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将目光望向博特斯夫妇。博特斯以手扶额,显然,他对这位老泰山的脾性也无可奈何。 “父亲,您做出的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丽雅佳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反对。 “不……这是我刚刚冲浪时想到的、目前最适合我回香江的工作!”老家伙浓密的白眉毛动了动,大笑一声。 不等其他人反对,老家伙又笑眯眯对卢灿扬扬眉,“维文,如果你愿意接受我这名老渔夫……也许,我可以考虑将我的油画藏品,出售给你。” “怎么样?” 嘶!老头子这一招,一下子戳在卢灿的痛点上。 自从虎博确定要打造成世界性的综合艺术馆,卢灿就在想方设法筹集各类西方艺术品。说实话,嘉里教授的藏品,他也曾经动过脑筋,只不过下不去口啊! 嘉里教授收藏的油画,数量虽然不多,只有二十多幅,可精品不少,其中就有许胖子垂涎已久的毕加索《秋日原》,还有卢灿非常欣赏的瑞典画家安德斯佐恩的画作《农民的舞蹈》。前者的价值不用说了,后者作被称为“北欧画派”的代表作。 卢灿挠挠头。 这老家伙,不知好歹吗?不让你上船是为你好,怎么弄出这么个难题为难我? 篝火堆前,突然变得安静无比。 阿欣的眼睛转转,嘉里教授不急不慢的喝着啤酒,嘉里夫人翻动着篝火中的木柴,忽然间想到什么,博特斯似乎正在和丽雅佳低声争执着父亲的选择…… 看起来很自然,可阿欣莫名的感觉气氛有些诡异。 嗯?她忽然警醒到——这只怕不是要卢灿做出一个选择那么简单,而是一场关于心性的考核。 尽管她不知道嘉里教授有什么藏品?可看阿灿纠结模样,应该不差。可如果阿灿选择藏品……恐怕他在嘉里教授心目中,永远也只是师生关系;如果阿灿选择仁义,那他可能会失去这些藏品,但获得的也许是嘉里教授一家的友谊! 是的,获得的是他们家真正的友谊! 尽管嘉里教授夫妇对阿灿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阿灿说过,嘉里教授对许胖子,那是真正的师徒关系,而自己,充其量是比较看好的学生…… 阿灿这次来英国,先是安排嘉里教授去西洋馆,然后又招揽博特斯,只怕这已经引起嘉里教授的怀疑——他认为卢灿是奔着藏品来的。 孙瑞欣年纪虽小,可从小就在商场和人打交道,对这方面非常敏感,短短瞬间,她就将事情捋了个大概…… 可是现在该怎么提醒阿灿? 卢灿隐隐的也猜出这句话中有圈套,可是,天平一侧的砝码,太诱惑人了! 琢磨半晌,卢灿还是摇摇头,“教授先生,虽然您的藏品我很喜欢,虎博也很需要,可出海打捞这种事情,确实不适合你……” 阿欣的脸色一松,正准备顺着他的话捧一两句,孰料,卢灿又来一句。 “教授,如果你想出海,可以!等打捞公司的目标锁定后,您可以上船参观。您参观一次,卖我一幅油画,怎么样?” 卢灿对教授家中的藏品,还不死心。 他的话,让大家哈哈一乐,孙瑞欣终于松口气,脸上洋溢着骄傲的光彩——阿灿的应对,很好。 …… 从英国再返巴黎,已经是三天后。 卢灿和孙瑞欣身边多了一位老者——嘉里教授听说阿方索石质别墅中,有几幅黑漆漆油画,难辨真伪,还有几副烂家具,很像马萨林家具,便自告奋勇的随着他们一同来巴黎。 阿方索的别墅、巴黎红楼,这两桩房产交易,都已经走到末梢,卢灿已经算是拥有这两栋房产的主权,现在去拆卸物品,不再侵犯原房主的利益。 巴黎红楼的交易,花费了卢灿一千两百万法郎,如果加上改造成纳徳轩分公司的改建费用,将会超过一千五百万法郎。