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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顿午膳,这些就别多吃了。” 弘昐漱过口,四爷才把炕桌上的一本折子抽出来给他,道:“你回京时就把这本折子带给你十四叔。” 弘昐双手接过就要放下,四爷示意他翻开看看。 弘昐翻开,见上头就写了很简单的一句话:着,夺怡亲王爱新觉罗·允祥之长子爱新觉罗·弘昌的贝子衔。 弘昐脸上不免露出吃惊的神色来。 他放下折子,四爷轻轻叹了一声:“一会儿你再去看看你十三叔吧。” 遗诏案是连弘昐都不知情的。 在万方安和里,已经去过杏花村的弘昐把折子拿出来给李薇看,道:“只怕到了十四叔面前,十四叔还要问儿子原因。” 李薇接过扫了眼放到一旁,说:“你阿玛就是不想应付你十四叔才把你喊来的。” 弘昐:“那儿子……” 李薇:“什么都别说。要是问起你十三叔,就说在园子里伴驾呢。” 四爷不打算把弘昌干得的事揭出来,甚至不打算深究。不管弘昌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跟那些人勾结,是做内应?还是搜乾清宫有他一份,看在十三的份上都到此为止了。 不过,李薇猜估计十三爷也不仅仅只是请罪,他从弘昌那里问出的事才是他拿来给弘昌买命的关键。 但这些四爷就没跟她提了。 不知是打算先不要打草惊蛇还是别的缘故,十三爷府上的这件事是要按下去的。 但这同时就不能解释弘昌的贝子为什么突然就被抹了。毕竟外面人看他可是什么错都没犯的。突如其来就被抹了世子,背黑锅的只能是兆佳氏了。 弘昐在园子里用过午膳就起程回府了。 弘时的府邸虽然已经建好了,他却还是整天不是在他这里,就是到弘昀那里。 弘昐刚进府就听太监道:“四阿哥中午头就过来了。” “他也不嫌晒。”弘昐道。 进了书房,就见弘时浑身没样的歪在榻上看书,襟怀大敞着,一脸□。 弘昐进来先把他看的书抽出来,见封面上的《浣纱记》就把书卷成筒朝他头上敲去:“这是想福晋了?等明年吧,明年怎么着也该你娶福晋了。” 弘时摇头道:“我不着急。反正这福晋早晚都是我的。” 回来这一路也是出了一身臭汗,太监们把浴桶抬进来,弘昐好好的泡了一场才出来,就见弘时拿着他带回来的折子看。 他也不当回事,道:“别把手印按上去了,我还要递给十四叔呢。” 弘时放下道:“弘昌的事发了?” 弘昐点头,坐下让太监擦头发。既然回来了,他就连头发也一起洗了。 “那就这么算了?”弘时看出来了。 弘昐把太监挥退,自己拿干布擦,道:“看来是十三叔去求情了。” 弘时扼腕:“便宜他了啊。” 上头的皇阿玛还当这群皇三代们都是孩子,可弘昐和弘时却早早的就发现在皇三代里有不少人憋着给他们下绊子呢。 弘晖当年在皇宫里结下的人缘还真不少。各府进宫读书的人里少有不买他的账的。 虽然后来弘昐出来后,各府的次子、三子中肯跟他相交的也不少。但在他们的府里还是以长子为先的。肯为弘昐跟长子对着干的没几个,多数都是私底下表示:咱们跟着你。 弘昌在乾清宫捣什么鬼,他们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弘昀开府前后,就是这些人拼命给弘昀下绊子。其中就透出了一两句他们的大事。 弘昐跟弘昀商量过后,认为就算不擒贼,也要先断了他们一条手臂。 何况弘昌胆敢以他的侍卫身份给人在乾清宫行方便就该杀。 但弘昐和弘昀都拿不准这事交到皇阿玛手里是个什么结果。何况他们并无实证,大半都是猜测。想靠猜测干掉十三叔的长子,一个不好可能就会结下大仇。 左思右想,弘时出了个主意。 他道:“当侍卫也要手脚齐全,咱们找人把弘昌给打断一条腿不就行了?” 弘昀道:“那也太狠了。打断胳膊就行了。” 弘昐:“还是太狠。又不知道他一定就做了什么?” 几经商议,他们决定让人扮做争风吃醋,要么削了弘昌的鼻子,要么削他一只耳朵。 “这样好。”弘时痛快道,“反正只是让他不能再进乾清宫当差就行了。”不伤筋动骨的,面相上有些不谐,他也早就娶了福晋有了儿子了,不至于连媳妇都娶不了。 虽然招数是黑了点儿,但无疑是相当有效又不会引起大麻烦的。 于是他们商量好了人手,查清了路线,确定了行动计划:弘昌不出府了。 等啊等,等了两三个月了,结果就等来了这本折子。 晚上,弘昀也过来了。他也看到了折子,笑道:“十三叔鼻子真灵啊。” “好歹经过两朝了,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他也坐不稳这个怡亲王。”弘昐道。康熙朝的王爷也不少,受重用的却就那几个。可见爵位多高不重要,人是不是能让皇上使着趁手才重要。 不然当个干领俸禄的闲王也不是没有的事。 第二天,弘昐就揣着这本折子去找他十四叔了。 十四看到弘昐亲热得很,立刻就把弘暟叫过来了,道:“你们兄弟也有段日子没见了,坐下好好喝一杯。” 孝惠皇后才去没多久,不过关起门来在自己府里,也是不需要太在意的。 弘昐陪着用了三杯就不肯再喝了。 十四也没强劝,见弘昐来貌似是有正事就让弘暟先下去,他领着弘昐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弘昐掏出折子,十四拿在手上看了一遍,轻轻合上,看着弘昐道:“弘昐,给你十四叔一句实在话。弘昌这是干了什么?” 要说弘昌因为不是嫡子才被抹下去,这根本就说不通。是嫡非嫡这种事都是由皇上说了算的,是皇上拿来卡各府的手段。当年安郡王府丢了爵位,那是因为八爷。 所以要么是弘昌出事,要么是十三出事。所以万岁才拿这个来惩罚怡亲王府。 弘昐摇头:“侄儿不知。”他是真不知道皇阿玛和十三叔都查出了什么。他自己查出来的那就更不可能跟十四叔提了。 十四:“那你十三叔呢?” 弘昐:“在园子里伴驾。” 这么说不是十三出事。 那就是弘昌自己做孽了。 十四确定这个就行了。弘昌不算什么,只要不是十三出事就行。没了弘昌,十三的儿子多着呢。 弘昐告辞后,十四就让人去喊弘春了。他要告诉弘春少跟弘昌来往。 数日后,十四跟火烧屁股一样冲进了圆明园。 李薇听下头说了就让人准备给十四爷的屋子,还有做几道他爱吃的菜,这样四爷留他用膳时也能显示下兄弟之情。 结果不到半天就听说十四爷又匆匆回京了。 晚上,四爷过来了,看不出有什么。李薇拿不准十四爷是身上有差事才匆匆回京,还是惹恼四爷被赶回去的。 干脆直接问他。 四爷把擦完手的手巾板扔到太监捧着的托盘里,一派淡然的道:“十四是过来跟朕说,想求朕把弘春的贝子给抹了。” 李薇:“……总不至于弘春也掺了一脚?” 四爷笑了下,挺平静的拿起书说:“朕也有好几年没顾得上看看这群小子了,现在看来是都大了,主意都不小。朕改日还真要把他们都给宣来看看了。” 第493章 李薇不知道该说什么。 四爷对弘晖有着浓浓的父子情,可他对其他府邸的侄子们就未必有这份耐心了。 