这是鉴定部的马占奎马经理。” “你好你好!”“久仰久仰!” 胡乱的打了通招呼,又和许家耀、罗大伟抱了抱,卢灿见他们都在忙正事,也不好打搅,“不打搅你们开会,我来欣赏欣赏拍品。胖子,你安排一下。” “你不旁听?”许佳闻指了指茶几,示意卢灿。 “不了,我去看拍品。”卢灿摆摆手,他对这种事务性会议,真心不感兴趣。 罗大伟站起身来,“库……库房钥匙,我……我陪……维文去!” 拍卖公司,库房重地,钥匙有三把,胖瘦二头陀还有罗大伟,各执一把。 库房门是前段时间特别安装,足有三寸厚的钢坯,两道明锁,一道暗锁,库房四角都安装有摄像头,安全级别还是不错的。 库房面积足有两百平,靠墙的多宝阁,中间部位为铁质桁架,上面摆放着征集来的首拍品。每一排桁架或多宝阁上面都贴着所属分类,瓷器、陶器、铜器、杂项、字画等标签。 卢灿在罗大伟的陪同下,从第一排的瓷器看起。 第一件就是大器,卢灿翻了翻鉴定牌,这是鉴定师所写的判定数据。 编号0001;名称,明洪武青花荷叶盖罐;高45公分,盖径29公分,口径13公分、底径14公分,腹径36公分,民窑。器形厚重、青花瓷质饱满敦厚,胎色夹米灰米黄。品相:八级,灌口有磨损,盖檐有轻微冲。 后面是鉴定师的签名以及鉴定日期,入库时间,经手人等等。 卢灿带着手套,揭开荷叶盖,将这件器形翻看一遍,点点头。 鉴定师说得不错,这就是一件洪武年间的民窑青花。洪武时期民窑青花瓷胎质疏松,烧制的瓷化程度不强,因窑温掌握不好,器物常有未烧透的空隙,胎色米灰色或米黄色。 这件民窑品质一般,但架不住器形很大,上拍卖会还是有人争抢的,拍卖出二三十万的价格,还是没问题的。 罗大伟陪着卢灿往前走,卢灿看货很快。到第七件时,他发现卢灿脚步停下来,脸色一有些不对。 他手中,是一对元代枢府款卵白釉凸花盘。 第205章 马上封侯 所谓凸花盘,是指盘子内部,有突起的图案。 这种盘内凸起的图案,并非刻刀雕刻,而是在拉坯成盘时,用木模在盘坯内部模压而成,有点近似月饼表面图案的生成过程。 凸花盘最早出现在邢窑,邢窑白瓷凸花盘内模相对简单,大多数是花卉、枝叶、莲纹等,此后,越窑、定窑都推出过类似的凸花盘。 真正让凸花盘大放光彩的是元代,元人好素色,枢府款卵白釉凸花盘曾经是元代贵族祭奠长生天的贡品盘,更是宴客、会友的常用物品,甚至被当成礼物送人。 卢灿手中拿的,就是这样一对枢府款卵白釉凸花盘。他不停的将两者比对,甚至对着灯光照了照。 “有……有问题?”罗大伟只知道卢灿喜欢收藏古董,西方艺术品鉴定能力不弱,对他的瓷器鉴定水平,还真不了解。 卢灿面色沉重,点点头,将其中一只递给他,“拿稳!你也看看。” 这种直接递交瓷器,非熟人之间,都不会这么干的。即便是和罗大伟关系不错,卢灿也叮嘱他拿稳。 他将另一只,重新放在多宝阁上,顺手摘下鉴定牌。 编号0007;名称,元枢府卵白釉凸花盘一对;高6公分,口径13公分,底足径5公分,枢府款景德镇官窑。胎体厚重、压纹清晰、胎质细密坚硬、釉质厚重,釉色白里泛青。 品相:九级,盘口有使用痕。鉴定师:宋逸仁。 卢灿的目光在这宋逸仁的名称上逗留了几秒。 罗大伟的专业是油画,瓷器鉴定没什么研究,他将手中的那只盘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盘内的凸花图案为中国传统吉祥图案“马上封侯”,骏马奔驰、一只俏皮的猴子尊在马背上,抓耳挠腮,马前面还还有一簇花草,上面飞舞这两只蜂虫。 寓意也不错啊,有什么问题? “你把两只盘对比着看。”卢灿指了指另外一只说道。 没在理会罗大伟,继续往前。 