阿方索的别墅,三百五十万法郎,同样需要改建成会员俱乐部,最终费用超过五百万。 如果加上两处捐赠,以及购买“懒人拖把”的工厂投资,与海尼西共同组建立德矿业公司等投资费用,卢灿此行法国,一共花费超过五千万法郎的资金。 当大华银行的理财师艾奥里亚,将长长的花费清单递给卢灿时,卢灿自己也咧咧嘴——这钱太不经花了。 “卢少,作为您的财经顾问,我必须指出,您的各种,有些盲目。另外,我希望您能尊重我和我的团队……尤其是投资项目。”艾奥里亚的手指在后两项上滑过,面色很严肃。 他是英籍匈牙利人,大华银行配给卢灿的私人理财团队负责人,这算是他们第一次为卢灿提供服务。显然,他对卢灿这种不经过商业决策盲目投资行为,很不满意。 呃?很有性格嘛,也不知是真有水平还是…… 卢灿似笑非笑看着他,“投资……以成果见真章,你和你的团队,需要的是良好的执行力。” 如果自己的理财师不懂变通,卢灿不介意再换一个——尽管钱伟一再表明,这人很合适,也很可可自己有太多见不得人的灰色收入,非心腹不能胜任。 艾奥里亚耸耸肩,显然对这次见面很失望。 第734章 失之东隅 再次来到马恩河畔,阿方索夫妇的别墅已经被纳徳轩欧洲分公司全面接管,据说他们老两口已经回意大利。 “这座石屋……不错!有些历史了。”嘉里教授摸着大青石墙壁,啧啧赞叹。 卢灿笑笑,等待老教授看完,顺带着和葡萄园中的几人点头致意。 别墅周边的葡萄已经开始采摘,有几位工人正在忙碌,领头的两位老者,据说是嘉妮特意从奥比昂酒庄请来的资深酿酒师,陪同他们的是纳徳轩分部的一位员工。 别墅西边的院子,原本就是阿方索家用来酿造葡萄酒的工坊,新来的酿酒师傅都在那边,与卢灿一行并没有什么交集,双方礼貌的点点头便各行其是。 “你说的是那……?” 嘉里教授走进中厅,顺着卢灿的手臂,看到中庭靠门楣最上方的那五块黑漆漆相框,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如果是真品,这五幅油画只怕也损毁的很严重。 卢灿点点头,回头示意身后的阿忠和阿木,“安排人上去,把这几幅画取下来。” 他带着嘉里教授,径直上到三楼,这里的回廊,更适合观看这五幅画框。在等阿忠他们取画框的同时,还可以和老教授一起看看四层小阁楼上的家具。 阁楼中灰尘很重,两人带着口罩,蹲在被顺下来的一件家具面前。 这是一件“可摸得”,也就是五斗柜(Commobe)——五个抽屉的木柜。 柜面下檐为心形排饰,狮蹄形金属包脚,两侧镶嵌铜鎏金人头纹饰,鎏金已经磨损的很厉害,四角包金箔,以贝壳纹饰为主。 柜高一米三,四腿横间距为六十五公分,宽间距为五十五公分,有两条腿已经折断。 卢灿抬头看看嘉里教授,心虚! 其实他在擦拭时,就已经发现,这并非原版法国马萨林家具,而是十九世纪仿制品! 其鉴定点有三: 第一是木材不对。这件家具的木材为欧洲黄檀木,虽然也算是珍贵木材,但它比马萨林家具最常用的黑檀木,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第二是鎏金纹饰不对。 马萨林家具是路易十四风格的最早期表现,马萨林是意大利人,他马萨林为意大利人,为法国带来意大利品味的艺术,其对意大利艺术的收藏,影响了后来的路易十四对希腊罗马古典主义的兴趣。 当时意大利家具风潮中,更喜欢用月桂叶、厥类叶等装饰纹,与狮蹄脚搭配,而不会采取心形排饰搭配狮蹄脚……这是风格上的错误——仅此一条就可以判断这件家具不是路易十四时期的物件。 第三条则是造型比例。 整件五斗柜显得“身材修长”,这与路易十四时期流行的风格有一定出入。 