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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这么说吧。” 钱通还是把碗放下起来,站起来规规矩矩的对刘太监说:“刘爷爷,我们院的玉盏姐姐说今早主子想用小馄饨,别的叫您看着上。” 他这边话音刚落,小路子就去肉案上挑肉了。 刘太监也是一脸认真严肃的听完,笑道:“行了,老刘知道了。一准给主子准备好,那你接着吃,千万别跟你刘爷爷这里客气,叫你刘爷爷心里特别不好受啊。” 钱通后悔死了,怎么就没忍住喝了一口汤呢?他昨晚守了后半夜,玉盏来叫时刚换好衣服,守前半夜那人还睡着装死,他只好赶紧跑出来。又冻又饿,见着羊肉汤才……一时糊涂啊。 刘太监转身去盯着肉案的人剁肉馅,这馄饨馅要吃着劲道,肉馅肥瘦有讲究外,剁也要剁得好才行。 正看着馅呢,就见小路子在那里捂嘴笑。被他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笑什么?还不快揉面去?” 小路子指着门口道:“师傅你瞧那钱大傻子……” 刘太监回头一望,就见门边摆着一只大碗,里面的汤干干净净的一口没剩,钱通人已经不见了。 “他都喝了?那么烫的汤?”刘太监也惊了。 小路子笑得更欢了,道:“您说……他怎么这么实诚啊?他就是真剩下不喝,咱们还能说他不成?那么烫的一大碗汤啊,这下可不要把喉咙烫坏了?” 刘太监又给了他一巴掌:“知道人实诚不会给人少盛点?” 小路子道:“他是客,我能给他盛半碗吗?那也不是待客的理啊。” 刘太监:“得了,得了,别废话了!你的面揉好了没?叫我看看。” 灶间里忙忙碌碌,前院校场里,四爷正带着弘晖、弘昐和三阿哥打拳。两趟拳打下来,父子四人脑袋上都腾起了白烟。 四爷道:“行了,都回屋洗漱换衣服,吃过早膳到书房背书。” 弘昐与三阿哥先告退,留下四爷与弘晖。 弘晖已经长得快有四爷肩膀高,因为正在长个子,显得人瘦了些。四爷打量着他,心中暗叹,父子两人慢慢踱步回去,他问弘晖道:“在上书房功课跟不跟得上?先生讲的有没有不明白的?” 一问一答间,回到弘晖的小院前。太监们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早膳也提回来了。 四爷拍着他的肩道:“别太辛苦,一会儿用过早膳,到书房我问问你的功课。” 弘晖躬身应了声是,目送四爷离开。进小院后,听到隔壁弘昐和三阿哥的声音,好像他们兄弟两个住在一起? 洗漱时他问太监:“二阿哥和三阿哥现在住一个院子了?” 太监道:“三阿哥倒是有自己的院子,只是时常待在二阿哥的院子里。” 弘晖心中多少有些羡慕。 用过早膳,天已经蒙蒙亮了。他刚出小院就见弘昐和三阿哥有说有笑的出来,他站住喊他们:“弘昐,三弟。” 弘昐立刻行礼,三阿哥收起脸上的笑,恭敬的躬身拱手作揖。 弘晖赶紧扶起他们两个,道:“在自己家里何必还来这一套?走吧,弘昐,昨天打得你可服气?”他开起玩笑来。 弘昐笑道:“不服气!下回叫他们再打!” 弘晖道:“哦?那哥哥就等着你!下回你要能赢,大哥就把那柄镶绿松石的蒙古腰刀送给你!” 三阿哥跟在两个哥哥后面,因为对这个大哥不熟悉,所以他就没多说话。 弘晖特意弯腰对他道:“一会儿午膳后,三弟要不要跟大哥赌骰子?大哥在宫里可是赢了不少好东西!” 三阿哥没侍卫,看二哥和大哥的侍卫打他掺合不进去,这会就高兴了,道:“好,谢谢大哥。” 弘晖拍拍他的头,虽然还是有些生疏,但日后慢慢就会好了吧? 额娘说的待弟弟好,他明白。可他心里也是真喜欢弟弟们的。在宫里大家都是堂兄弟,却也分个亲疏远近。比起外面的兄弟,还是自家的兄弟更好。 等弟弟们长大了,成了他的臂膀该有多好。 书房里,早到一步的四爷看到兄弟三人一起过来,气氛还不错,心里也是高兴的。看走在中间的弘晖跟弘昐说得热闹,也没忘了牵着三阿哥。可见在上书房里经历的事对他还是有意义的,他长进了,也明白兄弟的重要了。 高兴的四爷带着三兄弟读了一上午的书,中午用过午膳直接把孩子们带出去跑马了,一直玩到天黑才回来。 东小院里,二格格正在不高兴:“阿玛跑马不带我。” 李薇道:“你想跑马就自己去嘛,带上人就行了。” 二格格更不高兴了:“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李薇只好不管她了。她明白二格格是觉得阿玛把她忘了,以前跑马都会带着她的。 二格格抱怨一阵,不见额娘来哄自己,只好自己凑过去道:“额娘~~” 李薇叫玉瓶和奶娘先看着四阿哥,这孩子现在越来越皮,路还走不好就天天想跑。她带着二格格到了西侧间,道:“额尔赫,你是大孩子了,额娘平常什么道理都跟你讲,现在额娘也跟你讲道理。” 二格格不是不懂事,她只是有些小别扭,一看额娘认真的跟她说,她就低头道:“我知道,阿玛带他们出去是正事。” 李薇微笑道:“没错。大阿哥在府里待的日子太少,他的根还是在府里。你阿玛是希望他们兄弟几个能好好的。我和福晋之间慢慢会有更多的分歧。不管福晋那边是怎么想的,我并不想影响你弟弟和大阿哥之间的关系。” 二格格虽然明白,但她就觉得这样是掩耳盗铃,她说:“额娘,可我觉得这事只会越来越糟。那边明摆着是想把你打压下去,再叫我们都看她的脸色过日子。她总不会从今后就改了不这么做吧?她只会越来越过分,越来越……不露声色?大阿哥肯定也是向着她的啊。” 李薇突然觉得二格格就像中二期的她,但到了她这个年纪,她要维护与四爷之间的感情,要保护四个孩子。至少跟正院撕破脸这样的事,不能由她主刀。 她只能拖,不能快刀斩乱麻。那样斩掉的还有四爷对她和东小院的感情。 所以,明知福晋不怀好意。弘晖可能也受了她的影响,她也只能装不知道。 而且,她也并非毫无准备。 她拍拍二格格,安慰她道:“放心吧,我知道弘昐有分寸。” 弘晖对弘昐再好,弘昐也不可能心甘情愿的给他当马前卒。真有那一天,也只能是情势所迫,绝非刷好感度能刷出来的。 弘昐是她的孩子,她最了解他的骄傲与自尊是多么的强大。 145、父爱 四爷当晚歇在了前院陪儿子们。 第二天,为了避免二格格继续胡思乱想,李薇叫她出去找朋友玩了。去直郡王府看大格格也好,去七贝勒府也好,都随意。 二格格穿得英姿飒爽的出去了,她出门爱骑马,李薇也支持她这样。等她日后嫁了人再想骑马出门就难了,最好还是趁现在能骑的时候尽量骑。 弘昐和三阿哥还被留在前院,二格格出门后,东小院就剩下她和四阿哥了。 李薇也不愿意闲着,人一闲着就突然多心。她见四阿哥在奶娘嬷嬷和丫头的保护下在小院里疯跑,百福和造化围着他。她就突奇想要给他做个滑滑梯或小秋千。 不然只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也太单调了。 