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此时内陆的有权势的年轻人,只有一个出身——那就是大院子弟,也就是太子党。 卢灿带着两位安保,身边还有一位古董行的掌眼陪同,怎么看都像是军区大院长大,或者高官家族的后人。 聪明归聪明,可惜,她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 那老者似乎不太赞同这种做法,两人在嘀嘀咕咕小声议论。 卢灿又看见一件好东西——一只莲花缠枝纹青花大盘,口径不小,足有四十公分,这是大礼盘! 所谓大礼盘,就是专门为大型祭祀、宴会定制的“礼器”盘,专门用来盛放祭祀或者待客的大件礼器。 在电视剧上,我们经常能看见,皇帝祭天、祭祖,或者宫廷大宴是,有这种巨大的盘子,专门用来盛放着果品、糕点、三牲之类。 瓷器中,赏器为尊,而赏器中,礼器为上。 这是因为,中华文化的核心就是“礼”!从商周开始,维护社会秩序,约束社会行为规范的,可不是什么儒家文化——那时可没有儒家一说,而正是“周礼”。 因此,作为礼器的瓷器,其价值要远远高于同级别的实用器。 这家摊位上的物件多一些,有十来只,都是瓷器,这件青花大盘,放在正中,它上面还放着两只广彩莲花浅盏,这是用来喝酒的小盏。 这两只小盏也不错,属于清末民窑精品瓷器,放在三十年后,卖出五六千,无压力。可是,此时这两只小盏,自然不会被卢灿放在眼中。 他蹲下来,径直将两只小盏拿开,单手托住盘底,将这只大盘取出来。 大盘侈口,浅腹,大平底,圈足,卢灿右手手指沿着盘口边沿抹了一圈,然后又在圈足处摸摸,修胎工整细致,胎质细洁致密,釉质润泽莹白。 全器以青花为饰,外壁以青花绘缠枝莲纹,纹饰满布。内壁口沿下,绘二方连续缠枝莲花,盘心以青花绘团花纹,青花秀雅有致,清新脱俗。 卢灿心底有了定论,官窑,真品。 轻轻将盘子覆过来,圈足中心双行六字楷书款,大清乾隆年制。 整器基本无使用痕迹,大开门,不错的东西。 卢灿将盘子放回去,示意华克倖问价。 “这件大盘,出个价?” “少于五十块不卖!” 那摊主的回复,让卢灿两人一愣,这……价格已经很高了!这……差不多已经是友谊商店中乾隆朝瓷器的价格了。 可是,别忘了,这里是黑市!黑市最大的特色就是东西便宜! 卢灿看看那位摊主,这位中年摊主的神色不慌不忙,瞬间就明白问题出在哪儿。 那个该死的东瀛女人,正站在自己身后,盯着这件大盘呢! 自己刚才出手了两件物品,然后又和这位东瀛女人起了争执,这一带虽然只是黑市的入口边角地带,可这摊主相邻不远,应该将全程都看个遍。 古董交易时,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眼前这位摊主,应该是个中老手,他估计正抱着让自己和那东瀛女人争抢的心态,报出这个有些离谱的价格呢! 嘶!卢灿扭头看看那个女人,心头火起。 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购买这件物品过程中,感觉很不爽! 那女人见卢灿望过来,连忙再度鞠躬以示歉意,不过,她接下来的话语,让卢灿很是吃了一惊——这女人究竟是干什么的?古董鉴定功底不弱啊! 她指了指这件大盘,对那摊主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应该是一件清代乾隆年间的青花盘,虽然算是大器,价值要高一些,可是昨天我在蓬莱街永盛号店铺中看过相似的物件,它们的标价才二十五元。” “即便是友谊商店中,和平友谊商店的标价是三十二、静海友谊商店标价是三十。” “你报出的五十元价格,明显是欺骗消费者!” 