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后面的生活区。 一条仄仄的过道,紧贴墙壁,另一边则摆放着两张床,这是店伙计们的卧室。过道的另一侧,又是一扇门,那里应该就是他所说的库房。 伙计前面带路,不停的嘱咐卢灿小心。 唉,都不容易,这家店面外面看着还不错,其实这些伙计老板都很拼,只看这低矮阴暗的卧室就知道。 终于看到所谓的仓库。 其实就是一间卧室改建而成的杂物间,三面都是铁架子,上面堆满了笔墨纸砚、画筒、版画、根雕这些物品,旁边的地上,还堆着一些残破的物件。 “你们就这么堆放外面的那些东西?”卢灿扇了扇鼻前,似乎非常不愿意踏足里面。 那伙计有点尴尬,不过他还是挺会说话的,“这些东西都还没挑拣,您正好下手啊。” 莫少聪在乐古道开这家店,当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处理尾货及次品货——总不能出现在摩罗街精品店吧。店伙计说没挑拣那是假话,这里面的物件是从莫少聪家的仓库中倒腾过来的,能卖点就多赚点。 “得,你也别说好听的。既然来了,我就进去看看!”卢灿挥手打断他的话,抬脚进门。 那伙计连忙开灯,又找来一副手套,递给卢灿。 “就看几幅画,不用那东西。”卢灿拨弄开他的手套,赤手走进去。 卢灿这次来,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师门北宗留下来的夹画,那些零碎破旧的其它物件,还真没放在眼中。 画卷都堆在最里面的桁架上。 他扒拉几幅,大多数是来自津门的杨柳青年画,有些年头,收藏价值嘛,如果遇到爱好者,那还是不错的,但在香江,年画这种收藏还是过于冷门。 杨柳青年画,属于木版印绘制品,与其他几种年画的方法有些不一样,它属于“半印半画”,即先用木版雕出线纹,然后用墨印在纸上,套过两三次单色版后,再以彩笔填绘。 卢灿挑出两幅保存还不错的,递给那伙计,帮忙拿着。这两幅,都堪称杨柳青年画的代表作,一幅三国故事《火烧赤壁》,另一幅则有水墨画感觉的《鱼跃于渊》。 “您真有眼光,这两幅画挑得好。”那伙计接过去翻开来看了看,夸奖道。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卢灿,自己这是在装外行呢,回头反问道,“看着挺顺眼的,什么地方好了?” 那伙计见卢灿又开始收破烂,心情舒畅,拍起马屁一溜一溜的,“您这句话深合古玩收藏之道,要不是您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是干了多少年的老手呢。” “买画,最重要的就是顺眼,顺眼的画,才是好画。不是有句俗语说,最贵的未必是最合适的,但最顺眼的一定是最合意的。” “行了行了,别拍了,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的很。”卢灿被他说乐了。 这堆画卷中,还真的被他挑出好东西——《津门十景》黑白版画一套十幅。 卢灿拿起一幅,看看右下角的拓印,“民国十五年秋月万盛恒捌拾”。 这是1926年印制的黑白风景版画,由当时津门有名的木版年画制作商行,万盛恒印制,一共发行了八十套。 好东西! 不是说这东西有多贵重,而是珍稀! 黑白画,是指只用黑色(或白色)一种颜色作画,画面只呈现黑白效果的图画。 它有着独特的艺术风格,它以黑、白对比为造型手段,画面主题以黑、白形体的巧妙组合来得以充分表现,具有高度概括的艺术特色。 在中华传统文化中,黑是实,白是虚,黑是一切,白则是空灵。黑与白如同有与无的相互浸润渗化,从而造就一个实中有虚,虚中有实,有无相生的大千世界。 