路易十四时期家具,所彰显的“富丽堂皇、巨大沉重、装饰面大、完美的对称结构”四大特色,给人的印象往往是“富贵、壮实”,而不是这种“修长”。 此三点让卢灿对这件家具判处“死刑”——自己走眼了! 不过,他却发现,嘉里教授却在那里看得津津有味,难道有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他重新将目光落在这件五斗柜上。 路易十四风格的家具,一共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时期就是马萨林时期,时间为 1643-1661:当时的掌权者为马萨林,因此,此时的家具风格充满意大利风味; 第二时期为路易十四和勒.布朗时期风格,时间为1661-1690年。 马萨林于1661年过世,经戈莱和勒.布尔这对翁婿的努力,路易十四风格建立,成为一项绝对的标准,路易十四风格引起法国各地贵族,甚至欧洲各国王室的仿效,是宫廷艺术气派优雅的表征。 第三时期为路易十四风格晚期,时间为1690-1715:勒.布尔过世,严正的路易十四风格为之解放,虽然路易十四死于1715年,但路易十四风格于1700年后,已经开始往另一个方向迈进——贝杭的轻巧装饰风格,形成后来的摄政风格。 再次沉下心来的卢灿发现,这件五斗柜有着明显的“摄政风格”! 路易十四过世时,继任的路易十五仅有五岁,他的叔叔奥尔良公爵菲利普,以他的名字摄政。奥尔良公爵非常喜欢艺术并且很有见地,因此,这一时期的法国艺术风格,被后人统称为“摄政风格”。 摄政风格实际开始于1700-1710年,成熟于1720年,直到1730年才渐渐淡去。 它抛弃了路易十四时期的奢华炫丽的特点,呈现了一种更为轻盈的面貌,并且总是在追求一种平衡与对称。 摄政风格是对路易十四风格升华——这一时期的家俱混合了保守和前卫的装饰元素,使用了优雅的图形,讲求温和的对称和圆润的轮廓。 这件五斗柜,卢灿越看越接近“摄政风格”,见老先生研究的很投入,卢灿忍不住问道,“嘉里先生,这是仿摄政风格家具?” 老头子还没意识到卢灿走眼,点点头,他正入神看着第二件家具。这是一件藏宝阁——下面是四条栏杆式脚的平桌,上面放置三层抽屉的鎏金包边木箱子。这件家具依旧是残损的——联系四条桌腿的踏杆断了两根。 他的手指触摸着箱子表面鎏金家徽铜标——卢灿并不知道是谁的——法国这一时期的家族徽章太多太多。 许久,老头子才反应过来,惊愕的看看卢灿,“仿?你怎么认为它是仿品?” 呃?轮到卢灿惊诧,在木材的时间鉴定上,卢灿自认不会看错,他手指摸摸第一件的黄檀木,“这是黄檀木的……时间也是十九世纪末期。” “修补!修补你不知道吗?” 嘉里教授以一种你傻了吧的眼神看着他,随手抽出第一件五斗柜的抽屉,屈起手指敲敲板面,声音沉闷而敦实。 卢灿闹了个大红脸,这声音不是黄檀木的俏声,而是黑檀木的闷声——老教授知道卢灿精通木材鉴定,刚才这是笑话他呢。 五只抽屉被卢灿抽出,里面红色绸布蒙面已经破损,能清晰的看到实木纹理,正是黑檀木。这件五斗柜原材料是黑檀木的,桌腿是后来更换的黄檀木,桌面同样也更换过大理石。 真真是昏头了!刚才擦拭的是五斗柜的表面,而表面又被红漆包裹,所以卢灿只是从桌腿部位鉴定的,并没有看抽屉内部——这是典型的以点带面的鉴定错误。 卢灿挠挠头,尴尬得很啊——第一次和嘉里教授一起鉴定,自己就弄错了两个地方:将摄政风格家具看成马萨林家具;将修补木材看成成品木材! 这件五斗柜的正确鉴定应该是——十八世纪初的“摄政风格”家具,原材为黑檀木,有严重修补和补后破损,修补时间为十九世纪下半叶,补材为黄檀。 