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就不错,牛油调料块就太直白了。 不过不这样就不是素素了。 苏培盛说完就等万岁爷再赐个好点的名字,因为那东西昨晚上万岁爷用着说好,让再做一个好点的出来。 结果他等了一会儿,万岁道:“就叫水袋吧。” 苏培盛愣了下才赶紧应了,低头出去时都不免想,贵妃在万岁这里还真是……样样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380章 作画 宁枉勿纵。 这四个字算是难为着十三了。回到怡亲王府后,他心乱如麻,不得已叫来杨国维,却等人来了之后只是背着手满屋转圈。 杨国维从晚上十三爷被传旨太监叫走后就一直惴惴不安,匆匆赶来后见到十三爷这副笼中困兽的样子,一时猜不出是什么事,可再怎么样也不会比康熙爷那时更坏了,反倒镇定下来,独坐一旁端茶自饮。 十三过来一屁|股坐下,杨国维便给他也倒了一盏,推到他手边。十三端起后却想不起来喝,眉头皱成川字,半天才挤出半句:“国维……” 但还是只有这一句。 杨国维就知道困扰王爷的只怕不是小事,出得他口,便入不得别人的耳朵,连忙放下茶盏恭敬道:“王爷还请慎言。” 十三这才长叹一声,满肚子的话全都紧锁在牙关,一句也吐不出来。 他与杨国维困坐半晌,还是挥挥手让他回去了。 此时已近午夜,书房门口的小太监进来小声说兆佳氏让人来问王爷可好? 十三摇摇头,道:“说我这里忙着,今晚就不回去了,让王妃歇着吧。” 来人退去,小心掩上门,只余半扇纱窗透进半室月光。 允祥一点都不想知道皇上那几个儿子的事,不管是好是歹,皇上想立哪个,不想立哪个,喜欢哪个讨厌哪个,统统跟他无关。 先帝时他经历过的事大概是把他的胆子吓破了。 他现在只想效忠皇上。 坐到整个人都发僵了,允祥理清了一团乱麻的思绪,打定主意后方喊人进来洗漱更衣躺下。外面正好敲过三更鼓,平日这时他都该准备起床去圆明园伴驾了。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交待道:“今日无须去园子,待我歇到卯时起来再说。” 底下人都低低应下,静悄悄的退出去。 圆明园,万方安和。 昨晚上四爷睡得不错,早上起来看着也很好,下午突然就把弘晖等一群阿哥都叫过来了。 他这突出其来一笔让李薇吓了一大跳,自从听说阿哥们进园子就担心不已,结果过一会儿听人来报,说四爷带着阿哥们去钓鱼了。 …… 形容一下的话,那就是那一刻她真的有种四爷是来自外星球的外星人。 昨天还气得不轻,今天就云淡风清的带着孩子们钓鱼? 她还有些不相信,倾身问道:“……真的在钓鱼?” 其实昨晚上四爷发火是小范围的事,直接看到的是勤政亲贤殿里的大人们。就连李薇也是从四爷的反应里猜到的。 所以赵全保他们这些没看到四爷发火的人,都以为皇上今天的心情很好,昨天还打了半晚上的水袋呢(……)。 他就笑嘻嘻的说:“可不是?奴才都瞧见了,万岁爷跟阿哥们在湖边蹲了一排,万岁爷还教阿哥们挑鱼多的地方下杆子呢。” 其实四爷在钓鱼上也是个半桶水,以前他带着她在园子里坐楼船,他亲自下杆时都钓不上来,交给太监们来钓都能钓上来。 李薇就觉得他教孩子们下杆……估计鱼儿们也不会看在万岁的金面上赏脸咬钩。 四爷带着弘晖他们钓了一下午的鱼也没把人送走,而是带着他们钓上来的在天快黑时去畅春园,说要给太后送鱼。 李薇没有跟着去,她多少有些猜到他的意思了。 是想营造天家亲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之后几天都是这样,四爷像是完全没有受到流言的影响——她也终于知道四爷发火的原因就是那个流言。她这边是从赵全保那里听说的,倒没想到四爷都快被气炸了。 是他的感情太丰富,还是她想得不如他深刻? 不等李薇再深入挖掘下她和四爷的差距,他突然跟她说要请西洋画师来作画。 这个好! 李薇就跟着四爷一起打扮来打扮去。他竟然还找来了西洋人的假发,就是tvb法庭剧里法官要戴的那种,头一次看到他戴上时,她居然觉得看到他前面也有头发很不习惯。 四爷问她怎么样时,她当然说看起来好棒,真好之类拼命夸他,他却戴着假发冲她一脸严肃的说:“又哄朕?” 不过他戴假发穿的倒不是法官袍,而是那种法国宫廷贵族的衣服,就是下面穿紧身裤和白袜子的。 这可真的让李薇再也说不出‘好看’的打扮。 事实上自从他穿上这一身后,一从屏风后出来她直接看傻眼了。 四爷这回却特意了,穿着这一身去那法国画家面前招摇,那法国画家传教士学了一口流利的京话,竖着两个大拇指,又作揖道:“万岁穿起来比我们的国王还好看!比我们宫廷里最优雅的绅士还要优雅!比我们那里最受女人欢迎的骑士还要威武!” 其实这个传教士的打扮也很奇异,他的头发是用小麦粉染白的,让人担心他一动就会掉面粉就算了,可他偏偏还穿着清朝的补子服,戴着官帽。然后官帽后面垂着一条黑亮的大辫子。 不过这下他和四爷站一块倒是和谐了。 然后四爷摆姿态让他画,就是一般西洋画的肖像画,上半身的那种。 李薇就在一边旁观。 底稿打完后,四爷就去换了衣服办正事了,传教士退下去别的地方继续画。直到下午李薇都忘了这回事了,传教士求见说已经定好稿子了,想拿来让万岁看看,如果没问题就照这个画了。 当时他们正在吃点心,四爷放下茶让人把传教士的画拿上来,人就不见了。 李薇凑过去看,见这个传教士还是画了很多张的。其中有一张的稿子特别奇怪,中间明显缺了很大一块。 她指着问,四爷看了下就说:“这里朕让他画的时候把皇后加上。” 她顿时觉得问了还不如不问,他那边牵着她的手说:“朕不耐烦见她。这画师说他能不见人就画出来,方才正好。” “日后朕与你一起画一幅。”他笑着说,打量着她的神色道:“刚才是不是又吃醋了?” 李薇马上说没有,可他根本不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就当是一小章吧,上午一般时间都不多,下午这章会大点 第381章 腹黑 那画师的本事确实不小,就替四爷画过一回肖像,回头就把四爷的脸安在各种人物场景中,画出来维妙维肖的。虽然都是一个表情,一个角度的脸,但看起来确实很有穿越感。 所以他把皇后也给安在画中就一点都不出奇了。 四爷也来了兴致,让画师给她画,给弘昤画,把弘昐等人叫过来画,画了有一摞让人抱着一字排开的举着,实在是叹为观止。 弘昐他们过来也是打个底稿画个脸,然后就可以等着画师把他们画进各种场景中了。等画一出炉,她再把孩子们叫过来看,个个都稀奇得很。 之前让她比较担心的弘时和弘昐之间的兄弟情谊也丝毫没有被影响。 弘时是自从四爷给他加课加老师后,一来就抱怨太累了功课太多了写不完,然后就悄悄告诉他二哥和三哥都帮他呢,老师布置下来的书一时看不完没关系,二哥先看过一遍后给他写个提纲主要内容中心思想什么的,老师布置下来的文章一时来不及写完也没事,三哥帮他先打个草稿,他就着这个草稿再发挥下就行了。 