一个弘昌仅是个例,再加一个弘春,四爷简直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 之后几天,他都忙得不见影。连原本发到她这里给仓库盘账的张保都叫回去了,十三爷还留在杏花村,四爷亲自去了一趟,过了会儿,守在杏花村的太监过来请她过去。 这太监虽然不知姓名,但记得是张起麟身边的。 李薇问他:“万岁爷呢?” 小太监挺好笑的左右张望了下,大概是头一次自己传话,估计还是秘语,所以十分慎重紧张。 他悄悄伏耳告诉李薇:“万岁爷已经走了,临走前叫贵主儿过去看看。” 看什么? 等见到又变得惶惶不可终日的兆佳氏时,她才知道四爷把她叫过来是为什么。 她握了下兆佳氏的手,触手如冰。明明是大热的天,她这一路过来都是一身汗,杏花村这里却连冰都不敢搁。 她让玉烟去寻了个手炉来,她接过塞进兆佳氏的手里。 听兆佳氏说的,四爷刚才亲自过来是把弘昌身边的人给要走了,连平日里弘昌交好的朋友有哪些也都问了。 李薇只好再替四爷和十三爷的兄弟情刷一遍漆,其实兆佳氏现在所求的也就是个安心了。她刻意留在这里陪了兆佳氏一下午,听她不停的说四爷有多看重十三爷,终于把兆佳氏又给安抚下来了。 晚上回去见到四爷,他道幸好十三没想着把人给干掉替弘昌掩饰。 “十三待朕还是一片忠心。”他道。 她端了杯茶给他,就势坐下问:“那现在审出来什么了没?” 四爷笑道:“没那么快。”他轻轻摇头,仿佛有些惊讶的说:“朕实在是没想到,在那样的重刑下,他们竟然还能有所隐瞒。” 只能让他感叹奴才什么时候都在想方设法的瞒着主子,哪怕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有功夫耍心眼。 李薇坐在对面看他。 他道:“之前抓进去的人供出来的人虽多,但却都把弘昌给瞒下来了。”四爷的感觉相当复杂,这些人会瞒下弘昌,无疑是因为他对怡王的盛宠,让他们以为说出弘昌不会被相信,反而会让审案的认为他们说的是假话。 但与弘昌相反,像八爷,隆科多,曹家这些说出来了更容易取信于他。 “人嘛,他们在赌命,当然要挑最有可能救自己的方法。”李薇道。 四爷摇头,薇薇不明白。如果不是事关遗诏,他估计就会把案子交给十三来审。正因为关系遗诏,他才宁可用太监审。 可现在他发现,如果一件事会跟审案的人有牵扯,这个审案的偏偏是他信重的人,那他就得不到真相。 就比如这次,如果受审的发现审他们的是怡亲王,哪怕把他们打烂了,他们也不会吐出弘昌一个字。 而如果不是十三对他忠心,四爷就会被永远蒙在鼓里。 再说十三的忠心…… 事发是在年初,距今已有半年多了。 十三,也是等到事情平息后才来认罪的。 人都有私心。四爷并不觉得受了什么打击。他只是发现这世上其实没有人能够承担起他十成十的信任。 李薇在旁边道:“那……弘昌他们……” 四爷回神,看着她笑了下:“你放心,朕虽然会把弘昌和弘春宣过来问问,但不会对他们用刑。” 李薇不是这个意思,她是想问如果这么查下去,最后牵扯出来的人太多怎么收场?只是十三和十四两个还好说,万一…… 谁知道京里一共有多少王府牵扯进去了呢?可能这些年轻人根本不知道他们串联在一起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四爷听她这么说,嗯了声,握着她的手说:“说得有道理。但问还是要问,罚还是要罚。朕不能因为顾忌他们而由着他们继续作大。” 八月,五爷家的弘升、七爷家弘曙均被革去贝子,交其父严加看管。同时弘昌和弘春的事也被传了出来。 京中大哗。 上一次四爷封各府世子时,从直郡王到七爷府都在列。十三爷和十四爷因为深受圣恩,是特意提上来一起册封的。 结果现在又一起革了,唯一一个幸免遇难的就是三爷家的弘晟。 三爷府上,三爷让弘晟跪在地上,脱去上衣,亲手拿竹板子打他来逼问:“你说,你有没有跟他们掺和到一起去?” 弘晟的背上早就被打得没有一块好皮,可他也没有哭闹求饶,只是咬牙忍着,道:“阿玛,我不傻。我跟着弘晖混是就是想借他的光过的轻松点儿。不管他们想干什么我都没掺和。” 三爷说:“你说真的?错一点,你阿玛我可救不了你!” 弘晟道:“阿玛,我明白。我跟他们比不上。您把心放到肚子里,儿子绝没有掺和进去!” 与这件事相对的,则是宫中两位太妃出宫的事。 五爷府上因为弘升,宜太妃出宫并没有大摆宴席。请来的只有九爷和两家的亲戚。 书房里,九爷跟五爷碰了一杯,若无其事的问:“今天没见着弘升啊?” 五爷面色阴沉,嘬了口酒道:“还在床上躺着。” 九爷就纳闷,以前他也没觉得他五哥有多吓人,现在出宫了,年纪大了,他反而不敢在五爷跟前没大没小了。就现在五爷的样子,他都不敢贸然替他侄子求情。 于是转口说起了惠太妃:“弘昱这小子现在算是熬出头了啊,哈哈哈!” 五爷冷冷的嗯了声,九爷干笑两声只好自己歇了,闷头吃起了菜,还给五爷挟:“吃,吃菜。” 还是吃菜最安全了。 弘昐此时被叫进了圆明园。 四爷跟他说,“过些日子,你去看望下你几个堂兄弟。” 弘昐猜指的是刚被革的弘升他们?皇阿玛这是让他去施恩?可他不能确定,犹豫了下还是追问:“皇阿玛的意思是让儿子去看弘升他们?” 四爷轻轻点头,道:“什么时候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下可给弘昐出了个难题。 皇阿玛的意思他明白,都是姓爱新觉罗的,又是血缘极近的堂兄弟。不止是本朝,就算是下一朝的皇帝都不能把这些爱新觉罗的给砍干净。 既然不能杀,那就只能用,只能拉拢。 最重要的是大清勋爵并不止是爱新觉罗一家。所以爱新觉罗自己绝不能结成仇敌给外人空子钻。 看着弘昐离开的背影,四爷盼望着这个儿子不要让他失望。 康熙末年,先帝引得直郡王与理亲王互斗,给爱新觉罗氏埋下了一个隐患。从此父子不成父子,兄弟不成兄弟。 只有爱新觉罗氏越来越强大,才能保证爱新觉罗氏能永远的坐在这个皇位上。 他希望弘昐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 自从登基后,他花了无数的功夫也没能将兄弟们都收拢到手里。恩厚了,就会有私心,严苛了,他们就会渐渐站到他的敌人身边去。 就像这次佟佳氏、老八府上牵头就能聚集起这么多的人。这世上他的敌人越多,反对他的人就会越多,他的皇位就会越来越不安稳。 下一任的皇帝不能像他一样,他盼着弘昐能够在宗室,大臣中都能得到更多的支持者。 如果弘昐做不到,那他还有剩下的儿子。 回到京城的弘昐还是一脑袋的纠结。他明白皇阿玛叫他去看望弘春等人的目的是让他收服他们,所以这个时机很重要。 去早了,太明显。就像当年弘晖在宫里被人为难,弘晰和弘昱立刻跳出来‘救’他。额娘就跟他说过,这就明摆着是这两家都在想把弘晖拉到他们的阵营去。 但太急迫的话,就容易让人心生怨言。这种不平埋在心底,日后就算是有忠心也不纯粹。 但太晚人家说不定就不稀罕了。