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骨瓷、还有丹麦皇室哥本哈根的美术瓷,当然少不了来自内陆的诸多瓷器。 只不过,这些瓷器,同样不算精品。 卢灿轻笑一声,对嘉妮开了句玩笑,“托马斯先生的营销方法,你需要多多学习呢。” 嘉妮长长的睫毛,挑了挑,同样低声回应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看他陈列的这些国外名瓷,再看他自己瓷厂出产的瓷器,两者逐一对比,想想结果……” 托马斯是个营销高手,他在一楼陈列的这些瓷器,有着明显的用心——用国外同类型的非精品瓷来衬托自己瓷厂的瓷器,让来访的客户自然而然的选择他的产品。 粗豪汉子,细腻心思呢。 嘉妮也看出点明堂,凑过来低声为自己解释道,“我父亲在世时,和帕努特家族交情不错,但自从他去世后,我们两家也只是点头之交。我和他的接触,更多的是在某些行业会议上,私交一般。他的精明,在行业内是有名的,你需要注意点。” 卢灿看着她,忽然笑了笑。 自己一直将嘉妮当成同宗,之前还没多想,现在她这么一辩白,倒让卢灿起了点疑心。 她有没有可能伙同托马斯一起,用伪作来骗自己呢? 还别说,卢灿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 嘉妮是一位法国人,她可不理解同宗代表着什么,这让她根本就没有心理道德底线。 其次,欧洲瓷器乃至法国利摩日瓷器,最初可都是以仿制中国瓷起来的,所以这里的仿制高手不少,对中国瓷并不陌生,甚至他们存留几件百年前仿制的中国瓷,完全有可能。 另外,在欧洲,瓷器、油画、银器等交流,也存在着“只看眼力,不论真伪”的交易规则,这一点与中华文化圈中很近似。 也许,他们认为自己年轻,分辨不出来古瓷真伪,弄些假货来换取自己的银器,这不是不可能啊。 卢灿心中的警觉,瞬间提到最高点。 此时,托马斯已经将庞大的保险柜打开,两扇对开的铁门吱吱呀呀的靠向两边。 两米高的货柜,分为上中下三层,每一层之间又用十公分厚的泡沫板隔成一个个的直筒型小间,里面摆放的满满的有着中华文化韵味的瓷器。 卢灿和昆希眼睛冒光,可都很明智的没有靠近保险柜,等候他逐一将里面的瓷器搬出来——在刚才自己一行走进来时,陈晓就已经偷偷告诉卢灿,这家小别墅,内外的警备人员,不下于十名。 托马斯招招手,一直站在门口的一位年轻人走过来,两人开始从保险柜中往外搬那些瓷器。 托马斯手中的第一件瓷器,就让卢灿眼前一亮。 这是一尊将军罐,之所以叫这种器形为将军罐,正是因为它的盖——盖颇似明代将军的头盔,故而得名。 盖罐完好,通体白釉,釉上五彩,体呈直口,长颈,溜肩,鼓腹,敛胫近底处略外撇。 卢灿所见的一面,腹壁画片为“三英战吕布”。整个画面中,气氛紧张,激战正酣,骏马驰骋疆场,红色赤兔神骏非凡,张飞怒目圆睁、吕布略显狼狈、关羽长髯飘飘,稍远处刘备执双剑伺机偷袭,远处,战旗飞扬飘荡,两军阵前,将士斗志昂扬。 这是一尊正品康熙五彩将军罐! 难道自己猜测错误? 此刻,卢灿还真不希望,托马斯是骗自己的。 顺顺利利的将这次交易完成,不好吗? 第147章 国外伪作 卢灿一伸手,拉住想要上前察看的昆希,对他摇摇头。 人间多少难言事,但存本心一点真。 他本是一个比较纯粹的人,两辈子也不喜欢玩弄人心,可是毕竟有着网络时代的影响,各种各样的局,没见过也听说过。 今天,他对托马斯和嘉妮俩人起了疑心,自然希望看清楚再出手。如果只是赝品,卢灿还真不怯场,师门本身就是以作伪为长,岂能怕国外的伪作?