李薇小松一口气,跟着就支持他们兄弟互相帮助,还提醒他们小心点别被老师发现了,最重要的是不能被他们阿玛发现,那就坏菜了。 弘时欲哭无泪:“皇阿玛大概已经看出来了……最近功课越来越多了……” 李薇摸摸他的小脑袋,塞了他三盒水果让他带回阿哥所跟哥哥们分着吃了,等四爷回来她去问,果然四爷心定神闲的一笑,道:“朕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弘时大概是只顾背书,功课都交给弘昐和弘昀替他完成。那文章一看就不是他写的出来的,活脱脱是弘昀的手笔。” 这就好比大学生帮小学生写感想作文,题目是《周总理的伟大一生》大概类似。大学生思想的广度和深度都不同,小学老师在一堆小学生作文里突然看到一篇有理有据,内容极为高大上还催人泪下的作品,如果不是这孩子天赋异禀,那就是家长帮忙了。 “既然他们有这个心,朕怎好不成全?”四爷轻轻吁了口气。天知道他有多高兴这三兄弟还这么要好,他这个当阿玛的自然要帮他们一把。 他把素素拉过来安慰她:“你不用担心,他们都是好孩子,朕心里有数。”说到这里他笑了下,道:“你这做额娘的要是心疼,就多给他们送些东西。” 每到夏天,瓜果桃梨是最多的。可是宫里的供给比较变态,它有数量的限制。虽然看起来很多,比如瓜一篓,桃一筐,但好吃的少。比如荔枝就是限量供应的,它就不在阿哥的水果份例单子上。 通俗点说,宫里的份例是凭粮票供应的,外面这东西到处都是,拿银子就能买,但宫里份例没有你就是吃不到嘴里。 而圆明园里好就好在它不是紫禁城,各种规矩弹性大,不会有人不长眼的拿在宫里的规矩来要求园子里的人。在宫里李薇给孩子们开小灶还要在意一下影响,要偷偷摸摸的。在这里就完全没这个顾忌了。 她也不多送,送过去阿哥所里虽然有冰箱,不过那东西统一放在阿哥所膳房里,小院里有是有,但只有在阿哥所送来冰后才使用。所以李薇都是按人头送,四爷看过一次说她太仔细,就这么一盘盘的给,一口气送个一二十篓的不就行了吗? 李薇用阿哥所没冰窖给解释了。 四爷哦了声,点头道:“有道理。” 不过第二天他又转回来找她说:“你昨天又把朕给哄过去了。他们的院子里没有,膳房不是有吗?你送过去放在膳房的冰窖里不就行了?” 她也早就想到第二个理由了,“我是想多让人去看看他们。虽说就隔这么远,在宫里也不常见,但出来后总是不放心。” 四爷就笑,道:“朕就猜你是想儿子了。”然后就由着她天天让人回宫送水果。 总得来说,李薇获得了每天在宫里刷存在感的允许。宫里的消息也一刻不停的送到她的面前。 虽然四爷到底也没告诉她长春宫到底出了什么事,宫里也死活打听不出来,能打听到的就是弘晖那里死了一个宫女,长春宫少了一个太监总管。 四爷的话还是管用的,他不想让人知道,宫里就真的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赵全保身后的长春宫的势,常青的手腕卓绝,最后也只能得出长春宫的事只怕关节在曹得意身上。问题是人家曹公公就这么人间蒸发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宫里的小道消息更是多种多样。 有说曹得意是告老还乡了——有四十岁不到就告老的吗?御膳房刘太监往哪儿站呢? 有说曹得意是投井了——这是宫女投井的故事听太多的。 有说曹得意让鬼抓了——这是想像力比较丰富的。 还有说曹得意被永寿宫赵全保和常青给敲闷棍敲死了,尸体被装在夜香车里早就运出宫了。 如果李薇不是永寿宫主位,她还真觉得最后这个猜测最接近真相。 可惜她这么笑着问赵全保的时候,吓得他跪在地上死活不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他是想过要陷害曹得意,找几个人敲他的闷棍再扔井里。 “后来想想为这孙子不值得,所以奴才后来想了主意,想拱长春宫的二把手上位。”赵全保还真有这个计划。 太监嘛,没了根后人生的追求就剩下权和钱了。长春宫再冷清里面也住着皇后呢,曹得意下面有贰心的人还真不算少。赵全保手上有银子也有人,这主意他连常青都没说,就想着把曹得意拱下来后再露出来。 虽然是水磨功夫,不过一旦成了,长春宫从此就安生不了了。 能拱下一个曹得意,自然能拱下第二个,第三个。 长春宫风气一坏还有什么可愁的?他们自己就能闹起来,他们永寿宫只管在旁边架柴泼油就行了。 李薇哭笑不得,反省她大概没有说笑话的天分。天知道她的本意根本不是谴责赵全保想敲曹得意的闷棍,可能是她三观不正?她还挺喜欢这种快意恩仇的做法的。 等见了四爷,他一向喜欢拿她说的事当消遣,她就把白天见赵全保的事全说了,连她当时怎么想的也说了。 四爷就笑着教她,“是你站在你的敌人前面,拿棍子把他痛痛快快的打一顿好呢?还是你串通他别的敌人,看着他的敌人把他打一顿好?” 应该是第二个吧? 她正要选后者,他又说了第三个:“要是最后他的朋友把他打一顿,而这一切其实是你悄悄布的局,可不管是他还是打他的朋友都不知道。这个怎么样?” 第三个最高段。 无庸置疑。她道。 四爷笑了,带着点回忆的味道说:“朕还小的时候,喜欢第一种。待大了些,觉得第二种好。现在朕想学学第三种。只是如今仍不得要领啊。” 李薇想说其实您已经很厉害啦,有最高的地位,最大的权力,还想修习最高深的手段,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乌拉那拉氏一族子孙众多。族长是皇后长兄星辉,但其父费扬古追封的一等公却是给家里最小的弟弟五格袭了。 从此乌拉那拉一族就分成了两边,一边以族长星辉为首,一边以其幼弟五格为尊。 如果说以族长论,况且又是长兄如父,自然是星辉占大头。 但宫里单凡有赏赐都是五格接旨。进宫给皇后请安,也是五格的福晋递牌子。大嫂想进宫见见皇后说些私房话还要来求弟妹。 自然家里就越来越乱了。 偏偏两家都有儿子在大阿哥身边。 星辉之子丰生额一直就是四个哈哈珠子里的老大,而五格的儿子刚安打小就娇生惯养的,只会窝里横,一出去就趴窝。所以一直以来这四个同族的堂兄弟在大阿哥身边还算合平。 但五格受封爵位后,自然就搬到了府里最好的正院去住了。这里以前是皇后的阿玛费扬古和其母觉罗氏的住的。后来二老相继去世后,就由长子星辉住了。 但爵位这么一下来,星辉麻利的就把院子腾出来给弟弟住。兄弟二人还推让了好一阵子。 最后星辉是个好大哥,五格是个体贴兄弟的好弟弟。兄弟两人算是说好了,五格才搬进去。之后五格也不掺和族里的事,星辉的族长照旧还干着。 但时日一久这意思慢慢的就不对了。 爵位这东西都是传子不传弟的,等于五格百年之后,接这个一等公的是他的儿子刚安。