也说不定会有别人去抢着施恩,果子就被别人摘走了。 所以皇阿玛才说什么时候去都由他。 这是在考他的眼力和行动力。 他回到府里,太监过来说今天不但弘昀没来,连弘时也不在时,他还好笑:“今天倒清闲了。” 太监笑道:“主子爷是在前头洗漱更衣?还是去后头?” 弘昐想了下,道:“去后面吧。”也看看孩子们和福晋。 陪着博尔津氏和孩子们说了一晚上的话,弘昐觉得紧绷的脑子放松了些就回到前院休息。睡前,他叫来太监问:“今天京里有没有什么事?” 太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道:“三爷、五爷、七爷、十三爷和十四爷的府上都关着门,不见客也不收帖子。倒是九爷府上的人去五爷府上看了眼,听说送了些药材。” 他边说边看弘昐的神色:“还有太医院那边的人还没回来,听说几个太医都留在各府了。” 弘昐想这下各位叔伯打起自家儿子来可是下死力气了。 他又问:“大贝勒府上呢?”弘晖那边有动静吗? 太监摇头:“没见有动静。”他顿了下,说得更详细:“除了采买的,没见他们府里有人出来。也没往各府送帖子或东西。” 弘昐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心里多少有些举棋不定。 书房的桌上摆着一个半大的贵妃瓷圆白浅盘,里头放着一块五六寸高的吸水石,石上爬满青苔,另一侧是三五株的观音莲,都是幼小可爱的。 额娘早年拿给他玩的,那时他们还住在府里。比起观音莲,他更喜欢吸水石,因为上面有浓绿的青苔,额娘就让人专门做了一盆只长青苔的,浓绿的青苔像一个小小的草坪般能让人捧在手里。 额娘在这时会怎么做呢? ——自然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太监看二贝勒站到书桌前赏了会儿那个盆景,吩咐他道:“让人备点儿药材,几本书,明日送到各府去。” 太监道:“主子,要不要再添两份?” 弘昐点头,“都添上吧。”就当是他们兄弟一齐送的。 第二日一大清早的,给各府准备的药材和新书都准备好了。连三爷府里都有,因为听说弘晟也挨了板子。 药材除了人参外,就是清热解毒消棒疮的成品药膏。书,也是普普通通的宫中新书。 挺普通的礼物,但在京里还是稍嫌引人注目了些。 九爷听说二贝勒往各府送东西了,挟了个炸花生米扔嘴里了,嚼出一嘴的香来,笑道:“我这个侄子够气魄!这京里还就他敢趟这个雷呢。” 小狗子在一边给他们九爷倒酒,刚刚好每杯只倒七分满。 九爷一口嘬了,不乐道:“才刚是九分满,再减到八分,你还想管着你家爷喝酒啊?” 正守孝呢。小狗子嘿嘿陪笑,壮胆道:“叫奴才说,二贝勒这胆子虽说大,但不是听说二贝勒是刚从园子里见过万岁爷回来?说不定这是万岁爷吩咐的呢?” 九爷瞪了他一眼:“多嘴。” 小狗子乖乖跪下自己轻轻掌了两下嘴,声音清脆,就是扇完不见一丝红。 九爷轻轻踢了他的腿让他起来,道,“别装了,听着响,怎么不见红啊?” 小狗子迟疑了下,挤着眼高扬手就要狠狠给自己来两下,被九爷扔过来的一颗炸花生米给砸到脸上,他睁开眼,九爷扬扬下巴:“倒酒,还想让爷自己倒啊?” 小狗子笑嘻嘻的赶紧爬起来给他家爷倒酒,才倒了七分满想把酒壶移开,九爷:“嗯?”他只好再继续倒满。 小狗子就知道自家爷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侍候他这么多年,除了挨别人的打,没挨过自家九爷一下板子。 九爷道:“就算是万岁吩咐的,冒头的也是他。”真当有了万岁撑腰就什么都不怕了? 那现在弹劾十三和十四的折子是天上掉下来的? 十三爷府里,弘昌还没回来。但弘昐的药还是送来了,现在就摆在十三爷的面前。 两匣百年老山参,再加上一些宫里治跌打的药膏,还有旁边的一摞新书。 这些东西摆在那里,都让坐在十三爷床前的兆佳氏浑身发毛。 “爷……”她看着十三,“这二贝勒是什么意思?” 这几日听说前头还有弹劾他们家爷的。若是以往,万岁都不理,这次却发来让十三爷具折自辩。 但上头也写道十三重病,可由旁人代笔。 如果说万岁因为弘昌的事对他们家爷离了心,可这最后一句又像是还有那么一点的恩宠之意。 兆佳氏拿不准了。 经过康熙朝后,她早已是惊弓之鸟。 十三爷的脸色还不太好,透着一股虚弱劲。他握住兆佳氏的手笑道:“别在意。这是好事。” 在兆佳氏的不解中,他看向摆在桌上的礼物,笑着松了口气说:“咱们家现在已经没事了……”弘昐这是在施恩。他能这么做,一定是万岁的意思。 这件事终于已经要过去了。 兆佳氏一听,这下再看这些东西就透出喜色来。 但她还记得弘昌,不由得问:“那弘昌……” 十三爷听到她的话后,脸色又沉了下去。他的手握成了拳头,淡淡道:“我能保下他的命,就已经对得起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 第494章 弘昐往各府送东西像是吹响了集结号,别的府上开始试探着去这些府上走动了。最受欢迎的还是十三爷和十四爷。 一则,十三爷的身体在那里放着。太医不说天天过去,两三天里肯定要过去请次脉的。这就说明皇上一定还没把十三爷给扔到一边去。 至于十四爷,那是跟万岁爷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才听人说,十四爷家的长子倒是被打了关在府里了,次子和三子却被接到园子里去了。 李薇站在楼船上,手里拿着四爷才给她的一幅千里镜,挺大的,托一会儿就手酸。据说这个也是传教士晋上来的,四爷说这东西不稀罕,康熙年前就有传教士拿过来了,他们还让人从西洋海船的船长手上买过几架。 这一架,一看就是专门做来送给四爷的。因为上头挺特别的盘了条金龙,还镶了好多宝石跟黄金。 她跟四爷说想做个架子专门用来托它。 四爷笑道:“行,你要想要就让匠人想法子做一个送来。”说罢捏着她的胳膊道,“你这胳膊上的肉都是虚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晚上她就让他尝了尝她的手和胳膊有力气没力气。 他好奇她拿这千里镜干什么,听说她是拿来偷看洞天深处的弘昤和弘昫,还有偶尔也能看到他在勤政殿坐腻了,在屋里转圈,顿时哈哈笑起来,道:“好好的东西,让你拿来干什么。爱看就看吧,平时朕和儿子们都不在你身边。” 跟着第二天他就亲自画了图纸让人去做千里镜的三角架。 不过暂时她还要用手托着来看。 玉烟在一边帮她托着胳膊,这千里镜用料实在,少说也有个三四斤重。 她透过千里镜看到洞天深处前的那么人造小溪前,弘昤和几个人好像在那里脱了靴子踩水贪凉。 她放下千里镜道:“让人去看看,要是想游泳就到湖边来,不然就在园子里跑跑就行了。”园子里的水都是抽取的地下水,透心凉。夏天贪那点儿凉意,回头再弄个关节炎就得不偿失了。 在湖心的楼船上,她站一会儿看累了就坐下歇歇,歇够了再站起来看。 到中午时,她吩咐道:“把弘昤他们都喊过来吃鱼。” 