这个错误不仅卢灿犯了,当年阿方索同样也看走眼——他在购买这栋别墅时,也认为这是路易十四家具,想要占点便宜,结果跳坑了——以三百二十万买下这栋别墅。 全套实木原装的摄政风格家具,即便是有破损,价值依旧不菲,可惜,等他细细观察之后,不得不叹了口气,将这些破烂家具重新塞回阁楼——家具修补过,而且还残损,其价值就要低太多。 那天,当他察觉卢灿似乎也看走眼时,毫不犹豫的将对方也拉下坑! 一共七件家具,件件残损的很厉害,要么缺胳膊断腿,要么漆面被刻画的面目全非,要么是上面的鎏金铜饰配件缺失…… 总之,这些东西,如果按照市场价值来核算——一堆破烂。 见卢灿的表情有些发苦,嘉里教授眉头直皱,“维文,你这几年的欧洲艺术鉴赏,毫无寸进啊!” 他拍拍最后运下来的一张扶手椅,“你看看……这张扶手椅多漂亮。它的靠背形式,是不是很像法国骑兵帽?卷轴式扶手,是不是很合乎流体力学远离?X形椅脚横档,手工刻花,美丽而稳固……” 好吧,嘉里教授说的没错,如果只听描述,这张扶手椅一定是稀世之宝。可是现实中呢?它的右侧扶手断了,X形椅脚横档是后来续接的,扶手椅的蒙面丝绒残破不堪。 但愿郑光荣叔叔能帮忙修补好,也许,它们还能上虎博西洋馆充当家具展品。 …… “卢少,画框拆下来了,是老货,您和教授过去看看?”阿忠跟着卢灿几年,嘴中也能冒出几个收藏圈专有名词,譬如“老货”之类的。 卢灿和嘉里教授正围着那家族徽章琢磨呢,七件家具,仅有第二件有徽章,很小,镶嵌在藏宝阁的箱盖中心,两串正背相靠的铃兰,看起来像铜饰花朵——对法国家族徽章不了解的,绝对会将其当成装饰。 一时间想不起来这究竟是谁家的徽章,卢灿便起身招呼嘉里教授,“嘉里先生,走!去看看那几幅画。” 嘉里教授同样没能回忆起来,撑着膝盖,站起身来。 五幅画框,靠在三楼的栏杆上,摆成一列。画面上仿佛被蒙上一层厚厚的黑布——灰尘累积太多造成的尘垢污染,以及油画颜料的自然老化,所导致的油画发黑。 从艺术家的第一个笔触落在油画布上的那一刻起,其材质自身的特性便无法改变,其自然老化就不可避免,这是其内在的原因。 引起油画变质老化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保存环境——保存环境的光照度、温湿度、有害污染物、霉菌、虫害等因素是其衰变的最主要外在原因。 另外,人们接触油画时不规范操作是油画损坏的直接原因。 从现在看到的情形——连画面内容都无法看清,这几幅油画,绝对可以称之为“高危油画”! 清理油画,第一步就是要将其从画框中取出。 卢灿和嘉里教授两人亲自动手,当第一幅油画的画框被拆开后,垫板纸和画布的夹层中,露出一张方尺的毛边纸。 这是一张炭笔素描,所描绘的内容为“风月画”——两对男女倚在一颗大树的两侧,两两搂抱,神色亲昵——这是法国路易十四时期很有名的。 “我想起来了,那只藏宝阁上的家族徽章,也是让一安东尼华托家族的徽章!”嘉里教授拿着炭笔素描,指指右下角的签名,惊喜的嚷嚷起来。 他重重的一掌,拍在卢灿的肩膀上,“小子!你赚大发了!这栋别墅,应该是华托家族的祖宅!” 让安托万华铎,法国画家,洛可可风格绘画的代表人物之一。 是他的遗物东西? 第735章 五幅底稿 让安托万华铎,国内翻译为“华托”,法国洛可可画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路易十四到路易十五时代,是法国历史上最强盛的时期,当时,很多平民非常希望通过各种途径,获得贵族爵位,华托也不例外。 