星辉再住在那府里就不自在了,这到底算谁的府呢?外面的牌匾是一等承恩公府的啊。 恰在这时,皇上赏了个宅子给星辉。 星辉立刻就带着家小搬出来了。他身上还有个副都统的衔,托人找上怡亲王递了道谢恩的折子。 新宅自然就是副都统府了。 星辉从怡亲王府出来时已经天黑了,他在怡亲王府坐了大半天才见着刚刚回府的怡亲王。王爷也是刚从圆明园出来,一见他就笑着上来拉着他道:“路上就听人说是你来了,真是我的罪过。快进来。” 星辉的年纪跟直郡王差不多,怡亲王在星辉面前真像差了一辈的人。但星辉不敢拿大,受宠若惊的被怡亲王拉进府里去,又是让茶又是谢座的。 还是两盏茶后,他看怡亲王面带疲态,回来后都没顾得上去后面见家人就坐下陪他说话,这才匆忙告退。 怡亲王还要留他,后来见天实在是太晚了才作罢,还亲自送他出府。 星辉这一趟去的心里热烫烫的。 都说万岁待皇后好,刚登基就大加封赏,家里几个兄弟,连早已去世的阿玛额娘都有追封。这还能不好? 可好不好的,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只说星辉,他这么长时间都未能蒙万岁召见,别说像今天跟怡亲王一道坐下饮茶说话了,连亲见万岁磕个头都没有过。 不只是他,五格刚受封承恩公时也曾激动的给万岁递谢恩折子,还去宫门口请见。可候了半年都没被宣过一回。 那段时间他也曾劝过五格,万岁日理万机,见的都是候差的官员,像他们这种身上无官的去了也就是奉承皇上,只怕皇上也不爱听。 家里几个兄弟是都有恩封,但说白了一个实权的都没有。他这个副都统也不管事,上头还有个正的呢。自从星辉接了这个副教统的职位后,心里就清楚这是万岁看在皇后和大阿哥面上给的恩典,不是图他能做出什么成绩来。 不客气的说他在这个位子上只要不出错就是成绩了。 可今天怡亲王跟他说的意思,好像是万岁打算用他了? 这叫星辉是既兴奋又不安。他真怕自己刚才是听错了怡亲王的意思,说不定怡亲王就是平常普通的捧他一下?客气两句?他这就认真了。 他坐在马上魂不守舍,等回到府里随从喊他下马时才刚刚回神。 星辉摇摇头无奈的笑了下,下马往府里走。要是这时能找人商量下就好了。他头一个想起的就是五格,可是跟着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管如何,五格虽然是他的弟弟,但也是个大人了。以前兄弟两个相安无事时也曾时常坐在一起商量事情,但现在五格对着他,总难免带出一种指点的意思来,叫星辉心里不快。 还是明天请二弟和三弟过来一趟吧。 回到屋里时,见妻子正坐在灯下做针线,星辉不由得道:“灯这么暗小心坏眼睛。” 妻子抬头笑道:“不坏,手里不做点什么心就静不下来。” 星辉笑道:“这都搬过来快一个月了,你怎么还静不下来?” “这怎么能一样呢?”妻子过来替他更衣,轻声道:“这是咱们自己家,过了半辈子了才发现自己住在别人的屋檐下,你让我怎么习惯得了?搬出来后,我这心里比吃了仙丹还敞快。孩子们现在也不吵架了。”她顿了下,抱着星辉的衣服肯定道:“这日子真是千金都不换。” 星辉好笑,他怎么会不知道当家做主的好处? “你也不用再说了,我不会说要搬回去的。放心吧。”他道。 妻子把衣服给丫头拿走,给他端了杯茶过来,叹道:“我不是怕你改主意嘛。你替乌拉那拉家操了一辈子的心,到头来全成了给别人做嫁衣了。” 乌拉那拉家本来就是长子继承一切,所以按说家里的一切,不管是宅子还是外面的田庄都是星辉的。 但五格突然袭爵,他这爵位是从费扬古那里得的。所以乌拉那拉家的家业全都是五格的了。 不管怎么说,也没有老父把爵位给一个儿子,再把家业给另一个传承下去的道理。 提起这个,星辉也难掩郁气。 妻子看着他的神色,不由得放轻声音道:“之前你们兄弟之间说好的,爵位归爵位,你还是他们的大哥。我想着怎么着都是一家人,计较来计较去也没意思。可是你是一心为兄弟了,结果兄弟却都有别的意思。” 星辉深深叹了口气:“是我想错了。总想着他是弟弟,我这个当大哥的替他做主安排都是应该的。可是他的儿子都给他生孙子了,他也是个大人了,哪还有像个小孩子似事事都听我的?” 时移世易。古来如此。 他们刚要搬出来时,下面的三个弟弟都拦着,妻子想着多亏星辉心里有儿子,为了丰生额的前途着想,不想让他日后一直看着五格的脸色长大才愿意搬出来,可五格他们还是不死心,时常过来想劝星辉再搬回去。 妻子私底下忍不住说了句狠话:你替五格当了半辈子的牛马,是想让咱们的丰生额替那刚安当一辈子的牛马吗? 星辉想到儿子,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 怡亲王今天说的事,虽然他一时还拿不准,但回来后仔细想了想,怡亲王话里的意思当不是在开玩笑。 见妻子还是不放心他,星辉不由得想先安安她的心,就道:“今日去给怡亲王请安,王爷跟我说年后万岁大概会给我个实差。” 妻子一下子就怔住了,回过神来不敢相信的颤声问他:“你不是在哄我?” 星辉坐起身扶着她道:“我哄你干什么?王爷亲口跟我说的。” 妻子双手合什:“真是老天保佑啊!” 星辉看她都忍不住哭了,又是感慨又是心疼,替她擦了泪道:“哭什么呢?” 妻子抱着他道:“你当我是为了自己哭吗?我是女人,到头只在屋里打转,就是跟妯娌们有些小口角也不碍事。我是替你,替丰生额啊。你们是男人,不能一展抱负这日子还怎么过?你在家里当了半辈子的大哥,五格刚受封爵位时还好,你看你这两年老了多少?出去说是我阿玛也有人信。” 星辉刚被她说的心酸,听到这里就忍不住笑起来。 妻子收住泪,叹道:“你倒算了,毕竟也是抱孙子的年纪了,何况也算风光过的。哪怕日后就这么吃老本享清福也能过。可丰生额还小啊,他才刚刚出头,难道就让他这辈子都被刚安那个没用的小子压在下头?” 星辉听着妻子的话,慢慢下定了决心。 妻子还在说:“我生的儿子我有数,刚安那脾性这辈子都只适合在家里做个富家翁,他连丰生额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星辉拍拍她的手,道:“你放心吧,就算是为了儿子,我也会好好干的。” 第二天,十三爷进了圆明园却没在勤政亲贤殿里见着万岁。倒是苏培盛在这里等着他,一见他就笑道:“王爷,万岁让奴才这里等着您呢,您随奴才来。” 十三爷还想着一会儿怎么跟四爷说昨晚回去碰巧见着了乌拉那拉·星辉,他那个副都统多少可以动一动。不大不小的才好跟五格打擂台。 他不管贵妃跟皇后孰忠孰奸,他也不管弘晖与弘昐是贤是愚。 他只认万岁,四哥。 万岁说谁是忠的,他就相信他是忠的。万岁说哪个是贤的,他就护着那个贤的。 乌拉那拉家既然清白不了,那他就要把它给撬开一条缝好施展。 让十三没想到的是万岁没在万方安和,而在杏花村。 