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起兴致,他挥动手臂,“利摩日制瓷工业,基础深厚且扎实,完全可以走出一条摆脱对高岭土严重依赖的新路子。” “他们现在需要的是支持,资金的支持,政策的支持,可是,我们的洛奇证券,却偏偏选择此时撤出利摩日,转向于造船、钢铁和石材工艺。” 他所提到的这三条,都是朗斯工业的支柱产业。资本趋利,洛奇证券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无可厚非。但很显然,康丁不这么认为,他的语气很鄙夷且有些愤怒。 “这是对利摩日、对法国瓷器工业的背叛!这也违背了经济发展的规律。” 卢灿瞬间明白,为何洛奇证券在搬迁之前,解雇这样一位颇有才华的员工。 康丁一定是这场搬迁活动的坚决反对者。 这并非一个轻松的话题,康丁说完后,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对这年轻人说这些?他歉意的对卢灿笑笑,然后扬扬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卢灿对他耸耸肩,做了个同情的手势。这是一个人才,他的判断是精准的,他的目光是锐利的,只是,现在的自己,真的能将他招揽至麾下? 卢灿没急于挑开这个话题,而是将目光落在眼前的货品上。 康丁的经济收入不错,而且相当有品味,这点,从他拿来展售的生活用品就知道。 刚才被买走的面包机和咖啡机,其外观造型非常雅致,是法国最大的厨具小家电生产商赛博集团的好货色。 摆在卢灿面前第二个藤箱中,放置的是一对微微泛黑的烛台。卢灿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整个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这是一对中世纪罗马风格古董烛台。 烛台这种物件,在电灯发明之后,就褪去它原本的职能,变成西方家庭中不可或缺的装饰品。在西方,烛台收一直是热门收藏品类之一,它分为金银器烛台、琉璃器烛台、木质烛台以及后来的铁艺烛台、瓷器烛台这几种类别。 这对烛台,高有四十公分,底座为直径二十公分的圆盘,烛盘形状为直径十公分的波斯菊形态,几瓣花瓣弓起后再垂落形成烛泪池,花瓣的中心有一根三公分长度的细银针,这是烛针。在底座圆盘和烛盘之间的支柱,为罗马柱形态——八块隆起的圆弧包裹着柱心,柱心的直径约为五公分。在距离烛盘三分之一处,是双层内凹的包金,这是烛台持手处。 整个烛台,线条优美,古朴典雅、端庄大方。 “这应该有些历史吧,为什么不留下来做个纪念?”卢灿指指这烛台,疑惑的问道。 康丁的笑容有些勉强,“这是我祖父传下来的东西,原本我们兄弟也准备留下来做个纪念。可是……” 他摊摊手,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弟弟收到剑桥大学的留学许可通知,而我……恰恰又丢了工作。我们兄弟两人,准备离开利摩日,他去剑桥,我准备去伦敦,那里是欧洲真正的金融中心,离我弟弟也近。” “所以,我们需要一笔准备金……” 他准备去伦敦?还有一个弟弟?留学剑桥? “恭喜!剑桥的门槛,很难迈入的。你弟弟一定是个聪明而勤奋的年轻人!”卢灿笑着奉承一句。 “是的,我弟弟是个天才!他从小就没有让我担心过……”说起弟弟,康丁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和卢灿讲叙起弟弟上学时的趣事。 从他的讲述中,卢灿慢慢理清楚康丁·梯若尔家庭状况。 