想到就做,她回到西厢,叫玉瓶铺纸,很快画出滑梯和秋千来。玉瓶看着问:“主子,这是画得什么?这长长的……” 那是滑梯的象鼻子。 李薇的画技十年如一日的捉急。不过她自觉还算表达清楚了,至少秋千就叫玉瓶看出来了。虽然滑梯被她说成是‘壶嘴’,但细想好像也很贴切? 滑梯是给四阿哥玩的,所以也就是一人高,怎么把它做出来就交给府里的工匠了。李薇叫来赵全保,把图纸给他。因为她这些年6续也做不了少东西,像学步车、千里路鞋底一类,图纸画得突然叫人误解,但上面的各种标准数值她还是写得很清楚的,用途也有。 赵全保接了图纸,听了她的吩咐后道:“主子放心,奴才这就去找人。再有就是,主子之前想找人侍候四阿哥,奴才想举荐钱通。” 四阿哥太调皮了,奶娘们看他就爱限制孩子跑跳,李薇不喜欢这样,小孩子跑跑跳跳才健康,就为了她们看孩子方便,就把孩子给圈在屋里? 不过以奶娘嬷嬷等人的体力和年纪,看住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确实有些为难。 她就想从自己的太监中挑一个出来先侍候着,等他大了要挪到前面去时,这人侍候的好就跟着。 经过弘昐和三阿哥,她都觉得自己真是太迟钝了。早想到不就好了?省得到了前院,身边的奶娘丫头嬷嬷都要留下,全都换成太监侍候。不说新人侍候得好不好,孩子们肯定是要先适应一阵子的。 干脆她就先给安排一个信得过的太监,到时直接跟去前院。 李薇道:“钱通这人……我怎么没有印象?” 她还以为赵全保会说小喜子。这么些年看下来,小喜子也算是个不错的人。 赵全保笑道:“钱通到咱们院里也有好几年了,他这个实心眼,出头的事都叫别人干了,他就老落在后头。奴才想侍候小主子,太灵通的倒不如这实心的好。”小喜子就是太灵通了,叫他找着机会爬上去,谁知道哪天他不会把他挤下来? 李薇点头道:“你这么说,就叫他先试试看吧。” 等叫来钱通,她也满意了。说是没印象,见着人她就想起来了。钱通时常都是守门的、扫院子的、搬花的、替玉瓶几人跑腿的。按说他挺能干的,就是不露脸。说来小喜子打扫狗舍也爱叫他搭把手。 上回弘昐和三阿哥看到东小院屋顶上长了草,柳嬷嬷说是瓦松。几个孩子都想看看,就是这钱通辛苦把大梯子扛过来,小喜子跑上去摘了瓦松给弘昐几人献宝,他再苦哈哈的把大梯子扛走。 出力最多,得赏最少。最背的是,主子们都未必记得他是谁,就认一脸熟。 李薇叫玉瓶赏了他二两银子,亲口嘱咐他道:“四阿哥爱跑爱跳,他人小不知轻重,你跟着他,不说一个跤都不让他摔,只要小心些,别叫他离了视线就行。” 钱通捧着二两银子人都有些傻了,听了这话扑通一声跪下,用力磕了几个响头道:“主子有话!奴才一定用力侍候小主子!” 头抬起来,额头上一片青。 人倒是一脸喜色,嘴都合不拢了。玉瓶和赵全保都不忍心看,赶紧把他提出去了,屋外,赵全保对钱通千叮咛万嘱咐,屋里,玉瓶回来给她换了碗茶,给钱通说了句好话:“钱通这人是有些木纳,不过交待给他的事倒是从来没办坏过。” 李薇端茶笑道:“叫我想起以前赵全保的样子了。” 玉瓶还不太明白,等得了空跟赵全保说:“主子怎么说你跟钱通像呢?你有人家那么好吗?” 赵全保高兴的眼睛都放光了,喜道:“这你不懂!这是主子夸我呢!”哎哟,主子说他实诚!是个实心人! 他美不滋的出去就撞上了小喜子,两人面对面一呵呵。 小喜子恨得咬牙切齿,脸上还堆着笑道:“哥哥辛苦?” 赵全保正高兴,拍着他道:“不辛苦,为主子办差哪有辛苦的?我说弟弟,不是哥哥不照顾你,你在主子跟前那也是数得着的。何苦舍下这一摊子另起炉灶?有哥哥在还能少了你的好处?” 小喜子呵呵:“那是,那是。”心里是恨不能把赵全保的头给按到马桶里喝尿! 可他再不忿,钱通还是走马上任了。同屋的三个太监帮他提了好几桶热水,关起门从头到脚帮他洗得干干净净,手脚的指甲都修齐修平。衣服鞋都是一个月前新的,棉的夹的都有,新里新面。 他收拾好了才被玉瓶领到四阿哥住的东侧间,嘱咐他道:“吃喝穿用都有奶娘嬷嬷们操心,但你也要盯着点,多一双眼睛看着四阿哥主子更高兴。别只管自己的差事,没事的时候就把主子的事给忘了,你要记着,四阿哥是你的主子,侍候好了他,才有你的好日子过。” 钱通道:“姐姐放心,我都明白。” 他熬了这么多年才跳到主子跟前侍候,玉瓶想他也不会在这时出问题。 结果钱通比所有人想的都夸张,他竟然连晚上都把铺盖卷搬到东侧间,打地铺睡。晚上,四阿哥要尿尿要喝水,他比丫头起来的还快。不知不觉的,他就抢了丫头的活了,因为四阿哥明显对他更亲近。 赵全保以为自己看走眼了,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他问玉瓶:“这钱通挺滑头啊。” 玉瓶肯定道:“这还真不是。他是一根筋,就认准四阿哥了。”那是阿哥一个眼神,他就能明白阿哥是要玩具还是点心,是想尿尿还是想便便。 说得赵全保愣了下神,半天才道:“合着,这是个忠仆?”还是天生的。 等弘晖又进了宫,四爷来了东小院才现四阿哥身边多了个人,叫苏培盛去问过后放了心。李薇解释了下,他点头道:“这样也好,等日后四阿哥搬到前头去也有人陪着。” 弘晖这次进宫,不到十天就该过年了。府里各色都准备齐全了,李薇要做的就是把礼物准备好。慢慢的,要送礼的人家越来越多。这也表示东小院的交际范围越来越大。 今年,除了各府的侧福晋和他们的孩子,还添了弘昐的哈哈珠子和侍卫们。三阿哥也该有哈哈珠子了,听四爷的意思,今年过年那几家就该来拜访她了。礼物已经递到她这里,她要做的就是看看他们的孩子,满意就准备回礼。 二格格与弘昐都有了自己的小伙伴。赶在今年年末,她给他们两人都单独开了库房。二格格要做的就是跟嬷嬷们斗志斗通,培养自己的班底。弘昐这边就是哈哈珠子和侍卫。过年他们收的礼多,送出去的东西也多。 此时开库房,只怕会叫他们为难上一阵子。 李薇挺乐呵的想,这就是成长的烦恼。 弘昐忙起来后,三阿哥有些小失落,他刚好处在一个特别尴尬的时候,叫他跟四阿哥玩,他也嫌弟弟小,玩不起来。为了安慰这个儿子,李薇想着能不能明年就叫哈哈珠子们进府? 另外,她也想了一个点子。三阿哥喜欢玩骰子,她就叫人仿着现代的家务骰子做了几枚。比如有一种三套一个一起玩的,分‘跟谁’、‘在哪里’、‘做什么’三种骰子,扔出来的就照做,做不到就受罚。 果然叫几个孩子,包括四爷都喜欢。晚上用过膳,一屋子人围在榻上玩骰子,四爷扔了一把,三个分别是‘美人’、‘柜子’、‘拉弓’。 翻译过来就是四爷抱着美人站柜子上拉弓。 李薇笑得都要岔气了,反正做不到就罚酒,她才不信四爷能当着一群孩子的面抱着她站柜上去。 孩子们也在笑,但笑得比她含蓄得多,一边笑一边看看她再看看四爷。 四爷刚才也喝了两杯酒,这会儿脸上有点红,他拿着骰子看孩子们,见只有四阿哥还在冲他咧着嘴笑得无所顾忌,其他二格格、弘昐和三阿哥在触到他的目光后都收敛了些。 