远远的走过去还看到一个半旧的酒招子竖在屋前,迎风招展。 十三笑了起来,苏培盛凑趣道:“王爷别瞧这东西旧,可不好找呢。酒招子那都是酒家的招牌,还是找人花银子买来的呢。” 不过万岁嫌那酒招子上的字不好看,他亲自写了一幅杏花村酒,让人把上头的字给拆了重新绣。 等十三走进去才看到万岁爷正扶着一把犁,贵妃穿着粗布碎花的衣服坐在旁边一个石头墩子上,头上还包着一块花头巾。 十三爷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干什么,等看到一旁的西洋画师就明白了。 四爷一眼看到他来了,笑道:“十三,你也去换一身出来,让他把咱们哥俩儿画一块!” 382、帝王心术 十三爷一大早的奔圆明园来是有正事的,无奈万岁爷好风雅(?),他就只好先舍命陪君子,等万岁玩爽了就可以去谈正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四爷说要扮老农让画家画下来,李薇就说老农都是天不亮就要去下地的,结果就启发了他也要天不亮去下地。 其实他平常起床也是这个时辰,不过是把天不亮就去读书换成去下地而已。 比较悲剧的是画家,被太监请过来时两眼发直一脸睡意,有些像李薇早年的初中同学上早自习时,等老师一走他们就把书往前一竖,趴下大睡。 传教士当然没那么好运能有张桌子可以趴,再来本书可以挡下脸。 所以他给李薇表演了什么叫站着睡着。 趁着四爷没发现,她让那太监提醒下传教士。太监悄悄戳了他一下,结果这传教士一醒过神来就竖大拇指夸:“万岁爷比我国的国王还要英雄!!” 她发现这传教士夸四爷的头一句肯定是拿法国国王开涮。 等十三爷换好衣服出来,四爷那边已经摆姿势摆了有一会儿了,此时天已发白,朝阳给杏花村前的这片田地洒上了一层金光。 十三爷就恰好看到在清晨的阳光下,四爷的辫子有黄有白,还乱糟糟的。 哦,假发。 十三爷笑着称赞了句:“万岁这辫子真是不错,可否借臣弟一条?”他也栓上,扮就扮像嘛,陪皇上玩要玩到尽兴。他是一个负责任而且很有职业道德的人。 四爷一勾头看到他背后的大黑辫子,马上叫人:“快来给你十三爷打扮上。” 于是苏培盛就带着太监抬着凳子高几梳妆匣多宝阁等一系列工具跑过来,就在田里给十三爷现画起来。 传教士画师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一直在画。 背后的事,十三爷是看不到的,但他听到了四爷的指点:“多分几缕……分开染……” 他就感觉到辫子被解开了,然后被分成了好几股,再然后就是刷刷刷。 看十三爷一头雾水,四爷好心解释,而且有点得意:“前几日瞧见这画师用小麦粉染白发,今天朕想扮老农,贵妃就给朕出主意也用小麦粉来染。” 他话里话外都是‘朕的贵妃真好’,十三爷也习惯了,曹得意已经砍了,是非曲直万岁已有定论,此时他就附和道:“这样倒好,比别的染料好。” 四爷就像别人夸他的孩子功课好一样高兴起来,还跟十三接着显摆:“百姓的头发多是枯黄的,贵妃就让人将黄豆、绿豆磨成粉给朕用。” 十三呵呵,他不能跟着万岁夸贵妃,只能点头表示‘这真是太聪明了’。 他不吭声不代表四爷就不说话,四爷一面摇头一面含笑说:“贵妃说朕的头发黑得像十八、九的小伙子,不染白染黄了扮老农一看就是假的。” 十三微笑点头:“……” 从十三爷到了之后,李薇就下台一鞠躬,回避到屋子里去了。她想着四爷刚才为了折腾这个没吃早饭,十三爷吃没吃不知道,反正一起送上去就行了。 吃完这顿他们估计也差不多该去办正事了。 她让人备膳,特意嘱咐换成粗瓷碗,粘豆包做大些,要是万岁问就说这是黄面窝窝头。 十三爷那边终于头发染好了,刚摆好姿势(他帮四爷扶犁)不过一刻钟,传教士痛快的大出一口气,对四爷欢呼道:“万岁爷,臣画好了!” 然后不用太监,自己扛了巨大的画板去给万岁看。 四爷看草图确实打得不错,心满意足了,让传教士好好画,然后卿可以退下了。 传教士退下,小太监帮他抬着画架。 折腾半天只用了一刻钟的十三爷没有丝毫不满,高兴的说:“万岁爷,臣弟去把这个去了吧。” 恰在这时,苏培盛笑呵呵的过来问万岁要不要用早膳。 四爷连忙关心的问十三弟早上出来用膳了吗? 十三用了,不过此时肯定要说没用,于是他摇头道:“臣弟今天出来的急了,没顾上。”反正就喝了一碗粥而已,现在肚子已经空得差不多了。 四爷就道:“那跟朕一起再用一点。”然后就准备往屋里走。 苏培盛心知贵妃特意准备的早膳摆出来,万岁肯定高兴,然后肯定会想在这田地旁边的瓜棚里用,连忙问了句:“万岁爷想在哪里用?” 四爷怔了下,苏培盛赶紧解释:“贵主儿特意让人备的。”说着就抬上来给四爷看。 其实还是那些东西,几样粥,大米粥小米粥绿豆百合粥粳米粥,几样面点,不过为了配合这次的情景,所以拳头大的馒头,脸大的羊奶饽饽,超大粘豆包(苏培盛说贵主儿说这个叫黄面窝头),还有大烙饼,有炒的绿豆芽小青菜土豆丝葱花蛋和京酱肉丝,还有豆瓣酱。 四爷果然甚爱!喜笑颜开的拉着十三爷坐到瓜棚里去了。 用大粗瓷碗喝粥时,四爷还说见过的老百姓都是蹲到田梗上吃饭的,不过那样实在太丧失,他做不来啊。因为语气过于遗憾,十三爷还小担心了一把万一皇上想去田梗上蹲着吃,他是跟万岁一起蹲还是忠言直谏一回? 不过幸好四爷自己做不到免了这回折腾。 听说四爷他们已经换过衣服去勤政亲贤了,李薇就算是能做自己的事了。 她这边还真有件大事。 六月初,弘昐就要成亲了。比较让李薇高兴的是在他娶福晋之前,他的两个格格都没怀孩子。虽然她自己是格格出身,但凭良心说她还是宁愿她的儿子们都跟自家福晋好好相处。不说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了,至少别闹得跟四爷和皇后似的。 皇后对四爷有多重要,不是指这个人,而是这个位置。说白了,就跟嫁稀随稀,嫁叟随叟一样,女人嫁一个男人就要由着他来摆布半生。男人娶个老婆,只要不是心狠手辣,丧心病狂拿老婆当仇人待的,基本上这个位置上的人也能影响他半辈子。 那是绝对没有后悔药的。 送去弘昐未来福晋家的嬷嬷早在两个月前就回来了。这个嬷嬷按理说是她送去的人,让博尔津氏就此带在身边不是不行,但她偏偏多想了一步:这像不像婆婆在儿媳妇身边插人? 其实这个小福晋进来后才十五,小着呢。自己就是小孩子,李薇送人过去看顾她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这是古代,就算现代当婆婆的送小夫妻一个保姆,不领小夫妻的薪水,也不服他们的管,是婆婆送来照顾他们的。 儿媳妇肯定要不痛快的。 古代,又是皇家,这事自然要更严重几分。 李薇想了又想还是省了,一不小心被博尔津家误会,或者更严重被四爷误会,她何苦呢? 她要给弘昐送嬷嬷,根本不用绕博尔津氏的这个弯子,直接给就行了。 