跟弘昤弘昫在一起的就是十四爷家的弘明、弘映和弘暟。 李薇情知四爷绝不希望各府世子这档事再变成京中的话题,所以她就跟他提了。本来在园子里读书的阿哥都是跟弘昤和弘昫差不多大的,弘明和弘映都大了点儿,一开始就没收进来。 现在外面猜什么的都有,不如把人接过来,也给京里降降温。 四爷准了,她就让人去接人了。 至于为什么只接十四爷府上的,那是因为圣恩没那么廉价。十四爷在这次的事里算是被扫到的。 弘春是侧福晋所出,但因为是长子,所以这个世子还是他的囊中物。但他的额娘并不受宠,侧福晋这个位子,还是他阿玛为他提他的身份才给他额娘请封的。所以弘春自小就特别的上进。 他的上进不但表现在抱弘晖大腿抱得特别积极的份上,还有像乌拉那拉家的刚安和隆科多家的玉柱,他都挺能结交的。 当然,被十四爷一顿板子打下来时坦白也坦白的特别快。现在听说在家里正憋着劲一天一封请罪折子往园子里递,听四爷说写得比十四爷深刻多了。四爷还写了一些话回他,跟她说认为弘春这孩子心是好的,就是不小心走错路了。 但他这世子暂时也是真没机会再戴上去了。 正因为弘春认错态度很好,在四爷这里挣了印象分,十四爷才算是洗白了一点点。 相比之下的十三爷都差了一点。 十三爷府上的弘昌也写了请罪折子了,但一看就是经过先生和十三爷润色过的。深刻够了,就差那么一点点真情实感。要是没弘春比着,弘昌的也不差什么。正因为有弘春了,四爷难免觉得弘昌这个有砌辞粉饰的嫌疑。 更何况,在这一堆世子中间,只有弘昌是被他亲口放到御前侍卫中的。打的自然是父子承继的念头。从底下熬上来的,才能在侍卫堆里混出人缘来,日后也好接十三爷的班。 结果弘昌就出了这么一档事。 所以都是丢了世子之位,弘昌跟弘春是不能比的。 这次被接过来的弘明和弘映在园子里也住了七八天了,看脾气都不错。弘明虽然是完颜氏生的,但出生时十四爷和完颜氏的感情还处在谁都看不起谁的阶段。他的脾气就比较软,也是因为他现在见到十四还跟小可怜似的,十四爷才对弘暟宠得不像话。就是因为他不想让这个儿子也怕自己。 他们两个进来时大概已经被交待过了,弘昤和弘昫就像多了两个跟屁虫一样。 弘昫发现后比较坏心眼,逗着弘明和弘映比赛吃饺子。结果不想人家年纪大他大,比他能吃,最后他吃坏了肚子,人家还好好的。 弘昤趁机来了个机会教育,跟弘昫说人家都是让着你的,你别太蠢了。 弘昫还真有点被点醒的意思。 中午在楼船上吃的是全鱼宴,园子里湖多水多,养的鱼也多。清蒸、红烧、干炸、糖醋。只有弘昫被管着只喝了一碗鲜鱼汤,他吃坏的肚子还要再养两天。 晚上,四爷一回来就点名要吃饺子。 “前几天就听说你这里做饺子了,朕没赶上。今天让他们再做一次。”四爷这么说,李薇就吩咐人去准备了,一边跟他道:“我只让他们准备了几种素馅的。”黄瓜、鸡蛋、虾皮。 天太热,吃点清爽的好。 两盘饺子下肚,四爷拉着她去园子里散步。天已经黑了,风渐渐凉起来。 草丛里能听到蝈蝈的叫声。 快到湖边时,张起麟过来说弘昤他们几个在草丛里抓蝈蝈呢。 四爷一笑,“那咱们绕开他们。” 一行二十多号人,蹑手蹑脚的从旁边的路上走了。 走得远了,李薇让人回去问他们身上有没有带驱蚊的香包,涂没涂驱蚊的药水。 不等下头人领命而去,四爷就笑道:“不用问,肯定没有。朕小时候去抓蝈蝈都不敢带香包,就怕蝈蝈闻到香包的味儿就跑了。” 这样说药水肯定也没涂了。 李薇就让人去准备药澡等他们回去了泡。 四爷在一边看着,等她吩咐完了就笑:“你啊,真是个操心的额娘。” 李薇:“蚊子咬得厉害了那包几个月都消不下去。他们在草丛里钻半天,回头咬上十几个,觉都不用睡了。” “那也是他们活该。”四爷很意外的竟然这么说。 李薇一愣,他牵着她继续往前走,慢慢道:“你拦了这一次,他们就永远不知道为了抓蝈蝈不带香包有什么苦头吃。等他们真要带着十几个蚊子痒上半个月,日后自然就不会再为了蝈蝈挨咬了。” 她一时就没了话说。 大家安安静静的走着,夜色中的园子也是美丽的。灯笼下的草木绿得像碧玉,带有梦境般的美感。 他道:“十三那边,太医怎么说?” 十三爷搬出园子后,太医都是她叫人去的。所以太医的折子也都是递到她这里来。 “挺好的。就是还要慢慢补养。”十三爷是数病齐发才一时显得严重了。在园子里时感冒和中暑都好了。 四爷嗯了声,点头:“那就让十三好好养着。” ——他指的不会是九门提督不让十三爷干了吧? 四爷这句话让她脑补了两天,跟着就发现这跟她有个p的关系?十三爷当九门提督对她也没好处,不当九门提督,对她也没坏处。 她决定还是按四爷的话来理解,这就传话让太医好好的给十三爷医治,再让人送了一批药材过去。 第495章 送走园子里的太监,十三爷靠在床头,让人把弘暾喊来了。 他披衣起身,弘暾进来时就看到阿玛正在磨墨。 十三抬起头,看到他就笑着叫他过来,指着砚台道:“你来磨吧。” 弘暾肃手道:“是。”说罢规规矩矩的上前来,一语不发,眼睛也不敢乱瞟乱看,挽起袖子开始认真的磨墨。 弘暾出生时,他和兆佳氏的感情已经好了。弘暾是他们一起期盼而来的儿子,也是十三寄于厚望的儿子。 当时他正被皇父厌弃,府里上下都死气沉沉的。就连他自己都以为这辈子不可能再翻身了。 弘暾之前已经有了弘昌,而且当时他和兆佳氏商量过,都认为弘昌身为长子,这个府日后还是应该交给他。 兆佳氏经过那段时间后已经有些心灰意懒,只求家小平安无事。她道:“我不想让儿子去争什么。弘昌现在看着懂事又机灵,等他种过痘,就给他额娘请封为侧福晋吧。” 他当时想的是,他成了这样,接下这个府到底是福是祸还不好说。兆佳氏这样说是她大度,既避免了府里再因嫡长之争起争执,也免得他们几个兄弟离心。 何况虽然他厌恶瓜尔佳氏,弘昌却是他的亲生儿子。 弘暾是他亲手养大的。当时他受了那次磨难,深深觉得做人还是规矩些得好。最好不要有一丝一毫的骄横之心。自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岂知在旁人眼里说不定只是一根草芥。 所以弘暾就被教成了这个木头性子。 而弘昌却正好相反。大概是瓜尔佳氏知道她的后半辈子都系在这个儿子身上了,而弘昌从小看到的就是兆佳氏生下的一个个弟弟们。所以他也是一心一意要上进的。 十三爷一直只以为弘昌是心性坚毅,为人也有想法。何况他们兄弟从来没闹过意气,相处的还相当不错。他……就从来没想到弘昌会闯下如此大祸…… 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当阿玛的不好。 弘昌的强硬,弘暾的懦弱都是他的责任。是他没有教好他们。没有让弘昌明白野心从来跟风险绑在一起,一个不慎就是泼天大祸。 而且经过这次的事他也发现了,弘昌没有足够的仁心。他并不在乎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会给这个家带来什么灾难,如果当时他有一丁点的顾忌,他就绝不敢把人放进乾清宫! 