那摊主见这女人开口,原本还很高兴,可听到后面,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合着,这女人是帮这年轻人的?刚才两人不还为隔壁摊位的那件龙山黑陶争执吗? 这是怎么回事? 那摊主不解,可是,价格已经报出来,如果梗着脖子继续坚持,那这桩买卖肯定要黄。不愧是卫嘴子,他连忙笑嘻嘻说道,“这位女……同志,您误会了。这不……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吗?” “好了,既然您都提到了友谊商店的价格,那么,我也不要虚头,就按照三十走吧。” 三十的价格,可不是黑市价。 卢灿震惊的是,这女人,怎么对内陆古董市场的价格,这么敏感? 谁会闲得无聊,去记一件古董,在不同店面的价格? 这件器物虽然不错,可卢灿不打算再出手,不少人已经盯住自己。否则后面的摊位,报价只会越来越高。 逛黑市,图的是捡漏的乐趣,没了这份趣味,心底膈应的很。 他站起身来,口气有些生硬,“这位小姐,请你自便,不要再跟着我。” 这件事,摊主狡猾是其一,这女人跟着自己才是根本。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那女人慌忙再度鞠躬,神色中不知不觉的带出一丝哀怨。 嘶!这女人,卢灿感觉怪怪的,似乎受过专门的训练,那种专门诱惑男人的训练。 “没关系,如果稍后有空,我们可以聊聊,但现在……”卢灿指指星星点点的灯笼火光,示意自己还有事。 “哦……好的,谢谢!”那女人听完卢灿的话,眼角再度飞出一丝媚意,“那我稍后就在河提边等您?” 会津美智子? 什么的干活? 卢灿对这女人同样很好奇。 第533章 戴逵佛像 从傲娇无理,再到娇媚诱惑,到端庄沉稳,最后还玩起一把商场精英,这女人,在短短十分钟内,不停的切换着自己形象,还不生硬。 在卢灿与那女子说话的空档,华克倖还是以二十元的价格,拿下这方乾隆青花大盘,他看出来,卢灿挺喜欢这件器物。 东西入手是好事,可是这边是没法看货了。隔壁几个摊位,看卢灿和华克倖俩人,如同看见肥羊。 两人抽身往回走,带着丁一忠和阿木,借着夜色,绕到黑市的最远点。 最远点,自然是最偏僻的,最偏僻的角落,生意无疑是最差的。 卢灿正准备从这里再度进入黑市区域,眼角瞥见距离黑市足有十米远的地方,一盏昏黄的马灯杵在那里,旁边放着一只竹篮子,马灯昏暗,看不清里面东西。不过,那摊主很奇怪,竟然是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大约十二三岁,靠在他身边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这么小就出来做黑市生意? 自己走第一圈时,并没有看见他们,估计是刚来的。 两个孩子在这冷夜的寒风中,哆哆嗦嗦的模样,让卢灿心底有些发酸。 也不知他们父母怎么狠下心的? “走,去看看。”卢灿指指,对华克倖说道。如果这两个孩子售卖的东西是真品,即便价值低一些,卢灿也不介意收上来。 华克倖自然没意见。 那男孩见有人过来,立即摇醒昏昏欲睡的妹妹,整个人跪坐起来,将面前的提篮往卢灿这边推了推,又担心看不清,将马灯提起来,照向竹筐中的物件。 卢灿心底叹了口气,难怪这两个孩子被挤出圈子。 竹筐中只有一件物品,一件非常破旧的木佛雕像,即便灯光昏暗,卢灿依旧能看到,这件木雕上两道筷子粗细的裂纹。 东西是老东西,可是……这种木雕佛像,真心不值钱。 卢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那七八岁的小女孩,被哥哥摇醒后见到客人,原本一脸欢欣,可见到卢灿两人转身要走,小嘴咧了咧,眼眶中晶莹闪动,怕是真要哭出来。 