之前她让玉盏去博尔津家待过几个月,据她说的博尔津氏是个十分懂事的孩子,极为体谅人。虽然还没有长久相处过,但她听到后还是松了一口气。 年轻小夫妻,掀了盖头才见第一面,有个能让步的就行。 弘昐看着脾气好,其实并不爱让人。他的让只是看起来让了,其实在他来说那叫退。退是为了进。他今时今日退一步,是为了日后进上百步千步。 他要会让只会对着她这个额娘,或弘昀等兄弟姐妹,或者对四爷。 但是对博尔津氏,她很确定他不会让。 由弘昐身上看四爷总会给她新的启发。在弘昐看来,包括博尔津氏在内的他身边的宫女,太监,格格,伴读,哈哈珠子,还有教他的老师等,全都是他的人。 他所要做的不是让他们,而是驯服他们。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要求绝对的地位和权威。只有他们来适应他的,没有他去适应他们的道理。 李薇所能做的就是让他给博尔津氏更多的机会,还有更多的提点。以求他们两个能有个好结果。 当然,如果一切顺利,两人一见就对眼就太棒了。她可没有强求儿子必须多子多福,后院里必须要有一堆不同女人生的十七、八个孩子才行。博尔津氏跟弘昐,只要她不是像皇后和三福晋,李薇都不会插手。 让两个小年轻自己折腾去吧,新婚小夫妻最忌讳双方父母掺和,那必然会小事变大事,大事变离婚。 进入五月后,弘昐成亲的事就成了京里的一大盛典。 但当四爷跟李薇说弘昐成亲他不打算回紫禁城时,她真心松了口气。 关于太子位这个东东,咱们还是尽量低调点好。就跟得奖前都要谦虚点一样,万一不成那不是丢人嘛。 李薇一直都觉得四爷真立太子的时候,大概就是他挂的时候了。那时她在不在还两说,就算在,日子也不可能会像有四爷在时那么逍遥。 就像太后,虽然四爷当皇上之后她看着是幸福多了,能压着斗了一辈子的宜太妃等人了,能在畅春园一玩一夏天了。 可不能穿漂亮的衣服,不能戴好看的首饰。哪怕听个戏,都要借小辈们的孝心,不敢叫到宁寿宫去听。 这种枯坐的日子哪怕能活到一百二呢,有什么滋味呢? 所以四爷再孝顺,太后还是一日日的老了。快得很。康熙爷那会儿,李薇年年进宫磕头,觉得太后都没怎么变。现在看她真是不一样了,每一年都能看出来老了。 可能是心态的关系吧。太后不是指着儿子过日子的人,她从当年起就是指着康熙爷过的,康熙爷才是她的重心。 其实李薇觉得太后已经很坚强了,她好像更在调整重心,把重心换成四爷。 以前都是四爷追着太后献孝心,今年搬到畅春园后,太后开始常常让人过来问四爷,睡得好吗,天冷记得加衣,天热别热着了,要消暑也要少吃冰,屋里冰山不要摆太多,不要离冰山太近。 四爷的感觉也不错,不过大概还是有点不习惯,太后让人来关心他,他的反应太正式了,端正站起肃手领训,面容严肃认真。 听完坐下后也是公式般的加倍给太后关心回去。太后问他十句,他还二十句这样。 ……这对母子都需要更多的磨合啊。 “朕不回去,你就陪着朕留在园子里,等他们在宫里行完礼了,再叫到园子里来见见,到那时也能自在些。”四爷握着她的手,很体贴的跟她商量。 李薇连连点头:“这样好,就听爷的。” 四爷明显看着是感动了,又给她许了一堆愿,比如如果她想多跟儿子相处下,就留他们在园子里多住几天。 李薇说不用,小夫妻刚成亲应该让他们独处,放在园子里天天挨着万岁和贵妃,谁放松得下来? 这么说回宫有皇后,也不怎么合适。 她想到了但没说,可四爷的脑子转得比她快得多,当然也想到了,然后可能以为这就是她的心事?于是大笔一挥道:“那就干脆在圆明园旁给弘昐赏个园子吧。” 李薇:“……”论有个皇帝爹的好处。 仲夏的八爷府上还是没什么人气,偌大的院子里都看不到人来回走动。郭络罗氏坐在屋里懒洋洋的摇着扇子,两个丫头一声不吭的坐在凳子上做针线。 外面的蝉叫得厉害。 闲的时候,有时恨不能大喊大叫几声。 郭络罗氏看着丫头们,心里挺羡慕的。她们至少还有个伴能说说话。 她连伴儿也没有。 去平郡王府时说起来,曹佳氏给她出主意让她找两个消遣,做针线听戏都行。说不到一会儿话,奶娘嬷嬷就来找曹佳氏说孩子的事了。 郭络罗氏跟着就告辞了。 像她这个年纪的妇人每日里忙的不就是儿子吗? 可她偏偏没有儿子。 她就这么坐在屋里从窗户看着外头的院子,日头的影子慢慢斜到西边,暑气散了,院子外头走动的人变多了。 屋里的丫头收了针线,把已经化成水的冰山挪出去,再过来问她:“福晋,要不要备晚膳?”郭络罗氏怔了下,道:“去前头问问,看爷今天回不回来用?” 丫头们答应着去了。郭络罗氏却是心里有数的。 ——要是八爷在府里,这时早就该让人来给她说了。 ——要是他从外头回来了,也早就有人跑来告诉她了。 果然丫头们去而复返道:“爷今天去庄子上了,留了话说晚上未必能回来。” 郭络罗氏沉默了会儿,最后还是看丫头在她面前站得可怜才没精打采的说:“那就摆吧,简单点,我也没什么胃口。” 等膳送上来,外面华灯初上,院子里各处都点了灯,引得小虫子、小飞蛾往灯笼上扑。 她看着面前的饭菜一点都不想吃。 心里想的却是……八爷跟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他让老九给他从江南寻了几个瘦马放在庄子上,之后就时时去庄子上过夜了。可笑她一直都以为他是去办正事的。要避着人所以才去庄子上,要招待人,所以才买瘦马。 ——不,八爷一定是因为这些原因才买人,才留在庄子上不回来的。 郭络罗氏简直像变成了两个人。一个人痛苦,她认为八爷就是在庄子上逍遥,什么招待客人?瘦马根本就是他自己用的! 一个人却坚持相信八爷,他肯定是有理由的。 但还有一个声音被死死压在心底。 八爷为什么会这样对她? ——因为他知道了良妃的事。他相信了当时的流言。 那是不是流言?连郭络罗氏自己都分不清。但她很确定就是当时听到流言后她的反应不对,才让八爷猜到了什么。 她现在想对他分辨都无从分辨起。 她宁愿上公堂,三木加身,酪刑熬遍,这样八爷就会相信她没有对不起良妃。 可是他们不会上公堂,八爷在心里就给她定了罪。然后他一句不问,提也不提的就渐渐给她离了心。 她要怎么说呢? 说了会不会显得她心虚? 她没有对不起良妃……当时那只是一时之气,她真不知道会给良妃那么大的打击。之后她也害怕了啊,她怕得不敢再面对良妃。而良妃不知是不是也讨厌她了,不再像之前待她那么亲近。 就这么阴错阳差了。 直到良妃就这么没了,死前甚至一句话也不肯给她交待。她跪在她的榻前求她给八爷留句话,她一字不吐。 她好狠的心啊! 寂静黑暗的深夜里,郭络罗氏在床帐里整个人缩成一团。 八爷,八爷…… 她只剩下他了。求老天爷发发慈悲,别让他不要她…… 庄子上,八爷对何焯对坐,对面饮酒。 八爷笑道:“我实在是想不透了。二阿哥成亲这么大的事,万岁就能带着贵妃在园子里待着不回去。” 何焯道:“万岁是个慈父,自然是想保全儿子们的。” “是啊。”