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呢,论家世,论人品,哪样都比不过姑娘,姑娘只管放心就是’。 可她还是害怕,夜夜都会怕得睡不着。 嬷嬷拿她没办法,就给她出了个主意。 这个嬷嬷是家里特意为她请来的,说是曾经在阿哥所侍候过,曾见过早年的万岁、皇后和贵妃。 嬷嬷道:“当年啊,皇后就是太实心了。贵妃狡猾啊,皇后为人板正,不爱耍心眼,贵妃就专跟皇后反着来,这一来二去的,万岁爷就把贵妃给看到眼里了。当时恪嫔、宁嫔都在,她们都跟皇后似的,太规矩了,结果就像皇后似的,被贵妃给比下去了。” 年氏都听得入神了。 嬷嬷还跟她说,内务府里也有去侍候过汪贵人和钮钴禄贵人的,当时想着贵妃这样活泼的万岁喜欢,就教她们照着贵妃的样子来。 年氏忙问:“那后来呢?” 嬷嬷笑着一摊手:“姑娘您想啊,都有贵妃珠玉在前了,那两位要真能成了,现在还会只是贵人吗?” 年氏若有所思,嬷嬷叹道:“也是咱们想岔了,老想着学着贵妃的样能得宠,却没想想,当时贵妃能得宠,那是因为万岁没见过她那样的。她长得好,人也伶俐,又是万岁没遇上过的,新鲜,可不就该她得宠吗?” 年氏恍然大悟道:“也是,万岁身边已经有贵妃这样的了,自然看不上别的了。” 嬷嬷道:“是啊。” 她跟年氏说,“姑娘进去后,先别着急。先看看,咱先把路看清再往前走,总不会错。我出宫也有几年了,宫里的情形也不大清楚,姑娘人聪明,进去后多看多想多思,越谨慎越好。” 年氏现在想起嬷嬷的话,如果贵妃一直是这个脾气,几十年都没变那也太假了,可见果然是个狡猾的。另一边,皇后这时肯定是已经明白过来了,这么些年都被贵妃压着,果然现在也板正不起来了,规矩不起来了。 所以才想挑拨她们这群新人跟贵妃斗。她好坐收渔翁。 想想之前在储秀宫,也是皇后垂问得多。要给她们位份的话也是从长春宫给她们赏首饰赏衣服后传出来的,后来泡汤了,就说是贵妃作怪。 其实进来前,嬷嬷和家里人都给她说过了,说是一开始位份可能不好。 嬷嬷说的是在先帝爷的宫里,十几年没封的都有呢。“多的是生了好几个孩子都没消息的。像已经去了的敏皇贵妃,之前在宫里一直是庶妃,她可是生了温恪、墩恪两位公主和怡亲王呢。” 还有一个住在延禧宫的密太妃,早年也是一直是庶妃,万岁登基后才被尊为太妃。 不过嬷嬷也跟她说,位份都是虚的:“有宠才是真的。” 年氏都一一记在心里了。 挑香看着年姑娘就这么在窗下坐了一下午,一直到晚上点了灯才从窗前离开。她赶紧过去关上窗户,劝道:“姑娘这样坐着,着凉了可怎么好?” 年氏对挑香是很客气的,毕竟宫女跟太监不一样,她身边也只有这一个贴身宫女,就笑道:“好挑香,别骂我了,我知错了还不行?” 挑香道:“姑娘别哄我,下回可真不能再坐在窗前了。” 年氏不好说她是想看对面屋里的顾氏几个,今天下午见她们出去后好像一直没回来? 嬷嬷说了,宫里别胡乱打听,就算是在一开始分给她的宫女面前也要小心些。知人知面不知心。 结果挑香出去拿饭,很快就面色不好的进来了。 等用完后她去还食盒,回来就跟她说一会儿长春宫的姑姑要来训话。 “是有什么事?”年氏忙问。有人犯错了?要连她们一起教训? 挑香也是觉得晦气,忍不住抱怨道:“都是住对面的顾姑娘几个,去前面找汪贵人玩,结果汪贵人喊她们一起去永寿宫陪贵妃说话。贵妃没空见她们就留她们在屋里喝茶,结果碰上了五阿哥。” “冲撞阿哥了?”年氏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挑香也不大清楚,就道:“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了。