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过来一杯茶。 她就手把残茶递给她,再把茶碗接过来,正准备喝就发现这是四爷的茶碗。 宫里茶碗各有不同,四爷用的自然更不一般些。 不是说它就上下里面都是金龙,而是这茶碗是四爷亲自画了样子烧制的,宁寿宫里摆的这一套是她见过的:青花寿桃。 而且,男人用的茶碗自然是要大一些的,端在手里自然就觉得沉了。 她赶紧双手端给四爷。 四爷早在旁边等着了,身后苏培盛也端过来了一盏茶,想着要是贵妃又把这盏给喝了,他这盏也能送上去,不至于让万岁爷没茶喝吧。 贵妃也真是厉害,当这里是养心殿呢?万岁的茶盏她端着就喝。 四爷接过茶,苏培盛才功成身退,把茶盘交给身后的小太监拿下去了。 殿里所有的人都跟没看到刚才那场官司似的,不但没人往这里看一眼,甚至没人有一点点的反应。 直到回了东五间,四爷才问她:“你在宁寿宫想什么呢?”她刚想随便拿话搪塞,他顿了下:“还一直盯着皇后看?” 李薇这下卡壳了。幸好四爷也不是立刻就要她回答,两人各自洗漱更衣,用些夜宵,再他批折子她拟礼单。最后要睡觉了,他才又提起这个来。 她也已经想好怎么解释了,就说看着皇后仿佛清减了些。 四爷嗯了声,道:“……你倒想着她。” 这话实在不好接,她闷头就装睡去了,不过也是累了一天,装不了一会儿就真睡着了。 那边四爷反倒睡不着了,早上起来洗漱时就让苏培盛去问最近西六宫是不是有什么事?从圆明园回来后,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前朝了,后宫的事也是委实没放在心上。 苏培盛还真知道一个,这还是他从长春宫打听出来的。 曹得意的事一直挂在他心里,又有万岁爷的话在,所以他也是正大光明的盯起了长春宫的梢。一来二去还真探听出了两个。 一是曹得意在家乡收了个干儿子,还有妻有妾,都是他族里给他娶的。而他是不是那个族里的也没人知道,曹得意是康熙年间进的宫,河间府人。不过他进来时记得是不记得家乡父母亲人。 可能是后来混成大太监了,这才辗转跟家乡联络上。一来二去的,他出银子给族里买田修屋,族里给他家修了祖坟,还免得他没了香火,娶了老婆小妾,过继了儿子。 过年前曹得意的这个儿子和族里的人来京里给他拜年,曹得意就出门去见,皇后还赏了银子。 另一个就是大阿哥那个落孩子的格格,又怀孕了。 四爷听来听去好像都没跟素素有关的?重点问:“可有事关永寿宫的?” 苏培盛本意是想表功,没想到说了半天没说到正题上,连忙把流言的事说了。四爷哦了声,问他:“流言从何而起?”瞧昨天素素的情状,她疑心长春宫? 苏培盛道这个从何而起不得而知,当年从府里跟来的宫女剩下的没几个,全在长春宫和永寿宫,至于太监们倒是都在,但说起碎嘴传闲话,太监们自来比宫女们要规矩得多。死个宫女有人问,死个太监从来都是没人问的。 “那些小子,奴才尽知。要说他们欺负欺负旁人还有那个胆子,永寿宫那是绝对不敢的。”苏培盛最了解太监们了。说白就是捧高踩低。谁落到泥地里,他们踩得比谁都欢。但要谁爬得高,那他们也是争先恐后的巴结。 四爷见一时查问不出也就懒得查问了,只让苏培盛查一查,打杀几个把这股流言刹住就行了。 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消停,苏培盛带着人在西六宫转了一圈,发现经过几天主子们去东六宫,结果流言也传到那边去了。 “这可真是杀人不见血啊。”苏培盛乍舌。 不过这下他倒是不敢疏忽了,一天之内就抓了二十来个,宫女太监都有。 苏培盛啧啧,让人把太监带到后头去。 宫女们看着也就是这几次小选进来的,个个都如鲜花嫩柳一般。 苏培盛的目光扫到谁,那个就禁不住哆嗦。 “唉,你们说你们这是何苦呢?”苏培盛这一叹,当时就要宫女要跪下求饶。苏培盛摇摇头说:“瞧你们这样,咱们也不忍心。罢了,大过年的不宜见血,都关起来清清肠胃吧。” 走前他扫了这些宫女一眼:“饿得没力气就不乱说话了。” 这一下西六宫的宫女太监们一下子就老实安生多了。 虽说一个没杀,但好歹都吃了一次苦头。 李薇听玉烟说,被苏培盛给关起来的那些宫女直饿成了人干,放出来了也没办法侍候,只能先养着。 玉烟说得很解气,李薇却没什么感觉。 这次流言的事四爷处置的雷历风行,要是她也能跟四爷似的让人搜西六宫,把所有说闲话的都绑起来不管是饿还是打,只要罚得人害怕就行。一次不行两次,总有他们怕得不敢瞎说的一天。 可是,她没这个权力。 整个紫禁城里只有皇后能在不经过四爷的前提下去管束整个后宫的人。 李薇自己做也不是不行,她甚至能先斩后奏。她有把握四爷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她的气。 ——但是,那样她就跟四爷心中的‘素素’不同了。 所以她也只能听着流言,拖到四爷发现的那一刻。 日后就算四爷察觉她的心思也不要紧,比她自己动手带来的震撼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过她想这种事日后还是会常常发生的。 ——到那时只好再让四爷出手了。 敌强我弱,不能主动挑衅,最好的做法就是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 感谢太祖! 李薇想让人想办法钻到长春宫里头去,最好能打听到皇后身边的人动静。她悄悄叫来赵全保,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 赵全保也悄悄的告诉她:“主子,奴才已经让人去盯着了。”他顿了下,“就是长春宫曹公公身边的小徒弟。” 盯曹得意不现实,盯侍候他的小太监就轻松多了。 李薇倒没意外,赵全保一向十分能干。 就问他现在有什么成果了? 赵全保说没什么成果。曹公公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他不玩小宫女,不玩小太监,不爱银子,不爱赌钱。平时连个相熟的人都不来往,偶尔出宫就是回他在宫外的宅子。 “抓不着短处啊。”他发愁道。 李薇没想到他打听得还挺全面,她马上问那这次的这个流言跟他有关系吗? 赵全保还真就怀疑过他,但是:“奴才没查出来。” 他是这么分析的,曹得意不可能自己跑去跟人说八卦,他肯定是要找一两个帮手帮他散出去的。这个帮手是谁? 赵全保怀疑过庄嬷嬷,不过好像庄嬷嬷在宫女和嬷嬷中间的人头并不怎么熟,打听出来的是跟庄嬷嬷打过交道的不是出宫了,就是在东六宫待着呢。 他也怀疑过长春宫大姑姑,不过这位大姑姑虽然爱聊天,也喜欢找小宫女们一起做针线、围炉说闲话,但是正因为她这个爱好太普遍了,每回都是一大堆人,反倒没机会私下找旁人。 剩下的人都还没有渗透成功,所以不知道。 李薇安慰他开头不错,再接再历,需要启动奖金就去找玉烟拿。 