他需要防止的是盘外招,譬如碎手瓷——手一碰就碎的堆头瓷;揭底瓷——捧起里就掉底的瓷器。 如果碰到这些讹诈,他还真的没什么办法——自己可没带律师见证,唯一可以见证的嘉妮,卢灿还对她起了疑心。 所以,一切小心为上。这些瓷器,每一件在上手之前,都需要仔细检查。 那个年轻人捧出来的第二件,是一件青花花觚(gu)。 觚,原本是商周青铜器,直腹敞口,细腰、高圈足,是商周酒器的一种,但到了明清时期,这种造型被工匠们引进瓷器中。 瓷觚因为造型优美,古风儒雅,很快成为上层贵族追捧的赏器之一。 这件瓷觚长颈,腹中部略鼓,为持手处,下部外撇,圈足,平底,造型挺拔俊逸。觚内外施白釉,绘青花图案,釉色葱翠素雅。颈部绘树石、栏杆、人物,腹部绘婴戏图案,着墨不多,但情趣盎然;下腹部绘翠竹、人物,构图严谨,疏密有致。 这又是一件正品,观其纹饰图案,应该是清三代仿明官窑出品。 连续两件精品亮相,让卢灿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托马斯转身,拿出第三件,这是一尊抱月瓶。 抱月瓶又称为“宝月瓶”,小口、直颈,颈侧双耳,因瓶腹似圆月,故有此名。 这件抱月瓶,直口,细颈,颈肩相交处饰对称的如意形双耳,扁圆腹,腹两面中心凸起,椭圆形圈足。 通体以青花为饰,口沿绘回纹,颈部纹饰分两层,上部绘上仰的如意云纹,下部绘缠枝花纹。腹心凸起处绘宝相花,外以回纹、莲瓣纹环绕,中心绘八瓣宽体莲瓣形开光,开光内分别绘八宝纹,腹体两侧各绘缠枝花四朵。足墙绘缠枝灵芝纹。 这件瓷器让卢灿心底咯噔一下——看来自己真的没猜错。 他抬头看了眼身侧的嘉妮,眼神闪烁,不知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参与到此局。而嘉妮似乎毫无察觉,正在一件件的欣赏着那些瓷器。 她是真不知情?还是在演戏? 不错,这尊抱月瓶虽然器形正确、青花纹饰精美,瓷胎质地也不错,但它偏偏就是一件仿品,而且是上年纪的老仿。 为何没上手他就能认定? 这件瓷器最大的问题就是——神韵不对。 对于一个老手而言,神韵,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偏偏能清晰的感知。 卢灿确信,自己稍后上手,一定能找到确切的仿制证据。 证实自己的猜测后,卢灿始终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托马斯与那位年轻人,从巨大的保险柜中,一件件向外搬瓷器。 一共搬出来四十三件,托马斯便没有再搬——如果按照中华瓷器真品,以及现在国瓷在欧洲的价格,这四十三件,差不多能抵上卢灿的那两套银器。 在七八十年代,来自中国的古瓷,即便这其中有几件精品,也就值这个价格。 中华瓷器不值钱,这是现实。 一九七九年十一月,佳士得在巴黎拍卖过一尊明万历五彩葫芦尊。这尊五彩葫芦瓶,造型雅致,纹饰优美,瓶高四十一公分,堪称大器,极具收藏价值。 可是拍卖最终成交价是多少? 区区三十二万三千美元,被一位东瀛藏家收入囊中。就这价格,还创造五年来中国古董瓷器最高拍卖记录。 卢灿看过照片,那尊五彩葫芦尊,放在二十五年后,没有一千万美元,拍卖会上都不要想着开口叫价! 埃斯肯纳齐,在后世被成为“欧洲收藏中国古董第一人”。他的大多数藏品,都是八十年代开始,低价扫货得来的,包括那件创纪录的“鬼谷子下山”青花大罐。 而去年苏富比拍卖的英国伊丽莎白一世曾经使用过的一套银质咖啡壶(壶、杯、勺、糖罐、咖啡罐一共九件),最终被美国福特家族拍走,成交价达到惊人的二百一十六万美元。 