等大姑姑来了再说吧。” 可大姑姑来了也没跟她们说原委,只说不许再四处乱走乱撞。 “宫中贵人多,姑娘们都是才进来的,连门都没摸清呢,还是都小心些的好。不然出了事,姑娘们固然落不着好,咱们也要跟着吃挂落。”长春宫姑姑这话挺不客气的,说完就走。 顾姑娘几个之后也让人给悄悄送回来了,然后就有宫里的嬷嬷来教规矩,让她们跪着听训,一听就是一天。 年氏吓得连窗户都不敢开,也不敢再往对面看了。 永寿宫里,四爷一进来就抱着趴在榻上的百福看,握着爪子,小心翼翼的摸过它全身的骨头。百福趴在他怀里摇着小尾巴,一点都看不出来那天的凶恶样子。 当时汪贵人带着顾氏等进来,李薇懒得应酬就让人带她们去偏殿喝茶。 不妨弘昤带着百福和造化在殿中玩,他跑给百福和造化追。结果不知是那几个人中的哪个,冲上来要‘忠心救主’,她一边喊着打狗,一边想把弘昤抱起来。 这不开玩笑呢吗? 一直跟着的太监们立刻就围上去了,抱开弘昤隔开那个女人。 百福和造化早在她冲向弘昤时就冲上去想咬她,被她一脚踢开。 …… 李薇听到百福和造化的叫声后连忙出来,事情已经发生了。小喜子早就把百福和造化都抱走了,弘昤也被抱回屋了,只剩下汪贵人和那几个女人跪着向她请罪。 那个想救弘昤并踢中百福的就是刚选进宫来的顾氏。 李薇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干脆全都交到长春宫,她要先去看看百福和孩子。 弘昤没受惊也没受伤,只是不敢让他知道百福被人踢了的事。就这都哄不住,当时他虽然被抱开了,但听到了百福被踢中后的叫声。 李薇听到他正在屋里跟额尔赫、奶娘和大太监闹,自觉进去后也不可能顶得住,听这小子也没事,就先去看了百福。 小喜子早就请来了猫狗房的狗医。 是个熟人。 李薇刚进去,那人就跪下磕头请安,喊的不是贵主儿,贵妃,而是‘主子’。 等他抬头,那双睡不醒的眼睛让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周全?”李薇还真记得他,“你不是在花鸟房吗?现在去猫狗房了?” 周全没想到主子还记得他!人都快结巴了:“奴才康熙四十一年时就管着花鸟房了,奴才养鸟养的好,给承乾宫送的鸟让佟贵妃喜欢……”完了!周全一脸说错话的后悔。 一边的小喜子都不敢相信还有这么蠢的!当着主子的面说什么承乾宫佟贵妃啊? 不过瞧着是自家主子的旧仆,小喜子愿意结个善缘,就帮了他一句:“师傅,我们家百福没事吧?” 周全赶紧点头,又被口水呛着了:“没、没事,没事。” 李薇过去看,造化就陪在百福身边,一声声的哼哼着。百福很乖,乖到连哼都不哼一声。她吓了一跳,马上问:“踢重了?”要是真这样,她绝不放过那个顾氏! 随便想想就知道,永寿宫里头会让五阿哥出事吗?她一开始就知道没事,只是想靠‘救人’这件事来出头,才冲出来的。后来百福和造化向她冲过去,她才受惊踢狗。 周全一听也着急了,过来再仔细检查了一遍,说:“没事。百福没有吐,按肚子也没有躲,应该并没踢伤。不过这两天还是要小心些,先喂些流食,看看它拉的便便有没有血,或者便便变黑。” 他认真的说完,一看李薇又心道:坏了!当着主子的面不能说污秽之事! 小喜子算是放心了,这就是个傻大个。不过有的主子还就爱用这样的,觉得这样的人吧,心眼少。 就算这周全日后真进了永寿宫,他这心眼不够的也上不去。 李薇没在意,就让周全先留在永寿宫,等确实百福好全了再让他回去。 得到这个消息后,弘昐几个都跑回来看百福,后来还是她看百福被这群小主子围着更休息不好了才让他们离开。 