送走赵全保,她再把玉烟叫来。 前后大同小异。不过玉烟怀疑的范围很广,她不像赵全保把眼睛都盯着长春宫了。一开始她查的就是跟永寿宫曾经发生过摩擦的人。 宋氏,汪氏,钮钴禄氏和顾氏。 这四个人现在只有宋氏混得不错,有两个公主,住在长春宫。但说混得不错是相比较而言。当年侍候宋氏的宫女也都在那次换宫女中全部求去了,宋氏也没多留,现在侍候她的全是新人。 据玉烟说宋氏现在的生活就是念经、抄经、捡佛米,偶尔会跟长春宫的嬷嬷说说因果。 汪氏这个人不必说,太跳脱了。原来的宫女走了,新侍候她的也是敷衍得很。 玉烟道:“连她的宫女都说混到时候就找机会出宫去嫁人。” 看来也是没有效忠的意思。明摆着不能得宠的主子,跟着也没有前程。 钮钴禄氏跟新进来的庶妃们交情都可以,不过角度立场颠倒了。本来该是庶妃们巴结她,但现在是她在巴结新庶妃们。架子虽然端得够足,但谁稀罕谁是一目了然的。 庶妃们虽然确实也都打算找靠山,但首选长春宫,其次也有宋氏和武氏两个嫔,那是真没把钮钴禄给放在眼里的。 顾氏听说还不能下床。 说完玉烟皮卡皮卡的看着她,李薇欣慰拍肩让她也加油。 等最后把常青叫过来,听他汇报说阿哥所并无异动时,她真心觉得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永寿宫里就没一个是笨的。 除了她。 不过常青退下前,迟疑了下。 这种反应太有内容了,她让常青留步:“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只管放心说。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保管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道。 常青是知道赵全保在查曹得意的。他们的调查方向一开始就是岔开的,但是…… “奴才觉得这事八成就是曹得意干的。”他说,神色犹豫。 李薇马上明白了,赵全保已经在查了,常青不能插手。一插手就有抢功的嫌疑。 李薇知道常青未必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要一个她的态度。 她轻轻点了点头。 常青终于放心能放手去干了。 第368章 一对别扭 常青是在四爷开府后才过来侍候的,虽然也有上进的心,一向勤勉忠心,但无奈出不了头。 等万岁进宫后,他也有心再向上一步,谁知努力了大半年才发现万岁跟前想上去的人太多了,实在显不出他来。 于是等万岁想找人去侍候贵妃时,他就跳出来了。 养心殿能少个人自然人人称愿,虽说贵妃身边也是热灶,但跟养心殿比还是没人愿意去的。毕竟贵妃连一茶一饭都是万岁所赐,没了万岁就什么都不是了。相较之下哪怕一直在养心殿当个扫地的,至少没有主子倒台的危险。 可常青看准了他在养心殿这辈子是都没指望了,但去了贵妃身边就不一样了。贵妃身边人少,他稍微有一些功劳很容易就能显出来。 果然就像他想的一样。这不机会就来了吗? 但常青并不打算把赵全保给挤下去。 贵妃跟万岁一样,都不爱身边的人自杀自灭。他要真对赵全保出了手,最后贵妃一定连他都不用了。 就让赵全保在他头上待着也挺好的,只要贵妃心中知道他的好处就行。 所以常青在得了贵妃的准允后,特别设了个局,拐了个弯,说是他查着阿哥所呢,结果查到曹得意了。然后就去‘请示’赵全保这该怎么办? 赵全保没那么容易就信了他,不过理由是其次的,重点是他查曹得意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常青手里有料,他是不能独占这口食了。 只犹豫了一下,赵全保就表示‘咱哥俩一起为主子效力,就不要分彼此了’。 他愿意跟常青分功。 心道小子等解决了曹得意,再来跟你算这笔账! 敢背后撬老子的墙角,饶不了你的。 转眼就到了三月,四爷却一时半刻去不了圆明园了。端静和端仪指婚的旨意发出后,喀尔喀和科尔沁要来谢恩。 四爷就想着干脆今年去塞外吧。 避暑是其次的,他主要的目的是去那里宣扬一下天可汗的威风劲。 李薇在他登基的那年确实见过不少来磕头的蒙古王公。 有些事都是不在这个位置上感觉不到。像现在四爷就有种不见见这群蒙古王公,就拿不准他们的忠心似的。 不过这都是李薇的猜测。因为四爷从正月犹豫到二月,说了三四次蒙古王公的事。就拿这次指婚来说,先帝那时喀尔喀族可不是联姻首选,四爷却嫁了个公主给他们。 他对她说的是喀尔喀不像科尔沁那么牛x,公主嫁过去他们不敢怠慢。其实他连一个公主都不想给科尔沁,不过为了分化科尔沁那几个王公,嫁个公主去还是有必要的。 既然决定要去塞外避暑,出长城后还要走很远。所以最迟三月就要出发,不然天热了在路上走就辛苦了。 对李薇来说就是收拾行李,带上孩子们,嘱咐李家,再跟京里的某几家宗室告别一下。但四爷的工作就多多了。 他要决定带谁一起去,把谁留下来看家。 带十三还是十四,他犹豫了两天。最后决定两个都留下。 他前一日说让她准备着给兆佳氏和完颜氏的东西,说是带上十三,可能兆佳氏要跟着去,所以你各种随身的用品不妨多带一份,到时可以表示亲近赐给兆佳氏。 带上十四的话他很可能是带格格或侧福晋,所以李薇要安抚下留京的完颜氏。 他跟她交待半天,她照他说的准备了。 结果隔一天又说两个都留下。 李薇只好赶紧删减行李,在要带回来纪念品送人的名单里添上兆佳氏——基本就是皮货和人参啦。 最后出炉的伴驾名单足有一尺长,而且让人看着都不知道他是按照什么标准挑的人。 李薇也得到了路上需要应酬的女眷名单。 不过拿到时她也没心情看了。 长春宫也把后宫的伴驾名单给拟出来了。李薇是四爷点名要带上的,不过也没说只带她一个。李薇也忘了这后宫里的女人都是侍候他的。 于是长春宫拟出来的名单除了她之外,还有长春宫的苏答应,庶妃年氏和张氏。 玉烟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她知道自从这封长春宫的名单送来后,这整个屋子的人都在看着她的反应。 所以李薇也只是若无其事的翻了一遍就递给玉烟,“发下去,出发前记得叫过来认认人。免得到了外面再张冠李戴就可笑了。” 玉烟迅速接过来:“是,奴婢一定记住。” 别人记不记住无所谓,她是已经记住了。 晚上东五间里,四爷听到她进来的声音头也不抬,指着地上的箱子说:“这些是今天新送来的,你瞧瞧挑几件喜欢的,再给宫里其他人都挑几件。” 他嘴里的宫里其他人就是指孩子们和公主。 她应下后换过衣服就坐下挨个写名字,然后对着单子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个个打开看,再照名字抄在人名的后面。 箱子里的是最好的,账册上说一共四十几个箱子,宫里怎么都够分的。 屋里一时安静极了,底下站的人都不说话也不抬头。上面的四爷和李薇脸对脸坐着,却都低头写字。 