这就是差距,也是卢灿想要来利摩日扫荡的最根本原因。 当然,卢灿所拥有的这套餐具,因为没有图片或者文字记载,曾拿破仑三世真的用过,所以其价值肯定没有伊丽莎白一世所用的那套值钱,但毕竟是为皇室定制的,基本价值还是有的,所以三十万美元的估价,并不算离谱。 而另一对银质烛台,估价就更难,卢灿的心理价位是三十到五十万美元之间。毕竟是法国伟大诗人亲手制作的,独一份。 “维文先生,你可以一件件的检查了。” 托马斯脱下手套,拍拍手掌,笑容殷殷的对卢灿示意道。 这四十三件瓷器,将一张长条桌,摆的满满当当。显然,托马斯对这两套银器的估价,与卢灿的相差不远,否则也不会拿出这些瓷器。 从这一点来看,托马斯很“诚实”! 呵呵,可是为何要在这些瓷器中,夹杂有几十件的伪作? 刚才搬出的速度太快,卢灿并没有每件都看得很仔细,但这其中,最起码夹有二十件以上的伪作,这一点,他还是能确定的。 昆希早已跃跃欲试,被卢灿拉到一旁,轻声用粤语叮嘱两句。 卢灿的话,让昆希的脸色很不好看,难以置信的看了看那些瓷器,“国外也有假货?” “欧洲最早就是以仿造中国瓷起步的,你说有没有假货?”卢灿反问一句。 他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卢灿接过嘉妮递过来的手套与放大镜,微笑着表示感谢,“嘉妮小姐,你也歇息片刻吧,等我和阿希检查完毕,会告诉你结果的。” 卢灿认真观察过她的神色,可还真没发现什么异常表现。 也许,她是无辜的也说不准,这让卢灿有点动摇。不过,在嘉妮有同谋的嫌疑下,卢灿可不愿意自己与昆希鉴定时,被她在旁边听到什么——她可是能听懂汉语的。 “OK!我在那边等你们。”她指了指门口附近的休息处。 嘉妮和托马斯坐在休息处品尝咖啡,时不时看看卢灿这边。昆希虽然戴好手套,可同样也没急于上手,他对国外伪作更不熟悉,跟在卢灿身边,看如何鉴定。 见卢灿跳过最开始的两件,他跟在后面问道,“这两件不需要检查么?” “这种人物故事画,需要具有深厚文化积淀,才可以表达的如此完美。”卢灿指指将军罐上的三英战吕布的画片,说道,“法国佬终其一生也难以仿制。” 这位未来会是自己的助手之一,藉此机会,卢灿提点昆希两句。 “外仿中国瓷,最大的难题就是对文化的理解。” “譬如这幅三英战吕布,如果没有对中华文化深刻理解,他们不可能懂得铠甲、兵器、马具、旗帜等式样,同样也难以想象张飞的短髯和关公的长髯是什么模样,更不能在画面中将刘备的谨慎与孤注一掷的性格,表现的如此淋漓尽致。” “上下五千年的文化,表现在瓷器上,可不是一个窑工所能凭空想象出来的,即便是艺术家出手,也不可能。” “因此,外仿有三种,这三种都会远远避开中国人物故事画。” 昆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中华文化几千年,他一个几十年研究者都没弄通,更何况国外仿制者。忽然又听到卢灿说外仿有三种,他连忙问道,“卢少,外仿有哪三种?” 卢灿站定脚步,伸出第一根指头,“第一种外仿是日仿。” “东瀛文化源于中原文化,他们的烧瓷工艺同样源于中原,先天的一衣带水的地理环境,和同色同种的人种关系,让他们对中原文化理解的最深刻。” “但他们依旧不敢涉足人物故事画的题材仿作。” “在瓷器方面,日仿更偏重于仿制白瓷、青瓷、开片瓷以及窑变瓷。” “辨别日仿瓷器,需要听声。脆而不实,是日仿中国瓷的一个共同点。你以后去东京,也许会遇到这类瓷器。”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继续说道,“第二类仿制为欧仿。” 