弘暾磨好墨就站在一旁,十三写完请罪告病的折子后放在一旁晾干,把这个儿子叫过来说话。 弘昌他是不敢指望了,这个府日后也不能交给他。 弘暾被他教得有些过于听话了,十三本来还觉得他有些太胆小了,但现在经过弘昌的事后,他反而认为弘暾这样正好。 当皇上的臣子,本来就不需要多大的胆子。 折子晾干后,十三把折子交给弘暾,“你把这个送到园子里去吧。” 他写折子时弘暾都看到了,此时迟疑了下还是问道:“阿玛,您的身体还没好吗?” 十三笑着摇了摇头,点了他一句:“我最近还是先歇一歇的好。” 弘暾揣上折子出去的一路上还在想。他此时还不能这就走,还要回屋准备下,交待府里备马,喊上他的随从和侍卫。 还要跟他的福晋说一声。 这一耽误等到出发时就已经是中午了。弘暾看了眼天色,上马道:“走吧。路上快点儿。” 此时在府里,弘昌还是只能趴着用饭。面前的膳桌上是一碗稀粥和两碟小菜,他行动不方便,由一边的小太监侍候他用。 他木然的一口口吃着,用完漱口。一个站在旁边的太监上前拿了漱口水侍候,弘昌把水吐到小盂里,抹了嘴道:“弘暾是从阿玛的书房里出来的?阿玛留了他多久?” 太监小声道:“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弘昌木然的双眼慢慢移到透白的窗纱上。 侍候用膳的小太监早就退出去了,只有那个大太监还站在屋里。他看弘昌这样,上前替他抚了抚胸口,轻声道:“主子,您消消气儿。” 弘昌干哑的笑了两声,“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让太监帮他翻了半个身,斜靠在床头。他招手让太监靠近,跟他道:“阿玛这是写了折子让弘暾递上去。我猜着,折子是其次,离弘暾去露个脸才是真的。有我在这里站着,万岁爷看到弘暾那性子的人一准就会对咱们府里改观了。” 太监迅速的扫了眼弘昌的脸。 弘昌又笑了:“万岁爷就该放心了,原来这怡王府也不全是没人伦,没王法的王八蛋。” 他的声音大了点,太监小声道:“主子……” 弘昌摆摆手,深吸一口气:“没事。我还撑得住。” 富贵险中求。这世上谁能双手干净的去争权夺利?他求的东西多,自然要冒些风险。干之前他就有数了,大不了就是被阿玛给打死。 何况,他本也没打算借着怡王府的光。 他的前程他要自己挣! 园子里又多了个人,李薇不会不知道。四爷把弘暾也给留下来后,洞天深处就添了他一张桌子一张床。 四爷来跟她说的时候眉头都皱着,“弘暾小时候看着还有几分机灵劲,怎么越大越不开窍了?” 弘暾来替十三爷递折子,这本折子递的很合适,很是时候。四爷满意之下就又想起十三爷的好来,当然在他心里弘昌就更坏了。 这样一看,弘暾肯定就是怡王府的下一个接班人了。 四爷就认真的考了考弘暾的功课。 听他这么一说,李薇哭笑不得的劝他:“万岁爷,您也不想想,弘暾那孩子本来就胆子小,又才出过这样的事,您这时考他,就算是平时会的这会儿也要想不起来了。” 四爷点头听了她的,道那也要让他留在园子里好好的让先生给他上上课。 十三爷的府上也有阿哥进园子了,这就说明十三爷府上的警报也解除了? 弘昐来请安时还特意去洞天深处看了弘暾,还在那里陪他们一起用了顿膳。到万方安和来给李薇请安时就说起了弘暾,笑道:“额娘,弘暾看着倒像是吓破了胆。” 李薇叹气:“是啊,你阿玛这两天就为这个发愁呢。” 倒不能说弘暾一见四爷就跟耗子见猫,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君臣奏对。但四爷偏偏就不爱这样的。如果真是君臣倒算了,他跟皇三代们在一起更愿意当他们的皇伯父,而不是皇上。 “我让弘昤和弘昫提点过他,让他在你阿玛跟前自在些,可还是没用。”李薇是想替四爷和十三爷缓和些的。 现在四爷身边最信任的就是十三了。这不止是表现在四爷对十三爷的感情上,还体现在了朝堂上。 而弘昌这件事就是在四爷和十三爷中间制造了一条大裂缝。 四爷和十三爷都想弥补。他们都在往中间使劲,但一时半刻的这对君臣兄弟也不可能就这么握手言和。二人都在互相试探对方的反应。 四爷到现在都还想砍了弘昌。这个十三爷也是心知肚明。 所以他的表现就是他会尽全力把弘昌给按在家里,保证弘昌活着跟死了没两样。从此能见着他的人只有府里的人,外面的人连他的名字都不会再听到。 他这么快就把弘暾推出来,四爷要接球。他就要表现出对弘暾的亲近来。而且他也是真心想亲近的,那个侄子不好,不意味着所有的侄子都是白眼狼。 结果弘暾这里卡壳了。 李薇跟弘昐抱怨了一通,本来她是顺口抱怨的,结果弘昐笑着听完,突然道:“既然这样,不如让我把弘暾带出去跑一跑?我们都是一辈的人,说起话来也方便。” 十三爷没玩两边下注的把戏。弘昌跟弘晖交好后,他就没再制造机会让下头的儿子再去跟李薇的儿子接触。 这也是为了避免他们自己府里先来个兄弟阋墙。 弘昐说完就等她发话。 李薇想了下,认真的问他:“你真的这么想?” 弘昐点头。 李薇虽然犹豫还是点头道:“那行。你去跟你阿玛说吧。” 弘昐去后,李薇还有些担忧。她不确定弘昐此时的主动是不是对的。对了,那叫替父分忧。错了,那叫越俎代庖。 她一直以来从没有违逆过四爷的意思。当他想要跟侄子们叙一叙亲戚情份,教书癖发作时,她都是尽量让他能教得开心,说得高兴。 所以她才让弘昤和弘昫去提醒弘暾。 玉烟奇怪的发现自从二贝勒走了以后,主子也不喝茶,也不出去转,就在屋里坐卧不安的等着。 “主子,要不要去看看阿哥们这会儿在干什么呢?”玉烟端来一杯茶道。 李薇摇摇头,接过来却并不喝,放在嘴边停了会儿又搁那儿了。 要是儿子惹着四爷了,她还能去救个火。 一下午都没事,弘昐今晚就住在了园子里。听说他下午跟弘昤他们在校场摔布库,一堆人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在地上摔打得个个都是一身伤。 四爷回来后也看不出他的神色,还问他弘昐他们玩布库后有没有让太医去看? “已经吩咐了。太医说没有伤筋动骨的,就是个个都在地上疵着了,还有几个脸上青了几块。”光膀子在地上摔着玩,不受伤都不可能。 四爷听了笑道:“咱们家的几个也伤着了?出丑了没?” 李薇也笑:“您还不知道?哪有人敢赢他们?自然是都赢了,还都赢得挺漂亮。”这个漂亮是指没人看出来是放水的,其中弘昫还赢得挺艰难,跟人在地上缠成一团,裤子都险些扯掉了才赢的。 不过肯定是放过水的。证据就是弘昫赢完人家以后就跟那个阿哥挺要好的了,还亲自拿了他的药去看望失败者,以显示他礼贤下士的风采。 四爷听她这么说,笑得都坐不稳了,握着她的手说:“照你的意思,咱们的儿子是让人耍了还替人数钱呢?” 李薇:“这个我说不好。但是只有他们兄弟几个一起摔时才有输有赢,但只要是跟别人摔,就从来没输过。”这明显的让人想自欺欺人都不行了。 四爷叹了声:“是啊。这就是坐在上头的坏处了。你不但分不清别人说的是真是假,连你自己有什么本事都分不清啊……” 说了一晚上,四爷都没提弘暾。