难得来客人仔细看,那男孩不死心,又将竹筐往卢灿这边推推,“您看看……您上手看看……听我母亲说,这东西很老的,说是什么东晋戴家样的。要不是我妈妈病了,她都不打算卖的。” 嗯?戴家样? 卢灿一颤,好奇的看看这男孩子。 这是一个很生僻的名词,普通的古董藏家,还真不懂这个词代表着什么。 戴家样,指的是东晋著名美术家、画家、雕塑家戴逵所雕塑的佛像。 戴逵字安道,谯郡铚县今皖北濉溪人,居会稽剡县今江浙绍兴嵊州市。他是顾恺之时代另一有名画家,南渡的北方士族,晚年长期住在会稽一带。 这人是中国古代美术史上的传奇, 他少年时画的《南都赋》,使他的先生范宣当时有名的学者改变了绘画无用的看法。他富有巧艺,绘画而外,又善于弹琴,更以擅长雕刻及铸造佛像而知名。 同时他还是有名的文学大家,其存世的文集有《戴逵集》九卷。 更让他令名远扬的是,他终身不士。 王徽之(王羲之第五子,有名的书法大家)带着当时东晋皇帝的旨意征辟他,为了预防戴逵躲避,特意在雪夜去他家堵门拜访,结果被戴逵翻墙逃走,不愿出仕。 此人,可谓东晋隐士之风的代表人物。 当然,他的最大成就还是在美术方面。 他是中国式佛像的首创人物,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迥异于印度及东南亚的中国佛像,都是继承了他的血统。 在东晋之前,佛教传入中国,其佛像都是以印度婆罗门教、耆那教、印度佛教的造型,其特点是“深眼窝、坦襟、赤膊”,一幅很突出的外国人模样。正是戴逵大师,他结合中国人的特点,在佛像创作的过程中,融入很多中原元素,使佛像更具中原特征。 从此之后,佛教才真正在中原兴盛。 他所制作的佛像,成为禅林佛像制造的“样板”,因此,也就有了“戴家样”的美誉。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竟然知道“戴家样”,卢灿如何不惊? 卢灿重新蹲下身子,对这男孩笑笑,“我上手看看,可以吗?” 那男孩忙不迭的点头。 这是一尊迦坐无量寿佛像,材质为很普通的松木,佛像含莲台高约三十公分,两条筷子粗的裂纹,从莲台一直延伸到佛像的腹部,此外,手臂、肩膀等处,有几道小裂纹。 东晋戴逵的佛像,好鉴定吗? 卢灿还真的知道,而且上辈子还见过不止一次——戴逵在金陵瓦官寺作的五躯佛像一只存在,保存的还不错,虽然修葺过几次,但整体风格一只没变。 卢灿曾经看过不止一次。 顺便说一句,金陵瓦官寺作的五躯佛像。和顾恺之的《维摩诘像》及狮子国锡兰岛的玉像,共称“瓦官寺三绝”。 戴逵所制作的佛像,是典型的“秀骨清像”型,线条柔和,神情逼真,但又因为是始创,不可避免的还夹有一定的“印度佛像”特性——高鼻梁、深眼窝、浓眉。 卢灿看了两遍,越来越觉得像是真的戴家样。 忽然想起那男孩提到的另一句话,他问道,“能告诉我,你母亲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她是怎么鉴定这尊佛像是戴家样?” 第534章 麓云后人 如果不是这男孩提醒,卢灿肯定不会将这尊尺高的木雕佛像,与戴家样联系在一起。 因为它……太破旧了,残破的如同野寺中的遗弃木偶,被一位顽皮的孩子偶然捡回家的玩具。 “我妈……妈妈病了,她是老师……” 男孩似乎谨慎些,眼睛眨巴着,没有说话,旁边那七八岁的小女孩,可能是担心这唯一的顾客跑了,忍不住啜啜的说道。 望着这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卢灿忽然想起当初在摩罗街遇到孙瑞欣的情景,那时,她也是这般无助和惶恐。 