卢灿低头观察一阵,才小心的拿起那只抱月瓶,对昆希示意,“这就是欧仿,而且是一百多年前的老仿。” “这极有可能是中原瓷器被带到欧洲后,欧洲工匠一对一进行仿制的。” 昆希在这方面也算是老手,经过卢灿指点,很快也觉得不对。 器形对、纹饰对、瓷胎也对,但纹饰结构总让人有点别扭。回纹结构有轻微的断裂,另外在纹饰比例上,也有所区别——每个民族的审美都是有差异的,这些诧异在瓷器作伪上同样有体现。 卢灿赞赏的点点头,“欧仿其实青花器不多,他们更喜欢硬彩、软彩、釉里红等色彩艳丽的瓷器。” “最喜欢仿制青花器的是伊斯兰仿,来源于土耳其、伊朗等伊斯兰国家。” “伊斯兰仿的青花器,色重胎粗,你现在不需要理解。”卢灿摇摇头说道。 伊斯兰仿此时还真的很少见,但在三十年后,中国古瓷尤其是青花瓷备受追捧后,伊斯兰仿大量出现,充斥国内青花瓷器市场。 他所说的并非《金石秘录》上的记载,而是卢灿上辈子记忆中的总结。刚才一不小心突噜出来国外三仿,他不得不顺嘴将伊斯兰仿提早说给昆希听。 “这里面有不少欧仿,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把它们挑出来,这对于你来说,也是一次锻炼,有没有信心?” 卢灿笑着拍拍昆希的肩膀。 昆希此刻心底讶异无法言喻,卢灿给他带来的震惊实在是无语。 年纪轻轻,一手高明的鉴定功夫不说,见识广博至极,都跟谁学的? 第148章 顺手捡漏 欧仿的最高峰是2010年,那时,大量来自内陆、台岛的制瓷技术人员,或被邀请、或主动加入到欧洲瓷器厂,或者某些犯罪团伙特意来欧洲租赁小窑场,他们出产的“欧仿”,有着东方文化与西方技术的完美结合,真心难以鉴别。 这些人充分利用华人对文物回流的热衷心态,再通过欧洲各类不负责任的小型拍卖会,将“欧仿”光明正大的向东方销售。 沪上博物馆在2009年、湘南博物馆在2012年,香江收藏大家张鼎辰先生、台岛国史馆等等,都曾经在欧洲拍卖会上购买过“欧仿”,可见其的猖獗程度。 呵呵,那些都是未来的事情,不包括眼前。 眼前的欧仿作品,尚且属于“学习阶段”,并不难辨别。 这里面的仿品,全部都有上百年的历史。新仿?呵呵,中国瓷卖不过欧洲瓷,谁会仿? 因此,从某种程度来说,它们本身也是古董。这种古董,在研究欧洲瓷器发展史时,有一定的收藏价值,如果将它们当成中国古瓷,那就是不折不扣的赝品! 这些老仿,很多都存在着一定的漏洞——譬如断纹和纹饰粗细不匀称的毛病。 缠枝莲纹、云纹、回纹是中国瓷中最常用的三种纹饰,前两种纹饰最大的特色就是整体相连,回纹的特色则是粗细均匀。这两项,都非常考校绘彩师傅的腕力和工笔画功底,而这些对于那些刚开始模仿中国瓷的国外工匠而言,是一件非常困难的工作。 因此,免不了要在这些老仿上留下断纹和粗细不均匀的痕迹。 得到卢灿指点后,昆希很快便上手识别。他走在前面粗选,卢灿跟在后面,再逐一检查一次,并将值得收藏的瓷器全部挑选出来,放在一旁。 托马斯拿出来的瓷器,与运通瓷器厂展览室的中国瓷,根本没法比。 这其中,没有一件大器(高度超过四十公分的瓷器)不说,还有有二十四件老仿。剩下十九件的时间范围都集中在明清瓷器,其中明代两件,清代十七件。而这十七件中,还有十一件是道光、咸丰朝的生活用瓷。 卢灿挑挑捡捡,也只挑出八件瓷器。 这八件瓷器,按照欧洲现有的中国瓷市场价格,也就在二十万美元到三十万美元之间。 显然,还存在巨大缺口。 卢灿示意昆希,注意这八件瓷器,可不能被人掉包,自己抱着双臂,朝托马斯走去。 “都看过了?” 