华托出身微寒,父亲是泥瓦匠人,因为生活不充裕,他很小就辍学做工,许多传记都记载了华托一辈子想往贵族靠拢(这是当时的主流思想,并非错误),最终他成功了——二十九岁时,他成为法国美术院的会员,成为一名宫廷御用画家,开始和出入宫廷的贵族和体面人往来,并出现于优雅的贵妇人的沙龙里,并因荣获当时欧洲艺术界最高奖项“罗马奖”而受封为“圣埃蒂安男爵”。 在法国,只有受封爵位的人,才有资格制作家族徽章——华托迫不及待的设计家族徽章,以故乡(靠近比利时国境的瓦伦西恩村)的白铃兰为徽章主体。 呃,也就是藏宝阁箱盖上的印记。 卢灿和嘉里教授之所以没能想起来,实在是……华托太短命——仅仅当了四年的圣埃蒂安男爵,便在三十七岁那年去世。他所获封的是“荣勋”,不存在继承问题,而且他一辈子未婚,没有后人,因此,白铃兰徽章只存在四年。 在数以千计的法国家族徽章中,谁会刻意关注只存在四年的家族徽章?如果不是这幅素描中有着华托的标记还有徽章的简笔画,卢灿和嘉里教授依旧难以想起。 虽然还没有查明画作的真伪,但眼前到手的碳墨素描,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有价值的藏品。淡黄色纸,很厚实,尺寸为255×171厘米,四个人物一颗大树的构造,很均匀的布局,人物线条与树木的结构比例也很合理。 虽然是素描作品,可是欢娱中的男女,各色其享受的神色,依旧被很好的表达出来。野外露天、两对情侣、隔着大树——如此荒唐的做派,是当时法国贵族群体最真实的写照! 与东瀛的春宫浮世绘相比,这幅素描在某些方面的描述,并不夸张,而且神态捕捉的非常到位。 不错,算得上好东西! 将这幅素描用真空袋包装好之后,卢灿与嘉里教授将注意力放到正面的画布上。 戴着手套,卢灿在画面上轻轻触摸一圈,又连忙起身摸摸其它四幅,轻轻叹了口气——是版画而非油画! 一瞬间他想通了——也正因为是版画,所以这栋房屋几换主人,而这五幅画框都没有多少人在意。 “嘿,小子,如果是十八世纪初的铜版画,也是捡漏!”嘉里教授非常看不惯卢灿的“唯价值论”来看待古董文物——其他几老其实也看不惯。 卢灿耸耸肩,做了个我错了的姿势。 确实,版画自然没有油画值钱,但老版画依旧有些价值——如果还能恢复过来的话。 法国版画与中国版画、东瀛浮世绘等,有着明显的区别。首先,他们的雕版绝大多数使用雕凹线腐蚀铜版,与东方的木版水印相比,所版印的画作,线条更优美,但缺点是这类版画的数量往往不少——木版不耐用,铜版可重复使用,这会影响到版画的价值。 发现版画,与华托的身份是匹配的,洛可可风格最有名的绘画不是油画,而是装饰画,装饰画类别中,数量最多的就是版画。 而且,华托先后拜师吉罗特、安德兰,这两位都是当时法国著名的版画大师,华托本人对制作版画也很有心得。 在他的家宅中,发现几幅版画,不很正常吗? 在西方艺术品的处理方面,嘉里教授要比卢灿更专业。 他将版画垫在厚厚的绒布上,拿起一把柔软干燥的刷子,轻轻地扫除版画表面的浮尘。这只是第一步,最难的工作是如何处理掉已经附着在画面上的厚厚灰垢。 因为灰垢太严重,他直接使用高浓度酒精。 这种做法看似疯狂,其实基本不会对画作带来多大的伤害——他用小喷壶,轻轻喷湿一块后,立即用棉签配合棉花团,将软下来的污垢沾除。 总之,这是个非常细致而考验耐力的活计。 其实卢灿还知道一种出灰垢的做法,有点恶心,那就是用唾液配合棉签——唾液中有足够的酶能分解污垢,而不伤害画面。 当然,这种方法不适合现在——没那么多唾液……呕! 嘉里教授细致的清理出一块,是版画的右下角部位,露出几个法文字母,正是华托的版画签名,这幅版画正是以那幅素描为底图。 嗯?那是不是意味着另外四幅版画,其夹缝中都藏有素描底图? 