四爷渐渐觉得这份安静有些不舒服,一走神这思路就停滞了。他放下笔让人上茶,跟着就反应过来了。 平时素素进来都会先引他喝茶休息,再说说话。怎么今天来了以后这么乖? 他一看苏培盛,苏培盛就赶紧过来。 他问:“那面包夹菜有准备吗?” 苏培盛忙说准备了,悄悄扫了眼今天心情貌似不太好的贵妃,小声道:“奴才这就让人送来。” 李薇也听到了,跟着也停了下来。 四爷起身转到她这边来,伏身道:“朕看看你都拟了什么?” 拿起名单一看,素素十分周全。前三个里都没她的名字。排第一位的自然是他,第二顺位是太皇太后,往下依次:太后,皇后,怡亲王,她,弘晖,弘昐,弘昀,弘时,弘昤,端仪,端静…… 面包夹菜送上来,四爷放下名单拉着她去了隔壁屋:“陪朕歇歇,今天真是累坏了。”说着疲惫的转了转脖子。 李薇听他这么说才回神,下意识的过去捏他的肩,跟着就想起他说过她因为手劲太小,捏的从来都不管用,手跟着就放下来准备喊按摩太监进来侍候。 他却握着她的手放回肩上,“素素给朕按得最好。” 李薇不想承认,但她的心情好了一点点,干脆拿胳膊肘顶着他肩上的穴位往下施力。 这一招厉害。 就是不大雅观,跟着进来侍候的苏培盛眼都看直了,带着人上了茶和点心就火速退下。 四爷哎哟了声,跟着就说:“这个好!再用点力!”结果一低头看到她是踮着脚的,噗得一下笑出来了。 李薇一下子生气了,从背后推了他一下说:“笑什么!我喊别人进来给你按。”说罢就要出去,被四爷哎哎喊着拉手抱腰的给拖回来。 “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四爷笑着说,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简易蛋挞来喂她:“来,这个听说也是刘宝泉做的。” 简易蛋挞是因为她不知道蛋挞皮是怎么做的,就跟刘宝泉说外面做成酥皮杯,里面试着放上奶油和鸡蛋打成的糊糊,这样外酥里嫩来吃应该不错? 刘宝泉一开始做成了收口的包子,当然吃起来也不错,所以也成了保留曲目。 让四爷喂了两个‘酥皮蛋奶杯’后,她那满肚子的邪火都消了。 四爷此时方笑着秋后算账:“可算是不黑着脸了。在哪里受了气过来冲着朕发?见了朕还敢黑脸的也就你一个了。” 不过李薇死活没说,任他不管怎么威逼利诱都没有屈服。 在床帐里最后逼问不成功后,四爷也忘了一开始想逼问什么了,她也忘了个干净。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人又好好的了。 一直到出发前看到后宫的名单,四爷才想起那天的事来。 不由失笑,原来是又吃醋了。 他随手把名单放到一旁,让苏培盛去把贵妃请过来。 李薇早不记得那天的醋意,何况嫉妒在这里看来绝对值得大批特批,偶尔被四爷误会她小醋一把还行,真醋了,还醋得那么难看就不说了。 听说四爷喊她,以为是去了蒙古之后的一些琐事,一面在心里想着一面过去了。 果然他说的是去蒙古后要怎么住这个问题。 去塞外后不是就停在一个地方不动了,而是挑几个部族当落脚点。就像先帝去江南住在曹家是荣宠一样,四爷停在哪个部族也是非常荣幸的事。 蒙古相当大。四爷挑的落脚点有三个,科尔沁那里自然是博尔济奇特氏,一个是大清跟科尔沁的联系很紧密,这种紧密不但表现在科尔沁的血脉就流在爱新觉罗的血管里,还表现在科尔沁草原上博尔济奇特氏是最大的部族。 所以博尔济奇特死了那么多的公主,大清还是要不停的把公主嫁过来。 跟博尔济奇特氏翻脸是四爷不愿意的。 第二个是巴林部。三爷的姐姐荣宪公主就是嫁到这里来了,这位公主到现在还在世,是大清和巴林部强而有力的纽带。 第三个就是喀尔喀部。 除了这次要嫁过去的五爷的女儿端静公主外,先帝的恪靖公主也嫁到了这里,这位公主现在不但活着,还活得很好。为了延续这份友谊,四爷才决定再嫁一个公主过去。 他们会先去承德停下,在这里接见一些蒙古王公后再开始在这三个部转一圈。 回程的路线是保密的。 四爷跟她解释半天,她就点头啊点头。 “你觉得好不好?”他问。 这个路程需要她发表什么意见吗? 李薇被他这么温柔探问,就跟年轻老师和气又很期待的问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懂啊?不懂你就问我啊我很想回答你的问题啊。 所以她找了几个问题问他,比如咱们在承德住几天啊,都有什么活动啊,要赛马吗,要打猎吗,要比摔跤吗? 四爷一一回答了她,问她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她只好再找问题:听说蒙古菜少是真的吗,去那里真的要天天吃肉吗,那里的蚊子好像很吓人啊,有狼吗,有蛇吗,有豹子吗,有老虎吗。没问题找问题让她的汗都出来了。 四爷被她逗得哈哈笑起来。 ——她就知道他是在逗她。 她心道这都笑了,也该逗够了吧? “素素就没别的想问朕了?”他笑着问。 绞尽脑汁已经再也想不出问题来配合他的李薇只能投降的说:“没有了,爷都安排好了。”还能有什么? 四爷慢条斯理的跟她又说起了路上怎么坐车,分几辆车,男孩们平时骑马晚上住帐篷,白天在路上时不许他们坐车。女孩们想骑马也随便,想坐车也可以。 李薇嗯嗯啊啊的点头。反正他就是爱交待嘛。 到了承德怎么住呢?当然是素素跟朕一起住,男孩们住在外围,女孩们住在咱们后面。等走的时候剩下无关紧要的人就留在行宫里,咱们去外面就不带着了,等回去了再让人接回京去就行。 李薇照例嗯嗯啊啊,一抬头看到四爷看好戏的表情。好像他偷偷买了个苹果放在她的包包里正在等她发现。 她把他刚才的说的那一长串倒带,想了下…… 四爷就看素素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脸上的笑一点点变大,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再赶紧收起来换成微笑,然后又是越笑越开心。 “这下放心了吧?”他笑道,伸开手臂让她靠进来。 有些事不能由自己来要求,但爱人做到了那种幸福感真是暴炸大! 李薇现在就感受到了‘我不说但是你也应该明白’是什么感受。 怪不得四爷那么爱别扭。 虽然别扭之后更有可能会是生闷气,不开心,吵架。但是当爱人真的看穿你,满足你时,真是不一样啊。 她钻到四爷怀里时就想日后偶尔她也应该别扭下。不过以前她没这个属性,现在大概是近墨者黑了。 然后四爷再别扭时,她一定不再不耐烦了。哪怕是他对别人别扭了,她也要想办法让那些人明白,要么就指点他们应该怎么做。 这样他也能尝到这种满足感了。 四爷好久都没被她这么粘糊过了,几乎就是拼命往他怀里钻,好像也就是刚生了额尔赫的时候?那段日子她喜欢粘他,喜欢抱他,还喜欢亲他。 真可说是喜形于色。 “真的这么高兴啊?”四爷也心满意足的搂着她道,“那怎么不早跟朕说呢?