两人一直注意这边,见卢灿过来,嘉妮率先站起身来,拉过一张椅子,让卢灿坐下。 托马斯为卢灿倒了一杯新煮的咖啡,笑容很亲切,“怎么样?对我为您准备的交换品,还满意吗?” 卢灿呷了口咖啡,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托马斯先生这是欺负我年轻呢?” “有什么不对吗?”托马斯的表情似乎很“惊诧”,放下咖啡壶,“维文先生鉴定银器的功底非常深厚,又听嘉妮说起过,你准备自己开设一家瓷厂,我怎么因为你年轻而小看呢?” 旁边的嘉妮眉头一皱,瞪了托马斯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多话。 听他说完,卢灿呵呵笑了两声,“托马斯先生,你准备的瓷器中,我只挑选出八件,至于其它的嘛,你还是自己收藏吧。” 卢灿并没有当场摊牌,对方将真假货色混在一起,让自己挑选。这是眼力的考校,本身不能算是做局——那些老仿也可以算是古董,成不了做局的证据。 当然,这并不说明他没有设局之心。 卢灿摊摊手,“图卢兹瓷厂的收藏,与其超过百年的制瓷历史,并不相称,而且这一楼展示的图卢兹瓷器,也并非精美绝伦。难道托马斯先生认为我不足以去二楼参观?这还不是欺负我吗?” 他调侃式的点明对方用心,算是给对方一个面子。这让托马斯哈哈大笑,“维文先生不仅眼光独到,而且富有智慧。这种人,自然有资格到我的二楼收藏室参观的。” 托马斯叩叩茶几桌面,并不因为老仿被挑出来而失落,笑得像头老狐狸,“维文先生想要去二楼看看,在此之前,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您手中那两套银器的价格?” 很显然,那件罗菲尼的花插,他并没有看在眼中。 “可以,托马斯先生报个价格吧。我可以保证,会按照欧洲中国瓷现有价格,来换取你祖上留下来的中国古董。”卢灿在看完一楼的藏品后,就已经下定决心交换。 楼上有什么,还不知道,但肯定精品众多。只要看放在一楼的那件三英战吕布的将军罐,就可以推测到二楼的东西更好。 要知道,那件将军罐,二十年后,任何一家博物馆,妥妥的国家二级文物。 “六十五万……”他想了片刻,报出一个价格,稍后又强调两个词汇,“美元!两套!你看怎么样?” 这是一个中等偏下的价格,不过也不算太离谱。 卢灿沉吟半晌,抬起头来,“这个价格不是不可以接受。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您说。”见卢灿有答应的倾向,托马斯立即坐直身子,问道。 “刚才看到保险柜的一侧,有几幅破烂的卷轴,不知道托马斯先生舍不舍得……在交易结束后,让给我,做个纪念。”卢灿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稳,波澜不惊。 是的,刚才托马斯搬运瓷器时,卢灿已经看到,在保险柜一层的边角处,堆放着几捆卷轴。那是来自中华文化圈的古字画,而且极有可能是来自皇宫的字画! 如果说中国古瓷在欧洲还有一点名气的话,那来自中原的字画,此时在欧洲,只能算是“符咒卷轴”。 从七五年年到八零年之间,除了香江的佳士得和苏富比,有古字画拍卖,在欧洲,这五年中,两大拍卖行,竟然没有来自中国的古字画拍卖成交记录! 注意,这里说到的是“古字画”,而非现代画(油画、水粉、版画类)。 这五年中,出现在欧洲拍卖会上,来自香江、台岛、内陆的油画、水粉、雕塑,还是有不错的成交价。 香江水彩画大师温少曼,他的画作,最近几年在欧洲屡创华人画作拍卖记录。 