这一刻,卢灿有些感慨,无论那些公知如何吐槽这一社会制度,但始终不能抹灭的是,这三十年,内陆在消灭贫穷上所做出的杰出贡献。 不亲身经历,不会知道贫穷的悲苦。 卢灿捏着这尊无量寿佛的老木雕,尽管还不是很确定,这件木雕是不是真如那男孩所言,是戴逵的真刻,这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决心买下。 从华克倖的手提袋中,掏出一把,至于有不少钱币、各种票据,卢灿也没看,松手,放入那只竹筐中,又用马灯压上。 继而抽出手,在这位男孩的脸庞摸摸,小脸冰凉,“快回家吧,这里冷。” 家中这个破佛像,能值这么多?男孩子当场惊呆,诧异地看着卢灿,那小女孩则是用手捂住嘴唇,高兴的直哆嗦。 “哥哥……哥哥……” 她在旁边焦急地杵杵那男孩,接连眨了几下眼,又指指框中,示意他赶紧收好。忽而又见卢灿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丫头一脸娇羞的躲到哥哥背后,再也不抬头。 男孩子挪过马灯,看着那一把票据及钱,有些不知所措,站起身来,用手背搓着额头,“这……这……太多了。” “你的木雕,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戴家样,可确实是一件有相当长历史的老东西,雕工圆润,应该是出自大师之手,它……值这么多。”卢灿晃晃这件东西,笑着说道。 这件无量寿佛木雕,卢灿鉴定过,确实很像戴家样,可是,有一个非常明显的问题,他想不通——这件木雕的原材料是松木的,松木怎么能保存一千五百年? 普通的松木家具,最长使用寿命为两百年,碳化过的松木并涂过清油和油漆的家具,其使用寿命也不过五百年。 这件佛像,有涂漆和碳化的痕迹,可是想要保存一千多年,并且没有出现大面积粉化,这……太不可思议。所以,卢灿对这件藏品的真伪,一时间还真没法确定。 “谢谢您,太谢谢了!”那男孩拉着妹妹,连连鞠躬。 那小男孩也乖觉的很,利索的从篮子里挑出大额面值钞,塞进怀中,又拿下脖子上的毛巾,塞进篮子里,盖住剩下的那些零钱上。 做完这些后,他拉着妹妹,对卢灿两人深深鞠一躬,掐灭马灯,在月色下几蹦几跳,很快就隐匿起来。 呵呵,还是颇有安全意识的孩子。 “卢少心善!”华克倖全程未发一语,见这两个孩子走后,他笑着说道。 “东西还不错。”卢灿拿着这尊佛像,借着月色看看,并不觉得自己买亏了,如果真是戴家样呢? 这件东西,既没有署名,又没有记载,想要鉴定真伪,必须带回香江做碳十四鉴定,不仅如此,还需要收集大量戴逵的雕塑作品来做横向比较,挺麻烦的。 虽然无法解释一千五百年的松木,为什么能保存至今,可卢灿隐隐感觉,这件东西,极有可能是正品。 这种感觉很奇怪,无法解释。 两人很快走进鬼市中,还有许多摊铺没看呢,不过,买古玩急不得,卢灿的速度很均匀,每家摊铺,他都要伸头看一眼。 每个摊主所摆放的物品并不多,大多数的货色还不错,真品率很高,接近五成,即便是仿品,多数都是民国老仿,估计摊主自己也不认识。 又入手一件“雍正御制”双边框青花款珐琅彩杏林春燕大碟之后,卢灿颇为感慨,真是收集古董的好时候啊,难怪老一辈人都认为八十年代是古董行业的黄金时期。 这件大碟,堪称雍正朝珐琅彩的精品,换到手,不过花费五块钱,两斤肉票,十斤粮票,折合起来,不足十元钱,放到三十年后,即便是普通交易,也能妥妥的两千万往上走。 卢灿清晰的记得,2006年香江佳士得亚洲秋拍会出现过一只雍正珐琅瓷小碗,成交价为一点五亿多港元,大约相当于当时的一亿六千万元人民币成交! 还有什么投资,比这更暴利? 放在几十年后,有钱又能怎样?买不到好货啊!