这叫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于是,李薇正笑得欢,不妨四爷起身过来将她打横抱起!左右一看,喊二格格:“额尔赫把那个矮柜上的东西都搬下来,三阿哥去给阿玛把你的弓拿来。” 孩子们都惊呆了! 然后纷纷乖乖的去照做。二格格轻手轻脚的和弘昐把靠墙角的一个半人高的矮柜上摆的东西都挪下来,两人对了个眼神,又把这矮柜从墙角搬到了屋子中央。 李薇刚被抱起来时脸都红透了,想下来却现他的脸前所未有的红! 借酒盖脸,他这是想拉下面子陪孩子玩? 三阿哥悄悄掀帘子出去叫人把他的弓拿来,玉瓶过来,他连忙道:“姐姐不必进去,屋里有我们呢……其他人也都不能进去。” 玉瓶不明白也应道:“是,阿哥有什么事喊一声奴婢就来。” 等拿弓的人回来,玉瓶就领着人都退下去了,还体贴的关上了门。三阿哥拿着弓进屋,见阿玛现在是背着额娘,他把弓递过去时还觉得怪怪的,结果阿玛接过弓,还在他头上使劲揉了揉。 三阿哥整个人都像轻了几分似的。 四爷见他脸上终于挂上和四阿哥一般无二的笑,背着素素就要往矮柜上蹦,三个孩子都倒抽一口冷气,就四阿哥哈哈哈的看着还拍手。 李薇突然说:“等等!”她下来道,“你先上去,我再上去。” 这样比较安全。 大人疯起来比小孩子疯得还厉害。可这是他的心意,她也不忍心打击他。 于是四爷先蹲上去,她掂着脚尖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勉强做出被‘背’的样子,然后他拉弓…… 孩子们与其说是看了好玩,不如说看了被吓得不轻。 从柜子上下来后,就四阿哥从头到尾哈哈哈哈,李薇怕孩子们反应不热烈打击了他,拼命鼓掌叫好。 四爷上柜子前就有些后悔了,当时也不能说不做改罚酒,强撑着阿玛一言九鼎的面子做完一套动作,下柜子后脸虽红,却也努力严肃起来。可三阿哥一挤过来,他就严肃不起来了,眼看八点撤了膳,他还陪三阿哥玩这个骰子。 最后弘昐都不玩了,就他跟三阿哥玩得开心,四阿哥在旁边捣乱。 后面李薇还充当了几次道具,还有二格格、弘昐也被三阿哥借去。一直玩到九点,李薇说最后一次了! 四爷笑道:“那就最后一次。” 三阿哥扔出去,弘昐赶紧伸头去看,刚才他就被三阿哥拉着玩两人三脚学青蛙跳,绕院子一圈。好玩是好玩,就是有点丢脸。但他看阿玛就能陪着三阿哥玩,还背着额娘蹲柜子上拉弓。 想到这个,都叫弘昐羡慕了。阿玛肯定是现最近三阿哥面对他有些紧张,才想哄哄他的。 他正走神,三阿哥就拉着他往外走了,弘昐警觉的站住问:“你扔了什么?”说着回头看,骰子三个是:‘兄弟’,‘外面’,‘学狗叫’。 弘昐马上说:“你带四弟去!” 三阿哥抓住他往门口拉:“才不要!”四弟什么都不懂!兄弟就是要同甘共苦!丢脸也要一起去! 兄弟两个在屋里玩起了拔河。 李薇嫁了四爷后这十年笑的都没今天一晚上笑得多,她笑得浑身无力,没看到弘昐求救的目光,二格格正义的站出来说:“我来帮你!”然后她帮三阿哥去咯吱弘昐。 弘昐一边怪笑着一边被弟弟拖出了屋,站到屋外,冷洌的空气一下子叫人浑身精神一振。事到临头也没什么好躲得了,两人就真冲着院子汪汪起来。 二格格笑得靠在门上弯了腰,四阿哥从她身边钻出去,学两个哥哥冲着院子大声汪汪,逗得百福和造化也从屋里跑出去汪汪。 院子里又是狗叫又是孩子们笑闹的声音,屋里的四爷和李薇相视而笑。她从榻上下去倚到他身边,搂着他的肩柔声说:“孩子们没事,等过一阵他们忘了就行了。” 四爷往她身上轻轻一靠,缓缓摇头,慢慢叹了口气。 她也不说话了。他们都清楚,等孩子越长越大,他们只会对他更加恭敬,只有在他们还是小孩子时,能跟他无法无天。所以他才会想哄三阿哥。弘昐也就是今年才渐渐学得对他这个阿玛更有礼,三阿哥还早呢。 可弘昐的天真和三阿哥的早熟是跟府里的事紧紧相连的。就算今天哄回了三阿哥,弘晖渐大,福晋的动作越来越多,三阿哥注定会比他的哥哥更加早熟。 李薇想起四阿哥,不知道他的童年又能保持多久呢? 她靠上他的脸,在这一刻,她真的很无助。东小院这个桃源乡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府里的情势在逼着孩子们快点长大。 孩子们从外面回来,李薇叫人倒热腾腾的牛奶过来给他们喝,身体暖和了后已经九点多了。 她道:“别回前头去了,就在这里睡吧。东西都是齐的,弘昐和三阿哥住一起。” 四阿哥今晚可是玩疯了,这会儿已经在钱通怀里打起瞌睡来。奶娘胳膊没有他有力气,于是现在连抱睡着的阿哥这个活也叫他抢去了。 奶娘只好拿斗篷把四阿哥包起来,不漏一丝风的护着阿哥回东侧间去。 孩子们都回去后,四爷与李薇也洗漱后换了衣服。玉瓶等人退下,屋里留了两盏灯。 李薇支起窗户,搓着手说:“怪不得这么冷,下雪了。” 漆黑的天空飘下点点细雪,落到地上就看不见了。四爷拿了件棉袍给她披到背上,搂着她说:“明天早上大概可以积起薄薄一层。” 她道:“雪下厚点就好了,能赏雪。” 这个赏雪不是指下一片白叫人看,而是叫太监们堆成种种雪雕、冰雕来取乐。自从那年四爷叫人冻冰雕、雾淞给她看,后来东小院年年冬天都要这样赏雪。 他叹了下,笑道:“真是不食民间饥苦。”雪下大了,京郊的民户可就为难了。这个年怕是要不好过的。 李薇想起这个,连忙说:“今年我也攒了银子,回头拿给你。” 四爷一愣,想起还有这一茬,后悔不该说什么民间饥苦。他那屋里用来放素素每年救济灾民的金银已经有好几箱了,上次听苏培盛说已经有六千多两了。 从二格格到三阿哥都跟他们的额娘学的把银子攒下来给他。听到外面遭灾就给他银子。 素素是真不知民间饥苦,不过她一直是有这个心的。要是她当年没嫁给他,估计现在也是哪家的太太,也是每年都会施舍旧衣馒头的那种好心太太吧? 四爷暗自笑,合上窗户把她抱回床上,柔声道:“爷的素素是个天底下心最好的人,爷上辈子肯定在佛前磕了几百颗头才求得了你。” 听他这么说,李薇心里却道:那我上辈子肯定是得罪佛祖才穿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 146、教子 --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下午四点,李薇带着孩子们提前用过晚膳,跟着把弘昐和三阿哥都撵回了前院,嘱咐他们道:“今晚早点睡,明天三点就要起,不许背书。”这是说弘昐,“不许玩骰子。”这是说三阿哥。 “叫我知道了,跟着你们的人一人二十板子。”这是虎妈李薇。 孩子们越来越大,特别是弘昐和三阿哥两个男孩,住在前头她有时管不到不说,这两个小子现在越来越有主子脾气。等闲不是什么人的话都听的。 这么说吧,就是四爷在他们这个年纪还要听管事嬷嬷和管事太监的话,让干嘛就干嘛。