想到这,卢灿立刻来劲——油画变版画让人失望,可如果变成版画加素描底图……那价值变得很高啊! “阿木!来帮忙!” 这事可不敢让阿忠那粗手粗脚的人帮忙,卢灿喊过来阿木,两人将第二幅画框抬上桌面,开始拆卸画框。 垫板纸除掉之后,果然,从夹层中又掉出一张毛边纸! 大喜!这幅素描稿很熟悉,华托有名的画作《狄安娜入浴》——他的代表作之一的素描稿! 厚实淡黄色纸,尺寸为255×171厘米(当时法国标准的裁切纸张尺寸),一位卷发丰韵女子,半身露出,站在河水中央沐浴。 素描的远处,可以看到人影绰绰,许多人在开爬梯。 华托一生没有结婚,但有一个女仆和他作伴,据说女佣人长得十分健美,又是一位金发姑娘,华铎常在自己的作品里以她为模特儿,两人是典型的女佣+情人关系。 这幅《狄安娜入浴》,就是以他的女佣为模特。 从这两幅素描可以看出,十八世纪欧洲的风气,真心开放! 卢灿如同大夏天洗冰水澡,爽到哆嗦! 不知道有没有华托最出名的那幅画作——《小丑吉尔》的素描? 将拆卸后的版画与零散画框挪开,卢灿迫不及待的打开第三幅画框。 这里同样掩藏着一幅素描,是他的另一幅作品《谈笑》的素描稿。 素描画面中,在树荫下执扇的贵妇人的旁边,乐师在吹笛,但贵妇人听也不听地在和另一个男人谈笑。这幅油画被公认为洛可可风格贵妇人的最佳描述——如果贵妇人在专心听乐师弹奏吉他,那就不是洛可可式贵妇人了! 什么是洛可可式生活? 洛可可既是一种风格,更是一种生活态度,它是当时宫廷生活中轻快、亲密、小叛逆的一种表现,通常以妩媚和矫揉造作为特征——为了争取男性的关注而做出的。 洛可可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它表现的就是一种宫廷艺术,也是当时欧洲女人最为向往和羡慕的一种生活,它代表着精致、唯美、楚楚动人。 洛可可风格在法国贵族群体中,无处不在,画家、雕塑家、木刻家、铜版画家、珠宝商、金银器皿商、细木家俱商、理发师、裁缝、制靴匠,所有的人都对洛可可这种,在结构脆弱的高雅文化基础上绽开的美艳之极的花朵趋之若鹜。 洛可可风格,在法国绘画大师弗朗索瓦布歇手中,达到顶峰。他在天花板、屏风、车把手、门的正面、首饰盒和瓷器上,可以说在任何地方,都绘制了牧歌式和田园曲式的爱情神话故事题材。 好吧,扯远了,回到第四幅画框上来。 第四幅画框内夹放的素描底稿为《舟发西苔岛》,又一幅名作底稿! 这幅画作,卢灿看过很多次——在出版物上,原作收藏于巴黎卢浮宫。 在西苔岛上有一个奉拜维纳斯女神的圣殿,这幅画以幻想的技法表现了在那里谈情说爱的恋人的样子。 画中描写三姐妹各自带着自己的恋人准备乘船向西苔岛,寻求天堂胜景和永恒之爱的情景。华托把人物分成三组,近景处是三姐妹及恋人,他们成双成对准备随已经动身的情侣们同行(有很多鉴赏家认为,这三组恋人,其实是一对……哦,不理解怎么鉴定的)。 华托所勾勒的西苔岛是一个没有人生空虚和诡计的乐园,象征着被美丽大自然包围的喜悦。他精心构思,由最前面坐着的男女开始把观众的视线逐渐引开,投向正在起身、起步缓行而后到违规而去的一队情侣。整幅画面形成了一个流动的时间曲线,造成活动的人物与安谧寂静的风景之间的强烈对比。 《舟发西苔岛》油画可谓绝世名作,而这幅素描稿,水涨船高! 嘿嘿,想来过段时间在虎博展出,法兰西学院的那帮教授们,不知道是怎样的惊讶! 素描底稿,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作用,那就是,它能透析创作者的最初思维! 最后一只画框被拆开,卢灿惊喜的同时又有些可惜——同样有一幅素描,是《篝火旁的欢庆》底稿,而不是《小丑吉尔》的。 