梯若尔家族曾经是利摩日的大牧场主,但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康丁的父母双亡,留下这兄弟两人。哥哥康丁要比弟弟大十一岁,他将家族的牧场出售,所获得的资金用来供养自己兄弟两人的生活及上学。 康丁在巴黎第八大学(樊尚大学)经济系毕业后,就回到利摩日,边工作边照顾年幼的弟弟,兄弟俩人感情很好。 卢灿忽然感觉自己刚才应该是误会了什么,他扭头朝远处的嘉妮所在方向望去。嘉妮果然在盯着这边,见卢灿望过去,她急忙扭头,装作不经意的模样。 嘉妮和康丁,实际年龄差不多,他们之间肯定不只是‘康丁否决运通融资方案’这么简单,否则以嘉妮的性格,不会不好意思见面! “你报个价吧,这对烛台我很喜欢!”卢灿拿起其中的一尊烛台。 烛台保管的很好,尽管有些发黑,那是银质自然氧化的结果。无论是罗马柱还是银色的波斯菊瓣,都没有一点磕碰。 整个烛台分为三个部分,上部分为波斯菊烛盘,中间部分为金质的持手处,下半部为一体式的台柱底座。卢灿看了看持手处的包金,应该是外包的。刚开始,卢灿以为是镀金,入手后在细看,呵呵,竟然是金箔片压制工艺。 整个烛台有些压手,但并不沉重,应该是空心的。 既然是压制的金箔片,不知道这烛台能不能拆卸? “伍仟法郎,您看怎样?” 康丁开出的价格不算离谱,不管是否是空心的,这烛台毕竟是十七世纪的东西,距今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而且是纯银纯金制造。 “好!”卢灿比划个ok的手势。 …… 卢灿左手拎着藤箱,右手拿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康丁的住址和电话。他拟定在八月初和弟弟一起去伦敦,卢灿还有时间去拜访或者说服他。 离开康丁的柜台后,卢灿将藤箱放在地上,借助箱盖的遮掩,他拿出一只烛台,左手握紧持手处,右手握住烛台的底座,暗自发力旋转。 还真有些松动! 也许是存放时间太久,卢灿向右旋转,坚持片刻后,终于拧动下面的底座。 银质底座拧下来后,果然是空心的,他匆匆一瞥,里面是一张卷画! 究竟是谁的画?现在没时间观看,卢灿又匆匆将烛台还原。 为什么卢灿有这样的猜测,并且最终还真的有发现? 这就是从事收藏多年所得来的经验。 烛台既然是空心的,那这里面天然是个藏宝的好地方。收藏经验丰富的人,最喜欢掏菩萨佛像的肚、二层笔筒的底、陈年书箱的夹层以及老宅子的地窖。 这些地方都是藏宝之地,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卢灿这次就是赚了! 至于说是不是要还给康丁?他还真的没这么高尚,即便未来康丁成为他的员工,他也没考虑这么做。 这是交易,古董行的交易。 另一尊烛台里面,估计也有一幅,因为两者的重量差不多。至于是谁的画?卢灿直觉,这两幅都不会简单。 第141章 准备扫货 嘉妮似乎不愿与康丁碰面,在接下来的逛摊行动中,她主动加入陈晓、昆希一队,为两人做翻译。 卢灿乐得自在,拎着藤箱,一个人在摊位中闲逛。 这里毕竟只是个低端市场,货品的质量很一般,像康丁那样急于出货的摊主,很少。卢灿逛完这八排,也没有几件看上眼的。 倒是有两件老料器(玻璃器),做工很精致,但料器不值钱,这是收藏界公认的,买回去即便是囤积二十年,也不会有多少增值。毕竟,这里的料器只是普通的家用观赏器,又不是中华传统的琉璃鼻烟壶这类的珍品。 整整一上午,卢灿再没有其它收获。 见面时,昆希手中拿着一只方形的瓷盒,卢灿接过来看了看,呵呵,阿希捡了个小漏。 这是广彩红粉胭脂盒,属于外销瓷,上下分体,外套式盒盖。