津门这地方,从清末到民国这段时间,因为大量遗老遗少的入住,以及各国使馆的建设,使得这里发展出一种畸形的繁荣。 这套《津门十景》就是用黑白版画的形式,再现津门当年的风光。 现在,香江无人喜欢黑白画,但再过十多年,黑白画的收藏风潮涌起,带动一批知名画家,专作黑白画。譬如冷冰川的黑白装饰画、范梦大师的黑白山水画等。 “这个墨画看起来像一套,也帮我卷上。”卢灿将这一叠版画拎出来,抖抖上面的灰尘,递给那位伙计。 “欸!好嘞!我给您包上!” 木版年画,这年头真心没人要,那伙计欢天喜地的将这《津门十景》卷在一起,用细绳子扎好,与刚才那两幅画放在一起。 “您就是有眼光,嗨,前段时间来了个北边的,也在我们这仓库翻了半天,什么都没买,被我们轰走了。就她……那穷酸样,还懂字画?” 卖出十二幅垃圾,那伙计的画明显多很多。 “哦?这里前段时间有人来翻过?”卢灿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他的话语,随口问道。 那伙计说兴奋了,继续突噜,“是啊,还是内陆来的土佬。说是莫老板收了他师傅的随笔作,现在想要买回去!翻了半天,什么也没买,晦气!” 卢灿的手一顿!心头巨震! 内地?师傅的习作? 怎么听都向奔着自己买走的那十六幅夹画来了? 他没回来,尽量让语气平静,问道,“是吗?那找到了吗?” “嗨!我们集雅轩每年要从内陆进来上千的字画,卖出去也有八百,哪能这么容易找到他师傅的画?再说又不是名家,我们店连记录都没有。指不定在哪儿仓库中,或者转手给那些小摊主了。” 莫少聪从内陆进来各种古玩,通常都采用包仓制。即他出点费用,然后整个仓库都属于他,那里有什么他要什么,自然并非件件精品,有些次等货色他也会转给小摊主。 “那北边客岂不是很失望?”卢灿又递了一句,让他把这话题继续下去。 “可不是?找了一天没找到,四十多岁的人,都快哭了!” …… 卢灿无法形容,自己离开集雅轩的心情。 听到这则消息,他再也没心思翻看什么画堆,让伙计包好挑选的木版画,匆匆离开这里。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古伯来了!古伯到港了! 他在哪里?还在不在香江? 听店里伙计描述,古伯应该不是偷渡来的,那就好办! 自己现在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找人去新华社驻港总部,打听古伯的消息。 第201章 欧亚审美 交代田坤几句后,卢灿神色复杂的离开纳徳轩乐古道店。 拍拍脸颊,镇静点,也许,你很快就能见到古伯。能再次听到,上辈子对自己最重要之人的消息,卢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刚才,他已经安排田坤,去新华社驻港总部,看能不能打探到古伯的消息。田坤是飞虎队出身,官面上很多事,他能拉上关系。 停车场,马辉义与温阿四远远的迎上来。 “卢少,又淘到好东西了?”温阿四伸手要接他手中的画筒。 “孙立功老爷子津门人,瑞欣那丫头都不记得津门什么样子,我淘了一套《津门十景》的年画,让他俩回忆回忆。”卢灿顺手递给温阿四。 木版年画算好东西吗?现在还真不算。温阿四立即添了一句,“做卢少的家人,还真是幸福。连这点小事,还惦记着。” 卢灿抬头看了他一眼,温阿四以前摆平板车时,不是这样的,入职公司后,改变太大,估计还是压力使人改变,“四哥,有时间看看书,如果哪天拍卖公司感觉不舒服,自己说出来,我这边准备成立一家收藏馆,也需要人帮忙打理。” “欸!我知道了。”