轮到这两个了,有四爷站着,有她看着,一侍候他们的下人没一个敢挺腰子‘教导’他们的。 那四爷和她看不到的地方,这两个可不就撒欢了? 李薇只好一头大棒子,一头甜枣,一边吓一边哄。虽说麻烦了点,但她也不愿意现在再叫嬷嬷或太监去管束他们。 三岁主,百岁奴。这个意识最好从小建立。 这两年她偶尔也能见着大格格和三格格,看着那一举一动都跟拿尺子比出来似的,是规矩好看了,可放到二格格身上,她就该不是滋味了。哦,她的闺女,四爷的女儿,叫几个嬷嬷喝斥着?让坐就坐,让站就站,嬷嬷不说话,连大喘气都不敢?有这个道理吗? 她宁愿叫孩子们皮一点,不懂事一点,也好过‘规矩’。 就跟现代似的,夸人‘老实’跟骂人差不多。一见面,介绍‘这是个老实人’,第一印象肯定是‘不通人情,不会说话’。 叫赵全保带着人送弘昐两个回去,二格格也叫回了厢房。她道:“回去坐一会儿,玩上半个时辰再睡,睡不着也在床上躺着,躺躺就能睡着了。” 二格格笑着说:“没事,额娘,我躺下就能睡着,没人叫我能睡一天呢。” 玉瓶进来道:“主子,外面雪要下大了。” 给二格格裹好斗篷,叫丫头撑好油纸伞,李薇站在窗前看着她进了厢房才放心。再去隔壁东侧间看看四阿哥,他明天不用进宫,这会儿也不用早睡,钱通正看着他在床上打滚玩呢。 她摸了摸床,感觉下面铺得挺软,一按一个坑。钱通从她进来就跪着,她问:“这底下铺了几层?”怎么看着床好像都高了三寸? 钱通磕了个头,回道:“回主子话,铺了六层。” 李薇:“……”这是真怕四阿哥磕出个好歹啊。有这位忠仆比着,其他人想出头只能比忠心了,看谁能查缺补漏。 四阿哥已经能说比较长的句子,就是容易颠倒词。李薇坐下,他扑上来抱着她说:“额娘,我要吃香椿面条。” 她搂着他说:“这会儿没香椿,到春天再吃啊。”他从哪儿学的香椿这个词?她还在想是不是她提过叫他听见记住了,四阿哥不依的扯着她摇晃:“前几天吃过的,我要吃,给我,要吃!” 前几天哪里吃过? 李薇仔细回忆了下,想起一个,问他:“你说的是不是……韭菜花?” 前两天他们和几个孩子吃火锅,用韭菜花拌的料,弘昐说这个好吃,她说这韭菜花拌面条也好吃,然后桌上开始发散,四爷道:“那下次做拌面,上这个韭菜花。” 大家说了一通关于韭菜花拌面的吃法,吃完火锅问要饼还是要面时,四阿哥就说要吃面。不过他当时已经吃得够多了,不管饼还是面都没他的份。她拿一个奶油包哄住了他。 四阿哥这会儿还在抱着她一条胳膊跳,嘴里就是:“要吃,要吃!我要吃面!” 大概就是这个了。 李薇抱住他,对钱通说:“明天中午给他做一小碗吃吧。” 陪了他约有一刻钟,外面说四爷来了。在东侧间里能听到百福和造化高兴的叫声,四阿哥巴着她的肩,精神一振,对着窗户外大喊:“阿玛!阿玛!” 说着还要往床下跳,钱通跪下伸开双臂护住,李薇道:“不行,你乖乖坐着,阿玛一会儿进来看你。” 外面太冷,屋里暖和。一进一出的容易着凉。而且四爷来是肯定会先来看他的。 果然,四爷换了衣服和靴子就进来了,先搓搓手放脸上试试温度,才上前抱着不停喊阿玛要阿玛的四阿哥。 四阿哥跟阿玛可以玩的游戏就更多了。最近天越来越冷,他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了屋里床上,想在地上铺地毯打滚都不可能了,更别提坐上学步车到院子里跑一跑。 旺盛的精力无处发|泄的四阿哥见着阿玛来最高兴! 上次他看到阿玛背额娘,这几天就老喊着要人背。她和弘昐、三阿哥都背过他,钱通更是天天背着。四爷来了就一定要背,不背不幸福! 这会儿,四阿哥就喊:“要背!要背!阿玛背我!” 四爷:“好,好。”一边背过身半蹲下,好叫四阿哥爬到他背上,然后他稳稳的托住他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转圈。 背了两三圈,李薇看快五点了,哄四阿哥下来:“下回再背,下回再背哦。” 四阿哥耍赖,扯着四爷的领子不肯下来。李薇只好沉下脸:“再这样额娘要生气了!要打屁屁了!”一边高高举起巴掌作势往下挥。 四阿哥嘴一撇,还不敢哭,可怜巴巴的放开阿玛的领子。 四爷从头到尾嘴角都带着笑,一点火气都没有。他现在几乎不对三阿哥和四阿哥生气,连变一变脸色都没有。搞得她只好充当严母一角,威胁孩子的手段是越来越多。 不背四阿哥了,四爷把他抱在怀里,叫其他人都下去,直接在东侧间跟她说起了话。 他道:“我看下了雪,明天就不叫三阿哥跟着过去了。福晋那边三格格也不去了,就带几个大的去。” 现在养孩子,公认是孩子越大,身体越好。像弘昐六岁种痘其实有些早,他当年是搭弘晖的顺风车,弘晖种痘时都八岁了,而李薇当年种痘是十岁。再说小孩子进不进宫其实没多少人管,皇上从不宣召,弘昐现在连亲爷爷什么样都没见过呢,何况连名字都还没有的三阿哥。 李薇担忧的是永和宫,说:“那娘娘那边……” 四爷心里有数,道:“娘娘也是心疼这几个小的。到时爷叫苏培盛陪着你们进去,给娘娘递话解释一下就行。”颁金节那时是菜户、干亲的事刚结束,宫里气氛确实不好。现在都过了两个月了,听说皇上心情挺好的,问题应该不大。 跟着他又交待了一下到时穿得多些,明早要是还下雪,就穿厚斗篷抱手炉,车里多备些炭。 说完,他道:“今天我住在前面,三个孩子都在前头,我在那里陪着会好些。” 李薇……多少有些受宠若惊。他这是为今晚不能留下在解释。再说,她也没期待他今天会住在这里。上次他带弘晖、弘昐和三阿哥一起去跑马,她就明白他是想弥和这对小兄弟之间隐约显现的分歧。 他这样做的心意她明白,但就像上次跟二格格说的一样,弘昐现在已经开始出府交际找朋友玩,不必再过十年,当弘晖想要弘昐站到他身后帮他的时候,弘昐跟他的分歧才会真正表露出来。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要弘昐做弘晖的奴才。 四爷日后必定会登基,皇上的异母兄弟是那么好做的?不必拿上下五千年做比,只说她亲身体验的现在这个王朝,皇上的两个弟弟,一个裕亲王福全,一个恭亲王常宁。那是不但要给皇上低头,遇上太子、直郡王这群皇子,两位皇叔也要低头。 这一头低下去,世代与人为奴。 而且,她当奴才是时也,运也,命也。 弘昐为什么要当这个奴才?他为什么不能当主子? 她低头,是命。弘昐可以不低头,她就不会教他低下去。前程如何不知道,这一步走下去要么一家子鸡犬升天,要么全家砍头下黄泉。 但是,叫她再怎么想,也做不出叫弘昐从这时起就学做奴才的事来。她十三岁后才开始当奴才,当到现在,外人看是花团锦簇,荣华富贵。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奴才是个什么滋味。 她怎么忍心叫弘昐走她的老路?哪怕是二格格,她也教她抬头挺胸的走出去,她是四爷的女儿,天生的公主,不必对任何人低头。 