盖面上的椭圆形画片,其内容为戴着尖顶帽的欧洲骑士。 “多少钱入手的?”卢灿问道。 “一百法郎。”昆希有些兴奋,举着一根手指晃了晃。在美女面前展示自己优秀一面,是男性荷尔蒙的天然作祟。 鸦片战争以后,广彩外销瓷大行其道,通过十三行远销欧美。这件广彩胭脂盒保存良好,画片精美,最重要的是类型很稀缺,带回香江,出手价不低于五千港元。 十倍的漏,不错!卢灿赞赏的点点头,顺手将盒子交给他。 “要不……卢少,这件胭脂盒,放进您的收藏室?”昆希迟疑的接过盒子说道。 卢灿摇摇头,笑道,“你还是带回香江出手吧,这种类型挺有意思,应该能卖上价格。” 广彩瓷器,不算稀有,卢灿并不希望自己的收藏室乃至未来的博物馆,里面堆得全是这种常见瓷器。为此,他连嘉庆朝成套的青花花神杯都出手了。 精品,是自己收藏的唯一追求。 “谢谢卢少。”昆希一面感谢,一面将目光投向卢灿手中的藤箱,“卢少,这箱子里是什么?” “一对老烛台,算不上漏,我只是对它有些兴趣。”卢灿不准备打开箱子,里面藏有秘密,尽管隐蔽的很好,但他还是觉得,越少露面越保险。 “罗马烛台,是吗?”问话的是嘉妮,她的表情有些错愕与惊讶。 卢灿似笑非笑的看看她,“你对康丁家中很熟嘛。如果熟识的话,这几天找个机会和他告别一声。他弟弟要去剑桥留学,康丁可能要去伦敦。” “无所谓,有些事情,错过就是没缘分!” 嘉妮故作潇洒的耸耸肩,但她的眼神中还是有些迷茫。 两人之间绝不简单的是业务上的纠葛,不过,这两人究竟什么关系,卢灿并不关心,他只是好心的提醒一句。 大家并没有离开市场,选择市场外围的一家以意大利披萨和空心粉为经营主项的餐馆就餐。法国菜肴名扬世界,但那是宫廷宴席,在居家小食方面,意大利菜系更胜一筹。 在欧洲,遍地可见意大利面馆。 卢灿三人对食物都不挑剔,逛了一上午,确实有些饿了。只不过嘉妮没吃几口,喝了一杯柳橙汁,不知是有心事,还是对这种小饭店不太适应。 “那边是什么?”饭后擦擦手,卢灿指着大棚与外围店铺的走道上摆放的一堆堆大纸箱,问道。最开始,他还以为是店家的存货点,可刚才看见有人坐在那里叫卖,似乎又不像。 嘉妮探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哦的一声后说道,“那啊,那是堆头售卖区。” 堆头售卖?卢灿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这是小瓷厂处理库存的一种方法。”她出神的望着那些纸箱子,“利摩日有许多小瓷厂,比运通瓷器还要小,他们在这波风潮中更挺不住,有许多家不得不关门歇业。” “这些瓷厂都有库存,这些库存中有好有坏,于是有人利用商人的赌性,将好坏瓷器都装在一个纸箱中,以极低的价格出手。” “捡到好箱子,算你走运。如果碰上一箱子破烂,算你倒霉。” 她的一通解释,卢灿有些明白,感情这堆头售卖,有些类似于国内的市场批发加上清仓甩卖,另外还有点赌瓷的意思。 “怎么?卢先生想要尝试运气如何?”她回过头,调笑一句。 那里面都是瓷器厂的新品,要它干嘛?卢灿摇摇头,忽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滑过——既然运通有自己的展览室,那这些倒闭的瓷器厂,想必也有。放入展览室,一定是珍品或者精品,说不定还有十八世纪的皇室定制瓷。这些小瓷厂急缺资金,那些展览室中的精品,不知道能否收罗点好东西? “嗨,嘉妮,还真有件事情,需要和你商议。”卢灿斟酌着语言,敲敲桌面,“利摩日陷入资金困境的小瓷厂,多吗?” 嘉妮审视的看他一眼,嘴角上挑,“怎么?卢先生想做救世主?准备投资或者借贷?” 这女人估计缺钱缺疯了,卢灿耸耸肩,撇撇嘴。 “我不是上帝。