还有,温少曼的师傅,有着“中国油画之父”美誉的李铁夫,他的一幅《游鱼》,在一九七八年三月伦敦苏富比拍卖会上,以七十九万英镑成交。 旅美华人,中国近现代雕塑第一人的李金发,他的铜雕《生命线》,在一九七七年美国纽约的佳士得拍卖会上,以一百一十三万美元的价格成交。 这些都是中华艺术史上最黯淡的那一时期中,所闪现的几缕光芒! 这五年间,一共有十七件精美的宋元明清字画参与拍卖,最终只成交三件,剩下的十四件,全部流拍。而这三件,全都是小型拍卖公司进行的定向拍卖。 在欧洲,除极个别的中华文化研究者在收藏,可以说,来自中原的古字画,无人问津。 卢灿熟悉这段历史,也为此感慨不已——中华民族的艺术影响力,何曾落魄至斯? 他这是想要从托马斯的库房中,顺走一窖宝藏啊! 托马斯盯着他许久,似乎要看透他的真实想法,可惜,此时的卢灿,古井不波坐在那里品尝咖啡。 帕努特家族,祖传的东方文物中,确实有七件古字画,据说是来自东方皇宫。这些字画原本是藏在二楼,去年,利摩日瓷器市场整体下滑,托马斯便带着这几幅字画,寻找两家鉴定机构进行估价。 结果,让他大失所望。两家评估机构,都认为这是贴墙画(挂在墙上的装饰画),尽管尺寸很大,但价值并不高。 其中一家当时说需要考证价格,留下照片,答应帮托马斯询价,结果到现在快一年,都还没有回音。而另一家,给这七幅画估价为五万法郎(两万多美元),想要拿回钱,还需要等他们将这些画作运到香江变卖。 这一来一回,至少要三个月。 托马斯悻悻而归,随手将这七幅画塞进一楼保险柜中。 没想到,这小子眼尖,让他看上了。 “维文先生对贴墙画有兴趣?”托马斯突然开口问道。 贴墙画?卢灿一怔,一时间没明白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自己看到的卷轴很长啊,应该是中堂画才对!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欧洲人根本就不懂,挂在大厅的中堂画的存在意义,他们将这些中堂画当成普通的贴墙装饰画! 哈哈!他心底乐开花。 绷着脸,卢灿惊讶一声,“贴墙画?装饰画?那我不需要!托马斯先生还是在原来价位上,再加五万美元吧。这个价格才是合适的。” 以退为进,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托马斯,立即上当! 因为卢灿并没有看过这些字画,这让托马斯以为他真的不想要装饰画。 殊不知,中国古字画,有时并不需要看画,只需要看装裱,就能估价。 刚才卢灿就看到这几幅字画,都是一幅宽轴,两幅窄轴,包明黄丝绸的京装,这是典型的中堂画的配置!并非那种作为装饰画的年画,而且极有可能来自皇宫御园,或者说圆明园的哪座庭院中,这东西价值能差到哪儿? “NO!NO!NO!” 一听卢灿说道加钱,托马斯立即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一位具有绅士精神的东方年轻人,怎么能出尔反尔?” “维托福,你过来!”他对一直站立在不远处的那个年轻人,招招手说道,“把保险柜中的那几幅来自遥远东方的古画,包装起来,送给我们亲爱的维文先生,作为添头!” “不!不!托马斯先生,我现在需要验证,如果这些画真的没有什么价值,我保留让你追加部分款项的权利!”卢灿随即也站起身来。 做戏而已,玩收藏的人都很熟悉,卢灿更是这方面的老手。 “看字画太耗费时间,您还是带回宾馆慢慢欣赏吧!” 托马斯怕出意外,搂着卢灿的肩膀,向他伸手邀请道,“走!我们现在就去二楼看看!” 