弘昐,三阿哥,四阿哥也一样。他们哥仨什么前程不好说,可是龙是虫,等他们长大就知道了。 她是不会先教他们当虫的。 四爷的想法有些天真,这分天真叫她的心都变得特别柔软。从玩骰子那晚起,她总觉得这个高大的男人也有可爱天真的时候,他也会需要她的支撑。让她想宠爱他。 四爷说完就等她反应,他抱着四阿哥,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安慰着她。 她轻轻靠到他身上,从后面搂着他说:“那爷在前头也要小心着凉,回去时斗篷裹好,特别是脖子那里,别叫雪钻进去。” 四爷轻轻松了口气,放下四阿哥转身对她道:“没事,爷的斗篷是今年你叫人给制的那件,脖子那里有毛领子,雪钻不进去。” 每年李薇都喜欢给他和孩子们做斗篷,在现代时她就很喜欢斗篷,可惜没那个身高穿不出风味来。到了把斗篷当大衣的这里,还有无数的皮毛和专业针线大师供她折腾,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今年做的斗篷里层是羊皮,细软绵密的羊毛,外面为了不挂雪和防雨,用的是狐狸毛。 以前她以为现在的皇宫贵族都是去打猎,猎来野生的动物取皮,谁知到这里后才知道这会儿已经有动物养殖了,狐狸兔子貂等需要取皮吃肉的动物就算民间也有专门养这个的,宫里庆丰司,宫外各府的田庄上都有。 一件斗篷就有三、四斤重,叫她举起来都有点难,古代的斤可够秤了。她就替他拿着风帽,等苏培盛侍候他穿好斗篷,她替他戴上帽子。 四爷抬起头,见她一脸得意的笑,屈指弹了她的额头一下,含笑暗暗瞪她一眼。以前他就发现素素特别爱给他戴帽子,后来他明白她是喜欢看他冲她低头,然后就偷偷在那里乐。叫他发现后,真是哭笑不得。 以前还觉得她脾气好,豁达,还懂事。后来就觉得有些鬼机灵劲,爱耍个小聪明,跟孩子似的。现在才知道,她心眼多着呢,就是不使在正地方,时常叫他发笑。 从东小院回前院的这一路上,他都在想素素和她的几个孩子。 素素的性格看似软,实则硬。她虽然从没有直面与福晋对立,但那并非是她怕了福晋。与其说恭敬、畏惧福晋的地位,不如说她更有原则。 下对上,该是什么样,素素就是什么样。 她给自己划了条线,然后不肯越雷池一步。 所以,就算他给她再多宠爱,她生再多的孩子,她也没有挑衅福晋的意思。 这样的素素才叫他越来越喜欢,也敢放心宠爱。 可正因为素素的这个性格,她对孩子们却是敞开放纵的。从她教二格格摆布奶娘嬷嬷起,他就应该看出来,她给自己划的线是在福晋之后,却没给孩子们划条线,教他们如她一样去恭敬正院的人。 弘昐对弘晖,守着弟对兄的恭敬,却没有甘为其下,愿受驱使的心。 这叫四爷既有些为难,也有些骄傲。他从弘昐身上反而更了解了素素,那叫他有些吃惊。可更吃惊的是,他居然没有怀疑素素的用心。 他想过如果弘昐对弘晖除了崇拜之外,还有了像奴才一样跪地磕头,捧茶倒水的意思,他早就怒火冲天了。 这是他的儿子!不是奴才种子! 要是有人把他的儿子教成这样,他非要将他粉身碎骨不可! 所以他不生气,只是为难而已。怎么安排这两兄弟,叫他们不生嫌隙,他势必要花费更大的心力,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说起来,他现在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后代子孙吗? 那么儿子们争气,他怎么会不高兴?不激动? 而素素……他开始觉得现在这个位置已经配不上她了。她的高贵心性足够站在更高的位置上。 只是……或许他这一辈子都不能许给她更高的地位。 心情复杂的四爷回到书房,一掀帘子,屋里暖烘烘的热气就扑面而来,叫人一进去就是一身汗。他站在门口把斗篷、风帽脱下递给苏培盛道,“叫人把炕里的火熄了,火盆拿出去,太烤了。” 苏培盛赶紧叫人去把熄炕,把斗篷等交给小太监抱走,过来道:“主子爷,打热水来泡脚吧?” 在东小院匆匆来匆匆去,就换了衣服而已。跑了一天的脚还没泡呢。 见四爷点头,这才提来热水。 脱得只剩里衣,四爷坐在榻上泡脚,下面小太监跪着给他洗,苏培盛侍候在一边。 四爷问他:“阿哥们怎么样?” 苏培盛道:“四点一刻前后,大阿哥先回来,背了两卷书叫人劝着歇了。二阿哥和三阿哥叫赵全保送回来的,回屋后洗漱更衣就歇下了,这会儿屋里的灯都熄了。” 四爷点点头。 苏培盛试探道:“主子爷,您这会儿还没用晚点呢,这会儿要不要用一点?” 四爷道:“拌面,叫他们用韭菜花来拌。” 苏培盛应声而去,亲自跑去膳房,见着刘太监就发愁道:“主子爷说要用拌面,你也这么冷的天,从这边提过去只怕也冷了吧?要是叫主子爷这个天吃冷东西可不大好。”看你怎么办! 刘太监笑呵呵的躬腰道:“哪能叫主子爷用冷的东西?小的亲自侍候!” 拌面快,料也都是现成的。苏培盛等了没有一刻就见刘太监亲自提着一个食盒出来了,身后跟着两个提膳太监。 回到书房,先到茶房把膳盒打开检查。侍膳太监手执银筷,一样挟出一点放小碟子上尝了,见没事才让送进屋去。 苏培盛见刘太监也抱着个紫色的瓦罐要进去,猜得出是面,却也拦道:“您进去干什么啊?叫他们侍候就行了。” 刘太监到这会儿也不藏私了,道:“这活他们侍候不来,里面汤水多,回头挑面出来汤水一溅叫主子爷烦了怎么办?” 瓦罐口小,侍膳太监再是侍候膳的能手,也不敢说就万无一失,捞面出来能一滴汤不水都不溅出来的。刘太监要侍候,他们干嘛费这个事?反正端上去还要再尝一回,有问题也能发现。 四爷泡完正在捏脚,见人进来就放下手里的书。 冬天冷,拌面最一怕冷,二怕糊。所以一般夏天吃这个,冬天都吃汤面。偏偏主子爷点了这一口,他们就要侍候好。 这不是在宫里,四爷也不是小阿哥好哄,出来当了爷,就最不爱听人摆布。刘太监侍候了几十年阿哥所,最明白这个。阿哥所里来来去去的阿哥们,有不少自以为能压阿哥一头,别着阿哥的劲,结果被阿哥发火掀下去的嬷嬷太监。 这些都是蠢货。主子就是主子,你再能管着主子,你也是奴才,成不了主子。天生没这个根,就别生这个心,生了就是个死。 盛面的碗也是泡在滚水里的,拿出来还发烫,刘太监手上稳着得很,打开瓦罐,长长的筷子伸进去轻轻松松的一捞,就把面给捞出来放在碗里,醋、酱油、花椒油、香油、芝麻酱、蒜茸、韭菜花、绿豆芽、萝卜丝等码在面上,第一碗侍膳太监接过去,拌一拌几口吃完,脸上都露出满足的味儿来。 叫四爷都有些期待了。 第二碗就给四爷了,他特别要加韭菜花,尝了果然鲜脆爽辣。大冬天能吃点菜也叫人舒服,连着吃了四碗才停下。 吃完这顿饭,外面天都黑透了。屋里的钟指向七点,刘太监等人退下。苏培盛回来道:“主子,雪下得大了,早点歇了吧。” 又读了两卷书消食,七点半左右,四爷终于歇下了。 苏培盛叫人在外屋守着,披着斗篷戴着帽子出来,几个小太监提灯笼给他照亮,打伞遮雪。