八爷点头,“何况又是贵妃所出的二阿哥。虽然打小没见过这个侄子几次,但猜出猜得到,皇上早年也是相当看重他的。” “可是二阿哥带着二福晋去圆明园磕头时,他偏偏又赐下了紧挨圆明园的一座园子。然后又给大阿哥也赐了一个。”八爷实在是想摇头了,“前头还说他想护着二阿哥,刻意冷冷如今的局势,转头就又把二阿哥给显出来了。” “这么一来,谁不会以为大阿哥这园子是托了弟弟的福才有的?这叫大阿哥如何自处呢?”八爷顿了下,放下手里的酒杯,轻轻叹了口气,道:“皇上这副作态,倒让人想起当年的直郡王和理亲王了。” 何焯也不免沉吟。当年康熙爷就是让人猜不透,总是好像一直在捧理亲王,转头就让直郡王和八爷下理亲王的面子。说是宠爱直郡王,一面也毫不容情的削直郡王。 翻手云,覆手雨。 帝王心术。 八爷起身,望着孤悬天际的月亮,悠悠道:“君心难测……” 这下让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是把宝押在大阿哥身上? ——还是贵妃之子的身上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382章 帝王心术 十三爷一大早的奔圆明园来是有正事的,无奈万岁爷好风雅(?),他就只好先舍命陪君子,等万岁玩爽了就可以去谈正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四爷说要扮老农让画家画下来,李薇就说老农都是天不亮就要去下地的,结果就启发了他也要天不亮去下地。 其实他平常起床也是这个时辰,不过是把天不亮就去读书换成去下地而已。 比较悲剧的是画家,被太监请过来时两眼发直一脸睡意,有些像李薇早年的初中同学上早自习时,等老师一走他们就把书往前一竖,趴下大睡。 传教士当然没那么好运能有张桌子可以趴,再来本书可以挡下脸。 所以他给李薇表演了什么叫站着睡着。 趁着四爷没发现,她让那太监提醒下传教士。太监悄悄戳了他一下,结果这传教士一醒过神来就竖大拇指夸:“万岁爷比我国的国王还要英雄!!” 她发现这传教士夸四爷的头一句肯定是拿法国国王开涮。 等十三爷换好衣服出来,四爷那边已经摆姿势摆了有一会儿了,此时天已发白,朝阳给杏花村前的这片田地洒上了一层金光。 十三爷就恰好看到在清晨的阳光下,四爷的辫子有黄有白,还乱糟糟的。 哦,假发。 十三爷笑着称赞了句:“万岁这辫子真是不错,可否借臣弟一条?”他也栓上,扮就扮像嘛,陪皇上玩要玩到尽兴。他是一个负责任而且很有职业道德的人。 四爷一勾头看到他背后的大黑辫子,马上叫人:“快来给你十三爷打扮上。” 于是苏培盛就带着太监抬着凳子高几梳妆匣多宝阁等一系列工具跑过来,就在田里给十三爷现画起来。 传教士画师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一直在画。 背后的事,十三爷是看不到的,但他听到了四爷的指点:“多分几缕……分开染……” 他就感觉到辫子被解开了,然后被分成了好几股,再然后就是刷刷刷。 看十三爷一头雾水,四爷好心解释,而且有点得意:“前几日瞧见这画师用小麦粉染白发,今天朕想扮老农,贵妃就给朕出主意也用小麦粉来染。” 他话里话外都是‘朕的贵妃真好’,十三爷也习惯了,曹得意已经砍了,是非曲直万岁已有定论,此时他就附和道:“这样倒好,比别的染料好。” 四爷就像别人夸他的孩子功课好一样高兴起来,还跟十三接着显摆:“百姓的头发多是枯黄的,贵妃就让人将黄豆、绿豆磨成粉给朕用。” 十三呵呵,他不能跟着万岁夸贵妃,只能点头表示‘这真是太聪明了’。 他不吭声不代表四爷就不说话,四爷一面摇头一面含笑说:“贵妃说朕的头发黑得像十八、九的小伙子,不染白染黄了扮老农一看就是假的。” 十三微笑点头:“……” 从十三爷到了之后,李薇就下台一鞠躬,回避到屋子里去了。她想着四爷刚才为了折腾这个没吃早饭,十三爷吃没吃不知道,反正一起送上去就行了。 吃完这顿他们估计也差不多该去办正事了。 她让人备膳,特意嘱咐换成粗瓷碗,粘豆包做大些,要是万岁问就说这是黄面窝窝头。 十三爷那边终于头发染好了,刚摆好姿势(他帮四爷扶犁)不过一刻钟,传教士痛快的大出一口气,对四爷欢呼道:“万岁爷,臣画好了!” 然后不用太监,自己扛了巨大的画板去给万岁看。 四爷看草图确实打得不错,心满意足了,让传教士好好画,然后卿可以退下了。 传教士退下,小太监帮他抬着画架。 折腾半天只用了一刻钟的十三爷没有丝毫不满,高兴的说:“万岁爷,臣弟去把这个去了吧。” 恰在这时,苏培盛笑呵呵的过来问万岁要不要用早膳。 四爷连忙关心的问十三弟早上出来用膳了吗? 十三用了,不过此时肯定要说没用,于是他摇头道:“臣弟今天出来的急了,没顾上。”反正就喝了一碗粥而已,现在肚子已经空得差不多了。 四爷就道:“那跟朕一起再用一点。”然后就准备往屋里走。 苏培盛心知贵妃特意准备的早膳摆出来,万岁肯定高兴,然后肯定会想在这田地旁边的瓜棚里用,连忙问了句:“万岁爷想在哪里用?” 四爷怔了下,苏培盛赶紧解释:“贵主儿特意让人备的。”说着就抬上来给四爷看。 其实还是那些东西,几样粥,大米粥小米粥绿豆百合粥粳米粥,几样面点,不过为了配合这次的情景,所以拳头大的馒头,脸大的羊奶饽饽,超大粘豆包(苏培盛说贵主儿说这个叫黄面窝头),还有大烙饼,有炒的绿豆芽小青菜土豆丝葱花蛋和京酱肉丝,还有豆瓣酱。 四爷果然甚爱!喜笑颜开的拉着十三爷坐到瓜棚里去了。 用大粗瓷碗喝粥时,四爷还说见过的老百姓都是蹲到田梗上吃饭的,不过那样实在太丧失,他做不来啊。因为语气过于遗憾,十三爷还小担心了一把万一皇上想去田梗上蹲着吃,他是跟万岁一起蹲还是忠言直谏一回? 不过幸好四爷自己做不到免了这回折腾。 听说四爷他们已经换过衣服去勤政亲贤了,李薇就算是能做自己的事了。 她这边还真有件大事。 六月初,弘昐就要成亲了。比较让李薇高兴的是在他娶福晋之前,他的两个格格都没怀孩子。虽然她自己是格格出身,但凭良心说她还是宁愿她的儿子们都跟自家福晋好好相处。不说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了,至少别闹得跟四爷和皇后似的。 皇后对四爷有多重要,不是指这个人,而是这个位置。说白了,就跟嫁稀随稀,嫁叟随叟一样,女人嫁一个男人就要由着他来摆布半生。男人娶个老婆,只要不是心狠手辣,丧心病狂拿老婆当仇人待的,基本上这个位置上的人也能影响他半辈子。 那是绝对没有后悔药的。 送去弘昐未来福晋家的嬷嬷早在两个月前就回来了。这个嬷嬷按理说是她送去的人,让博尔津氏就此带在身边不是不行,但她偏偏多想了一步:这像不像婆婆在儿媳妇身边插人? 其实这个小福晋进来后才十五,小着呢。