他终究还是没说,担纲征集部副经理,究竟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不过,卢灿这句话,让马辉义彻底明白,温阿四在这位不出面的大股东心目中的地位。暗自心惊,准备回去和几位同事聊聊,可别再挤兑这位“不识货”的征集部副经理了,否则,祸事临头,都不知道得罪谁。 温阿四将车子直接开到沙田纳徳轩珠宝总部。从南边福记当铺运回来的物品,以及最近收集的文玩,全部存放在这里。 卢灿一共拿出三十三件拍品,其中有五件较为珍贵的明代瓷器,还有两件不错的明仿宣德炉,因为卢灿有同类型的精品,这些被他塞在拍卖物品中。 至于字画,卢灿挑了三幅前天从调景岭收回来的,分别是明代边景昭的《双喜牡丹图》、程嘉燧的《题长蘅次醉阁贴》、清代宫廷画家冷枚的《惜花春早起》,也让两人带回去。 首拍,必须要有点精品,这三位明清画家的作品,卢灿也各有收藏。 马辉义看卢灿一次次从收藏间抱出这些东西,眼睛都直了。心头哀嚎,这……大老板家中这么多好东西?却让我们辛辛苦苦四处征集,为什么? 其实卢灿需要处理的古董,足够开一次双场首拍,这不是怕其他三位股东有别的想法吗?真要让胖瘦二头陀,还有罗大伟几人,认为拍卖公司是给卢灿处理尾货的,那就不太妙。 等到许胖子缺拍品,求过来时,岂不是更妙?免得许胖子总觉得他不为公司尽力。 卢灿这点心思,马辉义是不会懂得。 安排纳徳轩的安保人员,开车将两人及这些货品送走,卢灿转身来到储藏室隔壁,这里是珠宝公司的设计大厅。 “卢少来了?”“卢少好!”“卢少”…… 他一进大厅,里面的设计员工,还有几位玉雕师,纷纷起立问好。他们要比公司其他员工更清楚,这位少爷才是纳徳轩屡屡创新设计的背后推手。 “卢少,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上来和他说话的是现任纳徳轩珠宝设计室主管,来自内陆的范明璐师傅。 范明璐师傅,苏州玉器厂的玉雕师傅,他带领其他四位师傅还有五位徒弟,两年前就来到纳徳轩。今年刚过五十岁,家传手艺,不仅对南派的镂雕工艺掌握的娴熟,同时他的手绘设计功底,非常出色, 因此,卢老爷子任命他为设计室的经理。同时,卢灿还知道,这位范师傅,也是“援港玉雕工业小组”的组长和党委书记。他们内部的事情,卢家很少过问。 “范师傅,最近忙什么呢?”设计室一共有十一人,还有三位兼职玉雕师,譬如范明璐,活计多的时候,他们也要上手。 “公司准备在巴黎开设分公司,我们正在准备他们所需要的饰品设计稿。欧洲人的审美观点,与我们东方人不太一样,所以,大家正在讨论,如何为提供给欧洲的产品进行类型划分。”范明璐指了指桌上凌乱堆放的那些杂志、资料及书籍。 几张巨大的流线型平板桌,拼在大厅中间,是当初卢灿的想法。这种大开放式的办公环境,有利于设计师之间的交流,同时能提高工作效率。田乐群当时听到这个办法之后,当场嗤笑,她认为卢灿这是怕员工偷懒,才不设一间办公室。 不过,卢灿可没亏待这些设计师,在设计室周围,有咖啡歇息间,有面包机,甚至庞大的冰箱都弄来一台,让这些喜欢加班的设计师,还可以烤制面包、火腿充饥。 “卢少既然来了,就给我们提点建议。大家说好不好?”这时,设计室一位年轻的员工,凑热闹起哄。 范明璐瞪了那员工一眼,那员工假装吓得对他吐吐舌头。 设计室气氛还是不错的。 卢灿笑笑,翻了翻他们的画稿,确实不是很满意,偏东方风格化的味道太重,没能脱离窠臼。珠宝公司的设计力量,还有待加强,尤其是巴黎分公司开设后,有必要请两位欧洲设计师加入这个团队。 “那我就说两句?” 他一开口,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有些诧异,真说?