今天晚上事多,他是睡不成了。 他跺跺脚,地上的雪已经慢慢积了起来。张德胜也是裹得像个熊一样从远处小跑着过来,道:“师傅,已经叫人在地上铺了煤渣子和粗盐土。” 苏培盛带着他先去马房,叫马房管事和马夫都机灵着点:“看好它们,今晚可别再出事。喂饱喂好,记得马房里多堆点干草,给它们盖上毯子,看着点蹄子别冻着。” 再看从马房到外头这一路,交待马房管事:“不能积着雪,勤着打扫。” 马房管事哈着腰连声应:“是,苏爷爷,小的们忘不了,咱们冻着也不能叫它们冻着不是?” 送走苏培盛一行,马房管事喝唬那些马夫和粗使太监:“都起来,拿着扫帚,看到有雪就扫喽。” 从后院到前院的路多是青石板铺就。平时还好,石板有隙不积水,但麻烦的就是雪天。容易冻上一层薄冰,踩上去少有不摔个狗j□j的。 苏培盛走在青石板上,脚下嗒嗒脆响,他指着这来回的青石板道:“不能叫结冰,你们今晚要时常过来敲敲,见着有冰就赶紧铲了,不许用热水浇知道不知道?那冻得更厉害!” 嘱咐完这边往大门处去,张德胜羡慕的道:“还是师傅好,有咱们主子爷赏的鞋底子,不怕滑。” 苏培盛得意极了,脚下响得更脆了,道:“你小子好生侍候主子爷,日后早晚也得这一份赏不就行了?” 张德胜嘴甜道:“我哪能跟师傅比?就跟在您后头,有您护着我比什么都强。” 从角门出去,大门外的路上已经盖了一层雪。眼见着雪越下越大,门房的人早就哭丧着脸了。一见苏培盛都赶紧上前迎接。 苏培盛看着门前大路上的雪皱眉道:“看这雪一时半刻停不了,积厚了更难扫。你们辛苦一下,现在就扫了,隔一会儿见有了再扫,多扫几回。” 门房的人只好苦哈哈的应了。等送走苏培盛等人,他们个个擎着大扫帚从街头扫到街尾,雪堆在路旁。可刚干净一会儿,不到一刻又积上了,再扫。 拄着大扫帚站在府门口,吹着冻得像小萝卜般粗的手指,望望天空中不停飘洒下的雪花,人恨道:“这该死的老天。”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忘了时间了,对不起 148、(剧情)尊卑 -- 苏培盛快到午夜时眯了一个时辰,到一点多时又起来,各处都再查过一遍,再无疏漏,回到书房已经两点多了。 前院后院的膳房都已经捅开了灶,烧开了水,正在准备早膳。 车马已经备好,骡马都喂足了料,上好鞍。 苏培盛看着差一刻到三点,就领着人在门口等着。心里默数着时间,到了点就轻声唤:“主子爷,该起了。” 屋里的小太监也早准备好了,这边苏爷爷在门外叫起,他就竖着耳朵听里屋帐子里主子爷的声响。 四爷嗯了声,小太监赶紧点灯,开门放苏爷爷等人进来,准备好洗漱之物再恭请主子爷起身。 挽起床帐,四爷掀被子下床,小太监跪下给他穿鞋,苏培盛送上漱口水,漱了三遍口后,四爷才起来小解更衣。 今天是进宫贺新年,比往日不同。 四爷从屏风后出来,早有会梳头的熟手太监准备好了梳子、刨花水、假发、丝绳等物。先把主子爷的辫子解了通头,上刨花水让头发有光泽好梳出型来,编进假发让辫子从头到尾一样粗细,最后再结上丝绳。 再拿烫毛巾抹脸,修胡子茬,拿青盐刷牙,最后上羊油免得风吹皴了脸和手。 这一通收拾完了,再重新换一身新里衣。四爷披着棉袍子吃早膳:春卷、鸡蛋灌饼和牛肉灌饼,都是裹着绿豆芽和萝卜丝。 四爷大口吃着,交待苏培盛:“去告诉阿哥们,早上别喝太多汤,到了宫里不方便。” 苏培盛应下出去,三个小院里阿哥们都起来了,三阿哥已经知道今年他不用进宫了,却没有多高兴,正在弘昐的屋里说:“二哥,别叫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叫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他不敢打扰弘昐,要进宫的早上最忙了。 弘昐也是只穿里衣,外披棉袍吃早膳,一条油光水滑的长辫子垂在背上,头上还带着一丝水气。他一口一个龙眼小包子,嘴里塞得满满的道:“咱们都走了,留下四弟一个在家,额娘肯定不放心啊。现在你留下来正好。” 他催着三阿哥道:“额娘那边现在肯定也正忙着,你现在过去正好能帮帮额娘,额娘也高兴,也能放心对不对?” 想起能帮额娘的忙,三阿哥雄心万丈的去了。 弘昐吃了两笼包子,就着羊肉汤吃了半碗羊腿肉,漱口后才把外面的一大套衣服穿上。冬天的衣服都是里外好几层,屋里又热,穿上又是一层汗。 他道:“把窗户打开吹吹风,都要热死了。” 同福就打开侧屋的窗户,热气一往外跑,冷风一往里冲,屋里很快没那么热了。 弘昐要同福在荷包里多放点陈皮,在永和宫洗漱不方便,吃了味重的菜后嚼两口陈皮,嘴里的味就没了。 裹好斗篷戴上帽子,弘昐也像个大熊一样慢慢出屋。 同福掀开帘子,外面的太监早早的就撑好油纸伞等在门口,弘昐一出来就擎在他头顶上高高举着。 弘昐呼了一口白烟,道:“今天没风倒挺好的。” 鹅毛般大片的雪花静静落下。地上只有薄薄的一层,弘昐在屋里用早膳的时候,外面刚刚扫过一次。 天还黑着,前面四个灯笼照着路,出了院子就看到前面是弘晖一行人。也是前后都有灯笼照路。 弘昐赶上几步,他看前头有人在弘晖耳边说了什么,他站住回头等他。 弘昐到了跟前行了半礼,道:“大哥。” 弘晖点点头,示意他靠过来:“走吧。”他身边侍候的太监闪开,弘昐上前,两人结伴到了正屋门口。四爷正在屋里等着他们,苏培盛禀报说阿哥们到了,他起身出门,台阶下弘晖、弘昐齐齐躬身行礼。 四爷紧一紧斗篷,呼出一口白烟:“走吧,快些。” 张德胜早一步领人快步走过从这里到门口这一步段,最后一次查看路上有无结冰和落雪。他到了前门,马夫正牵着马在等。高大的蒙古马喷着白烟,打着响鼻。马夫侍候在马前,侍卫们正在检查马身上有无异状。 张德胜打着哆嗦,没主子他们倒是可以穿斗篷戴风帽,侍候主子时那样就不合适了。他现在就里外两层,外面一层棉袍子走这一路落了雪,肩头、膝下都湿了,鞋里脚趾冰凉。 他站在台阶上运气喝道:“主子爷和阿哥们就要到了,都精神些!” 台阶上下,门房、马夫并侍卫全都面容一肃,抬头挺胸。 少顷,脚步声传来,前头领路提灯笼的人后面就是四爷带着弘晖、弘昐两位阿哥。 门外除侍卫外全都齐刷刷跪下磕头,声如雷动:“给主子请安!” 侍卫们只是手按腰刀,微微躬身。 叫起后众人散开,侍卫上马,四爷在贴身侍卫的侍候下上马,弘晖和弘昐的侍卫也都在此。弘昐的侍卫正围着一辆车。 安巴早已骑在马上,他没按着腰刀,而是握紧了背在身上的弓。雅索卡过来道:“主子,奴才侍候您。” 他护卫着弘昐上了马车。今年就他一个人坐马车,这叫弘昐有些想跟阿玛和大哥一起骑马。但他总觉得这个要求不能提。提了,阿玛说不定会答应。但就是有种感觉:他不能一起骑马。 坐上车后,弘昐还是有些想冲动的跟阿玛说想骑马,他干脆闭着眼睛背起了书,两章书背完,他听到了从府后街绕过来的车马声。 雅索卡隔着帘子说:“主子,李主子的车来了。” 