以前还会有话直说,想朕了也敢说,勾着朕的手指勾啊勾的,怎么现在不这么做了呢?”多少有些失望啊。 李薇赶紧勾住他的手,两人的手大小悬殊,差了三个号。 他笑着跟她手指交缠:“以后要说啊,就跟朕说你不想让她们去,朕又不会怪你。”说着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低头问她:“怎么突然别扭起来了?” 素素仰躺在他的腿上,很理直气壮的说:“跟万岁您学的啊。” 话音未落就被扑倒在下,他道:“这是在说朕别扭?好啊,你好大的胆子。” 李薇嘻嘻笑,天底下最别扭的人肯定不觉得自己别扭。说不定还觉得他坦率得很呢。 四爷轻轻拍了她两下,笑道:“朕一向有话直说,对着谁都是这样。你啊你……”说着轻拍了两下,“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说是这么说,他脸上可是一直都在笑呢。 看素素还在嘻笑,他心道:越来越不怕朕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369章 在路上 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大家正在路上用乌龟的速度慢吞吞的向前行进。 绕着队伍前后常有随行伴驾的年轻人赛马游乐,一来打发下无聊的旅途,二来也能在皇上面前露个脸。 这次出来四爷没带几个儿子,弘晖、弘昐都留下了,倒是把弘昐、弘时和弘昤三个带上了。在南三所里住的阿哥们却只带上了弘晰、弘晋和直郡王的长子弘晟。 这些男孩白天都不能坐车,全程都要骑在马上,不管头上的太阳有多大,路途有多辛苦都一样。 李薇刚才也在外面陪着端仪等骑了一会儿马。四爷的意思是公主们日后都是要嫁到蒙古去的,这几年只要出去就都带上,见见世面是其次的,更多的是让她们都趁机轻松轻松。 女孩们一开始脸皮薄,跟着父兄去景山跑马还行,当着一群臣下的面在路上疯跑就有些接受不了了。李薇只好先替她们壮壮胆子。 等看着都跑起来了她再回来。 躺在车里脱下靴子解开腰带,李薇呼的松了口气,对玉烟说:“看来真是老了,就跑这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外面的孩子们还一点都不累呢,听着他们呼啦啦一会儿跑到后面,一会儿再呼啦啦跑过去。 玉烟给她倒了杯温茶,道:“主子说的哪里话?奴婢这就把药找出来,等停下来扎帐篷时就给阿哥和公主们送去。”她一边说一边还掩口笑。 李薇也笑了,一面跟她说多备些,一会儿四爷那里也要送。 有时这个送药未必就是他那边没药,而是表示我想着你的意思。 坐一会儿身上的汗还没下,她让玉烟帮着把外面的大衣服也给脱了,换成单衣,再把牌拿出来,叫两个人进来一起打着玩。 这次出来都是全副仪仗,贵妃的车驾绝对够大,走得又慢又稳,几乎感觉不到摇晃。但只要捧着戏本子读就能感觉到字在眼前跳,于是长路漫漫打发时间只能靠打牌聊八卦了。 边打边说话,宫女太监们的消息来源跟李薇平常能听到的都不一样。 像陪打牌的宫女一号说咸福宫庶妃娘娘们之前险些为两道菜打起来。起因是庶妃们的菜都是一个膳房做的,每人天天都有一道羊肉。结果挨在一起的某个庶妃因为自家宫女不给力,每次端回来的都是羊肉包子。而另一个庶妃因为宫女去得早嘴甜会做人,每天都是不重样的羊肉菜。 于是前一个就说后一个欺负人,说那羊肉包子羊肉饼她吃的都想吐。后一个就说份例如此你这么能那就往上爬什么升成自己能独享个小厨房了不就行了?不然人人都要让着你,普天之下皆你妈啊。 陪打牌的跟车太监一号也趁机说前几日汪贵人的宫女在宫道上走着,那边过来的不知是侍候哪个庶妃的宫女没给她行礼,这汪贵人的宫女也跟汪贵人似的不依不饶告到了上头。 还有发下来的绢纱绡绫不可能花纹一模一样,虽然都是一样规制的东西但就有人觉得别人的比较好于是说我看你的这个好咱俩换换,那个说我不换你给我滚蛋。 再有你的屋子比我的屋子朝向好,你门口的这株树比我那边的漂亮,你这边的屋子漏不漏雨水窗户漏不漏风等等鸡毛蒜皮。 西六宫里确实是庶妃们比较红,她们才进来不说,身边跟着的也都是新人,在西六宫里门都还没摸清,老人们自然都盯着他们看稀罕。偶尔有点小事就传得满宫皆知。 让李薇意外的是刚进宫时住在长春宫西配殿的宁嫔武氏,在庶妃进来前不知不觉的搬到了咸福宫前殿东配殿里,貌似现在是她管着庶妃们的大事小情。 可庶妃们的官司却不是她去断,而是吵一吵闹一闹就进了长春宫,不是交给庄嬷嬷就是长春宫的那个大姑姑。刚才说的那羊肉案就是大姑姑断的。她先对那个天天轮着吃羊肉菜的说以后你让让人,别有好处都自己收着,日后三天里让人家一天也显得你宽大。跟着再对那个总吃羊肉包子的说你自己手脚慢怪得了谁?你说你的宫女懒那你就勤快点,看着快拿膳了催她赶紧去不就行了? 连消打带一面都是五十大板,起头可笑的羊肉案就这么结了。 等打完牌人散了,李薇再问玉烟:“长春宫那个大姑姑倒像是个不错的人?” 玉烟道:“长春宫大姑姑都称许姑姑,为人还行吧。听说皇后倒是不太爱用她,所以她就总管这些零碎事,哪里吵架了就爱把她给拉来断一断。倒是没什么不耐烦的。小宫女都挺喜欢她的。” 庄嬷嬷其人永寿宫上下都清楚,打过多年交道了嘛。李薇倒觉得学许姑姑也是个人物,日后有机会去长春宫一定要好好看看她。 怎么听着像个居委会大妈?可别小看这种大妈,她天天搬个小板凳坐家属院大门口,连谁家的房子租给谁,那租户平常几点回家带什么人回来一周开几次火说不定人都清楚。绝对是一个灵通的情报人员。 想想那曹得意不是周围一点动静都摸不着吗?要是他跟许姑姑联手,这下情报有了,渠道也有了。许姑姑不得皇后的宠不要紧,曹得意得就行了。 李薇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上次听来听去都想着曹得意跟庄嬷嬷,倒把这个许姑姑给忽略了。 她把赵全保和常青都留下了,想的就是这次去避暑,宫里就剩下皇后一家独大,曹得意要是不趁机做点什么就奇怪了。 她这边跟着四爷什么都不用担心,倒是宫里那一摊让她放心不下。所以干脆就把身边的两员大将都给留下了。看他们两个相处起来也没问题,都晓得要让一步,不把路走绝,这样坚持到她回来应该没问题。 走在路上都是一走一天,到晚上才会停下来。 后勤像扎帐篷的做饭的烧热水的都是提前半天在定好的驻扎地停下来,等主要部队到的时候一切都准备好了。 中午在车上吃的是简单的各种饼夹菜和蔬菜沙拉,奶茶是现成的。四爷赏过来的食盒一打开就让人笑了,来送菜的苏培盛笑着说以前都是会停下来让膳房把菜送到御辇上去,汤汤水水的未免太复杂,现在这样就简单多了。 李薇就吃到了黄瓜拌沙拉酱和包菜丝拌沙拉酱,还有一碗沙拉酱拌面——这一定是四爷吃着好才让人给她送来的。 快到今天的扎营地时就走得快了些,李薇在车里坐着颠也下来骑马,玉烟也会马就跟在后头。还有跟着她的车的侍卫们(少说也有两百来人)。 