即便设计室很多人都知道,卢家少爷很有才华,很多设计图稿出自他手,可年龄在这呢。 范明璐率先反应过来,他的目光扫遍全场,“大家还不欢迎?” “没必要,又不是什么领导讲话,我就是谈谈这次欧洲之行中,对欧洲人审美观点的一点看法,大家可以参考借鉴。” 卢灿拿起桌上两幅画稿,一幅是背光观音挂牌,另一幅是棕榈叶纹饰吊坠。 “大家说说,这两幅设计,成品后,哪一件更受欧洲消费者的欢迎?” “这”“这”“左边这个”……大多数人都认为,棕榈叶纹饰吊坠更符合欧洲人的审美。 “OK!”卢灿打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 “我们的设计团队,直觉很敏锐。”卢灿将左手的棕榈叶吊坠扬了扬,“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但是,我们的设计稿,为什么还会有如此强烈的东方味道?当然,我并非说东方味道不好,而是指它们未必适应欧洲人群。” 他放下手中画稿,将桌面上的一摞都拿起来,抖了抖。 “可是……我们的‘飞天’不是在欧洲拿了大奖吗?这不正说明,我们东方文化设计,符合他们的审美观点?”说话的是设计室中的一位年轻女孩,港大设计专业毕业。 “这个问题很好。飞天为什么能拿奖?你们想过吗?” 卢灿的问话让其他人面面相觑,难道不是设计好吗?难道还有其它原因? 停顿了片刻,卢灿才开口,“飞天的设计,带有强烈的东方文化传统,其包镶点錾工艺精彩绝伦。从工艺上和设计上,它都配得上这一次的大奖,但是……” “我认为这次拿奖,更重要的原因是欧美人为主的评审机构,对东方文化、东方元素的好奇心在作祟。也就是说,我们很幸运的钻了空子,迎合了他们的好奇心理。” “那不正好说明,东方艺术元素,在欧美有市场吗?”那个叫做欧阳泉的女孩,再度开口反驳道。 “我们不能把一时的兴趣,看成欧洲大众化市场审美。这两者完全不同。” “举个非常简单的例子,香江电影不错,在欧洲,放一场两场,可能有人观看,但是……香江电影,在欧洲受欢迎吗?他们能撬开欧洲电影市场吗?事实显然是不肯能的,李小龙先生在北美算是有知名度够高吧?他的电影,在欧美又有几部真正实现赢利并大赚的?” “再举一个实例,飞天系列拿到大奖,但我们只拿到一套订单。可是非常开心粉红系列呢?我们在巴黎的订单就拿到三套,另外还有两套正在谈判,这还仅仅是开始。” “你们就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原因吗?” 留给他们一点思考时间后,卢灿给出自己的答案,“很明显,非常开心粉色系列的设计,是符合欧洲消费者的审美观的。” “那么,你们可能要问,欧亚审美观点,有何不同?” “东方人或者说中华文化圈中,对‘圆’非常追捧,认为圆代表了圆满、圆润、柔和、含而不露、线条美、富有哲学等等,因此我们能从东方艺术中,发现很多有关圆的设计。” 他再度拿起那张背光观音像的设计图稿,“人物的面部,圆;造型整体设计,圆;背光设计,圆;腿型和衣饰,圆;就连这个方形观音牌,都设计成圆角。” “圆不好吗?不是!圆很好,设计的非常漂亮。” “但是,在欧洲消费者的眼中,圆,不过是一种几何图形,他们将圆等同于三角形、菱形、梯形、六边形、不规则形状等等。” “这就造成双方在审美上的最大差异。” “譬如,我们认为圆脸蛋、鹅蛋脸、鸭蛋脸的女孩漂亮,欧洲人也认为很漂亮;但是很多欧洲人认为漂亮的女孩,在我们眼中,很丑,因为她们的脸型是方脸,甚至是三角形的。” “这就是东西方审美根本差异的最直接表现。” “引申到我们的珠宝设计中来,那就是……我们需要拓宽思路,可以大范围运用几何图形来表现,不要拘泥于东方人对圆的执着,师法自然,这样我们的作品才能真正打开欧美市场。” 