此时,她也听说了长春宫对顾氏等几人的处置。果然又是不疼不痒的。 说来百福是狗,自然比不上人贵重。 所以长春宫所做并不能算错。只是……还是让李薇心里不舒服。 不过见着四爷了,她一句话都没说。封建皇权之下是没有人权的,真说了,四爷会做什么根本说不准。 她也怕发生那种为了狗要了人命的事,她是讨厌顾氏居心不良。 可没觉得为了这事就该让她丢掉半条命。 只是瞒了几天,还是让四爷知道了。看他一进来就抱着百福看来看去就知道了,李薇担心着一会儿怎么解释,怎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等他抱着百福问她是怎么回事时,她就把重点放在顾氏‘对宫里不熟,乍见有狗追弘昤就急了,也是好心’。 这话说得虽然憋气,但凡事总有个轻重。此时就该说得越轻越好,而不是火上浇油。 四爷听这话音不对,怎么好像素素怕朕像暴君一样一气之下把那顾氏给砍了? ——难道他最近在素素心里就是这样? 仿佛察觉了什么,他掩下这份惊异,淡淡嗯了声,温柔的抚摸着百福道:“百福没事就行。这两天不如挪到养心殿去,朕能常常看看它。” 知道他这是也放心不下百福,李薇就让人去拿百福的东西,还有造化也要一起去。这两只狗现在是相依为命,分开了都不肯吃饭了。之前百福养病时,她把造化带到她的屋里,结果造化就不吃饭了,之后只好让它们继续在一起。 之后几天,自然是她继续长驻养心殿,连弘昤也爱跑养心殿了,都是为了百福。 百福很乖,可能它并不觉得难受或哪里疼,但主人们要它趴着,躺着,它就不会乱动,等到确定它吃饭便便全都正常后,周全也能肯定的说百福一点问题都没了,它才被允许离开它的小屋。 当它听到李薇说:“百福,你好了,可以出去了。” 它的小耳朵马上竖起来了!然后一下子站起来,像支离弦的箭一样跑出去,可见这几天真是闷死它了。 造化也紧跟着跑在它后面,两只狗在养心殿前面的院子里撒着欢的跑。 四爷听到它们的动静就出来看,面带笑意。 他问苏培盛:“皇后让人教了他们一个月的规矩,然后呢?” 苏培盛心道哪儿还有然后? 他道:“奴才……没打听出来。” 然后他就看到万岁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却开始轻轻抚摸手腕上贵妃串的佛珠。 自打贵妃串了一盒子的佛珠后,万岁就常挑一串戴着。 每当他要发火时,就会摸摸这佛珠。 然后,自然就跟见着贵妃似的,万岁的火气就不见了。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354章 听戏 淳郡王府里,七爷想让纳喇氏递牌子进宫。 “去看看贵妃,以前你们就要好,现在也该多去陪她说说话。”他一直想接回成太妃,但探了几次口风都没有结果。皇上的心思他明白,他总要给其他兄弟们做个榜样,带个好头。 可七爷谨慎了一辈子,现在自然也不想做出头鸟。 皇上给了他个郡王,太后也一直照应成太妃,让他替皇上办事是没问题,但他却更想让皇上给指条明路。他顺着皇上指的路往前走就行了。 说他谨慎也好,胆小也罢。 纳喇氏沉默了会儿,说:“不是我不想去,只是你也知道,以前我跟贵妃,那都是我硬贴上去的。贵妃看在两家的情面上让着我,不跟我计较。”现在那是贵妃了,再让她腆着脸上去,她也做不到。 七爷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早就替她想好了主意:“你就不想见见端仪?” 这话一说,纳喇氏的眼泪就下来了,可她强忍着泪,抖着嘴唇摇头说:“……那是万岁的公主。” 