她就带着这么一大群的尾巴往队伍前方跑,直到遇上四爷。 四爷他们在队伍的最前端,探马一早就发现了后面有人上来,看到金黄的贵妃旗时就报上来了。 四爷身边跟着十五、十六两个,他自己的兄弟是就带了几个小的,十七也跟来了,不过没带在身边。 他看着渐渐靠近的贵妃旗笑道:“看来是在车里坐不住了。” 说着拉马迎过去。 十五和十六跟在后面想了下,兄弟两个对了个眼色,先由十六说:“万岁,要不臣弟等先避开吧?” 四爷回头笑了下,摇头说:“不用,都是自家人,见见无妨。” 十五赶紧圆道:“一直无缘拜见小嫂子,今天正好能给小嫂子磕个头。”说着推推十六,“你也是,何必扫兴?” 十六嘿嘿两声不吭了。 不过看到金黄旗到眼前时,十五和十六还是不免紧张了点,他们下马后还特意整理了下仪容,拉拉袖子扶正帽子,让四爷看得好笑,安慰他们道:“你们嫂子是个和气人,不必紧张。” 素素压根不会在乎你们是不是帽子没戴正,衣服不整洁这类事。她根本就不会注意。 ——因为她只会看着朕。 四爷十分自豪的想。 果然等素素看到他,下马后快步过来,还是他让十五和十六上前她才用‘原来这里还有两个人’的吃惊神情看着他们。 “这是十五,这是十六。”四爷笑道,他指着哪个,哪个就上前特别郑重的大礼参拜。 “平常也没机会让你见见他们,从今天起就算是认识了。”他这么说,李薇当然要表现得好一些,也特意端起架子笑道:“快请起来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客套。” 不远处是乌龟爬的长长的队伍,周围是一圈护卫、太监、马的人群,隐约还有扬起的黄土,李薇真觉得这里不是坐下喝茶的休闲地方,可眼前这三个男人都这么认真,她当然也只好在这里完成了见礼、客套、关心、寒暄、告别这一系列。 好不容易十五和十六走了,闲杂人等也都退开了,四爷才把她扶上马,两人策马并头往扎营那里跑。 四爷一扭头就看她插直腰坐在马上,看着姿势是挺好看的,小腰一挺从前从后从一旁看都美得很,让他很想伸胳膊去搂一搂,不过还是拉着她的马缰指点她把腰劲给松一点,背不必挺太直。 “放松,你放松了马才能跑得轻松。”他道。 李薇能把马骑得自我感觉很美,但她还真不会在马上放松。四爷越说她越紧张,腰背挺得越直,他拍了两下她的大腿,发现连大腿的肉都绷得紧紧的。 “这一路朕一定要好好教教你怎么骑马,不然到了承德就该丢人了。”四爷说。 他这么说肯定就是认真的。 李薇就有不祥的预感了。照他说的‘好好教’那该是怎么样的教法啊?想想他给弘昐等人写的教案,为教她写字一共亲手写了多少本字帖,抄了多少本诗集? 只怕这一路都不能安生了。 等下马时他把她抱下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要是在帐子里你也能这么用力夹着朕就好了。” 旁边的太监和宫女们只能到万岁爷笑着对贵妃说了句什么话,贵妃低头进帐篷了。 让李薇认输是不可能的,不过她也没他这么大胆在外面当着一堆人的面就说这种话。进了帐篷在屏风后换衣服时,她也悄悄说:“那您也要跟马似的让我骑啊。” 说完她还想像上次那样跑出去,结果这次他有准备,一把将她拉回来说:“胆子不小啊。” 两人换好衣服出去,再由太监宫女等人给他们装扮上。 都收拾好了,四爷起身牵着她走出帐篷,小声道:“那今晚就让朕看看素素的本事如何吧。” 苏培盛就瞧见万岁又说了句什么话,然后贵妃又低头了。 第370章 骑醉马 过了平泉,蒙古王公们就已经迎过来了。 为了迎接皇上要迎出数百里这种事没想到会是真的,一开始真的吓了人一大跳。 李薇身边的护军是一整军,从上到下一齐溜,真遇上什么事能打能扛能报信能带她逃走,四爷跟她提过,万一路上有事这护军能一路护送她回紫禁城。 所以蒙古王公的大队人马从前头过来,她这边的探马就发现了。正走在路上呢,一队两个人快马过来巴拉巴拉跟领头的千户一说,千户眉毛一立,李薇就骑着马在他旁边,看到就想:这一定就是杀气了。 不过御驾这么长,肯定不可能真有傻子跑过来打四爷。 只是在没有确定是什么人之前,队伍里先自警戒起来了。李薇被千户童鞋请示(暗示)立刻回车里躲着,如果有危险咱们就有逃命了。 李薇有种武装演习的兴奋感,知道肯定这人是有来历的但也觉得好玩,也很严肃的说她马上听话上车。 玉烟她们倒是比较紧张,看玉烟就是让其他人都站在她的前头,她就站在李薇身边,好像时刻准备着挡刀挡枪一样。 再看在外面骑着马的端仪等人也都被护卫们给搓回车里了。李薇一面让人去告诉她们演习开始都好好呆在车里不许探头探脑,一面觉得真是越来越认真了。 确实不是一般的认真。 士兵们全都检查了自己的武器,整齐有序的散开。后方的辎重车全都加快脚步或赶到前头,或围着坐人的车(比如她的车),公主们的车也全都跟她的紧紧贴了在一起。 坐在车前传话的小太监吓得都要哭了,可怜巴巴的看着车里的她。 李薇本来真的没当一回事,不过车帘一飘一飘的,小太监那副‘我被抛弃’的模样从帘子缝里露出来实在太折磨人,她只好道:“让他也进来吧。” 玉烟过去喊小太监,他几乎是连三赶四骨碌进来的。一进来就乖乖的缩在坐榻下头,几乎就缩在她脚边。 李薇安慰他们:“不会有事的,外头多少人都围着咱们,万岁是真龙天子,天下归心,老天爷都护着咱们万岁爷呢。” 这时说什么都没夸四爷有用,果然玉烟他们的情绪没那么紧张了。 李薇多少有点自豪。 略等了一刻有余,四爷那边的传令兵过来了,一行四人举着令旗快马过来,他们要通知整个队伍的人,不必紧张,是友军。 于是辎重车移开,队伍恢复正常继续前进。 弘昀很快过来跟她说是科尔沁和巴林族的人来迎接圣驾。 “皇阿玛让我来跟您说一声,今晚大概还要有宴会,让您别担心。”弘昀来去匆匆,说完就走了。李薇让人也去给后面的女孩们说一声,她道:“我就说没事吧?” 玉烟捂着心口说:“主子比咱们见多识广,刚才真是把我吓坏了。”说完腿一软坐在了脚榻上。她刚才纯粹是硬撑的,这会儿才觉得浑身无力。 那小太监此时才抹把脸,出去坐在外头了。 到停下来的时候,李薇特意让人把端仪等人都先接到她的帐篷里来,亲自再安慰一遍。比起有歹人冲击圣驾,蒙古来人对她们来说只怕更可怕一点。 陪着端仪几人坐了一会儿后,直到四爷来喊她才让人把她们送回去。 她再换衣服去四爷的帐篷。 “赏那个小太监两盘点心吧,今天算是吓着他了。”李薇出帐篷前想到的,玉烟答应下来,她又对玉烟说:“你们今天忠心,也都赏一匹料子,回宫就给你们。” 玉烟笑道:“那可好,我就先替她们谢主子了。” 四爷的帐篷里看样子是刚把蒙古王公们给送走,小太监们正在把茶具和椅子等物都搬出去。帐篷里还有好几种很浓烈的香料味浑在一起的味道。 帐篷的两重帘子都高高的拉起来散味,就这她进去时还能闻到。 四爷也是皱眉,一看到她进来就笑着说:“过来,刚才吓着了吗?” 李薇笑道:“没吓着我,吓着别人了。” 四爷本想牵着她到后面去,今天在外骑了一天的马,现在休息一会儿还要出去开宴会,想想就让人烦。