自己就是小孩子,李薇送人过去看顾她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这是古代,就算现代当婆婆的送小夫妻一个保姆,不领小夫妻的薪水,也不服他们的管,是婆婆送来照顾他们的。 儿媳妇肯定要不痛快的。 古代,又是皇家,这事自然要更严重几分。 李薇想了又想还是省了,一不小心被博尔津家误会,或者更严重被四爷误会,她何苦呢? 她要给弘昐送嬷嬷,根本不用绕博尔津氏的这个弯子,直接给就行了。 之前她让玉盏去博尔津家待过几个月,据她说的博尔津氏是个十分懂事的孩子,极为体谅人。虽然还没有长久相处过,但她听到后还是松了一口气。 年轻小夫妻,掀了盖头才见第一面,有个能让步的就行。 弘昐看着脾气好,其实并不爱让人。他的让只是看起来让了,其实在他来说那叫退。退是为了进。他今时今日退一步,是为了日后进上百步千步。 他要会让只会对着她这个额娘,或弘昀等兄弟姐妹,或者对四爷。 但是对博尔津氏,她很确定他不会让。 由弘昐身上看四爷总会给她新的启发。在弘昐看来,包括博尔津氏在内的他身边的宫女,太监,格格,伴读,哈哈珠子,还有教他的老师等,全都是他的人。 他所要做的不是让他们,而是驯服他们。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要求绝对的地位和权威。只有他们来适应他的,没有他去适应他们的道理。 李薇所能做的就是让他给博尔津氏更多的机会,还有更多的提点。以求他们两个能有个好结果。 当然,如果一切顺利,两人一见就对眼就太棒了。她可没有强求儿子必须多子多福,后院里必须要有一堆不同女人生的十七、八个孩子才行。博尔津氏跟弘昐,只要她不是像皇后和三福晋,李薇都不会插手。 让两个小年轻自己折腾去吧,新婚小夫妻最忌讳双方父母掺和,那必然会小事变大事,大事变离婚。 进入五月后,弘昐成亲的事就成了京里的一大盛典。 但当四爷跟李薇说弘昐成亲他不打算回紫禁城时,她真心松了口气。 关于太子位这个东东,咱们还是尽量低调点好。就跟得奖前都要谦虚点一样,万一不成那不是丢人嘛。 李薇一直都觉得四爷真立太子的时候,大概就是他挂的时候了。那时她在不在还两说,就算在,日子也不可能会像有四爷在时那么逍遥。 就像太后,虽然四爷当皇上之后她看着是幸福多了,能压着斗了一辈子的宜太妃等人了,能在畅春园一玩一夏天了。 可不能穿漂亮的衣服,不能戴好看的首饰。哪怕听个戏,都要借小辈们的孝心,不敢叫到宁寿宫去听。 这种枯坐的日子哪怕能活到一百二呢,有什么滋味呢? 所以四爷再孝顺,太后还是一日日的老了。快得很。康熙爷那会儿,李薇年年进宫磕头,觉得太后都没怎么变。现在看她真是不一样了,每一年都能看出来老了。 可能是心态的关系吧。太后不是指着儿子过日子的人,她从当年起就是指着康熙爷过的,康熙爷才是她的重心。 其实李薇觉得太后已经很坚强了,她好像更在调整重心,把重心换成四爷。 以前都是四爷追着太后献孝心,今年搬到畅春园后,太后开始常常让人过来问四爷,睡得好吗,天冷记得加衣,天热别热着了,要消暑也要少吃冰,屋里冰山不要摆太多,不要离冰山太近。 四爷的感觉也不错,不过大概还是有点不习惯,太后让人来关心他,他的反应太正式了,端正站起肃手领训,面容严肃认真。 听完坐下后也是公式般的加倍给太后关心回去。太后问他十句,他还二十句这样。 ……这对母子都需要更多的磨合啊。 “朕不回去,你就陪着朕留在园子里,等他们在宫里行完礼了,再叫到园子里来见见,到那时也能自在些。”四爷握着她的手,很体贴的跟她商量。 李薇连连点头:“这样好,就听爷的。” 四爷明显看着是感动了,又给她许了一堆愿,比如如果她想多跟儿子相处下,就留他们在园子里多住几天。 李薇说不用,小夫妻刚成亲应该让他们独处,放在园子里天天挨着万岁和贵妃,谁放松得下来? 这么说回宫有皇后,也不怎么合适。 她想到了但没说,可四爷的脑子转得比她快得多,当然也想到了,然后可能以为这就是她的心事?于是大笔一挥道:“那就干脆在圆明园旁给弘昐赏个园子吧。” 李薇:“……”论有个皇帝爹的好处。 仲夏的八爷府上还是没什么人气,偌大的院子里都看不到人来回走动。郭络罗氏坐在屋里懒洋洋的摇着扇子,两个丫头一声不吭的坐在凳子上做针线。 外面的蝉叫得厉害。 闲的时候,有时恨不能大喊大叫几声。 郭络罗氏看着丫头们,心里挺羡慕的。她们至少还有个伴能说说话。 她连伴儿也没有。 去平郡王府时说起来,曹佳氏给她出主意让她找两个消遣,做针线听戏都行。说不到一会儿话,奶娘嬷嬷就来找曹佳氏说孩子的事了。 郭络罗氏跟着就告辞了。 像她这个年纪的妇人每日里忙的不就是儿子吗? 可她偏偏没有儿子。 她就这么坐在屋里从窗户看着外头的院子,日头的影子慢慢斜到西边,暑气散了,院子外头走动的人变多了。 屋里的丫头收了针线,把已经化成水的冰山挪出去,再过来问她:“福晋,要不要备晚膳?”郭络罗氏怔了下,道:“去前头问问,看爷今天回不回来用?” 丫头们答应着去了。郭络罗氏却是心里有数的。 ——要是八爷在府里,这时早就该让人来给她说了。 ——要是他从外头回来了,也早就有人跑来告诉她了。 果然丫头们去而复返道:“爷今天去庄子上了,留了话说晚上未必能回来。” 郭络罗氏沉默了会儿,最后还是看丫头在她面前站得可怜才没精打采的说:“那就摆吧,简单点,我也没什么胃口。” 等膳送上来,外面华灯初上,院子里各处都点了灯,引得小虫子、小飞蛾往灯笼上扑。 她看着面前的饭菜一点都不想吃。 心里想的却是……八爷跟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他让老九给他从江南寻了几个瘦马放在庄子上,之后就时时去庄子上过夜了。可笑她一直都以为他是去办正事的。要避着人所以才去庄子上,要招待人,所以才买瘦马。 ——不,八爷一定是因为这些原因才买人,才留在庄子上不回来的。 郭络罗氏简直像变成了两个人。一个人痛苦,她认为八爷就是在庄子上逍遥,什么招待客人?瘦马根本就是他自己用的! 一个人却坚持相信八爷,他肯定是有理由的。 但还有一个声音被死死压在心底。 八爷为什么会这样对她? ——因为他知道了良妃的事。他相信了当时的流言。 那是不是流言?连郭络罗氏自己都分不清。但她很确定就是当时听到流言后她的反应不对,才让八爷猜到了什么。 她现在想对他分辨都无从分辨起。 她宁愿上公堂,三木加身,酪刑熬遍,这样八爷就会相信她没有对不起良妃。 可是他们不会上公堂,八爷在心里就给她定了罪。然后他一句不问,提也不提的就渐渐给她离了心。 她要怎么说呢? 说了会不会显得她心虚? 她没有对不起良妃……当时那只是一时之气,她真不知道会给良妃那么大的打击。之后她也害怕了啊,她怕得不敢再面对良妃。而良妃不知是不是也讨厌她了,不再像之前待她那么亲近。 