自从直郡王家的女孩一个个抚了蒙,她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端仪被封了公主后,七爷就安慰她说至少有个公主的头衔,能开府,能多带些人,进宫住上两三年后再指婚,夫家也不敢看不起她。 她也跟自己说这样更好,可还是前所未有的恐惧起来。从她生下第一个孩子起,她就知道不管是七爷还是孩子都不是她的,这个偌大的府邸里她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她又什么资格说自己可怜?七福晋和府里的其他女人又该怎么说呢? 七爷最宠她,她生的孩子最多,她该是这府里过得最好,最风光的人。 永寿宫里,纳喇氏静静的掉着泪。 “……是我不知足。”她道。 屋里静得很,只有李薇和她两个人。玉烟在刚才就带着人退出去了,只小心的留了半扇门。 李薇的心里一片平静,纳喇氏的感受,早在多年前她就明白了,但明白之后她就把它给忘了。现在看到纳喇氏,她才想起来,哦,原来我也曾经这么想过。 就像大学生看到初中生在发愁,初入职场的新人看到大学毕业生在纠结,都会产生‘你们还是太年轻’这样的感叹。 她拿了自己的手帕递给纳喇氏:“有些事不能想太多,想了也是自寻烦恼。” 纳喇氏赶紧擦了泪。 她前天递了牌子,今天进来请安。贵妃见着她后,说了几句话就体贴的问她想不想见端仪,要是想见见的话,也不用怕有什么影响,她把端仪叫来一起用个膳。 李薇这样说倒不全是为了四爷和皇后,这两夫妻在这方面还真是一模一样,都不乐意养女跟亲生父母多见面。 大概在这件事上,李薇真没多少真实感。 想也知道,把这么大的养女在这短短几年里养成亲生的,这也不可能。 既然一开始这个养女收的是为什么,何必非要藏着掖着?难道不说不提,就能假装不是这么回事? 现在她们跟亲生父母们是见一面,少一面。不趁还在京里的时候多见见,等嫁去蒙古后,这辈子还能不能回来都是个未知数,干嘛还死撑着那点儿面子拦着人家亲生父母亲见孩子呢? 可是,让人想不到的是端仪几个也不太乐意再见亲生父母,三爷他们这些当人父母的,对送进宫的女儿们也是敬而远之。 说起来他们的儿子、女儿都在宫里,每旬给儿子送的东西都有能好几大包,女儿这里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这大概就是人心的复杂之处吧。 所以李薇不但事先没跟端仪说纳喇氏今天要来,就是见了纳喇氏后,她也是先问问她的意思,看她要不要见女儿。 等喊人进来侍候纳喇氏洗过脸,重新梳妆后,她道:“我就不见端仪了,有贵主儿照顾她,我在家里放心得很。” ——她没脸见女儿。 晚上见了四爷后,他就主动问起来了。纳喇氏来的事他是知道的,当时他见了淳郡王府的请见牌子就说:“老七什么时候也改不了这个脾气,有什么话不敢当着朕的面说,非要让人来拐个弯子。” 以前他出宫建府被内务府的奴才们怠慢,也是请成太妃先跟太后说,太后再跟他说。 当时他还当是成太妃关心儿子多了句嘴,现在再看这作派就知道了,他压根就是这个脾气。 “老七是什么事?”他问。 李薇道:“淳郡王是不敢自作主张,想问您讨个差事。” “哼。”四爷道,“朕这里差事多得很,长眼的都能看出来,他这是让朕给他个不得罪人的差事呢。” “要是这世上的都跟他似的,朕也跟他似的,大家都不用干活了,只管等着天上掉馅饼吧。” 他就这么报怨,李薇也不紧张了。在外面对着臣子报怨不行,回来总不能让他对着太监,对着墙报怨吧?报怨给她听,左耳近右耳出而已。 所以她一边嗯嗯的应着,偶尔来两句‘就是’,手上却捧着新的戏本子看。 