哪像现在,一件破破烂烂衣服里面,就包裹着一件可以评定为二级国宝的古董。 珐琅瓷的珍贵,并不仅仅是因为数量少,而是“珐琅彩”自身特性决定的。 琅彩瓷创烧于康熙晚期,雍正、乾隆时盛行,一直是宫廷烧制。虽然到了清代后期烧造场所已不在清宫中而移至景德镇,但每年烧制多少珐琅瓷,都有定数,而且全程都是宫中监视之下完成。 清廷为何如此重视珐琅瓷的烧制,正是因为珐琅彩从一出现就被康熙定位“贡彩”! 根据清宫中档案记载:雍正六年以前的珐琅彩料都来自西洋,俗称洋色,雍正六年以后宫中自制彩料获得成功。因为珐琅彩是一种外来技术,它的化学组成非常特别,与中国传统釉上彩有很大不同,主要差别在着色剂和助熔剂方面。 康乾三代帝王,都深爱珐琅彩的靓丽与富贵,因此,才有“贡彩”这一美誉。 将这只大碟交给阿木,他将盘子放进提包中,抽身往停车方向走,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往车中送货了。 卢灿看看手表,已经四点了,有些发愁,自己这才看了二十家,后面还有不少呢。 继续吧…… 现在他已经不考虑隐形匿迹,整个市场都知道,今天的黑市上来了一位豪客,基本上每个摊位上他都会看看,只要东西不错,都会拿下。而陪同他的,则是近一年崛起的津门古玩买手华克倖——华克倖以前没少来黑市,他很快被熟识的摊主认出。 华克倖陪同,那么这年轻人想必就是他的背后支持者。 黑市上的摊主,并非各个如同那对兄妹,他们大多数都是从事这行业的,有不少就是蓬莱街上的伙计或者掌眼的。大家都是同一个圈子,消息自然传得快。 因此,许多摊主都眼巴巴的看着卢灿一行,还不等他到跟前,就把自己摊位上最好的货色,摆到最明显的位置。 虽然没了黑市捡漏的趣味,可这样也不错,省时间。 卢灿现在只需要鉴定真伪,价格嘛,有华克倖,他更在后面侃价。 等到凌晨六点,天空露出鱼肚白,卢灿差不多将所有摊位看完,究竟入手多少件老货,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以瓷器、字画、书籍、居多,邮票、铜器、手把件相对较少,这可能与此时的收藏观念有直接关系。八十年代的收藏,还是以字画瓷器为大宗,把玩件属于小类别,金石相对禁忌较多,因此,鬼市摊主进货更偏向于大宗。 等卢灿再度来到入口处,正准备离开,那位售卖莲花缠枝纹青花大盘的摊主端着盘子,小心翼翼的拿着盘子往前凑,却被丁一忠用身子挡住。 不得已,他凑到华克倖的身边,低声羞愧的说道,“华同志……华老师……刚才我是猪油蒙了心,这件盘子,就作为赔礼,送给您或者那位先生,您看……?” 这人也算伶俐,卢灿今天在鬼市大抄底,真正的大买家,华克倖是这位大买家的掮客,要是搭上华克倖,以后他也多条出货的好路子。 这不,他巴巴的将这件器物送上门来了。 华克倖看看卢灿,见他神色并不难看,于是转过头呵呵笑了两声,接过这件青花大盘,手指在盘沿弹了两下,发出清脆的“铛铛”声。 “好了,别卖乖了,以后老老实实做生意!这件盘子,按市价走吧,给你十块钱,你没少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扫仓库拿货的,都是什么价位进来的?” 这口气,这眼神?妥妥的收藏大拿啊。 卢灿见他这模样,直想笑,谁能想到,一年前华克倖是何等的落魄?连掉地上的酱肉都要捡起来吃掉。 这也算是狗仗人势? 呃,这话不对,华克倖可是自己在津门收获的得力助手,不能这么说他。 天色已亮,那三位东瀛人竟然真的还在不远处等着呢。 卢灿正准备走过去,后面的丁一忠忽然向前迈出一步,挡在卢灿的侧身。 “叔叔……”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略带哭腔。 