就这么阴错阳差了。 直到良妃就这么没了,死前甚至一句话也不肯给她交待。她跪在她的榻前求她给八爷留句话,她一字不吐。 她好狠的心啊! 寂静黑暗的深夜里,郭络罗氏在床帐里整个人缩成一团。 八爷,八爷…… 她只剩下他了。求老天爷发发慈悲,别让他不要她…… 庄子上,八爷对何焯对坐,对面饮酒。 八爷笑道:“我实在是想不透了。二阿哥成亲这么大的事,万岁就能带着贵妃在园子里待着不回去。” 何焯道:“万岁是个慈父,自然是想保全儿子们的。” “是啊。”八爷点头,“何况又是贵妃所出的二阿哥。虽然打小没见过这个侄子几次,但猜出猜得到,皇上早年也是相当看重他的。” “可是二阿哥带着二福晋去圆明园磕头时,他偏偏又赐下了紧挨圆明园的一座园子。然后又给大阿哥也赐了一个。”八爷实在是想摇头了,“前头还说他想护着二阿哥,刻意冷冷如今的局势,转头就又把二阿哥给显出来了。” “这么一来,谁不会以为大阿哥这园子是托了弟弟的福才有的?这叫大阿哥如何自处呢?”八爷顿了下,放下手里的酒杯,轻轻叹了口气,道:“皇上这副作态,倒让人想起当年的直郡王和理亲王了。” 何焯也不免沉吟。当年康熙爷就是让人猜不透,总是好像一直在捧理亲王,转头就让直郡王和八爷下理亲王的面子。说是宠爱直郡王,一面也毫不容情的削直郡王。 翻手云,覆手雨。 帝王心术。 八爷起身,望着孤悬天际的月亮,悠悠道:“君心难测……” 这下让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是把宝押在大阿哥身上? ——还是贵妃之子的身上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383章 熊孩子欠打 关于四爷是皇帝这件事,李薇其实并没多大的感触。 盖因四爷从来没当着她的面砍上好几百人,或者发动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或者发动人民再建个长城神马的。 仔细回忆下,四爷当着她的面做得最残忍血腥的事就是赏苏培盛板子。 所以她对他的恐惧更多的是自己吓自己的心理恐惧。一半是电视剧,一半是历史上众多皇帝加持后,四爷在野史中的名声又太响亮,她就很理所当然的敬畏他了。 夏天的天亮得早,四五点时天就泛白了。 四爷近来休息的很好,所以她就让人悄悄的在窗户外面挡一下,等他睡到自然醒再起来。人体其实是有自己的生物钟的,能睡到自然醒代表身体已经进入了良性循环。 比起四爷整天都要按好几页的行事历做事,她每天除了在园子里转悠,隔几天去畅春园见太后外,其余的时间都是闲的。中午有空时还会歇个午觉。 所以她这两天早上都醒得比他早,起来时他还躺在那里呼吸很轻的睡得正香。 她就侧身看着他。 晨光中的四爷看起来比醒着时有一种别样的魅力,通俗的说让她想把他一口吞下去。 就像小时候跟堂兄弟姐妹一起分草莓吃,那当然是要赶紧先把自己这份给吃完,不然其他人吃完该来抢了。 四爷就是她的草莓,不吞下去总有人在一边虎视眈眈。 就比如长春宫…… 近半年来四爷一直跟她住在这圆明园,宫里的事几乎都没有去管。照四爷说的,他心上的人都带出来了,剩下那座空城就由着他们折腾去吧。显然指的就是东六宫的太妃和西六宫的皇后。 李薇虽然听他这么说心里挺高兴的,但还是让赵全保或常青隔几日回去一次。 四爷对付宫里的人就像七十级打十级,那简直就是砍瓜切菜一般容易。可对她来说,皇后是级比她高,装备或手速比不上她,是以两人总能堪堪打平。但也都是险胜。 所以她不可能像四爷这么轻松真的就不去管宫里的事。 而就像她对皇后的忌惮,皇后对她也是不可能安着好心。所以赵全保和常青探出长春宫的动静后,李薇有种第二只靴子终于掉下来的安心感。 去年新年和先蚕礼时,皇后被病倒在长春宫不得而出。 就算现在四爷住到园子里来了,宫里还是说皇后病重,宫外的人递牌子想见皇后,都用这个理由打回去了。直到今年的下半年才让乌拉那拉家的人一月进去一回,见见皇后本尊。 李薇知道皇后绝不会拆四爷的台,说她没病云云。 想想看也知道,是她病了,四爷担忧不已让她静养听起来好,还是她没病,四爷故意不让她见人,不让她出来的好? 前者不但维护了四爷,更是没有把皇后已失宠的事大白于天下。除非她打算跟四爷拆伙翻脸,不然得罪四爷又没好处的事干嘛要做呢? 所以就算乌拉那拉家的人见了皇后,出去说的也是万岁如何爱重皇后,每日是都使人回宫去问皇后的安康,还道圆明园里湖多水多,太医说皇后须静养不得挪动,水气重的地方也要少去,不然寒浸入体于凤体不谐。 还道皇后见万岁畏暑怕热,亲自求四爷去圆明园避暑,四爷不舍皇后,皇后再三恳求,还请贵妃一道去照顾万岁。 所以皇后是这般的贤明大度,宫里是如此和谐的一家,你们说皇后失宠全都是鸡肚,鸡肚知道不? 大清皇室危机缓解了,赵全保和常青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她升起一股不安。 据说居住在长春宫东配殿的恪嫔宋氏近半年来跟咸福宫的庶妃们非常要好。鉴于但凡跟长春宫挂勾的都有阴谋的可能性,赵全保和常青把这件事当成重中之重来对待,认真细致的追踪了半年,一直到现在还都在跟进当中。 曹得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后,回长春宫的许姑姑应该是洗清了嫌疑,但是也很快借老病求去。现在长春宫里只有庄嬷嬷领着前后左右所有的事,连名义上的长春宫大总管太监都听她的调遣。 庄嬷嬷有没有志得意满不知道,但赵全保很不屑的说现在的长春宫简直就是个筛子。 曹得意再不好,本职工作干得还是相当不错的。他在的时候长春宫里连只老鼠都钻不进去,听说连苏培盛围着长春宫打转都只能忘而兴叹。 可惜他再牛,在上头人的眼里也就是个臭虫般的小人物,落到现在生死不明的下场。 敌人虚弱的时候,他们只要叹息两句就行了,该干的还要干。赵全保和常青就分做两条线潜入长春宫探消息去了。两条线是指他们各种的消息来源都不跟对方说,分别潜入的。李薇很怕发生地下党彼此不识身份最后打成一团的惨剧,让他们小心些别大水冲了龙王庙,那就可笑了。 两人都说不会。因为在长春宫里打探消息的何止一两家?大家都是同行,碰见了心照不宣便是。不然拔出萝卜带出泥,卖了对方自己也落不着好。 所以这是惯例,贵妃您完全不用担心我们自己人打自己人,那里的同行太多了,一般认不出来是不是自己人,难度太大…… 跳过这些细枝末节,关于宋氏李薇还是有些了解的。要说认识二十年之后,宋氏突然一夜之间变了性子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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