过了会儿,雅索卡掀开车帘说:“主子,李主子叫您上那边的车上坐着。” 弘昐马上跳下来,跟着他的同福、同贵都没跟上,抱着东西在后面喊:“阿哥爷,您等等,别跑太急!” 李薇的车跟在福晋的车后,车前后是十人侍卫,弘昐上车后,安巴等人也过来了。 同福同贵没地方座,只好坐在车辕上,车一走起来,迎面的刺骨寒风吹得两人一会儿就打寒战了。 车里在坐榻下边都摆着脚炉,进车里弘昐就脱了靴子踩在脚炉上,舒服的直叹气。二格格拿着手巾喊他靠过来,道:“刚才从车里下来也不戴帽子,瞧这一头的雪!头发都湿了!” 弘昐嘿嘿道:“我是一时没注意,以后再也不敢了!”额娘的目光一扫过来,他就赶紧保证。 李薇问他:“有奶茶,喝不喝?” 弘昐摇头说:“等到了娘娘那里再喝吧,一会儿下了车要站好一会儿呢。” 二格格拿手巾轻轻包着他的头发慢慢擦,辫子梳得一丝不乱,在车里东西可不齐,没办法重新梳。 李薇道:“你们两个要是困就眯一会儿,至少要走两三刻钟呢。” 从往年的经验看,这一路可不轻松。 车晃着晃着,擦完头发没事干的二格格和弘昐都一人抱着个怀炉靠在车壁上眯着了。 李薇没敢睡,一直听着车外的动静。 突然车身一刹,车停下了。 车外,前头探路的策马小跑过来,下马跑到四爷马前,伏耳道:“主子爷,前头是直郡王。” 四爷点点头,挥手叫侍卫传话:“站一站。” 连车带马和人都停在这条路上不走了,天上星星闪烁,雪静静飘落。 弘晖浅浅呼吸,风太冷,吸进肚子里的气都是寒的。他看了眼前面的阿玛,刚才侍卫说的他听不到,但也能猜得出。早几年他还不懂为什么进宫这一路停停走走,弘晰、弘昱整过他后,他才在那年的新年进宫时明白过来。 避开的就是不能与之为伍的。 约有一刻后,探路的再回来,车马才继续往前。 经过一个路口时,弘晖看到那个路口处也有停下的车马,远远的看不清,但骡马的喷气声能听到,还有车前车后照路的灯笼,星星点点的光在漆黑不见五指的街上特别明显。 阿玛仿佛就像没看到一样,直接走了。 路口处,五贝勒府的车马停在那里。探路的马远远看着四爷府的人走远了,绕回来对五爷说:“主子爷,四贝勒他们走远了。” 五爷嗯了声,他们这才起步。 五爷走过不久,七贝勒府的车也过来了。前头探路的看见前头有人,远远看到挑高的灯笼上写着的‘五’,调头回来对七爷道:“主子,前面是五贝勒。” 七爷想起老九,叹道:“站站吧。” 侍卫应下,策马往后跑,后面一排骡车都缓缓停了下来。 十三爷府上的骡车出来的早,却停在距宫门不远处的最后一个路口等着。探路的来回跑了好几趟,这次终于看到四贝勒府的灯笼了,马上回来禀报。 等四爷一行骡马驶过这个路口,十三爷才吩咐道:“走。”他自己率先策马往前跑去。 四爷的侍卫从后面上来,伏耳道:“主子爷,十三爷在后面。就要上来了。” 四爷一勒马,想想还是停了下来。弘晖不解也跟着勒马停下,四爷挥手道:“你先走吧。” 弘晖继续向前,后面福晋等人的骡车也走了过去。四爷只带着侍卫停在路当中,不远处十三爷和他的侍卫正向这边奔来。近前,十三招招手喊:“四哥!”他的侍卫与四爷的侍卫汇合,他自己勒马小跑过来,与四爷并骑,道:“四哥,没想到能在宫门前碰上你!” 四爷笑了,拍拍他的胳膊道:“走吧。” 十三就一直笑呵呵的。 宫门前骡车都停下了,两府的福晋和孩子都下了车,分别见礼。四爷和十三爷过来后,女眷们见过他们,告别后才由太监们领着前往后宫。 骡车和侍卫都留在宫门口,停在指定的地方。守宫门的侍卫见这会儿主子们都过去了,赶紧拿起扫帚打扫门前这一片的泥泞。刚刚打扫完,雪花又落下一层。侍卫骂道:“这雪下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宫里的主子们都是有数的,查着各府贝勒阿哥都到了,侍卫刚想松口气,就被上官骂道:“还不快去把门前扫干净?一会儿诸位大人们该到了!” 几个侍卫无可奈何的继续拿着扫帚扫雪,见到结冰的地方还要拿铲子铲碎,小声骂道:“那群孙子还不快来?累你爷爷在这里久等!” 一个比他进宫早的侍卫道:“这也不能怪人家,要是赶在阿哥们前头进去了,倒是显得他特别忠心,可阿哥那边……啊……”阿哥倒被他比下去了?这都是约定俗成的,阿哥们走前头,剩下的大人们按爵位啊官职啊品级啊远近啊再进宫。 前辈发话,他就不好开口了,只好泄愤般扫雪,哗啦啦把雪扬得老高。他突然想到,大人们要礼让,阿哥们也要礼让吧? 可今年先进宫的是三贝勒,直郡王排第二啊,四贝勒和十三贝勒一起进来的,后面倒是五贝勒、七贝勒、八贝勒按顺序到的。 武英殿里,三爷正在这里解下斗篷风帽等物,不敢洗漱,只叫小太监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不妥的地方。他的长子弘晟规规矩矩站在一旁,不敢左顾右看。 直郡王大步进来,见他笑道:“老三,今天叫你赶在前头了啊。” 弘晟上前请安,直郡王拍拍他道,“好孩子,伯王正有个好东西要给你,找你哥去。” 弘昱也向三爷请安,完了两个小的站一边说话去。三爷正想开口,殿外跑进来个小太监对直郡王打了个千道:“郡王快着些,万岁爷叫进呢。” 直郡王顾不上再多说,交待弘昱:“跟着你三叔。老三,替我看着点孩子。”话扔下就随小太监去了。 三爷挺没意思的站在殿中,心中呸道起个大早,赶一晚集。一边两个孩子聊着天,他没事做只好继续使唤小太监替他检查衣着。 不久,四爷和十三爷一起进来,弘晖见过礼后也跟堂兄弟一起玩去了。十三对三爷做了个揖,三爷摆摆手,对四爷说:“老四,你可算来了。你三哥在这儿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四爷笑着给三爷端了杯茶,没多说。 不一会儿其他人也都到了,武英殿里顿时热闹起来。十四左右看看,大声道:“大哥呢?怎么不见他?” 四爷跟没听见似的对着墙上一幅画出神,三爷坐在旁边,端着茶道:“叫皇阿玛叫进去了,大概一会儿就出来了吧。” 屋里一静,接着就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继续各自围成一堆说话。 小辈那一堆里,弘晖发现十四叔说话时,弘昱微微撇了撇嘴角。 直郡王此时还在乾清宫东暖阁里,皇上与他对座,看着他用早膳。刚才他进来后,皇上问他早上用得什么,直郡王就道出来得及,没顾上用。 康熙叹道:“你这个急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小时候急着上校场骑马能连午膳都偷偷倒了。”叫人送来早膳,他道:“朕在这里看着你,吃完才许起身。” 直郡王只好满足皇上的慈父之心,坐下再吃一顿。他那话只是为了表达他进宫的迫切心情,不是真没吃早膳。现在福晋病重,大格格马上就要出嫁,二格格才多大?弘昱也小,他要是敢倒下,这一府的人马上就要抓瞎,这叫他怎么敢疏忽自己? 