我只是想看看他们的展览室中,有没有合眼缘的东西。如果有的话,我有想法出手收购几件,带回去做个纪念,顺带着帮他们解决部分资金问题。” “你……是真的想要收购一批精品利摩日瓷器?”嘉妮眼中亮了亮。 昨天他第一次提到打包收购展览室中中华古董瓷,嘉妮还有些顾虑,这位年轻人的资金是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充足?嘉妮并非没有将运通瓷厂的收藏品出手的意愿,而是……一来有些舍不得,二来也想看看卢灿这几天的表现究竟如何,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今天见他再次提到这个话题,她有些心动——运通瓷器同样急缺资金。 “当然!”卢灿正色说道。 “只要真的是精品、珍品,我肯定会收购。这也是我来利摩日的原因之一。”见嘉妮还有些迟疑,卢灿又补充一句。 “成三破二,成交后我给你两个点做介绍提成,你还可以找卖家要三个点的好处。”卢灿语气中带着一丝诱惑,笑着看着她,“你可以用这个条件,安排瓷器厂的人,找找那些小厂家的老板,说不定他们中有人等钱用,真的愿意出手呢?” “OK!”嘉妮一甩长发,很利落的答应下来。 来到陌生的地方,有个带路党,真的很重要。这也是卢灿看重嘉妮的地方——她自身经营瓷器厂,肯定和利摩日的那些股东老板们,关系很熟悉,彼此信任感很强,这无形中为自己减少许多麻烦。 嘉妮答应合作后,几人离开餐厅。 意大利面馆隔壁就是一家金银器店,卢灿将手中的藤箱,交给陈晓,自己带着昆希走进去。 这家店面不大,直筒形,长条形的玻璃展柜,从门口一直延伸到里间,将店面一分为二。柜台左侧是顾客活动区,柜台右侧为销售人员活动区,右侧靠墙还存放着一长列多宝阁货架,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金银制品。 如果说瓷器是中华文明的见证与载体的话,那么在欧洲,银器及金器,承担了这一角色,这与社会需求有直接关系。 与中华文明将金银器皿看作珍藏品不同,欧洲社会动荡,总体上要比中华文明更剧烈。欧洲人往往在社会富足时,将银币变成饰物或银器,在困难时,又将银器或饰物变成硬币,这个过程就是将银子反复锻造与熔化。 因此,欧洲人在金银器的工艺、造型、纹饰上的经验,以及纯银使用的规章制度的标准化,是要超过中华文明的(实话,不喜勿喷),这也使得他们在金银器制品上更富有创意。 在欧洲,正规的金银器都是有商标的,这也是鉴定欧洲金银器的最好证据。 在公元1350年前,很少有银器上带有可标明其身份的标志,可社会又希望对每一个制作者的制品有可以追踪的标识。所以法国在1363年正式立法,要求银器带有制作者标志。因为当时只在教堂的范围内使用文字,受教育者很少,大多数普遍人不识字母,所以起初的标志采用了一个图形,加上一个简单的符号。 这个符号,可以被认为是制作银器的银匠或制作工厂的标志。 这一做法,在之后的一百年内,逐渐推广到全欧洲,因此,鉴定欧洲金银器,死记硬背“金银器标识”是最好的方法之一。 卢灿学习《欧洲艺术史》时,花费相当多的精力,专门研究欧洲金银器的老标识。 而欧洲有关银器纯度的标准制定并严格推行的时间更早,早在公园1300年,英国就制定了925纯银标识。此后,爱德华三世更是规定了此后全欧洲通用的“狮子头纯银标识”——这一标识现在依旧在全世界范围内通用。 这家店面虽小,但所出售的金银器,都是正规货色,都带有制作者标识。 欧洲银器收藏同样分为三类:鉴赏器,例如银瓶、烛台、奖杯、花插、银盆、银镜等;第二种为餐厅组合器,例如茶碗勺杯、刀叉壶盘等;第三类为流通器,即银币、银元、纪念币等等。 