他是最不耐烦应酬人的,以前只是贝勒时还好,只要不想见人就关大门不接帖子就行。结果现在反倒是要天天见人,不见都不行。 想起以前先帝也是,南书房外面什么时候都是挤满了请见的人。 四爷轻轻舒了口气,道:“让他们收拾着,你随朕去外面走走。”说罢就拉着她出去。 外面的天空被夕阳染成了红色,连地上的一切都不能幸免。不管是绿树碧草,还是白色的帐篷,人,马等,全都成了红色的。 四爷没走远,就带着她在帐篷周围转圈,还去看了看马。 他这次出来只是他骑的马就带了二十多匹,个个都是好马。其中一匹黑色的最为神骏,站在众马之间头都仰的比别的高,见着四爷就轻踏着步子走过来,别提多美了。 四爷随身带着逗马的糖块,掏出几颗来给它,一手轻轻抚摸它的脖子。 李薇没见过这匹,应该是为了这次北巡特意准备的。 “它可真漂亮。”她道,并不贸然上前去摸这马。越是好马,越像人一样有自己的脾气秉性。四爷以前就教过她,待马要像待人一样,不能把它们看做是畜生。 他对狗也是这么说的,百福和造化虽然不会说话,但它们都非常聪明忠诚,要把它们当人一样尊重才能对得起它们的忠心。 “你也来摸摸。”他牵着她的手一起来摸这匹马,让她也拿糖来喂它。“你来给它起个名字吧。”他道。 听说这是一匹母马,李薇就道:“黑美人?黑珍珠?” 以前总嫌她起的名字没有韵味,这回他倒点头说:“大俗即大雅,就叫黑美人吧。” 一边侍候的太监连忙上前磕头道:“奴才一定好好照顾黑美人。” 四爷细节癖又发作了,开始问太监黑美人一顿多少草料,给几斤黑豆,几斤黄豆,几斤玉米,把那太监给问得前言不搭后语,他就转头问马房的总管太监,也是把人给问趴下了。 问完就开始给他们说这马应该怎么喂,还让人拿新鲜的草料过来看有没有混入什么什么草会拉着马的嗓子,说得头头是道。 他还不是瞎说的,除了掉书袋,说的也有他自己的心得体会。李薇都觉得他改日能出一本《马经》了。 喂马的十几个太监都连连点头说日后就照万岁说的喂,万岁说的就是好云云。 他心满意足牵着她走了,眼见太阳落山,天开始黑了,苏培盛过来请他回帐篷,该换衣服开宴会了。 四爷再扯着她回去,路上道:“那些人没带一两个女眷过来,一会儿你就带着孩子们在帐篷里用,嫌无趣就叫人来唱两折子戏。” 回到后他换了衣服就匆匆出去了,同那些蒙古王公们一样,他也用上了重重的香料。这个除了掩盖体味外,最大的作用是驱虫。就连帐篷里也点上了很浓的藏香。 李薇要回自己的帐篷去,张起麟忙道:“贵主儿留步,万岁爷让您留在这儿呢。” 她怔了下说:“那怎么行?万岁不在,我怎么能待在这里?” 再说一会儿还要带着端仪等用膳,他还让她们叫戏来解闷,都在御帐就太过分了。是以不管张起麟怎么说她都带着人回去了,急得张起麟团团转,他要看着御帐,可万岁也让他侍候贵妃,他又不是茅山道士有大神通会分|身术,这下可怎么办? 张起麟叫来一个小太监:“快去前头找你苏爷爷,就说贵妃回去了。” 小太监像条灵活的小狗,在人群中穿过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悄悄溜到席上,站到苏培盛身后小声叫‘苏爷爷的时候,苏培盛险些让他给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小子?”这小太监是这次出巡特意挑的,苏培盛看他一双大眼睛又黑又大,跟百福似的,就知道万岁一准能喜欢,还特意给他起了个得福的名字,果然送到御前,万岁在二十几个小太监中单挑了他。 小得福道:“张哥哥叫我过来的,贵妃不肯在御帐里待着就回去了。” 苏培盛拍了他一下,教他道:“话不能这么传,你张哥哥原话是什么啊?” 小得福从选进宫来就直接进了养心殿,规矩是有,但没种到心里去,此时吃了打才赶紧改口:“张哥哥说贵妃回去了。” 苏培盛道:“以后学着点,跟这儿站着。”说罢就往四爷那边去了。 四爷早看到有人过来了,御帐里侍候的这两百多个太监他不说个个都熟,但都能认出来叫出名字。这个小的就是今年新选进来的,跟哪边都没任何牵扯,这群小的算是难得的干净人,调|教好了他才能放心。 明年他打算设个军机处,人都看好了,到时这一关立起来,御前的事就没那么好打听了。省得跟现在似的,外面的事都是别人先知道,递到他手上慢了不止三拍。 他是绝不想再发生雍正新钱和蒋陈锡的事了。 苏培盛过来一说,四爷笑了下,点头道:“贵妃懂事,让张起麟听贵妃的。她这次出来身边也没带人,先让张起麟去她那里支应着。帐篷里让王朝卿先领着。” 苏培盛暗骂这是又上来一个,不过想想张起麟又降了一格也兴灾乐祸,转头对小得福一说,道:“跟你张哥哥说,让他好好侍候贵主儿。” 小得福再一路跑回去,张起麟早就在等他了,见了忙问:“万岁怎么说?” 小得福糊涂了,摇头:“我没见着万岁爷。” 张起麟拿这小傻瓜没办法,道:“那你苏爷爷怎么说?” “苏爷爷让您好好侍候贵主儿。”小得福道。 “那这边呢?”张起麟心里多少有点数,贵妃出宫时把赵全保和常青都留下了,可见是防着长春宫那边。万岁身边的人只有他跟贵妃有些熟悉,早早晚晚的万岁想起来就该让他去跟着贵妃了。 小得福道:“苏爷爷说是让王哥哥先管着。” 张起麟这才直起身,让小得福下去喝水休息,再叫他随便喊王朝卿过来。 小得福点点头要下去,张起麟喊住他,临走前算是嘱咐他一句:“小得福啊,日后传话不能一节一节的说,这怎么传话也是门学问,日后多学学哥哥们都是怎么传话的。” 小得福这批太监万岁爷一准儿是有安排的,此时种个善因,日后未必不能结个善果。 小得福连连点头,他还没学过怎么说巴结人的话,此时满肚皮的感激之情吐不出来,急的他在原地踌躇半天说不出来也不敢走。 张起麟都让他逗笑了,摆手道:“快去,快去。” 小得福哎了声,干脆跪下磕了个头跑了。 张起麟最后是真笑了。 御帐右后方就是贵妃的帐篷,前后错不了几步远。 李薇让人就在中央的主帐里设席面,大家全都席地坐,一人面前一张矮桌,席下则是两个说书的。因为有女孩们在,所以只让他们说些有趣的笑话。 外面的热闹劲在他们这里都能听到,也能看到远处几乎像是要映红一片天的篝火。 用完膳后,她又把女孩们留下玩牌逗趣。就是不想让她们回到帐篷后再瞎想,留在这里不管怎么样,有姐妹们陪着玩游戏,热热闹闹的心里也舒服点。 直到四爷那边散了,她才让人把女孩们给送回去。 端仪她们的帐篷就在她的帐篷后面,也是为了方便照顾。 李薇叫来张起麟,刚才没顾得上跟他说话,她先谢过张起麟过来帮她。虽然是四爷的命令,但话说得漂亮点总没错。再让人给张起麟赏些东西,让玉烟等人都听他的调派等等。 张起麟磕过头,她让人扶起来,这就算是暂时定了主仆名分。 这时张德胜过来说:“贵主儿,万岁爷使奴才来领您过去呢。”一边说一边冲张起麟哈腰行礼。 这是不想来的让来了,他是想来来不了。张德胜一听说张起麟被送给贵妃使了,不知道多嫉妒呢。之前常青没过去前,他就想去贵妃那里占个先了。等常青去了他就歇了这个心思。