升平署的那出王大小姐和段誉公子的戏已经排好了,正憋着想演给她看呢。四爷忙着干正事,没人敢请他看戏,那是找打。再说,宫里的事也好打听。四爷身边谁最爱看戏本子啊? 贵妃。 所以先请贵妃看一遍,指点指点,让他们能更加进步嘛。 四爷报怨完了,还是决定给七爷找个合适的差事。七爷这怕事的习惯也有好处,那就是不管往哪儿放,都不用担心他再出幺蛾子了。所以最合适的就是放到一个复杂多变的环境里当定海神针。 再说他的身份也压得住人。 他这么说,听着素素头也不抬的接了句:“就是。”就知道她根本什么也没听,凑过去看是经过改编的戏本子,升平署的人还起了个朴实无华的名字《洞萧歌》。 四爷一看之下有些奇怪:“这是那个戏?他们终于改编了?” 李薇点头,道:“有改编的。”然后翻页数给他看。为了塑造王大小姐的坚贞,在段誉离家之后,王大小姐的妈,婶子,奶娘,分别过来想劝她回来,王大小姐统统拒绝了。 四爷仔细看完改编部分,仍是不解这名字从何而来,问她。 李薇比他还惊奇:“洞萧歌?”翻过封面一看,果然是叫这个名字:“干嘛起这个名字?” 最后还是找到原委了,段誉在跟王大小姐求爱,离家,回家的三段唱词里都说你是洞我是萧,缠缠绵绵一曲歌这样。 ……李薇总觉得这词有点黄|暴。 细想下古代人民的思想还是很奔放的。 四爷听说升平署想先唱给她听,就说好啊,那你就带着宫里的人听吧,顺便连戏台都给她定好了,说是挑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就在春禧殿听戏。 春禧殿在西六宫最边上,因为四爷自觉自己只占了西六宫,所以三年里把西六宫所有的宫室只要差不多的都给修了一遍。只是春禧殿这一溜都太靠外了,以前就没住过人,修好后还是大门一锁,照样没派上什么用场。 四爷是个不会浪费的人,养心殿地方小,他之前一直想在西六宫找个宫殿专门放书。春禧殿和后面的咸熙宫就挺好的,不过选址挑书都要花上一些功夫,他只能在空闲时间做这个,所以到现在还停留在脑内阶段。 不过他跟李薇说过几遍了,她就说:“在春禧殿听戏……会不会有辱斯文?爷不是想在那里存书吗?” 四爷笑道:“那还早呢,何况在自家听个戏而已,不必顾忌这么多。” 他既这么说,春禧殿和升平署都立刻准备起来了,西六宫和东六宫也都知道贵妃要请人看戏。大家都盼着能共襄盛举。 不知不觉成了一件大事,是李薇始料未及的。 在她的设想里就是她带着孩子们听戏,最多加上宜尔哈和端仪几个,四爷有空也可以过来听一折。 可先是她去宁寿宫时,太后笑呵呵的问是哪天听?她可好久都没听戏了,听说是升平署新写的本子? 李薇后知后觉的想起三年孝期,宫里不闻乐声,太后也是在宫里闷了很久了。 她当然不能说之前压根没想过要请太后,连忙说:“春禧殿那里还要收拾一二,升平署准备也要些时日,不过也快了,再过个三五天就都齐了。到时儿臣一准来拉您过去!好好的乐呵一天!” 跟着,西六宫这里自然也有想去看戏的。 问题就是李薇这么些年了,跟西六宫的哪个都不熟。除了仇家就是路人,连个想找来一起看戏的友人都没有。 虽然是她混得太糟,但也侧面说明了这些人想看戏,找不着门路…… 如汪贵人这种自来熟的,自从上次的事后也不敢过来了,玉烟听人说汪贵人在屋里哭对不起贵妃,她一点都不信,私底下跟柳嬷嬷报怨:“净胡扯!连耿贵人都不理她,我看她哭给谁听!” 柳嬷嬷自从回来后,算是出宫替主子办过差的有功之人,李薇特意拨了个小宫女侍候她,让她单独住一间屋,各种赏赐也是不断。 她也问过柳嬷嬷想不想回家享福,毕竟她这个年纪在这里摆着,现在的人能活到七十的都少,柳嬷嬷可是已经六十多了。 