卢灿现在上手的就是一件“精制银器”——银铜合金的花插。 在十三世纪之前,人们将这种合金银器称之为精制银器。铜的硬度比银更高,有助于银器的塑形,而且白铜掺入银器中很难辨别,他是靠重量,判断这件花插中含有一定比例的白铜。 花插在欧洲贵族家庭中,是典型的装饰物。 这件银质花插,型制像极直通玻璃高脚杯,底部为圆底座,中间有一节细手柄,再往上是细椎体的花插杯体,杯身长约占整体器形的五分之四,杯壁双层镂雕,造型细长优雅。花插的口沿为外翻型花瓣,花插口直径只有五公分左右,刚好能插入一束花。 这是一件十九世纪下半叶,生产于巴黎的罗菲尼银器厂的花插。 罗菲尼银器,在法国十九世纪相当有名气,是当时的皇室御用银器厂之一。 这件作品不错,很有十九世纪法国银质工艺的代表性。最终,卢灿以两千八百法郎,拿下这件银质花插。 “那个盒子可以拿过来吗?我想看看。” 卢灿指了指靠内的柜台上,一只嫣红的椴木盒,问道。 “当然可以!但我需要明确告诉您,这里面的银器,我们还未曾查明其出处!” 店伙计见卢灿出手很爽快,忙不迭的将椴木盒子端过来,示意卢灿可以上手。 第142章 皇室餐具 “没查明来历?” 卢灿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扬扬手示意没关系。欧洲千年制银历史中,有无数的工匠无数的标识,有一两款追查不到出处,这很正常。 打开椴木盒,这里是一整套的银质餐具。 刀两把,一大一小,大刀约有二十公分长,前端带锯齿,这是切割刀;小刀十公分左右,是片刀,切烤肠或者面包的专用刀;银叉两把,同样一大一小,分为主叉和伴叉;长柄银勺两把,大小一致,手柄处为人物浮雕纹饰,这是沙拉勺和汤勺;此外还有银杯一只、水果碗一只、银盏一只,一共九件。 这九件银质餐具,贴近手柄处,都有花体字幕“J”的标识,再翻看其它部位,什么标识都没有。 尽管这个J字纹线有些特殊,其勾部呈波浪形状向外伸展,但单纯的一个“J”字标,这还真不好考察其来历。 卢灿心头却是一阵狂跳,他知道这套银器的出处——这是法国奢侈品品牌爱马仕的第二代家主埃米尔查尔斯为法国皇室定制银器时,使用的专用标识。 这个专用标识,因为涉及皇室定制,知道的人并不多。他还是上辈子参加过一次中法文化交流年,法国艺术品京城展览会时,看到过类似的标记。 这是埃米尔为路易波拿巴,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拿破仑三世、法兰西第二帝国皇帝,御制的餐具!不知为何,流落到这利摩日的二手市场中。 “这套银器很完整,请问,多少钱?”他抑制住兴奋,抬头问道。 负责接待的伙计面露喜色,对方的问价,意味着极有可能做成第二笔生意,他伸出三根指头,“三千法郎。” 这个价格贵吗?如果是找到出处,那肯定是非常便宜,但如果是按照一般的古董银器来看,还是偏贵。 银器藏品的价值评估,其一是器物的重量。在此时的法国,925银也不过一点五法郎一克,这套银质餐具总重量不会超过一千克。也就是说成本的话,只需要一千五百法郎。 它的剩余价格空间,那就是文化价值,也是人们收藏的艺术价值和历史价值。 如果不知道这是法国皇室用品,不知道是爱马仕第二代掌门人埃米尔·查尔斯亲手制作,那这套餐具,就不具备什么文化、历史价值。 更何况,这套餐具包养的并不好,表面氧化情况很严重——这可能也是对方不重视的缘故。银质餐具发黑,那是氧化银,只要回去用牛奶浸泡半个小时,就可以还原成亮晶晶的原有状态。 “NO!我最多只能出一千八百法郎。”卢灿摇摇头,否决伙计的报价。 东西是好东西,并不意味着卢灿在明知道对方不懂的情况下,做“冤大头”,他的报价,掐的很合理。 两轮交涉,卢灿最终以两千法郎,拿下这套被对方走眼的皇室银质餐具。 