不然去了永寿宫也当不了一把手,何苦折腾呢? 不过现在看到张起麟过来了,哪怕只是一时的也让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李薇才进御帐就闻到了浓浓的水气,一侧的大屏风后热气蒸腾,苏培盛领着人在那里侍候着,一看到她过来就进去通报了。 跟着她就听到四爷在屏风后仿佛是一边撩水一边笑:“让贵妃去里头先歇一歇。” 李薇脸上有些热。她跟四爷在一起时都是宫女们侍候,被一群太监围观可是前所未有。 ——哪怕现在让人围观的是四爷。 她里头等了一会儿都有些坐不住,听着外面的动静,听着他什么时候从浴桶里出来(哗啦啦一阵水声),然后是一群人走来走去,这是把用过的水提出去,再然后是把浴桶抬出去的声音。 最后四爷带着水气进来了,他的脸不知是洗澡洗的,还是喝酒喝的,红通通的。 李薇一见就迎上去:“你喝醉了?” 四爷摇摇头,脸上的笑一看就知道,确实是醉了。 他拉着她两人一起倒在榻上,呵呵笑着解她的衣裳,抽出腰带往后扔,一面还点着她说:“不是说要骑朕?” 李薇很严肃的说:“万岁爷,您喝醉了。”一面推他要起来,喝醉后又洗澡,这下醉得不轻了。 四爷继续呵呵,摇着手指说:“又想作弄朕?朕没醉,就喝了几杯而已。” 醉的人都不承认自己醉了。 李薇算是见着活样板了,不过像四爷醉后这么可爱的也不多见。 不如就顺着他?反正也推不开。 于是她好声好气的说:“那不如您翻过来?” 他虎着脸:“又骗朕。” 她解释了下骑这个动词应该发生在她在上面的情况下,在她解释的时候他把她给剥光了。然后他也严肃的说:“朕骑了一辈子的马了,还能不知道怎么骑?” 她再解释:不是她骑他吗? 但他始终坚持他一直是这么骑马的。 外面隔着半拉帐篷一道屏风加两道帘子,苏培盛捧着托盘,托盘上是解酒茶,听着里面万岁爷跟贵妃讨论怎么骑马。 站到腿酸,里面倒是不骑马了,但也没功夫喝解酒茶了。 苏培盛只好原样端出去,心道万岁真是醉得不清了,他头一次见万岁跟贵妃在一起居然说的是骑马,平时你侬我侬多少甜话说不够呢。也亏得贵妃能接得下去。 第371章 下山 长春宫,曹得意打开面前四寸余高的一个盒子,小心翼翼的把里面的白瓷碗捧出来。 他迎着烛光看,只见这白瓷碗合捧大小,反口圆肚高足,通身无一丝花纹异色。虽然只是一个粗看平平无奇的素碗,但瓷壁触手如美人的肌肤一般滑腻,胎薄如翼,几能透光而出。 曹得意轻轻吁了口气,像对待传家宝般把它小心翼翼重新放回盒子里。不过一时藏到哪里却没了主意,捧着犹豫半天,让人寻来一只旧夜壶,撬掉底子把盒子藏进去,然后再把底子给钉上,最后用扫帚杆子给捅到了床里头。 宫里人人都知道,永寿宫小到一只碟子,大到一人高的花瓶,都是万岁特意给贵妃烧的。听说早在贵妃还不是贵妃,仅是个小格格时用的就是这种瓷器了。现在那开窑的地方连地名都变了,人称贵妃窑。 别看永寿宫里这东西哪里都有,可外面却不多见。除了永寿宫,只有养心殿和御膳房有。偏偏这三处地方他都钻不进去。 曹得意本来想从御膳房使劲,让人从那里偷出一个半个,报个损毁就行了。结果刘宝泉那厮眼睛都要花了,规矩却比谁都严。 你说打了,碎片呢?别说少一个碗,少一片碎瓷都不行! 结果那个人就让刘宝泉给抓出来了,听说刘宝泉生生让人把他的嘴给堵住,把他的两只手放在炉子里烧成了灰。 曹得意本来还怕刘宝泉问出什么来,结果刘宝泉直接就把人的嘴给堵住了。烧坏了多双的太监立刻就被扔出了御膳房,往上报的是这人点炉子时走神了把手烧坏了。 刘宝泉这是摆明了,他只管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你们闹你们的,别想扯上我就行了。 不愧是在宫里打滚了一辈子的老太监,曹得意多少松了口气,转头开始在别处使劲。只是拿了这只碗还不够,他想着能再多得点就好了。 什么时候能用上还不好说,不过一旦用上就能把永寿宫给钉死! 外面小太监来喊他,他打开门就见是他的小徒弟站在台阶下:“师傅,主子那边有事喊您过去呢。” 曹得意应了出来,随手就把门给锁了。 小徒弟心里嘀咕但也不敢问,紧紧跟在曹得意后面奉承他:“主子真是一刻都离不了师傅。” 曹得意笑了下,轻声道:“想知道?” 小徒弟赶紧点头,他拍了小徒弟的头一下:“慢慢学吧。” 他快步走到后殿益寿斋,守在门口的宫女见他来就屈屈膝,掀起门帘子小声道:“公公快进去吧,主子等着呢。” 他谢过走进去,绕过一道屏风就见皇后高居榻上,一边的炕桌上摆着一只红木匣子,上有黄封。 这是万岁发来的折子。 他低头过去,在皇后手上看到一本摊开的折子,匣子打开,黄封被破开露出里面的几本折子。 “奴才曹得意叩请主子金安。”他跪下道。 元英示意他起来,把折子放到一边说:“回头你往怡亲王府走一趟,带些东西过去。” 曹得意答应着,一点都不往匣子上看。 元英让他去外面站一站,她这里叫人把万岁爷从前面发回来的几个箱子里把东西都取出来,对着单子重新一府一府的准备好,再让人按府送过去。 怡亲王府排在第一位,往下是理亲王府,直郡王府,诚郡王、淳郡王、九贝子、十四贝子,还有承恩公府、裕亲王府等。 她翻过一页,突然愣了。 第二页写在最前头的就是李家,一等轻车都尉。 她把这本放下,在第二本的第一页找到了乌拉那拉家。 元英突然像是没了力气,更像是胸口被一团乌云堵住。她都能想像的到,万岁是在写完第一本,甚至可能是写完李家后才发现他把乌拉那拉家忘了。所以干脆把她的娘家写到了第二本的开头。 ——她想抓住万岁大声喊:我不稀罕!! 承德,避暑山庄。 终于到了承德,李薇不免松了口气。她从来不知道蒙古的部族有这么多,而他们从那天见着科尔沁的人之后,往后的每一天都有新的蒙古部族前来见四爷。 所以他们每天停下来后都要开迎接的宴会。 他们的队伍每一天都在壮大。等于是他们一个个的走了很远的路来迎,迎上后就跟着一起再往回走。 不如此不能表达他们对四爷的热情之情。 最后四爷就带着这么一大串尾巴终于挺进承德了。他们的旅途也终于完成一半了。 经过四爷这些日子的科普教学后,她才知道别看现在来的部族很多,其实一点也不多。全都只是漠南蒙古的人。也就是紧靠大清疆域的这一块。 这块的部族简直就像一盘炒散的蛋花,多得漠西、漠北加起来都不如它的部族多。 这当然是大清多年来努力的成果。另两块部族越少,就意味着那些部族越大,凝聚力越强。所以四爷一点都不讨厌漠南有这么多的部族想从他手里挖好处,怎么着也比漠西漠北要好得多。 另外别看大清扶持科尔沁,要是科尔沁真大的能把漠南其他的小部族都给吞了,第一个急的就是四爷。 所以她到现在才知道,别看康熙爷和四爷都挑了科尔沁姓博尔济奇特氏的驸马,可他们其实都不是一支的。就跟佟国纲和佟国维一样,就算是一个父母生的亲兄弟,长大后也都会为自己的利益而争斗不休。 从住进承德避暑山庄的第一天起,四爷就一刻都没闲着。 李薇这边也是,他见男的,她就要见女的。