这场有关圆与几何形的论述,是卢灿上辈子在做玉石生意时感悟的,这次刚好分享给设计师们听听。 至于正确与否,并不重要,反正比现在用这种浓郁东方风格的饰品去冲击欧洲市场,要强很多。上辈子东瀛、内陆、南韩、东南亚,无数珠宝企业用血淋淋的教训证明,东方风格,在欧美并不受普罗大众的欢迎。 卢灿的这番话,后来被定性为纳徳轩必须遵守的设计室五大原则之一。 说完后,卢灿抬抬头,看见爷爷卢嘉锡还有王鼎新爷爷,两人正站在设计室门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对他们来说,没有比卢灿真正关心纳徳轩珠宝,更开心的。 第202章 去信北方 田坤办事效率极高,第二天下午,就拿到确切消息。 卢灿放下电话,呆呆的坐在书房中,表情沉郁。古全峰逃港?羁押回国?这条消息不停的在脑海中翻腾。隐隐约约,他有点明白,为何上辈子古伯会如此低调? 上辈子古伯一定也来香江了,也去集雅轩找画了,可能也没有找到那些画,可能也遭遇到现在的处境,最后不得不隐姓埋名! 否则以他师傅张博驹的名气,他不可能过得如此凄惶! 回忆越发的清晰,上辈子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如同电影快闪一般,一遍遍地过。古伯对自己算不上亲热,甚至两人对话都不算多,但他确实传授自己太多的东西。 而且,老头子对自己的关心,现在能感觉到。 他从不让自己去接触赝品出货渠道,当时自己还以为老头子贪财,现在想起,这应该是他在保护自己。在老头子遇害之后,才能使得自己安然无恙的度过八年。 老头子从不公开自己是他弟子的事情,当初一度有过愤懑,现在想起,他依旧在保护自己,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名头让弟子前途无亮。 至于最后自己的下场,那是贪念作怪,自己作死。 不行,自己得做点什么? 这一念头越发的炙热,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 内陆的事情可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香江少爷能干涉的。卢灿此刻烦躁至极,站起身来,不停的在书房内走来走去。 也许,我可以试着联系张博驹张老,让张老把古伯送到香江。对,就联系张老,还必须要快,张老的春秋岁月过了这个春节就会终止,迟了更来不及。 用什么名义?卢灿再度挠头。 不可能直接用玖宝阁,卢灿甚至提到不愿提,不是因为想要隐瞒张老,而是……此时内陆对海外来信,清查的很厉害。 用西晋帛书的名义也许可以,张老拥有《平复帖》多年,想必对陆机乃至陆家有所研究,自己刚好拿到陆机的哥哥陆玄的家书,邀请张老或者其弟子来香江,帮忙鉴定。只要在信中某一部位留下玖宝阁的“玖”字花体印,老先生一定会明白。 主意打定,卢灿立即摊开宣纸。 第一次与师门北宗通信,卢灿采用正规的毛笔竖行格式:游春主人敬启…… 这就是一封言辞切切,诚意累累的邀请函,邀请张老或者亲传弟子来香江,帮忙鉴定西晋帛书的邀请信。 只不过,在落款签名处,卢灿留下一个花体玖字,看起来像私人印签,并不引人关注。张老先生一见,就能明白。 写完信,卢灿操起电话,他现在联通内陆的渠道只有一个,这次又得麻烦罗家。 罗查理刚好和朋友午餐聚会完毕,正准备午休片刻,佣人过来低声禀报,有位卢家的少爷来电话。 “卢家?”罗查理很快想到卢灿,这小家伙以前从没有主动打过电话,都是林嘉义转述的,这次怎么…… 他旋即有想到爷爷前几天说过的话,想了想,挥挥手,“转到我卧室来。” “罗叔好。”