柳嬷嬷却道宁愿在主子身边侍候。 “奴婢半辈子都在宫里,跟家里人早就生疏了。主子要是不嫌弃,奴婢就侍候主子一辈子。”她苦笑着说。 李薇心有戚戚,让人平时多照顾些柳嬷嬷,就算没什么活儿能派给她,时常也找她过来说话。有她这么捧着,柳嬷嬷在永寿宫很快确定了一线地位。 玉烟算是新出炉的嬷嬷,平时最爱找柳嬷嬷取经。柳嬷嬷一肚子的宫帏辛密,还都是康熙朝的,玉烟则是满嘴的西六宫八卦,两人倒是越来越亲近了。 听玉烟这么说,柳嬷嬷就笑道:“不管有没有人理,她这么哭给人听已经算是赚了。顾姑娘那里再扯不上她,这辈子都要在她跟前低一头。就是永寿宫也不好再跟她为难,这人是学精了。”当初进府时要有这份眼色心计,说不准还真是个麻烦。 玉烟听得不痛快,柳嬷嬷道:“主子身在高位,底下小鬼多得很,个个都想把她拉下来。日后这种事多着呢,你有那生气的功夫,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替主子分忧。主子现在不是就有件为难事?” 玉烟当然知道,明明是万岁心疼主子,让主子去听戏,结果这一个个都想过来分一杯羹。 太后那边不好推倒算了,西六宫里除了长春宫,哪个能跟永寿宫比肩?就这还不消停!说是想听戏,还不是想着主子在,万岁爷说不定也会去,没一个安好心的! 柳嬷嬷叹道:“这事啊,还要主子拿主意,咱们能劝但不能替主子做主。要我说,主子进宫后还想跟之前在府里似的清静怕是不能够了,多少也要结几个善缘。这次的事,主子就可以请宁嫔,恪嫔过来,既挡了人的嘴,又不至于有什么麻烦。” 新人美似玉,当然不能给自家挖坑,往万岁身边领。宁嫔和恪嫔都是多年的老人了,说白了就是主子的手下败将,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叫过来还显得主子念旧情。 玉烟听了就知道这是柳嬷嬷借她的口想跟主子说,回去就原样学给李薇了。 李薇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既然太后都请了,西六宫里一个不叫也不像话,道:“柳嬷嬷这是老成话,就这么办吧。” 既然有人给她递台阶,她就顺便下来了。 咸福宫东配殿里,武氏的新宫女正在给她做准备去春禧殿时要穿的衣服,几个人满屋乱转,把她的衣箱子全都打开了。 这些宫女刚进宫,还都活泼着呢。 武氏想起她刚进府时也这样,每逢能见着万岁的时候都会拼命打扮。现在早没这个兴致了。 “娘娘看这件怎么样?”小宫女兴冲冲的捧着条裙子过来。 武氏对着她们多了几分宽容,现在看着她们这样青春活泼,自己也觉得心情好了几分。 “好,挺好的。”她笑道。 可宫女反倒觉得还不如刚才那件好,又跑去换那件。 武氏撒手道:“都由着你们安排,随你们把我打扮成什么样都行。” 宫女连忙过来说:“娘娘自己也要有主意才是。”说着机灵的四下一张望,武氏配合的靠近听她说悄悄话。 “后面有个年姑娘,可是了不得呢。”宫女一脸的如临大敌。 武氏依稀仿佛记得,当时那几个秀女搬进来后过来磕头,是有一个长得不错的,瓜子脸、柳叶眉,看着不焦不燥,挺能沉得住气。 大家就住在前后殿,宫女们四下串门,早就都混熟了。侍候年氏的宫女挑香跟她们一道吃饭时都说:“我们姑娘,那是心里有主意的。” 挑香有些酸,年姑娘没把她当贴心人,她是觉得出来的。只是想着天长日久的,总能叫姑娘信重她。 虽然她们这批宫女都是一起进来的,但侍候武氏的早半年到了主子身边,论起资历就比挑香高那么一节。 武氏听了就笑:“她能怎么有主意啊?” 不过,到底还是把这个年氏给记在了心里。 