《篝火旁的欢庆》油画作品现收藏于华莱士博物馆,是一幅反应法国贵妇人的在狩猎后欢庆场面的作品,很有名气,当然,它没有《小丑吉尔》有思想性。 卢灿拍拍额头,自己太贪心了——《小丑吉尔》是华托1721年为画商朋友杰尔桑所绘制的,也在这一年,他得了严重的肺病并因此而去世,哪还有精力去刻版? 五幅规格一致的素描,被安置在真空袋中,静静的躺在桌面上! 怎么看,都喜欢! 第736章 叶美卿 嘉里教授和卢灿两人,整整忙和了一下午,终于将华托的那幅《野外》铜版画清理出七七八八。 这是典型的欧洲中世纪铜版画,非常漂亮,而且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那就是宏伟!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盖因为铜版画的特性决定。 线条,是欧洲铜版画的主要艺术语言,当一条条难以计数的或细密、或优美、或柔和、或粗壮的线条,被画家编织成一幅画作时,它给人的感觉就是宏伟! 细密交叉的线条,将《野外》这幅版画的洛可可风格,表现得淋漓尽致。 欧洲很多油画大师,本身就是版画家,譬如洛可可风格巅峰代表人物布歇。 他的每一幅作品,都有版画——油画只有一幅,创作者舍不得出手,于是开始制作限量版画,投放市场捞钱。 这种手段在艺术圈中,很常见。 这幅版画的标号为720,也就是说,这种版画一共刻印二十幅,眼前这幅是第七张。铜版画翻印二十张无压力,如果是木版画,呵呵,肯定不行。 卢灿此前接触欧洲老版画不多,现在手中有一幅细细观摩,很能体会,为什么嘉里教授刚才那么生气——复制版画并不是简单的重复劳动,它完全属于一种艺术的再创造! 铜版画起源于欧洲,至今已有600多年历史。早期的铜版画被称之为“线”的艺术,德国画家丢勒以精湛的铜版画技巧和超凡脱俗的艺术才华使铜版画从复制领域分离。 到17世纪,伦勃朗则把铜版画从镂刻法发展到腐蚀方法,并进入到创作版画阶段。 17-18世纪的欧洲,金属雕版的复制版画十分繁荣。因为那时的名家油画也只是贵族、宫廷和富商们豪华奢侈的装饰品,而复制版画是一种被认为非常时髦、高雅的大众艺术品,深受中产家庭的欢迎。 巨大的市场需求使一个画家出卖版画复制权比出卖油画原作更为赚钱。因此,当时著名的画家无不雇用雕版师,复制自己的油画,而一些著名的油画也都有版画复制品。 虽然复制版画从艺术创新角度来看,价值并不高,但从美术史的角度来看,它对当时的文艺复兴思潮的传播和推进有很大功劳,并对以后各地名画的流传、保存和版画制作技巧的革新、改进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特别是现在,当你看到一件真正的复制版画,不能不为这种精湛的手工复制技术所折服。 眼前这幅《野外》,虽说是复制版画,可现在要收藏已经不容易了。 当年,这种版画是大众产品,否则也不会流传到自己手中——每一任房东不可能放过这些古老的画框,包括阿方索。这五幅版画表面的尘垢,留下好几道刮刀痕迹,应该是历任房主的“杰作”。只是,他们感觉到到是版画后,便“心灰意冷”。 殊不知,这些版画正因为是大众产品,都不被珍惜,毁多存少,特别是二十世纪以后,工业革命给印刷技术装上了动力的翅膀,照相和数字成像技术的发展。使得派生于印刷术,风行了几个世纪的复制版画艺术,退出了印刷产业的舞台也有近百年的历史。 应该说,早就已经没有了能够印制出如此绝妙精伦的复制版画技术了,所以现在称这种版画弥足珍贵毫不为过不为过。 