卢灿侧身对昆希挤挤眼,随着托马斯的脚步向二楼玄关走去。 落后一步的嘉妮,看见这一动作,本能的,她觉得托马斯应该上当了。 不过,这已经不管她的事情,她可不想多事。 托马斯在昨天回程的路中,就答应给自己成交额百分之五作为报酬,如果再加上卢灿这边的百分之二。 呵呵,这次交易,她凭空就能拿到四万多美元。 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第149章 加大筹码 踏上玄关,托马斯推开二楼的铸铁大门。 一进门,卢灿便被一跳! “啊呀……吓死我了!”他身后的嘉妮更是一声尖叫,面色苍白的拍拍胸口。 一只体形巨大的汉白玉怪兽,趴在厚实的瓷砖砌成的瓷蹲上,两只圆溜溜的巨眼,面孔凶恶的瞪着进来的每一位客人。 托马斯似乎很享受两人的吃惊模样,哈哈大笑,“维文,这是来自东方的神兽,我放在收藏室作为镇馆神兽,不错吧!” 真是恶趣味! 还东方的镇馆神兽? 狮子头,鹿角、蛤蟆身、牛骨脊柱、马尾、鸭蹼,这型制,分明是来自东方的分水兽。 这只汉白玉分水兽,体长足有一米五,整块汉白玉雕成,趴在那里的高度,也有七十公分,再加上瓷蹲,足有一米五高,确实很吓人! 卢灿低头看了眼这块分水兽右脚后侧的石刻文字“良乡石府”。 他已经麻木了,风水时钟兽首被托马斯当成看门兽,这尊来自圆明园晏池的分水兽,被他当成镇馆神兽。 是的,这又是一件来自圆明园的珍贵石雕文物,产自于京城良乡。房山大石窝镇产优质汉白玉,良乡石府是清代御用的汉白玉制作机构。 卢灿不解,这东西足有两吨重,当年英法联军,怎么弄回来的?而且,这尊分水兽,在后世一点消息也没有透露出来。 欧洲国家,究竟还藏有多少我们未曾知晓的珍贵文物? “这东西不适合镇宅,你算到这次交易名录中吧。”卢灿面孔严肃,回应托马斯的哈哈大笑。 卢灿的话让他的笑容戛然而止,迟疑片刻。 尽管被他看成镇馆神兽,可是,汉白玉毕竟不是玉,依旧是石材,这东西不值多少钱。东方人识货,卖给这个年轻人,也许还能要个高价。 这一取舍,他很快做出决定,托马斯挥挥手,“可以!” “另外,一楼门口的那两尊兽首,一并算到交易名录中。”卢灿此刻的心境没法形容。 花钱买回这些当年被抢的文物,他真的心甘情愿吗? 可是如果现在不买,真的等到三十年后,几千万欧元时再出手?那更傻缺! 欧洲的铜雕,以溶铜法和焊接法为主,范铸法只是配合使用,不像中原铸铜手艺,基本还在使用范铸法。因此,就工艺而言,那羊首和鸡首,并不符合欧洲人对雕塑的审美观点。 后世那些兽首,在拍卖会上屡创新高的成交价,最主要原因还是国人追捧,让欧洲佬抓住机会。 譬如三千五百万欧元拍卖下来而又未曾付款的猪首,业内专业人士,从艺术角度,为其评估价为三千五百欧元。呵呵,整整少了一个万字。 许多事情,没法说对错。 这次,托马斯爽快很多,“我就猜测你会提到这一点。可以!” 他再度呵呵笑道,“我一直也有这心愿,让这些来自东方的文物,重回故里。这次您能来,刚好给了我这样的机会!” 说得太好听了,似乎是免费捐赠一般。 卢灿在心底腹诽一番,他的笑容渐渐堆积,挤兑了一句,“这么说来,稍后托马斯先生在核算价格时,可以松松口?” “呵呵……好说。”托马斯的笑容被怼了回去,有些尴尬的应承道。 嘉妮躲在一旁,为托马斯的尴尬,捂着嘴偷偷直乐。 相比一楼的布置,二楼更奢华。 四周挂了六幅油画,看其画风,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左侧的桁架上,摆放着数十件银器,银光熠熠。不过,这些都没有放在卢灿的眼中。 