李薇想着弘昐下午过去找四爷,他肯定说了。 她就直接问他:“上午弘昐过来看我,大概因为我跟他抱怨了两句,他就说把弘暾交给他。您看呢?” “原来是你抱怨的。”四爷笑了,他还当是弘昐去洞天深处见着弘暾后自己想的。 李薇点头,叹气道:“我觉得交给弘昐挺合适的。不止是因为他们年纪相当,能说到一起。最重要的是你每天的折子都看不完,还要再抽空管弘暾。” 四爷现在工作量大概是每五天大概有几百本的折子会送到园子里来。多的时候五六七八百本都有可能,少的时候也有三四百本。 他的脾气还是连一本普普通通的请安折都要认真回的。而他也挺喜欢让人给他上折子的,康熙朝时有资格上折子的人根本没有几百个这么多。四爷可能是在广开言路?在他的倡导下,越来越多的官员有了直接上折子的权力。 而且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有。 上次他在这里批折子,眉头皱得死紧。 可一般他拿回来批的折子都是不重要的,大部分都是请安折,不会事关朝局。能让他看得这么难受的,上次是个官员争产的折子。他哭诉被阿玛、嫡母和兄弟欺负,在外头当官威风八面,回家后还是个小可怜。 李薇发现四爷收到的折子也挺五花八门的。而且在他面前不但当忠犬得多,当小白花的也很多。 那本他批完后她要拿过来看,他还犹豫了下。 她奇怪道:“那我不看了……”说着手就缩回来了。 四爷深深叹了口气,递给她道:“也没什么。都是些腌臜事,怕你看了污了眼。” 是什么事呢? 她摊开后越看越=口=了。简单说就是一个官员大概貌若女子,长得好,被另一个比他大的官员强迫。还设下酒席,灌醉后那个了。 她捧着都看傻眼了。四爷抽走折子后又叹了口气:“……这种事实在是不想让你看到。”跟着就骂,“这群披着官皮的看着道貌岸然,不过一肚子男盗女娼!” 李薇:“……没,我就是没想到。”然后再转过来劝他好官还是很多的,像这种的毕竟是少数。 总之,连这种事都能写了递上来的,可见他的折子里越来越多一点也不奇怪了。 四爷含笑听她说完,点头道:“好,都听你的。就让弘昐带着他们兄弟玩吧,年轻人玩在一起,交情很快就玩出来了。” 第496章 在园子里待了几天后,弘昐和弘暾一起回了京。 京里的人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们还知道了二贝勒还跟着弘暾去了怡王府探望十三爷。 十三爷府门外,弘暾送弘昐出来。 弘昐上马,对他拱手道:“回吧,改日再来找你。” 弘暾站在府门前目送弘昐一行人出了巷子口才回转,他的太监跟在他身后,见他不回自家院子,反倒往弘昌的院子里去就问道:“爷?您这是打算去看大爷?” 弘暾点头:“我回来怎么着也该去跟大哥打声招呼。”刚才有二贝勒在,他不好提弘昌。 阿玛已经跟他说过了,大哥从此后就不能再出府了。日后连侄子侄女也都不会再有什么前程。阿玛说日后他给大哥的孩子结亲的时候,只能找汉人。连旗人都不行。 “是我心软,才留了你大哥一条性命。”阿玛靠在床头时这样告诉他。 弘暾忍不住问:“阿玛,大哥到底……” 阿玛摇摇头,叹道:“不告诉你是为你好。别打听了,咱们府里听到有敢议论这个的,抓一个杀一个。” 弘暾满腹狐疑却无法深究。 弘昌住的院子本来是跟阿玛的书房紧紧挨着的,府里最大的一座三进院子。当时阿玛受封亲王之后特意扩建的。 但此时院子门口却站着四个阿玛的侍卫。 有他们在,院子里的人根本不能外出。连弘昌的福晋都不例外,弘昌的孩子里,男孩搬到了阿玛的前院去。女孩跟着额娘一起住。 侍卫看到弘暾过来,行礼道:“二爷。”一边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这座院子的门是一直锁着的。 弘暾微微点头:“有劳了。” 走进院子,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样。花草树木,斜影扶疏。 但却缺少了以前常常能听到的,在院子里奔跑嬉闹的小侄子和小侄女的声音。显得这间院子一下子变缺了人气,空荡荡的。 弘昌休养的地方是在前头,他的福晋带着人住在后头。新年过后的那段时间,弘昌的侍妾中除了生过孩子的还留着外,其他的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而弘昌的福晋也没有到前头来侍候他,而是留在后面成日里念佛。 侍候弘昌的太监是从阿玛新给他的,才来半年。 他就等在门口,看到弘暾过来就掀高门帘子:“二爷进去吧,主子等着您呢。” 屋里没有开窗,也没有放冰山。花架上还摆着盆花,花香与汤药、膏药等的味道混在一起,让人一进来就能感觉到沉闷的空气。 弘昌倚在榻上,看样子是特意打理过了。他重新修了面,编了辫子,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身后叠着几个大迎枕帮他架住身体,腿上只简单搭了张薄锦被。 弘暾一看就明白了,弘昌这是听说弘昐过来,以为会来看他,所以才特意准备的。 他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幸好弘昌没提这个,他指着身前的凳子笑:“过来坐。你回来后还没换衣服吧?看你这一头的汗。” 太监送来茶,弘暾接过来却没喝。 弘昌没有问弘昐的事,他指着桌上放着的一个匣子,让太监拿过来道:“这个你拿去吧。” 弘暾翻看了下,见都是各府的帖子。 “大哥?”他不明白,这上头都是指名道姓请弘昌的,他拿走也没用啊。 弘昌淡然的看着帖子说:“这些人也算是跟咱们府上交好的人家的孩子。我现在不能出府,你拿回去看看,心里有个数。日后出门遇上人,不至于别人跟你打招呼,你认不出来,那就丢人了。” 弘暾连忙谢过大哥教导。 弘昌给他分说了下这些帖子都是哪家送的,他跟他们去过几次诗会,互相赠过墨宝、书,或者去哪里喝过茶一类的。说了一盏茶的功夫,弘昌已经有些额冒虚汗了。 弘暾看到不免说:“大哥不如先歇歇,弟弟改日再来听大哥教诲。” 弘昌摇摇头,端起茶来抿了一口,道:“一口气完算了。日后我这里你也少来,我还要多养几天。你若有空,多替我去看看哥儿和姐儿就行了。” 太监把弘暾送出去后,回来就看到弘昌已经忍不住疼趴在榻上,把被子角塞在嘴里咬得牙都出了血。 他连忙把药拿来,扶他趴好给他再涂一遍。好容易缓解了疼,弘昌摆摆手,浑身无力的趴在榻上,抱着枕头说:“你看到弘暾往哪边去了吗?” 太监小声道:“奴才看到二爷是抱着匣子回后头了。” 弘昌笑了下,道:“弘暾就是个没主心骨的。他要是直接抱着去见阿玛,这个府交给他还差不多。他拿回去,只怕要回去想一会儿才能决定怎么处置那些帖子。” 晚上,弘暾用过晚膳后还留在书房里。匣子里的帖子他已经翻过来看过好几遍了,确实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人家。