呵呵,被自己瞎打瞎撞,拿到五幅珍贵的十八世纪早期版画,还有五幅更珍贵的“油画素描底稿”! 幸哉!虎博! 卢灿将这幅版画重新真空包装好后,见嘉里教授正在欣赏华托的五幅素描。拿到好东西,卢灿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洋洋自得,顺带着将嘉里教授栓紧:“教授,怎么样?收获不小吧!这次回香江,您老就帮我坐镇西洋馆,我保证隔三差五给您带来惊喜!” 教授抬头,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随即冒出的一句话,让卢灿恨不得找条地缝——“你不是说有五幅油画吗?” 呃!好犀利!他这是拿卢灿的几次走眼,点醒对方。 “挂那么高,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油画?”卢灿低声嘟囔道。 打击一下卢灿之后,嘉里教授没再穷追不舍,目光重回这五幅素描底稿上,“对待艺术的态度,一定要严谨。总抱有捡漏的态度对待艺术,这是个很坏的习惯。” 嗯?说实话,卢灿不是很懂,两辈子,他涉及到艺术研究层面都不是太深。 捡漏,不好吗? 卢灿思索良久,隐隐有点明白——过于看重捡漏,会让人陶醉于那种文物的市场价值,而忽略了文物自身的艺术价值。 这,不是正确的艺术收藏心态。 “谢谢老师指点!”教授这句话是典型的“师训徒”,卢灿的回复同样很端正。 嘉里教授点点头,将六件真空包装袋叠好,自己捧上,示意卢灿还有阿忠他们将剩下四幅没有清理过的版画、画框、底板带上。 两人并肩走出别墅,那些残损的家具,已经被安保成员装上皮卡,稍后送回巴黎红楼。 “欧洲艺术鉴定,你……还有赖利、帕托利(许佳闻、许家耀)欠缺的还有很多。”嘉里教授的步频很稳定,边走边说,“我这次回香江,如果你们三,哦,还有大卫(罗大伟),如果还有兴趣学习,每周到虎博来一次,我给你们继续讲授……” 这是同意留在虎博了?卢灿大喜! “欸!好!赖利、帕托利还有大卫,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得恨不得来法国接您回去!” “别高兴得太早!”嘉里教授眨眨眼后板着脸说道,“我可是要考核的哦?像你今天的表现,肯定不能过关!” 卢灿尴尬的挠挠头,嘿嘿不语。 七月十日,卢灿一行人,还有从法国搜罗的众多文物,乘坐包机,返回香江。 一下飞机,就看见许佳闻站在停机坪,踮着脚等候机舱开门,骚包的他,怀中还抱着一束鲜花,他身边还有许家耀、罗大伟两人。 与他们相邻的是王大柱,带领虎博的一帮员工,他是来接卢灿与孙瑞欣,后者是负责运输那些藏品的。 一见嘉里教授从舱门走出,胖子夸张的往前跑了两步,被机场守卫拦住,他又急又跳的朝教授这边嚷嚷,“老师!老师!想死我了!” 见到他们三人,嘉里教授同样很开心,不过,老先生冒出来的一句话,让许佳闻咧咧嘴,“赖利,你又胖了!” “老师,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爽?我已经两天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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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力服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