走出店面,嘉妮立即盯着他问道,“你看出这套银质餐具的来历,是不是?” “为什么会这么想?”卢灿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笑着问道。 “因为你在低头察看这些银器时,露出欣喜的笑容。这个理由足够吗?”嘉妮嘴角带着自得的笑容,戳穿他的面目。 “你为什么要关心这些?”卢灿耸耸肩,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我知道在利摩日,有一位痴迷银制品收藏的瓷器店老板。如果你手中的这套餐具,具有收藏价值的话,也许……可以敲开他们家的收藏室大门。” “对了,这位瓷厂老板,他的祖上可是曾经参加过入侵清朝的联军,保不齐,他们家还有很多内陆的精品古董瓷器哦?”她的笑容有些得意,一幅不怕你不告诉我的模样。 嗯?卢灿停下脚步,有些纠结,“你说的是真的?” 这套银质餐具,源于法国第二帝国皇宫,很有收藏价值,但是……如果嘉妮说的是实话,这又该如何取舍? 这套银质餐具,除了出自法国皇室,它的制作人,同样有增值效应。 埃米尔·查尔斯是爱马仕的第二任掌门人,正是他的带领下,这个原本只专注于“马装”的品牌——爱马仕最早只做马具——开始拓展业务,逐渐向奢侈品方向拓展。说白一点,银器制作并非爱马仕的主营项目,而是埃米尔·查尔斯专们用来讨好法国皇室的工具。 所以,这个波纹“J”的标识,很少有人认识。 如果出手,爱马仕是不是更好的选择?要知道纳徳轩珠宝,在香江与爱马仕可是有过两次走秀合作,田乐群与爱马仕现任总裁让·路易·杜迈·爱马仕关系不错。 “你可以帮忙联络,我现在能告诉你,这是一套出自拿破仑·波拿巴皇室的东西,而且出自名家之手。”卢灿将椴木盒子提起来,向她示意。 是的,卢灿准备见见她口中的瓷器厂老板。 先见面,再看东西,如果真的有上眼的古瓷,再决定是否出手交换。 兴之所至,尽兴而归。 走出这家银器店后,卢灿就没打算再逛。他还着急回宾馆,看看那两盏烛台内部究竟藏着什么宝贝呢。刚好留半天时间,让嘉妮回瓷器厂,安排今天两人谈定的新业务。 抵达宾馆,卢灿拨通维勒班展览中心酒店的电话,可惜,田乐群和孙瑞欣已经去展厅。 “陈晓,你去买一桶鲜牛奶,我稍后要用。”等陈晓将藤箱放下后,卢灿又吩咐一句。 “好嘞!要吸管吗?”陈晓问道。 要吸管?卢灿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家伙以为自己买牛奶喝呢,哈哈大笑,“鲜牛奶和脱脂牛奶都行,我要给这些银器洗洗澡。” 那对烛台,氧化的同样厉害,也需要洗洗。 给银器洗牛奶浴?陈晓不解,昆希推了他一把,“赶紧的,不懂以后多学。对了,别忘找前台借个大盆。” 金银器去氧化,洗牛奶浴,是个简单易行的好办法,但千万不可以用酸奶。这是金银器维护的基本常识,昆希也懂。 陈晓摸着脑袋出门,卢灿对昆希招招手,自己打开藤箱,一手一只,取出烛台,放在办公桌上,然后拍拍手对他说,“这两尊烛台有秘密,看看你能不能找出来?” “这烛台……有秘密?”昆希拿起一尊,先看看底部,底部是一体铸就,没有啊,他疑惑的说道。 “再仔细看看!”卢灿手指点点他。昆希的鉴定基本功很扎实,当然,指的是东方文物,头脑也很灵活,办事够机灵,但他的问题也很突出——眼界不够开阔,想象力不够丰富。 “这是包金?哎呀,我还以为一体式,然来是二接头的!”这次,他终于注意到纯金持手处的不同。 不得不说,这烛台的工艺水平相当高。这金质二接头处,像极了加长手电筒的那种二接头,上下螺纹相扣,非常紧密,金片与银质台柱,嵌合的非常紧密,即便是沉下心来观看,也难以发觉端倪。 “来,我们看看里面有什么!”