卢灿的目光越过丁一忠,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站着两个孩子,正是卖给自己松木佛像的那对兄妹,两人似乎都哭过,眼圈红红。 他们的旁边,还站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妇女,齐耳发,很瘦,扶着男孩子的肩膀,身子有些佝偻。 “怎么了?”卢灿拨开丁一忠,向前走了两步,问道。 “妈妈……妈妈……说,不该骗您的钱……”男孩子瘪瘪嘴,没说话,可他旁边的小女孩似乎颇为委屈,听到卢灿问话后,直接抹着眼泪哭将开来。 卢灿的目光落在那女人身上,没说话。 那位女子将女儿往怀里搂了搂,咳嗽两声才说道,“不是……先生您别误会,那件雕像不值那些,我怕孩子学坏……” 这女人的家教不错,卢灿没等她说完,笑着说道,“我确实很喜欢那件木雕,这是一桩公平的买卖,您切勿多心。” “这样啊……那真是太感谢了。”那女人将兄妹俩搂得更紧,忙不迭的对卢灿致意。 “对了,那件木雕确实是老东西,可是……您能确定,真是戴家样吗?” 卢灿对此还真的有疑惑,便直接问出来。 “这是我祖传下来的,家祖有记录,说是戴家样。”那女人也不敢肯定,她让男孩子递给卢灿一本破破烂烂的笔记。 这本笔记的内页,毛笔书写五个大字:麓云楼记略 卢灿一惊,麓云楼?汪士元? 这女人是汪士元的后人? 第535章 名门之后 汪士元,原名汪祜孙,字向叔,字号玉带砚斋,斋号麓云楼,因其藏有宋徽宗画作《晴麓横云图》立轴而得名。 他并非津门人,三代进士五代举,说得就是苏门盱眙县汪家。 曾祖父汪云任,嘉庆丁丑科进士;高祖汪根恕,道光丁酉科举人;祖父汪祖绶,咸丰丙辰科进士;父亲汪瑞高,字君牧,同治辛丑科拔贡,授二品顶戴;而汪士元本人,则是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甲辰恩科,殿试第二甲第六十六名进士。 汪家五代,都做到正二品官阶,清代中晚期显赫一时的名门望族。 汪士元本人多才多艺,为近代著名收藏家、书画家,哦,对了,他还是民国初年颇有作为的政治家,是北洋后期津保派的得力干将。 所谓津保派,就是以曹锟为首的北洋派系。他曾任直隶财政厅厅长、北洋财政部次长,历任国务院参议,1923年,曹锟贿选,当上大总统之后,他曾短暂担任财政部总长。 汪士元一生,非常传奇。 传奇之一是,他尚未参加会试时,已官至二品顶戴候补道者之一(另一位为张之洞侄婿、湖南候补道林世焘),实职品级已经达到从二品高阶。 传奇之二是鉴定功夫了得,素有“一眼真”的美誉。 一眼断真伪,这已经远远超出普通鉴定,应该是从“风格、笔势、格局、大形”等方面来快速判定藏品的真伪。 因鉴定功底了得,他的藏品,多为精品。包括宋徽宗《晴麓横云图》、倪瓒《静寄轩诗文》轴、沈周《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和《湖山春晓图》、王原祁《仿高克恭山水》、董其昌晚年水墨《绿溪青嶂图》卷,以及戴熙、卞文瑜、华嵒、改琦、吴斌、吴叡等山水、人物、书法册(卷)等。 传奇之三就是“赌”。 此人嗜赌如命,张博驹谈到他时,曾说过“与津门军阀往来赌博,一夕输巨金,将书画斥卖净尽”。张博驹老爷子年轻时也爱赌,可与他相比,小巫都算不上。 汪士元的赌品非常好,有一次在徐世昌家聚赌,一晚上,他输了足足两万三千大洋,最后还欠账四千。一回家,他就安排管家,将自己挚爱的那幅沈周《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手卷,送给徐家抵账。 