电话中传来卢灿的声音。 罗查理哈哈两声,“你小子,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是不是又有好东西?” “还真的有件好东西,可是被我爷爷看上了。” “还真的被你找到好货了?你小子,聚宝童子转世?既然卢老看上,那就算了。不过究竟是什么东西?那天我也去欣赏欣赏,你可别藏着掖着哦。” 罗查理语气非常和气,像极了长辈与溺爱的晚辈间的对话。让卢灿吃了一惊,我什么时间和罗家关系这么好了?不就是前几天在一起吃了顿饭吗? “好啊,我爷爷一定欢迎罗叔到访。” “是西晋陆玄,也就是文学家陆机二哥的一封家书,挺有收藏价值的,老爷子很喜欢。” “呵呵,那可是好东西!确实值得收藏。”罗查理在电话另一头,呵呵笑道,“陆机,《平复帖》我还是知道的。他哥哥的家书,那可是好东西。” 卢灿一听他知道《平复帖》,心中一喜,“罗叔,还真与您提到的《平复帖》有关系。” “怎么?你想借《平复帖》对比?那我可办不到,它在故宫里藏着呢。”罗查理打趣道。 “我怎敢有那痴心妄想!我不过是想请《平复帖》当初的收藏者张博驹老先生来香江,帮我看一眼,另外,我给张老写了封信,想让人捎到京师,还请罗叔帮忙。” 此时港岛与内陆的关系纠结,很多事情走官面渠道畅通无阻,如果走私下渠道反而阻碍重重。因此,卢灿采用两条腿并行的方式,一方面通过正规渠道请张老来香江,另一方面则将私信送到京城。官面是旗帜,私信才是主。 电话那边的罗查理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这件事的可行性。 良久,罗查理答道,“我给你问问,邀请张老这件事成功与否不敢保证。你的信给我,我找人送到京城,这应该没问题。” “谢谢罗叔!” 放下电话的卢灿,将晾干的信纸折好,塞进信封,准备封口,想了想又将胶水放下。本来就走光明正大的路子,不如就这样,主动让他们看。 “灿哥,群姐四点钟的飞机,你准备好了吗?” 外面走廊中响起孙瑞欣那丫头的脆脆的喊声。今天下午,田乐群从特拉维夫回香江,卢灿拟定去接机的。 “欸,你让范师傅准备好车子,马上就出发。”去往北方的联系通道确定后,又想到今晚就可以搂着火热的身子入睡,卢灿心情大畅,行动也迅速几分。 …… “怎么样,群姐,特拉维夫是不是经常有街头爆炸?是不是特危险?” 田乐群一出接机口,孙瑞欣就上去挽着她的胳膊,把想要上去献殷勤的卢灿都挤到一边。这个死丫头,卢灿忿忿的白了她一眼。 田乐群朝卢灿清颜一笑,然后伸手在孙瑞欣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说什么呢?” “特拉维夫和香江一样,很平静安详的一座城市。城市规划的也很合理,干净整洁,行人也很有素质,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我这次拍了不少照片,洗出来后你看看。” 两人相拥着走在前面,卢灿笑着与采购部经理肖大姐打了个招呼。 “肖姐,这次去特拉维夫,找到钻石合作商了没有?”卢灿问道。 伸手准备帮她提行李,被她一闪身躲过,又顺手交给跟上来的范司机,“卢少,这个问题,你需要问田总。” 得,田姐在公司威武霸气啊,女员工都不敢跟自己说话呢。 “特拉维夫的钻石加工带在那塔尼亚,距离特拉维夫市足有二三十公里,不过那里真的很漂亮,毗邻地中海,浅黄色的沙滩,围拢那里,美不胜收。” 车中,田乐群的由衷赞美,让孙瑞欣满满的神往。 “那此行一定非常顺利啰?”