想来大哥也不会把犯忌讳的像佟佳氏送来的帖子给他。 他抱起匣子,让太监去看十三爷睡了没有。 十三爷还没睡,他听说弘暾要过来就点点头:“让他来吧。” 弘暾把匣子郑重的放在阿玛面前时,发现阿玛只是简单瞟了一眼,就对他道:“嗯。你大哥那边不管给你什么,你都不必沾。拿来给我就行了。” 弘暾连忙应道:“是。” 十三拿下花镜,看着这个纯善敦厚的儿子,知道他常常去看望弘昌,不由得为他对弘昌的情意而感动。 选他为世子应该不会有错。 十三知道,在他走后,怡王府不会再有现在的辉煌,他也只盼着子孙后代平平安安的就行。 弘暾自此成了圆明园的常客,时间久了,不管是李薇还是弘昤他们都觉得弘暾这人真不错。弘时也特意回了园子一趟,他是贪好玩来的,而且还挺不客气的跟弘暾套近乎:“我们俩可是同窗呢!” 在四爷刚登基时跟太后和十四爷都处不得太好,李薇还曾经在里头当过润滑剂。当时十四爷的两个儿子弘春和弘明都被送进尚书房读书就是四爷的恩典——其他府里都是只能送一个的。 后来弘暾也是照此办理,跟着弘昌一起进来当了唯二的两个例外之一。 弘暾被弘时这么套近乎还挺不好意思,一直打拱作揖的说:“当初小的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望阿哥不要见怪。” 弘时满不在乎的摆手:“不见怪,不见怪。走,听说你的骑射不错?咱们比比去。”说罢扯着弘暾就出去了。 因为弘暾太‘客气’的缘故,弘昤和弘昫都爱带着他一起玩,希望他能快点跟大家熟起来。弘昤还好,只是拉着他一起读书。弘昫就带着他玩骰子赌牌,弘昐来的那几天就拉着弘暾比试。 现在弘时也是在走比试路线。 四爷乐见其成,有时他批折子批累了,还会找到他们比试的地方去消遣一番。有皇上坐阵,再加上一句‘赢了的朕重重有赏’,最后总会变成大混战。 李薇的三角架也做好了,嫌楼船上晃来晃去的,天天带着人找高处用望远镜看四爷和儿子们。 结果四爷跟她说:“朕已经让人画好图纸了,给你建个高楼,就放在园子里的正中央,让你一站上去,哪个方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李薇马上表示她这就是闲得无聊找个新鲜的消遣,而且现在已经没兴趣了,不用这么劳民伤财的。 四爷笑着说:“近两年国库充盈,朕也正打算再把园子修修,盖个楼不算什么。朕也想住在楼里。” 他的话从来都不是说说就算了的。所以,李薇听说后马上让人去问,就知道图纸早已画好了,砖木要石料和匠人也都在就位中,在什么地方建也圈好了地,就等其它手续办完就可以选个吉日破土动工了。 就连弘昐也把户部拨银的明细拿来了。四爷修的也不止是一个地方,涉及到那位高楼的有十几本册子,李薇看一眼就觉得头晕了。以前四爷修园子,她从来没见过明细。就连他重修杏花村,盖万方安和都是她来了以后就看到成品了。 直面账本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银子花得好心疼啊…… 弘昐道:“儿子想让弘暾过来帮个忙。” 李薇已经习惯现在弘昐越来越主动了,问他:“跟你阿玛说了吗?” 弘昐点头:“已经说了,阿玛说我觉得好就行。” 李薇:“哦……” 她能用这座高楼来打赌:四爷又在历练儿子了。 就像他上回用那一群皇三代来教弘昤和弘昫一样。现在他就用同样的方法来让弘昐去试验,去摔跟头。 弘昐这次没带弟弟们玩,只有弘时被他叫来打个下手。弘昐摸着弟弟的狗头说:“这次办好了差事,你也给自己挣个贝勒。” 现在弘时还是个光头阿哥。 李薇看着他们兄弟闹,边笑边想这可不容易了。四爷对弘时肯定会卡得更严,而且下面的弘昤和弘昫也一样。弘昀的爵位来得这么容易,是因为他是四爷给弘昐挑的臂助。 这个帮手必须够分量,所以弘昐和弘昀的爵位都有四爷的一臂之力。为的就是尽快帮助他们在朝堂上立足。 但剩下的弘时三人就不同了。首先没必要他们六个都有爵位,其次皇贵妃之子加上两个手握实权挺受宠的贝勒哥哥就够给他们撑腰了。更别提还有个三等公的母族。 不然李薇的儿子权势太大,也会造成朝中势力的失衡的。 身上有了差事后,弘暾进出园子就更多了。他也跟弘昐一样成了忙人,京里园子里两边跑。有时更是会常常替弘昐递折子或其他什么而到园子里来。 跟他相比,十四爷的弘明就有点沉默了。李薇从四爷那里听到弘春的名字都比弘明多,弘春的折子她也看过,称得上写得朴实无华,但很有内容。而且他批露的东西这么多,却并不显得他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李薇看着折子都说:“弘春比十四爷还要强。” 四爷嘲笑弟弟:“朕看也是。”他把折子拿过来,道:“弘春心灵眼活,只是这样的人好用却不能信。朕再压压他,不把他这身毛病给正过来可不行。” 通过弘春的折子,李薇知道了隆科多一直想跟宗室联姻。甚至曾经肖想过四爷的三个女儿。还有弘春说三爷家的弘晟最鬼,平时在外面,弘晟一直显得跟弘晖最要好,喝酒吃席的时候弘晟都是坐在弘晖身边的。但遇上事的时候,他从不沾手。 弘春用一本折子说弘晟都找过什么借口,拉肚子发烧这类都是小事,还有他的奶娘、心爱的丫头,书房下挂着的鸟,新养的一盆花,等等。 四爷都看笑了,还拿给她看,看完叹道:“弘晟跟他阿玛一个样。” 李薇警觉道:“……弘春是不是在给弘晟穿小鞋?” 本来弘晟做为这次唯一一个出污泥而不染的皇三代,四爷是打算要好好用他来做正面典型的。 四爷笑道:“说得不错。弘春这孩子虽然这次做错了,但至少他到现在还掂记着府里。” 他这话挺有意思。李薇认真的照他的话去推辞弘春,道:“难不成,弘春这么做是在替弘明铺路?” 四爷要把这次的事抹了去,各府的世子肯定都要换人做的。他什么时候重新封人了,什么时候这次的事才算是彻底画了名号。 李薇一直认为四爷选的正面典型不是弘晟,就是弘暾。但以他一贯的做法来看,弘暾已经得了实惠——他帮着弘昐修园子去了。那外面的虚名不会再给他。而弘晟又犯了四爷的忌讳:四爷认为弘晟像三爷,太油滑不够忠心。 那目前还留在园子里的就只剩下弘明了。 弘明其实没什么亮眼的地方,他就是个平凡普通的皇三代。放到老百姓堆里可能会闪瞎人眼,放园子里就泯然于众人了。 弘春做的也不是使劲夸他弟弟,他做的是攻击比弘明优秀的人。把其他候选者都打败了,弘明自然而然就显出来了。 看四爷继续点头,李薇乍舌道:“弘春果然……这孩子不压不行。”不压服了他,日后跟弘昐混在一起还不定是谁指挥谁呢。 四爷笑道:“他这样,十四也会高兴的。朕看弘春现在在他们府里估计就过得不错了。” 弘春的折子四爷不再批还,但递来的每一本都会看。其中不免提到了弘昌。弘春还有一个好处是他绝不会明着说任何人的坏话。就像写弘晟的,通篇都是游戏之语。 写弘昌,写得简直像王子复仇记。 李薇捧着读来都觉得弘昌跟十三爷府离心简直太正常了。而且他跟弘晖同命相怜。四爷看写弘昌的这本时,眉头都皱成了川字,连着叹了两天的气。 