唔,就是这么一个……洒脱的人。 顺便说一句这幅手卷的最终下落——六七十年代,故宫博物馆从徐家将这幅画“借走”,一直保管了二十三年,1996年,徐家后人将这幅手卷以八百八十万的价格,转给故宫。 九六年的八百多万,啧啧! 最后的传奇是汪士元的“下落”。 二三十年代,此人在津门绝对是名人一枚,可是,自从1927年卸任政务院参议以后,突然失踪,了无踪迹。他留给家人的最后一封信,则暗示自己看破尘世,拟要踏足空门。 可是,家人找遍直隶的名山古刹,最终也没有找到他。 出走的那一天,他刚好五十岁生日。 卢灿之所以对汪士元如此了解,正因张博驹老爷子与这位麓云楼主的关系,颇为不错。 眼前这位女子,竟然是汪士元的后人,卢灿怎能不惊讶? 手中这本《麓云楼记略》纸色橙黄,边角已经烂了不少,手写本,毛笔楷书,笔法工整,沉稳有力,应该是汪士元本人书。 卢灿小心翻了两页,其内容为更像汪士元的日记,通篇以小短文形式,记载某年某月,他在哪里,获得什么样的藏品。文章中,自然少不了他对这件藏品的判定。 粗略翻看一遍,卢灿忽然想到,汪士元曾经出版过一本《麓云楼书画记略》。那是1922年6月,他应西泠(音玲)印社社长,好友丁仁(篆刻大师)的邀请,集结出版的书籍。 那本纪略中,录有其所藏历代书画,而且评介心得非常独到,堪称是他的鉴定功底最好的明证,成为后来者学习书画鉴赏的必备书目。 那本纪略,卢灿自然也学习过,现在想起来,书中内容,大多数都是摘取这本日记中的内容,只不过以书、画为主而已。 那本纪略,西泠印社第一版发行三千册,2008年嘉德拍卖,将第一版纪略拿出来拍卖,区区一本民国出版物,竟然拍出二十八万多的价格,创民国版本书籍拍卖新记录,简直可与宋版书价格相媲美。 可见,《麓云楼书画记略》的历史价值和市场价值。 而自己手中的这本“日记”,则是麓云楼藏品的原始记录,再加上汪士元手书……呵呵,这本日记,本身就是一件价值不菲的藏品! “您……姓汪?”合上这本日记,卢灿有些不舍得还给对方,手指在硬纸封皮上摩挲片刻,眼睛落在那少妇的身上,心底寻思着……如何截下这本珍贵的文史资料,顺带着给对方多一些补偿。 那女人不仅瘦弱,面色煞白,看她扶着儿子的肩膀,站在那里微微发抖,其身体真的很差。就这样,她还因为儿女带回来的财物过多,匆匆赶来问明白。 仅这一点,就让卢灿对她刮目相看。 对方点点头之后,卢灿看看天色,已经大亮,他邀请道,“我想请汪女士,还有两位小朋友吃顿早茶,狗不理的包子和早点,还是不错的。” 那女人想要开口拒绝,可她身边的小女孩却牵着母亲的衣襟,连连抖动,眼神中尽是渴望,估计是真的馋了。 汪芸琪想要拒绝,可外公的手迹还在那年轻人手中,眼前的年轻人可是帮了自家大忙——他为那件松木佛像所支付的那些钱物,不仅可以让自己一家度过年关,也许,还能让自己找家医院去看看。 又见儿女的这般模样,心底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点点头。 见她答应,卢灿大喜,这本笔记本是汪家祖传物件,想要她出让,最好的办法就是暖心。有了这次接触,稍后也许…… “我的车子在那边,大家乘车去。小弟弟……小妹妹……跟我走?”卢灿摸摸那那孩子的脑袋,又牵住那小女孩的手。 “小妹妹?您不是叔叔吗?”那小女孩声音脆脆的,仰头问道。 呃,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路过一直等在不远处的东瀛三人身边时,卢灿做做手势,顺便邀请一句,“你三位……要不也和我们一道,去尝尝狗不理包子?” 会津美智子瞅瞅汪芸琪一家,眼神闪烁,不知想些什么,不过她的反应很快,目光又落在卢灿身上,直接答道,“那就多谢了!