卢灿伸手,握住田乐群的柔荑,她轻轻拽了两下,被卢灿牢牢攥住,没拽动,只得任由他盘玩。 “还行,一共有七家较大规模的钻石切割加工厂,我们走访了四家,其中阿维泰维赛尔,对与我们合作很感兴趣,他答应下周来香江,考察我们的销售能力与品牌实力。” “是阿维泰维赛尔?”这个名字卢灿可不陌生。 以色列钻石中心(IDC)于1986年在以色列最有名的特拉维夫钻石交易所上市,是以色列第一家,也是最吸引人的钻石加工及销售上市公司。 IDC是一家手工作坊式钻石业务公司,在钻石抛光、交易与珠宝设计方面拥有多年的经验。IDC为阿维泰维赛尔、妻子艾玛、女儿伊尔以及儿子戴琳纳拥有,经营着以色列业内最大的钻石以及珠宝展厅,为客户提供最具成本效益的一手采购方式。 为什么卢灿对他的事情如此熟悉? 因为这一大家子,在2014年走访内陆文交所,卢灿作为欢迎嘉宾,也应邀出席。那时,阿维泰维赛尔已经八十三岁,依旧精神矍铄,与大家谈笑风生,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你知道这人?”田乐群美目眨眨。 “哦,我在感慨这人很有商业眼光,不仅只知道卖货,还知道考察合作者的实力。”卢灿信口胡诌了一句。 田乐群没察觉,反握着卢灿的手,说道,“对啊,我对阿维先生也非常佩服,虽然他们的加工厂在那塔尼亚不算最有实力,但他的合作态度真的很认真。” “怎么个认真法?”卢灿好奇的问道。 “一开始我们去拜访,是一位叫维尼的销售经理接待我们。当我们拿出公司营业资质,还有这次在巴黎珠宝展上的新闻报道之后,阿维先生出面。” “老先生的态度,与前几家截然不同。” “他并没有问我们的进货量,以及对钻石的大小、型制的要求,而是详细的询问我们纳徳轩未来的规划,我们的设计能力、销售渠道,我们的管理团队,以及我们在东南亚的影响力。那认真的问话态度,让我们就能感觉到,他想要的是长期战略合作关系,而不是卖货。” “甚至他还询问了几个有关钻石方面的问题,来试探我们对钻石的了解。” 成功者,有其必然之处。 阿维泰维赛尔此时已经显现出,他的成功者潜质。 卢灿想起一事,问道,“他来香江,就只有考察纳徳轩实力这一件事?” 经卢灿提醒,田乐群眉头颦了颦,“应该没有其它事吧。” 卢灿嘴角微翘,群姐虽精明能干,可还是太年轻。他的表情被田乐群抓住,粉拳一挥,拳在卢灿的肩膀上,威胁道,“你肯定猜到什么?赶紧说!” 卢灿嬉笑着抓住她的拳头,“好了好了,我说就是。” “我们想涉足特拉维夫钻石加工产业,那有没有可能,阿维先生想要涉足香江钻石加工产业呢?要知道,香江可是亚洲珠宝饰品基地之一,更是东南亚饰品加工中心。” 咦?还真有可能!田乐群放下拳头,越想越对。 也许,这是纳徳轩全面进军钻石加工行业的重要契机! 别忘了,阿维泰维赛尔是犹太人,他天生在这个行业中无阻碍。 钻石,属于犹太的。 这句话可不是虚的。 田乐群不愧是女强人,得知有插手钻石切割和加工的机会,她第一时间,选择回公司。她要全面安排公司的接待事务,以最佳的状态争取到合作的机会。 抵达沙田纳徳轩珠宝公司的大门口,卢灿远远便看见温季宸夹着皮包正往外走。他手中拿着一叠纸张。 这是来找自己的?难道瓷厂那边出什么问题? 第203章 杂事二三 阴历六月十八,阳历七月二十九,天德合,五行利土。 宜祭祀、祈福、开市、立约、交易、嫁娶、建屋、安门、安床、结网、捕捉、纳蓄。 卢灿面前的这张纸上,写的是黄道吉日的判词。 笑着抖了抖这份黄色蘸纸,“黄大仙看的?” 他所说的黄大仙并非人,而是香江有名的黄大仙祠。 民国初年,陈炯明占据羊城,以“革命者”自居,要破除迷信,拆庙宇修公路。1915年,原黄大仙祠的主持人梁仁庵道长携带黄大仙的画像、灵签和药签等南迁到香江,并于1921年建成香江黄大仙祠。 