这批拍品,总体质量还是不错的,卢灿现在看完的十多件瓷器中,明瓷占大多数,而此时的香江,明瓷大行其道,平均价格要比清代贵出一截。 胖瘦二头陀的经商眼光,还是很准的。 那位宋逸仁的鉴定师,他署名的瓷器一共有六件,只有刚才那一队凸花盘有问题。剩下的那些,则是鉴定部主管马占奎的署名,一件都没问题。 那边,罗大伟依旧在纠结痛苦中。 他将两只盘子放在多宝阁的空隙间,一点点的比对。 后拿的那只盘子,模压画面是“喜鹊登枝”,同样是中国传统吉祥图案。 他用手电筒和放大镜结合,一点点的看,还真的被他看出蹊跷。 首先是釉色,两者有细微的差别。喜鹊登枝盘的釉色要沉(色值稍重),有一种厚重的历史韵味在其中,而马上封侯盘,在这方面给人的感觉要差一点,釉色有点浮,不踏实。 其次是盘底瓷胎。 喜鹊登枝盘的瓷胎,呈现乌黑面,自然磨损痕迹明显,三只烧钉痕并非正三角形,很像匠人随意分布。而马上封侯盘的支丁痕呈正三角分布,显得装窑者对此很用心,而在盘底胎质上,有一块芝麻大小的非自然露白,露出里面的瓷胎很白净。 不用说了,这对盘子,一真一假! 马上封侯盘是赝品! 为什么这么说? 古代,装窑工作纯粹靠手工,很苦很累的,窑工不可能如此精心的将支丁痕弄成正三角。而作伪者为了保障烧制成功,完全有可能这么干。 另外,从元代到今天,已经五六百年的历史,浅层的胎质及外层的釉色变深,是一定的,不可能像马上封侯盘那块芝麻颗粒所露出的白净。 罗大伟撑着靠墙的多宝阁,身体晃了晃,今天幸亏卢灿来了。 否则,维德拍卖首拍品中就发现赝品,这以后别想混了! 他一把抓起那块鉴定牌,咬牙的嘴缝中蹦出三个字,“宋……逸……仁!” 从旁边抽出包装纸,将两只凸花盘包装好,又将鉴定牌放在上面,他怒气冲冲的端着盘子出门找许胖子他们去了。 卢灿没注意罗大伟出门,他手中编号0037的瓷器,又有问题! 他翻了翻鉴定牌,鉴定师又是宋逸仁,不用说,这宋逸仁有问题。 鉴定牌上写明,这是一件明宣德高温黄釉地青花釉里红鱼藻莲纹玉壶春瓶 所谓黄釉地青花釉里,指的是这只玉壶春瓶内外施釉,外层施黄釉,内层为浅色青花。图案为双鲤嬉莲,一左一后两只红鲤,朝中部的莲花游去。 肩部青花款“大明宣德年制”。 这件赝品制作的相当精美,不过,赝品终究是赝品。 卢灿发现三处作伪痕迹,其中一处还是从贾文东那里学来的。 那天从罗桂祥午宴回来后,卢灿就明代“制壶九宝”这一说法,进行反推断,明代制瓷的工具,是不是也与清代的有区别? 还真的被他找到了,明代制瓷,就没有线梗,而清代大量使用线梗。 清代用线梗最初干什么用呢? 起坯! 瓷器拉坯之后,整个瓷坯不是与转盘粘在一起吗?泥坯未干,怎么分开将泥坯晾干呢? 明代之前的做法是在转盘上加薄板,拉坯完成后,端着薄板直接晾,等瓷坯半干后,就非常容易将它与木板分开。 清代,线梗出现,解决分离的问题变得简单,直接用绷直的细线,沿着转盘的表面横拉,直接就将泥坯与转盘分开,无需木板这一道工序。 因此,在很多清代瓷器的底部,留有拉线纹(利坯时没修干净),而明代瓷器坐底较为平滑,根本不可能出现拉线纹。 这件大明宣德年制的瓷器,在圈足的一侧,有着明显的拉线纹。 这是赝品的证据之一,另一个证据则和古伯有关。 古伯在介绍作伪派别时,专门提到明鬼派,也就是卢灿怀疑福老当年学艺的宗门。 “明鬼派,善臆造,莲花翘,火莲烧纹绕。”这是古伯不知从哪儿得到的鉴别明鬼派的作伪特点口诀,当初让卢灿死记硬背。 明鬼派的伪作,喜欢臆造物品,可能因为他们崇敬“业火红莲”,所以经常用莲花做题材。他们的莲花绘制特色是花瓣将展未展,含苞待放,这也使得花瓣的尖角微微翘起。在纹饰上,火莲纹用的比较多,像一团烈火燃烧。 刚才卢灿一上手,古伯当年教授的这句话,就冒出来,再看细节,还真是赝品。 