本来这次四爷想把太皇太后给带来,无奈出发前太皇太后拉肚子了,只好作罢。 太后之前在犹豫,见此也不肯来了,说要照顾太皇太后。 不过四爷给她找了好几个通蒙古风俗和部族的老师,想着到时提点着才不至于出错。不过让她惊讶的是开头来得人多,后来就没多少人来见她了。 她一闲下来,四爷就让人带她去逛山庄了。 这里可比她想的在大得多得多啊。 照四爷说的,他们会在这里住到七月底再走,然后从这里绕一圈就回京了。 住到这里感觉就一点都不像是到了蒙古,山庄里的风格更像是在圆明园里。不过圆明园是四处都是水,除了湖就是小溪。这里是到处都是山林,满眼的绿意望去好像连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 他们住的地方还是一个湖,但除了这个湖以外的地方就全是山林了。 四爷忙完之后就要满山庄的找她,因为山庄实在是太大,所以她游山庄还要带护卫带旗,高高的旗举起来,四爷就知道她在哪里了。 等他找到她时一般天都要黑了,山里好像天黑就会快一点。四处就点起高高的灯笼,挑高给他们照亮。 他们或骑马,或坐着肩舆回到烟波至爽斋,再洗漱更衣用膳。 慢慢的这成了一个游戏。 她也开始次次都换个地方待着等他找过来,四爷都说多亏她带着,他才能有机会把这个山庄给走遍。 “不然等朕走了也不知道这庄子里是什么样的。”他倒在榻上,看样子是累得不轻。 从三月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从路上起他就没有一刻空闲,赶路时要批折子,后来还要见人。等到了这里更是连逛逛山庄的时间都没有。 李薇让他躺着,自己打开宫里送来的匣子看。这里面是宫里写给他的家信。有太后的,写着太皇太后已经好了,让他不必担心。有皇后的,她拿着有些不想拆。 可看他都这么累了,她给他读读信也是应该的。 倒是四爷半天没听到她的声音,放下搭在眼上的手看过来:“怎么了?谁的信?”一面边一面坐起身,伸手来接。 她递过去,他看看外面的封皮,拿竹刀划开封口,抽出来草草看过一遍就让人拿笔墨来。 李薇把炕桌上的东西都挪开,他铺开后这就写起了回信。 只要是递到他手里的工作,再累也要干完再休息。 不过他写完一封就停下了,封好后让人拿匣子来放进去,问她要不要也写一封交待弘昐。 她从善如流的也写了一封,一起封了放进去。看他写的那封是给宁寿宫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得有一点点的高兴。 长春宫和皇后现在真是她不愿意去想去碰的东西,总觉得有种会突然喷出毒液的感觉。 一齐送来的信中还有弘昐和永寿宫里常青给她的,这些都没什么可说的,她随便翻翻,再看他也歪在那里拿着信看,蓝色的封皮。 常青只说叩请贵妃娘娘金安,万福。只是报了个平安,说是宫里一切都好。 她就知道他的调查并无进展。 弘昐那里写得多一些,这些日子他还出宫去了趟李家,李文璧给家里写了信,不过写信时还不知道她伴驾来承德了,所以信里说问宫里娘娘好。弘昐把这句抄上来,说这是郭罗玛法问的,额娘一时看不到,他抄来让额娘看。 让李薇好像真的能通过这句话看到李文璧的信一样。 四爷收起养心殿张保写来的信,抬头就看素素看着信眼圈发红,一眼看到是弘昐的字就笑了,坐过去跟她一起看,解释道:“这次不带他来是因为他的功课,下次一定带你们母子一块来。” 李薇知道他不会把所有的儿子都带在身边,就是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意思。有时不是想着不会出事就不去预防,他跟她说起过这次带弘昀三个,下回就换成弘昐和弘昤,把弘昀、弘时留下。 几个儿子轮着来,个个都有份。 她不好说是儿子太孝顺,她又想爹了所以才红眼圈,认了他的话窝在他怀里点点头。 四爷从来了以后都没闲着,早就想找个机会休息下了,这时搂着她就说:“明天,朕带你去外面逛逛。”她正要高兴,他就接着往下说:“爬爬山,骑骑马。” 她马上就一点都不期待了。 不过他都说了,她强不过还是跟着先坐车到山脚下,爬了被康熙爷起名为磬锤山的那个山。她爬上去的时候,四爷非让她去摸那个所谓的锤子。 它明明像个鸡8…… 还是竖起来的。 她死活不去,四爷说不摸就不下山,她被逼得没办法说儿子都生了四个了,再摸难道还要生? 他说生有什么不好?朕难道还养不起? 她:……反正有您就能生得出来,不摸也能生出来。 这句话大概戳中他了,终于他不强求她当着一堆护军太监的面去摸那个了。 下山时比较轻松,她没有坐轿子,让他牵着手往下走。 走到半山脚时,刚好这一面又是夕阳西下,站高望远,天地都被染成了金色。 四爷看着这片瑰丽山河,不由得用力握拳,谁知一用力就握到一手的绵软,他这才想起还牵着素素的手,赶紧放开,转头想问她握疼没有。 李薇不解的反手去牵住他的,率先走下去。 四爷被她拉着走:“疼吗?” 李薇(?):“……脚不疼。”想想又加了句,“用了千里路的鞋底,不硌脚。”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372章 (剧情)疑神疑鬼 深夜,永寿宫前院西北角的倒座房里正热闹得很。 窗户上挂着大棉袄遮光,屋里正当中摆着一张旧八仙桌,常青几人都赤着上身,个个闷热得一头大汗,齐齐盯着桌上的一个旧茶盅,参差不齐的小声喊:“大,大,大!” “小,小,小!” 当庄家的赵全保把茶盅揭开,六j□j,大! 常青笑呵呵把桌上的银子都收了,给庄家分一半后余下的就都归他了。桌边的其他人如御膳房的小路子,阿哥所膳房的许照山都丧气的切了声。 常青得了便宜还卖乖:“承让,承让啊。” 小路子咂嘴:“常哥不厚道。” 正说着外面传来‘天下太平’的声音,一屋子人顿时都捂嘴禁声,赵全保伸手就把油灯里的灯芯给捻灭了。 呲的一声,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几人屏息竖耳听到外面的铜铃声渐渐远去,小路子才摸黑把挂在窗户上的棉袄拿下来了,月光透过窗纱映进屋来。 “该走了。”小路子看看天色,他这会儿回御膳房刚好赶上做早膳。 万岁带着贵妃走了,宫里还有三座泰山呢。虽说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都不叫御膳房的膳,但御膳房是按着时辰开灶点人头,不到不行。 许照山也该走了,他侍候着阿哥所的那一堆阿哥们,现在回去也该做早膳送阿哥们吃完去尚书房了。 两人都告辞了,只剩下赵全保和常青。两人悄悄送这两人出去,回来把屋里的东西都收拾好,骰子藏好,外头丰庆司的鸡已经开始叫了。 两人也都不睡觉了,贵妃伴驾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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