一直听说狗不理包子的大名,要不……今天我请?” 卢灿笑着摆摆手,带着汪家母子三人,上了自己车。 会津美智子一行,有自己的专车,看车牌照,还是津门市政府的接待用车。 三辆车,绕了个弯,在张博驹的小楼中,接上孙瑞欣。 丫头一亮相,顿时看呆了会津美智子。她一向自诩美貌,可和孙瑞欣的时尚一比,明显要低一档。 她已经明白过来,这新出来的女人,还有已经换完装束的年轻男人,应该不是内陆人。 不是内陆人?自己还要跟他套近乎吗?会津美智子眼睛转了转,拿不定主意。 虽然不是内陆高官子弟,可看其服饰、气质,应该是华侨,而且是出生巨富的华侨! 还是跟上看看吧,也许……有一天会用上呢? 她咬咬嘴唇,有些恼火自己的走眼,可最终还是决定,接触接触卢灿一行。 有了孙瑞欣的调和,车内的气氛缓和很多,那小女孩被孙瑞欣两块巧克力收买,窝在她的身边,有问必答。 连带着汪芸琪也说出不少汪家往事。 汪芸琪是汪士元的孙女,汪家仅存的血脉,河东区十一小的一位代课老师。 汪家的过往,一言难尽。 其父母在五十年代末就已经被三反五反镇压,汪芸琪的丈夫则是津门资本家、收藏家方云山的后人,在七十年代中期去世,留下两个孩子。 第536章 反将一军 赶到和平区狗不理店面,这里刚刚开门。 见丁一忠拿出华侨证去点餐,会津美智子偏头问道,“卢先生来自香江还是台岛?” “香江。” 香江?卢?美智子低头想了会,神色一动,猜到对方身份,这还真是条不错的大鱼。 东瀛这些年与内陆关系交好,东瀛的企业群是投资内陆的先锋,这些企业也在研究内陆及交好内陆的南洋企业。纳徳轩珠宝这两年又是慈善,又是投资,卢家已经有香江亲内陆的典型代表的意思,他们自然也会关注。 这位年轻人,即便不是太子党,他在内陆的影响力,同样不小。 认识他,同样惊喜。 美智子很庆幸刚才没有拒绝对方的邀请,眼睛眯眯,继而笑道,“您是纳徳轩珠宝的少东家?” “会津小姐也知道区区薄名?纳徳轩珠宝,卢灿。这位是我女朋友孙瑞欣。” 卢灿和她重新握手,将孙瑞欣介绍给对方。 至于汪芸琪,那就没必要,对方也没心思和她认识。 “可不是薄名啊,纳徳轩的莳绘珍珠,真是伟大的创作。” “贵方设计师们,竟然将我们东瀛传统的精髓,与纯净的珍珠结合起来,相比他们,我们东瀛的珠宝设计师,实在是太让人失望……” 会津美智子笑得很娇媚,眼神勾人的很,不仅如此,她还真的从雪白的颈脖中掏出一串项链。最下面缀着的,正是纳徳轩珠宝推出不久的莳绘珍珠,那颗主珠,直径超过十二厘米,大颗粒海珠,可以算是珍品级别。 虽是顾客,可她的举止,让旁边的孙瑞欣眉头微颦,她向前探探头,很快,轻笑一声,“阿灿,看来我们东瀛的几名导购还需要加强培训。” “为什么?”卢灿还没意识到孙瑞欣已经感觉被冒犯,小丫头憋着坏水,准备反击呢。 孙瑞欣指指那串莳绘珍珠项链,笑盈盈说道,“这是浅金色少女系列,一个合格的导购,应该提醒顾客买正确的饰品,很显然,会津小姐应该选择深金色少妇系列……” 呃…… 卢灿还是第一次见孙瑞欣如此俏皮,拐着弯骂人呢。 深色莳绘珍珠,属于成年家庭妇女饰品,这是说……会津美智子是欧巴桑? 会津美智子的脸色一沉,听懂了孙瑞欣的话意。 刚才急于和卢灿搭上关系,忽略他身边的“妾室”,没想到这小丫头挺厉害的。 不过,会津美智子很快露出笑容,对孙瑞欣伸出手,“早就听说孙小姐秀外慧
相关推荐:
被觊觎的她(废土 np)
铁血兵王都市纵横
老师,喘给我听
阴影帝国
角色扮演家(高H)
她太投入(骨科gl)
赘婿
小裤衩和大淫蛋情史(H)
穿越后我被阴鸷帝王标记了
我的师兄怎么可能是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