上辈子没用上,这辈子用上了!卢灿看着着玉壶春瓶连连摇头。 这胖瘦二头陀,究竟得罪谁了?公司首拍竟然塞进来两件赝品?这还没看玩呢。 至于最后一处,是胎质。 明代景德镇一统天下窑口,像这种大器、明器、黄器,只能在景德镇烧制,可景德镇的瓷土偏软,高岭土细密,因此瓷坯较厚。 但这件瓷器的重量显示,它的瓷胎很薄脆,另外它的瓷坯有点粉白,卢灿怎么看都像闽省德化窑口的高岭土。 德化窑口在明代,也曾经作为官窑之一,但他们主要输送的是白瓷!德化白瓷是当时仅有的一种可以和景德镇瓷器媲美的种类。 至于黄釉彩瓷,卢灿表示呵呵! 卢灿正琢磨着呢,大铁门被撞开,许胖子差点真的轱辘进来。 “阿灿,这瓷器真的有问题?你不会看错吧……”包子脸皱成一团,他手中拿得正是马上封侯这张盘子,气喘吁吁的问道。 后面罗大伟、许家耀、还有那三位部门经理,也跟着进来。 胖子这是心存侥幸呢。 看错?卢灿被他气乐,“你有点文化没有?让你多看点书,你是不是尽看小黄人了?” 进来的人一愣,这与看书有关系吗? 卢灿将手中的黄釉玉壶春瓶塞到许家耀手中,接过许胖子手中的马上封侯,问道,“你们见过明代以前,以马上封侯为题材的画册、文字、玉雕、瓷器还是铜器,或者是年画?” 见大家还不明白,卢灿扬扬这盘子,“马上封侯一说,起源于明代,怎么会出现在元代卵白釉凸花盘上?这不是明显的赝品吗?” 马上封侯起源于明代? 还真没人研究过!大家面面相觑,如果卢灿说的是真的,这盘子甚至都不用再验证,肯定是赝品。 “阿灿,你给说说,马上封侯怎么就是明代的?”许家耀问道。 “公元1356年,朱元璋亲自带兵,分三路用十天时间攻破了集庆路,也就是今天的金陵城。城内安定之后,前锋将军廖永忠回到大营,邀请朱元璋进程。” “廖永忠为朱元璋牵马扶鞍,低声问朱元璋,‘大帅,这次进城,大位在望!’其实他是代表军中大将,来询问朱元璋是否有称帝的决心。” “朱元璋哈哈大笑,轻轻甩了廖永忠一马鞭,然后说道‘上马,封侯去!’” “这句话其实就是答应这些大将,进入南京准备称帝。” “廖永忠大喜,高呼‘上马封侯!’周围的士兵也跟着喊上马封侯。后来不知怎么就传成马上封侯。” “廖永忠被朱元璋封为德庆侯,也算是让马上封侯名副其实。” 卢灿将盘子塞回许佳闻的怀中,“不管传说真不真,但明代以前,还真的没出现过马上封侯的作品。至此一条,这件盘子,赝品无疑!” 许胖子彻底傻眼,首拍品中就有赝品,得亏卢灿来了。 “马经理,宋逸仁在吗?把他给我叫上来。我要好好问问他,这究竟怎么一回事!”许胖子说到最后,牙齿已经咬得咯咯作响。 “慢着!先别打草惊蛇,马老师,你再来看看这件玉壶春瓶!” 卢灿指了指许家耀怀中抱着的那件瓷器,对鉴定部经理马占奎说道,同时,他将鉴定牌塞给另一边的许佳闻。 许佳闻翻过鉴定牌一看,胖脸气得通红,扔到地上,使劲跺了两脚。 卢灿既然这么说,那这件黄釉玉壶春瓶,肯定也有问题! 马占奎神色凝重的接过许家耀怀中的瓷器,放在多宝阁的空隙中,拿着手电,开始仔细观摩。 这件瓷器,在被点明之后,鉴定师还是能看出端倪。 尤其是瓷胎,德化白瓷的高岭土与景德镇的高岭土,差别还是有的。 不久后,马占奎直起腰,叹了口气! 许胖子心都凉了!挥舞着手臂,“检查,所有拍品都给我重新审核一遍!” 第206章 来龙去脉 当第三件赝品被查出来时,所有人都意识到,宋逸仁有问题。 鉴定牌上写着“宋景德镇窑青白釉双鱼碗,高59cm,口径18cm,足径68cm” 可稍有经验的鉴定师,都可以判定,这是一件明代民窑作品,瓷质疏松,釉色不均匀,其模压双鱼,竟然不是对位的,而是呈斜角。 “刚才听说你们准备拍资料册,难道你们不准备检查了吗?就这货色,也能上拍?乐古道平板车摊上,也不会超过五十港纸!”卢灿扫了郑胖子一眼。 交情归交情,生意是生意。 两件赝品,一件以次充好品,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首拍品中。而这,还仅仅检查瓷器,卢灿还不清楚字画、杂项、玉器、铜器等品类中,是否有赝品和次品。 胖瘦二头陀最起码有监察不力的责任,必要的问责卢灿还是要提的。 “另外还有两个问题,一并要追查清楚。”卢灿将手中的双鱼碗放在多宝阁上,“这位宋逸仁,什么来头?要查清楚,他为什么要在我们首拍上动手脚?” “另外,这三件瓷器,是谁征集上来的?也要问清楚,是不是和宋逸仁有勾结?” 卢灿的话音刚落,六人中的一位,脸色煞白。 “卢……卢总,两位……许总,这几件瓷器是我征集来的。”说话之人,真是征集部经理宋凯。 “宋凯!老子将你从丰盛典当挖过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许胖子闻言,一个箭步,那胖墩墩的身材,也不知怎么做到如此迅捷,一把封住宋凯的衣领。 “许……许总,您听我说。”那宋凯脸色白得怕人。 卢灿有点烦躁,挥挥手,“胖子,家耀,你们把这人带走,问清楚。我和马师傅还要检查其他拍品。” 许佳闻、许家耀,还有活动部经理孙展,三人推着宋凯去外面办公室。留下罗大伟,陪同卢灿、马占奎重新检视其它拍品。 马占奎今年四十五岁,十三岁进入盛有当铺当伙计,干了五年后,被当时的老掌柜张文顺看上,收做关门弟子,此后,他从伙计到掌眼,再到掌柜。六月,在刘作筹的介绍下,他加入维德拍卖,成为鉴定部经理,其实也就是总鉴定师。 今天发现三件赝品和次品,他同样有责任——整个鉴定部有六名鉴定师,其他五人都是负责单项鉴定,譬如马辉义负责的是书画,宋逸仁负责的是瓷器等等,最终总把关为马占奎。他把关不严这一责任,无论如何推脱不了。 刚才见卢灿发怒,连双许老总都被批,他此时看卢灿,眼神有些发虚,“卢总,怎么查?” 卢灿指了指书画那一列桁架,“马老师查书画,其它的杂项、玉器和金属器,我来。” 书画只有二十来件,其它杂项足足有八十件。 马占奎乐得清闲,连忙点头,心底还不无看热闹的念头。 看你稍后检查不完,怎么开口求人? 不过,马占奎很快发现,这位年轻的卢总鉴定速度相当快,准确率很高,连连纠错。 “大伟,这一件笔筒,是明末清初嘉定派朱缨的作品,不是他儿子朱稚征的。你帮忙改过来。”卢灿举了举手中的一件明末清初的竹根雕红漆笔筒,鉴定牌上写的是朱稚征雕刻。 “理……由?”罗大伟在旁边负责修改和记录。 改一名鉴定师的鉴定结果,必然需要令人信服的理由。 马占奎忍不住竖起耳朵,因为这笔筒他上手过,当时没找到定论,最后他认可杂项鉴定师的判定意见,也就是现在鉴定牌上写的朱稚征。 这件竹根笔筒,高二十五公分,口径十一公分,筒壁刻松鹤延年图。刀法深刻,浮雕圆雕结合,典型的明清嘉定派的艺术特色。 留白处刻有宋代卢祖皋的《临江仙》: “六鹤飞来松帐晓,菊迟梅早年光。西池移宴到萱堂。笙箫清弄玉,环佩暖回香。” “未问诰花金五色,新来乐事难量。双添瞿凤趁称觞。争书八十字,分抱彩衣旁。” 卢灿重新看了一遍笔筒,筹措着语言,“清同治年间嘉定竹雕大师朱云聪,也就是朱鹤第九世孙,在他的《竹雕纪年》一书中,曾经提到过自己的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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