卢灿双手握住纯金持手处,向他示意。 “欸!好嘞!” 昆希把住烛台底座,两人开始缓缓发力,扭开螺纹口。 “真有东西!是画布!”昆希惊喜的叫道,将柱心递给卢灿看。 他手中的底座,有些像粗口喇叭,喇叭口处,是直径五公分的柱心圆孔,里面被一张圈起来的画布,塞得满满当当。 卢灿带上手套,小心翼翼的从抽出这幅画。 一入手,卢灿对这幅画的年份有了基本判断——这是十八世纪之前的一幅古董油画。 他判断的依据是画布——这幅作品的画布是亚麻布涂乳胶。这种画布在十八世纪之前经常用到,在十八世纪之后,画家更偏爱白叠布(棉布)涂油画底料。 这一刻,卢灿想要骂娘! 这谁这么死脑筋,竟然敢将油画这么卷?不知道乳胶和底料,会脱落吗? 幸亏落在自己手中,还有办法挽救一下,如果落在不懂得养护人的手中,这两幅古画,必毁无疑。 昆希很有眼力劲,抽出一幅沙发扶手的丝巾,平摊在桌子上。 卢灿将这幅画,平放在丝巾上。他没敢冒然摊开这幅画——储藏的年月太久,油画一直保持着卷曲的状态,一旦强力拉平,极有可能导致画面油料脱落和画底乳胶破损。 “阿希,你去找找陈晓,让再他买点乙醇,没有乙醇的话,高度酒精也可以。再买几斤鸡蛋,我需要蛋清。另外小喷壶要一把,软毛刷一把。对了,如果有画框,可以带两个回来,没有的话,带画夹回来也可以。”他吩咐道。 现在卢灿需要保证的是画底乳胶不能破裂——酒精喷在画布的背部,能唤醒乳胶的韧性,而薄薄的蛋清能覆盖在颜料上,能快速形成保护膜。 昆希不懂得西方油画的防护措施,但见其神色很着急,赶紧出门找陈晓去。 卢灿又将另一尊烛台中的画作取出来,放在桌上。两幅画卷,宽幅一致,画布也一样,应该是一对“孪生”作品。 他捻了捻其中一幅画布的边角,还好,亚麻纤维的韧性还在,这两幅画还有救。 两幅都是小幅作品,但其画布已经有些历史,应该是十六或者十七世纪创作的。放在烛台空心柱中收藏,一定是为了躲避战争的损毁。 利摩日的民风彪悍,无论是普法战争还是英法战争,亦或是后来的一战、二战,都有利摩日牧民战士的身影。 卢灿怀疑,这两幅油画,极有可能普法战争或者一战时期,康丁的祖上,放置其中的。最有可能是普法战争——普法战争,德军打到图卢兹,而图卢兹距离利摩日并不远。 至于二战嘛,可能性不大——如果是二战时藏起来的,康丁父母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也不会让这两幅画封存在这里这么久。 最后,不知什么原因,他的祖上,竟然将这两幅画遗忘,也有可能是康丁那位安置这幅画的祖上,在随后的战争中不幸去世。 卢灿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两幅画,究竟能不能完美的救回来。 第143章 农民兄弟 卢灿在喷壶中装满高浓度酒精,昆希已经将鸡蛋蛋清,全部漓出来,用小毛刷搅拌均匀。抢救这两幅油画的工作开始。 卢灿用喷壶,将油画的画布背面露出部分,均匀喷上一层,用手摸摸有点点湿意,便换成另一幅,也照样喷一遍。 高浓度酒精挥发速度快,喷在画布背面,只要不是喷的太多,是不会对画布正面的涂料造成影响,它能够让油画底层的乳胶快速柔软,具有一定的伸缩性。 等酒精完全挥发后,被喷到的画布,就可以尝试打开了。 这需要一段时间,得,可以将这对烛台,以及那套银质餐具,浸泡起来。 三人再度忙乎起来,大盆、牛奶、银器,都弄到小客厅。 这件工作昆希很熟,他将所有的银器,平放在大盆中,然后倒入牛奶,直至将它们淹没——中原银饰制品的清洗和去黑,也是这么干的。 烛台比较大,只能浸没一部分,陈晓负责每过几分钟翻动一次。一个小时后,这些银器再拿出来,又会变得亮晶晶。 牛奶清洗金银器,可要比什么牙膏、洗银水强多了,这是正宗的无损耗清洗法。