他的第一眼,就落在右侧产品展示柜上的釉里红双龙敞口瓶上。 绝对的大器!重器! 这是一件被《清瓷珍史》记录在案的皇家瓷器!清乾隆双龙釉里红敞口瓶——当年供奉在圆明园的四十景之一方壶胜境中。 方壶胜境建成于乾隆三年公元1738年,位于福海东北岸湾内,是后代众多学者考证后公认的圆明园中最为宏伟美丽的建筑,是以人们想象中的仙山楼阁为题材而建造的。 前部的三座重檐大亭,呈“山”字形伸入湖中,中后部的九座楼阁中供奉着2000多尊佛像、30余座佛塔,建筑宏伟辉煌。 这里也是清廷爱新觉罗家族的家庙所在地。 换句话说,这尊瓷器,是清廷爱新觉罗家族,供奉在家庙中的“佛供瓷”。 皇家佛供器在瓷器中,是仅存的唯一位于皇家鉴赏瓷之上的一类瓷器。 这尊敞口瓶,高四十五公分左右,细长颈,腹下渐敛。瓶身为釉里红缠枝灵芝龙纹纹饰,近足与口沿处绘云纹。正背均为五爪金龙,代表着皇室的尊崇与高贵。 瓷器做工精细,造型秀丽,构图疏密得当,工艺精巧,于贵气中显露出古朴刚劲之风。 这类敞口瓶,在清代颇为常见,但多数以青花、粉彩花卉纹为饰,画龙纹的极为少见,而且还是釉里红,瓶高更是超过大器的标准,故此瓶愈显珍贵,能被台北故宫记录如《清瓷珍史》。 卢灿看了看底款,底足青花篆书双行六字款“大清乾隆年制”。 致臻品! 第一件,就选它了! 卢灿指指这件,托马斯在旁边含笑点头。嘉妮临时客串秘书,记录下来。 第二件又是大器,比第一件还要大。 高六十五公分,口沿直径约为五十公分的佛缸。此缸为冬青釉,缸口圆润,施釉匀净色泽莹润,如同青玉一般亮泽,配以白料彩花卉,堆料工艺精湛,如同雕刻般,立体感极强。 刚才是佛瓶,这次是佛缸。 很多人不知道佛缸是干嘛用的?其实是用来盛水,放置佛前莲花灯的专用水缸。 乾隆好华丽,珐琅彩、五彩大行其道,这让很多人以为,清三代素色瓷(青瓷、白瓷)很少。其实不然,雍正是虔诚的佛家居士,他自己所用的瓷器,大多数为素色瓷。 乾隆继位后,不太喜欢这些素色瓷,将其安置在家庙中,成为供奉瓷。 缸类瓷器,体形健硕,很容易让人有臃肿的感觉,但此瓷缸,反而给人俊秀的印象。 这应该是雍正朝的精品青瓷——这尊佛缸,有着雍正朝特有的制瓷亮点。 雍正时期瓷器的造型,一改康熙时浑厚古拙之风,代之以轻巧俊秀、工丽妩媚。器型之美,可与以精细秀丽著称的明永乐、成化瓷器相提并论,各部分之间比例协调,恰到好处。外形上素有“线条美”之誉。 确实增之一分则拙,减之一分则陋,给人以高雅之感。 他弯腰轻轻放倒这件瓷缸,底部落款为“立本堂制”,长吁一口气,这是雍正生前御用清水缸,去世后被乾隆敬献给家庙的佛缸。 立本堂是雍正御书房的堂号之一,与之相同的还有“郎吟阁制”“敬恩堂”“椒声馆”“庆宜堂”“养和堂”“燕喜堂”等私堂款识。 雍正在外只有十三年,大多数瓷器的款识为“大清雍正年制”“雍正年制”“雍正御制”这三种款识,向“立本堂制”这种款识的瓷器,非常少见,每一件都是当年雍正的心爱之物。 卢灿在缸沿轻拍两下,瓷缸发出“嘡嘡”的脆声,缸体无损。 鉴别缸类瓷器是否有冲、漏、补、残,有个小窍门,那就是听声。刚才卢灿就是用这一方法来判定,此佛缸是否有损。 有损的瓷缸,声音发木有嘶哑感。 “这件素色瓷,我也要了!”他直起腰,将瓷缸重新扶正,对托马斯点点头。 这两件,都能算得上国宝级文物。 第三件总算让卢灿松口气,依旧是佛供瓷,清嘉庆三足松石绿釉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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