活了三十多年,也就这几年才叫直郡王觉得他比以前有脑子,凡事想得也周全多了。 他心里有事,把弘昱一个人留在武英殿也叫他担心,只好大口把送上来的早膳全吞下去。 康熙看着都想摇头,这孩子吃东西还是这个毛病,恨不能连舌头都吞下去,跟没长牙似的。小时候为了纠正他这个习惯,免得他吞太急噎到自己,他还特意陪他吃了两个月的饭,父子两人一起每口嚼二十五下才能咽。 他道:“慢点嚼,慢点咽。二十五下,记不记得?” 直郡王一怔,下意识的就放慢了。皇上曾带着他一起用餐,为了纠正他的吃饭习惯这事他已经不记得了,还是听惠妃说过。 但一听这句话就特别熟悉。好像记忆里有个高大的年轻男人坐在他的右侧,看着他吃饭。 后半截的饭吃得直郡王食不知味,见他吃完,康熙起身道:“好了,朕去更衣,你漱漱口,等等朕。” 直郡王赶紧起身恭送皇上,然后他愣住了。 他发现皇阿玛比他还低,人像是连骨架子都缩小了一样。他退后几步,看到皇上背后垂的辫子里已经掺杂了白发,细细一条。 在太监的掺扶下,皇上慢腾腾的走着,连步子迈的都不大。 直郡王发现他竟然有些可怜同情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可史上哪位人皇真的曾经万岁?连百岁都少见。 皇阿玛……才五十二岁。 他站在暖阁外间等着,不一会儿皇上就出来了,换上龙袍戴上头冠,再披上斗篷,皇上看起来精神百倍,连脚步都有力多了。 直郡王发现还是这个皇阿玛他更熟悉。 康熙招手叫直郡王来扶着他,笑道:“咱们走,你的弟弟们只怕都要等急了。” 掀帘子出去,直郡王才发现雪已经停了。 暖阁前只扫出一条路供人来往行走,余下两边都把雪留下了。天上没有一颗星,直郡王抬头,除了天边的启明星,连月亮都看不见了。 康熙看着路两边厚厚的无损的细雪,笑道:“今年这场好雪,来年的粮食必定丰收啊。” 直郡王连忙应道:“皇阿玛圣明,这下百姓不必挨饿了。” 他侍候着皇上到了乾清宫正殿,他退回到武英殿,殿中他的弟弟和侄子们都解了斗篷和风帽,戴好头冠。 他叫人倒了碗茶来,茶虽烫也强撑着喝了半碗。皇上年迈口重,刚才在东暖阁用的早膳太咸了,他来前就没敢喝汤或茶,这会儿早渴的喉咙冒烟。 一群弟弟都等着他,看着他。 直郡王放下茶碗,整一整衣服,戴上头冠道:“走吧。” 他身后跟着一串兄弟一串侄子,到了乾清宫殿前,远远的就看到一个杏黄的身影站在那里。服色头冠在黑夜之下,白雪之上熠熠生辉。 走近,直郡王并身后诸弟和子侄都跪了下去。 太子是半君,他跪天地祖宗皇上,余下人都要跪他。特别是在今天这样的大日子里,不比往常能轻松点。 太子笑道:“大哥和弟弟们都起来吧。” 弘晰和弘晋刚才避到一旁,此时出来给直郡王等王伯、皇叔们请安。然后是弘昱打头的第三代们对弘晰请安。 在殿前广场上,重新排位。太子站在左侧最前方,直郡王错后一位站在左侧,往后是三贝勒到十四贝勒,再往后是弘晰打头的诸皇孙们。 他们站了约有半刻钟,宗亲大臣们也到了,全排在了他们之后。 天渐渐要亮了,直郡王在心底算着时辰,看着正东面太阳升起的地方。太子就站在那个方向,挺拔如松,他身上的杏黄太子服在寒风中被微微吹起袍角。 直郡王看着这个从他懂事起就要跪拜的太子弟弟,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 殿中出来一个太监,高声喝道:“跪!” 广场上齐刷刷一片跪下的衣袍簌簌声。直郡王跪在地上,双手按着袖子扶在地上,额头几近触着冰冷的地面,他看到前面的太子也跪下了,与他们一般无二。 台阶上,皇上徐徐踱出,迎着初升的太阳。 太监再喊:“起!” “跪!” “叩!” “起!” “跪!” …… 后宫里,李薇跪在角落里,只盼着太阳快点升高。太阳一升起来,晒在身上就不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147章 忧心 永和宫。 德妃叫几个大力的嬷嬷架着托到了榻上,两个宫女跪下来,小心翼翼的抱住她的两条腿缓缓的揉,德妃在上头轻轻呼着气,嬷嬷们盯着宫女的手,不停叮嘱:“轻点,缓着些,手别太重。” 德妃面上还带着冻出的青白,额头却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冷汗,她强撑着笑着对嬷嬷说:“你们就放心吧,她们有数。”边说边对底下跪着的两个宫女笑笑。 两个宫女浑身紧绷,从肩到手腕是一丝不敢放松,每加一分力都要仔细思量小心,对着娘娘的慈爱垂询,回应的笑了下,脸都是僵的。 殿外,几个太监提着热水,抬着泡脚的木桶进来。 两个嬷嬷赶紧去接。铜壶里的热水都是煮好的药汤,专门用来舒筋解乏,宫里的娘娘们逢到这种大日子,一跪半天的,回来都要先泡一泡。 德妃此时的面色已经缓过来了,两条腿也没那么僵了,刚才撑着走回来时,连膝盖都不敢打弯。 跪下给她揉腿的两个宫女轻轻把娘娘的腿放下,起身,躬身退下到了殿后,才算是真正舒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眼,都笑笑,真比干一天活还累啊。 殿中,德妃已经脱下了外面的旗袍,正在泡脚,宫女在榻侧欠身给她把头上的旗头解开,取下旗头和一堆钗簪后,紧紧巴着的头皮也放松了,德妃舒服的叹了口气,端起旁边的茶抿了两口,道:“前面孩子们都还等着呢?也给他们松快松快。” 嬷嬷躬身笑道:“娘娘慈心,奴婢们都记着呢。”外头的诸福晋、小妃嫔想松快也该回家松快,永和宫可不是她们松快的地方。 小主子们倒是无人敢怠慢,宫里主子们一向爱惜小主子。 德妃饮了半碗茶,闭目小睡了半个时辰,醒来后一惊,起身道:“我盹过去了,怎么不叫?外头的人还等着?” 嬷嬷连忙道:“娘娘莫惊,咱们早把人请进来坐着了,上了茶和点心,诸位福晋只是忧心娘娘身体,娘娘疲乏,躺躺好些。” 两个宫女上来给德妃披上棉袍子,在她睡着的时候,宫女嬷嬷还给她按摩了一下。 嬷嬷叫人进来侍候德妃梳头更衣,道:“今天这天这么冷,下了三寸厚的雪,娘娘天不亮就过去了,又站又跪到这一会儿,奴婢瞧了都心疼。”说着眼圈还红了,她拿帕子拭了泪,凑过去看德妃梳头。 妆匣、妆镜都捧过来了。德妃挥退要给她上妆的宫女,自己用了面脂,再把粉和胭脂和在手心抹均后轻轻拍在两腮,人马上就看着精神多了。 嬷嬷凑趣道:“这玻璃镜子就是照得人清楚。” 德妃看着玻璃镜中纤毫毕现,已显老态的脸,淡淡道:“不过是微末小技而已。洋人也只有这点本事了。” 殿中,成嫔端坐在距离德妃常坐的贵妃榻最近的左侧,七福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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