男子都有锐气。就连四爷和李薇都更喜欢有想法,会努力的孩子。弘昌他想要的是日后十三爷要仰他的鼻息,包括他的那些不同母的弟弟们。 ——让他们都靠着我! 而这一切,他都要靠自己的手去挣。他不屑十三爷替他安排好的人生,更像是想通过件事来打败十三爷这个阿玛。 他替自己选了个主子,就是弘晖。并且,他比弘晖更迫切的想把弘晖推上王位。 但不管他把弘昌写得再有悲剧英雄的特色,也显出了弘昌喜欢破斧沉舟的性格。而且,他毫不在乎他的亲人。哪怕是他亲生的儿子,他都没有想过事发后怎么安置他。 这样的人太狠毒了。 弘春在折子中写道有时他也会被弘昌的话给感染,想要争口气给所有人看。但跟弘昌不同的是,十四爷挺博爱的,他的府里就没有长久受宠的人,进府来的女人的保质期也只有几年而已,在这几年里能连续生下孩子的相当少见。有时敌人太多也是个麻烦,他总不能过几年就换个人恨恨。 弘春最后道他也知错了,做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事发后他才知道他做的事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他道他就算死都是应该的,他打算只把已经生下来的孩子好好抚养长大,之后就不再生孩子了。 他叹:可惜男人没有药可以喝,不然他喝了就不会再留下子嗣。 四爷冷笑着在后面批了句:朕让敬事房的人去侍候你一回就什么都干净了。 跟李薇道:“小孩子就会玩心眼。还跟朕来这套,朕想杀他早杀了,他都没杀,还管他生几个孩子?朕改日就给他赏七八个丫头下去,让他使劲生!” 四爷不是说着玩玩的,还真把人赐下去了。 十四了不得不捏着鼻子来替儿子谢恩,跟四爷说他又把弘春给拍了一顿! “弟弟真是没想到……怎么生出了这么个货?!”十四真觉得他的儿子一个比一个难搞。 四爷冷笑:“朕看,都是你的种。” 第497章 已经快到秋天了,虽然天还挺热,但换季的准备却要提前一个半月开始。 早几年,这些东西都是四爷发话后,她才让人开始准备。像主子们的秋装,下人们的换季衣服(一年两次,对太监宫女来说是件大事),还有秋天是打猎的季节,四爷虽然自己很少亲自去打猎,但弘昐他们却每年都会在秋季去打上几次。特别是弘晰和弘晋这两个现在还住在南三所被另案对待的阿哥,他们一年里能放风的次数有限,秋季的打猎算是他们能痛快出来玩的季节。 内务府各处都会忙碌起来。武英殿和御书处都该把今年的新书送来的,在这之前他们需要先把要花多少银子买纸买油墨雇人手刻板等等的折子递上来,她要批阅。 掌防关处则会报称下今年经过他们的查验宫内何处宫殿屋顶漏水了,哪里的树枯死了要移栽这种折子递上来。 一般来说这种的只要不住的就不管,住人的则都是要修的。李薇以前想过他们报上来后,她再派人照他们报上来的去一一查看,免得他们借此捞钱。被四爷看到后笑话她小家子气,道:“你再派过去的人就不怕他们串通一气?” 既然四爷说她这样是多费一遍事,她就只好卡总额。每回他们报多少她都砍三分之一。四爷还跟她说等他们把银子拿到手后,明年再去查看就行了。只要能修个八成,这些太监就算是够清廉,够忠心。 总之,年关难过,她一般都提前过年了。 四爷看到她这么早就开始忙这些,笑道:“贵主儿真是勤勉,万岁当赏!” 她把手一翻:“赏吧。” 他笑哈哈的握着她的手,两人才坐到一起,屋里的太监宫女就都退出去了。 李薇刚靠到他身上,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渐渐逼近的急促的脚步声。 她坐直身,四爷也收了脸上的笑。 她看看外面的天色,现在已经是黄昏了,能这么晚往园子里闯的,这事就小不了。 因为这个时候再跑到园子里来就来不及回京了。不是急事的,都乐意明天一早再来。 殿外,张起麟跟来人耳语两句,脸色顿时就变了。他往这人身后一张望:“怡王府长史呢?” 太监道:“跑得快断气了。我让人在后头架着他过来,我就先过来报个信儿。” 张起麟随便夸了他句:“算你忠心。”说罢把这个还在往殿内张望的太监推开,扔下句:“歇了吧,万岁不会有心情听你说的。” 这太监就沮丧了。说话间,两个太监架着怡王府长史已经快步过来了。 张起麟往前迎了两步一打量,长史骤逢大事快马出城赶到园子,此时早已没了人样儿。张起麟先告了声罪,兜头上去就是两巴掌! 把长史打得一机灵,张起麟迅速道:“快定定神!我这就进去禀告万岁!一会儿就让你进去回话了!” 长史一脸悲痛,眼泪就要往下掉。 张起麟喝止他:“仔细御前失仪!你要是嫌不够,我再给你来两下!” 长史这才把号啕给咽回去。 张起麟甩袖肃容,垂着头进殿,绕过垂花门和屏风,万岁爷和皇贵妃就坐在榻上。隔着七八步远,他就跪下道:“万岁爷,怡王府长史来报信说,弘暾……没了……” 李薇倒抽一口冷气。 经过这么几年,她听到这个‘没了’想的绝不是意外或急病,而是阴谋。 她赶紧去看四爷,事发在怡王府,是真的冲着弘暾?还是有贼子对十三爷?弘暾近日跟弘昐走得近,是不是弘昐有危险? 四爷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她早就发现,现在四爷已经不会再把喜怒露出来了。说实话,有点像太后了。就像当年她去跟太后说孝敬皇后殁了的时候,太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神情也一分没变。 四爷道:“长史在外面?叫他进来回话。” 李薇起身,四爷按住她道:“这是家事,你听听也无妨。”她就又坐回去了。 长史在外头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镇定下来了,就是腿还有些软,进来后往下一跪就几乎是趴在地上的,他扑通扑通连磕几个响头,哇的一声哭出来道:“回万岁爷……我们府上的弘暾阿哥申时三刻的时候没了……” 张起麟在旁边都急了,轻声喝斥他:“放肆!”然后跪着过去塞给他一块手帕让他擦擦他的鼻涕泪。 这长史也知道满面污浊不能面君,所以一直把脸埋在地上。 四爷一句句的问,他一句句答。 弘暾在这段时间算是京里新出炉的红人,他又在弘昐那里帮忙打下手,来来往往的人就多了,各种请吃请看戏络绎不绝。只是他有个习惯,从来都不肯接当天的帖子,要请他必须要提前说,他才能说去不去。当然,不去的他也会好好的跟人道歉。所以名声不算差。 他这么谨慎也是应该的。 今天中午,弘暾就没在府里用膳。传话回来说从二贝勒府出来后还要去趟内务府,午时又传话说遇上几个人被拉走了,前几日已经约好的,不好再爽约。 用过饭也就是午时将过就回来了,没用酒,见过十三爷和兆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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