九龙十三乡的竹园,是黄大仙祠吉地,香火鼎盛、善信众多。 “嗯,仙师说,这是七月份最后一个吉日。” 温季宸点点头,他今天特意去那里,为了就是求取瓷厂挂牌的好日子。 卢灿手指轻叩桌面,琢磨挂牌这件事。 昆希押船,带着第一批工人,以及自己收购的铜器、分水兽,还有几台设备,将于二十五日抵达香江。 柴窑这边,桂师傅带两名弟子,最近正在拉坯、修坯。 第一批柴窑准备烧制釉下彩,品种为釉里红。釉下彩在瓷器烧瓷过程中,是一次成形,烧制程序简单,但对窑温要求高,有利用彻底炕窑。 因为是初窑,成品率,卢灿的要求并不高。 初窑准备三十件标准器,要完成所有工作,也要到月底。 想到这,卢灿点点头,将蘸纸递给温季宸,“可以,你去准备吧,就选这天。” 温季宸接过蘸纸,神情有点吞吞吐吐,“我……我……以什么……名义……” 哦,为这事?温季宸一直顶着瓷厂总统筹的名义在工作,来了许多瓷器方面的老人,他这事在担心自己的位置不保呢。 卢灿笑了笑,“当然是总经理的名义筹备。” 温季宸心头大定,立即站起身来,“好的,我这就去筹办。” 临出门前,他又转身问道,“卢少,我们瓷厂的大名,您准备好了吗?” 卢灿敲了敲脑袋,昨天到今天,因为想着古伯的事情,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等等。” 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只卷筒,递给温季宸,“从今天开始,我们渔湾瓷厂,正式更名为‘润馨瓷器’。这是我请爷爷给写的字,你拿去拓印。” 润馨,取义于“础润而雨,品艺双馨”。 虽然不支持,但老爷子还是希望他的瓷厂能做出声誉。 “润馨?好名字。瓷如玉润,馨名满香江。” 温季宸展开字幅,自己画蛇添足解释起来,然后自己被自己的话逗乐,哈哈大笑。 行了行了!卢灿哭笑不得,挥挥手将他赶走。 …… 回来这么长时间,还没去小茶室看过。 财务室前天拿来两张批款条,黄碧雲两次请款三万五千港纸。也不知道她把茶室装修的怎么样了? 蹬着脚踏车,十多分钟后,赶到中大图书馆。 尽管已经放假,校园中还有很多留校的同学。一路上,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点头示意。 第四阅览室旁边,小茶室有人进出,门是开的。 二楼的阅览室是对公众开放的,许多同学还有前来查阅资料的社会人士,都选择小茶室,一杯咖啡一本书,静静消磨傍晚时光。 卢灿一进门,热闹了,如同水珠入油锅,好几位同学都站起身来招呼,还有两位同学过来抱了抱。 “卢老板回来了?”这是同学开玩笑的叫法。 “卢哥回来看看?”这是熟悉的同学的招呼。 “啊哟?大佬回来视察?”这是不服气卢灿他们上次成功举行小拍的同学。 “回来收账?”这是仇富的同学。 卢灿这个小茶室老板,在中大也算是小有名气。尽管问候中夹杂有不少调侃,但这种感觉让人暖暖的,要比社会上闲适舒心太多。 黄碧雲站在柜台后面,对他微笑点头。 卢灿四周扫了眼,风格完全改变。 当时他离开时,应黄碧雲的要求,将那些明清桌椅、字画全部搬走。重新装修后,这里的主色调为银色和黑色。墙壁上是牛奶波纹贴纸,悬挂了几幅简约的线条油画。茶桌换为银色边框的玻璃桌,椅子为带有靠壁的黑色五轮升降转椅,连柜台也换成银色铝塑板穿孔台。 整个风格,时尚、简洁,色彩鲜明,很当代。 黄碧雲给卢灿端来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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