比搽银布也要好——银器表面硬度不够,尤其是纯银,搽银布擦拭时一不小心就会留下指甲划痕。 “辰少,已经干了,接下来怎么办?”卢灿正在给陈晓普及洗金银器的知识,早已经跑到内屋的昆希喊道。呵呵,他对卢灿这手处理老旧油画的手艺,很好奇。 卢灿用食指轻轻按了按刚才喷过酒精的画布,已经恢复一点弹性。他心中一喜,很好,这幅画还能救回来。 “阿希,稍后,你扶住两个边角,我来刷。”卢灿将刷子蘸着蛋清,甩了甩。用蛋清涂油画表层,一定不能出现挂淤现象,因此毛刷上只要有蛋清液就行,不可多蘸。 刚才他们去买东西时,卢灿已经看过这幅画的边角。这是油画是满幅画,没有空白边条,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收藏方便,将空白边条裁切了。画幅的宽度为二十六公分,不足一尺,长度目测在五十公分左右,典型的中世纪小幅作品尺寸。 昆希点点头,两根食指,搭在被卢灿打开一条指缝宽的画布两角上。卢灿快速的将蘸有蛋清的毛刷,从上到下,一笔到底,然后,再打开一指宽,再来一笔。 一直到酒精喷洒过的画布,全部摊开为止。 很好,画布颜料有轻微的皲裂,但还在正常范围内,涂上一层薄薄的蛋清后,这些皲裂会慢慢的消失。 在古董修复这一工作中,蛋清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譬如瓷器修复,尤其是新断口的瓷器,用蒜汁或者蛋清,能很快速粘合断口,只要不太用力,断口还挺牢固。而在纸质文物中,蛋清的应用就更广泛。纸质皲裂,可以涂蛋清;字画除污,用蛋清;老画翻新,用蛋清……当然,所有这些中,蛋清的使用量,一定一定不能有挂淤现象。(安全起见,建议大家不要试验) 在等涂刷部位蛋清干透的过程中,卢灿放下毛刷,拿起喷壶,对这展开的新的画布背面,再次均匀喷洒一遍高浓度酒精。 修复工作,细致而繁琐。 等这两幅油画,完全展开并被固定在画夹中时,天色已经漆黑。 卢灿站在两张画夹面前,扭扭发酸的脖子,笑得很开心。 油画露出它的真容。不负自己的这番辛苦,这是两幅十七世纪上半页的法国珍品油画。这两幅油画,宽幅为二十六公分,长度为四十八公分。 左边的这幅,画面中有三位人物,当先的是一位中年妇女,搭着破旧的头巾,衣衫褴褛,光着脚踩在草地上,弓腰背着一捆青草。她的右手拽着草捆,左手牵着一位四五岁的女孩,眼神望向回家的方向,面容中带着一丝愁苦。 小女孩虽然衣衫破旧,但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茅草,神色很开心。她的目光落在手中的茅草上,正在自娱自乐呢。 两人身后,是一位六七岁的男孩。 与女孩欢快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男孩抬头看向那位中年妇女,神情沮丧,眼睛中似乎蕴有泪水,垂垂欲滴。 也许是他背上那捆茅草,让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变得异常沉重吧。 远处,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草原,似乎在隐喻着,苦难的人生,看不到尽头。 这是一幅反应中世纪法国农民困苦生活的精品油画。 右边这一幅,同样是反应农村生活题材的画作,不过,这一幅的主题反应的是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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