有主意的…… 武氏多少有些兴趣了。她还真盼着这个年氏是个有本事的呢。 ——年氏若真有那个心想跟贵妃比个高下,她这才有用武之地啊。 第355章 春禧殿 春禧殿里热闹得不像话。 上首坐着太后,左边李薇陪着,右边是成太妃。 下面还有宜太妃、惠太妃几个。额尔赫等年轻姑娘就没过来了,要是只有自家人还好,这一群外人,那就不能让小姑娘看这情情爱爱的戏了。 戏台上的王大小姐正满怀爱意的给段秀才煮好了一碗面汤,然后为了把面汤都省给他喝,就说她在厨下时边做边喝,已经喝饱了,然后就提着筐和镰刀出门挖野菜了。 段秀才唱词:以前他额娘也是骗他阿玛说在厨房吃过了,其实他都知道,这是额娘想把饭都省给阿玛吃。娟儿,你就是像我额娘一样美好的一朵女纸。 然后他就捧着碗继续喝面汤。 李薇心道你唱完怎么不记得把你老婆给叫回来一起喝面汤啊?夸完就算了?! 外面挖野菜的王大小姐一面挖野菜一面唱饿得都烧心啊,她从没这么饿过,以前在家里时点心做得不够精细她都不肯吃,都赏给丫头吃,现在才知道当时她真是太不懂事了。 她想着要是现在有盘点心在,她一定会珍惜的吃完的。再也不说点心做得不好了。 跟着又唱,虽然在家里喝金咽玉的,但还是段郎好,为了跟着段郎她可以从此不穿一件罗衣,不吃一口精面。 然后她实在饿得受不了,抱着被谴责的良心把挖来的野菜找条小溪洗洗干净吃了。还唱:不敢告诉段郎,怕他嫌她贪逸恶劳。 听戏的太妃们都听得感动落泪了(应该是笑的吧)。 李薇:这戏真是越改越蠢了。 回去跟四爷说说,他一定也会觉得这一对都是蠢蛋的。在这方面她对他的信心还是比较足的,至少看戏本子时,他们俩的三观是一样的。 她不由得一个劲的想等晚上去了养心殿后,四爷会怎么说呢? 这戏果然还是应该他们两个一起看,跟太后和太妃们看一点意思都没有,连笑都不敢笑。 等王大小姐挖好野菜回来,段秀才正在厨房哭。他难得想贤惠体贴一把,在王大小姐回来前把碗给刷了,然后就看到昨天晚上吃的炖萝卜——切下来的萝卜叶子。 放了一天一夜的萝卜叶子已经蔫了。 段秀才哭得肝肠寸断:太浪费了啊! 王大小姐跪下跟着一起哭:嘤嘤嘤都是我不懂事,都是我太笨了,段郎你娶了我真是太委屈了,我愧疚的都要去自尽了。 段秀才拉着她道:就算你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我也不在乎! 王大小姐感动唱:段郎你对我太好了! 李薇:好想笑怎么破…… 长春宫里,元英听到外面依稀传来女旦清亮、婉转的歌声。 “这是春禧殿传来的?”她下意识的问。 庄嬷嬷早就听到了,一直装不知道,这时忙说:“奴婢耳背,没听到啊。”一面说着一面匆匆出来,佯作侧耳细听。 春禧殿唱戏的事宫里是早就知道了,听说是升平署想巴结贵妃,特意把戏本子送到永寿宫。贵妃看了喜欢就去缠万岁,说想听戏,万岁一向疼贵妃就准了,还让他们就在春禧殿唱。 这些都是外头的传言,庄嬷嬷知道从前半截就不是真的。 曹得意打听来的,说是那戏本子是万岁亲自写了交给升平署的,从一开始就是想讨贵妃的欢心。 升平署也是准备了两年了,才除服就迫不及待的想演给万岁和贵妃看。 下面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曹得意这话是故意当着她的面说的,可庄嬷嬷一个字都没给皇后提。 这老阉狗根本就没安好心! 他是盼着皇后伸手把贵妃这事给夺过来呢。听说连太后都要过来听戏,他可不是盼着好好出头露脸? 不过说实话,让庄嬷嬷自己说,她也觉得这事该是长春宫来做的。 贵妃要是自己听就罢了,闹腾的这么大,回头东西六宫都知道贵妃把太后请来看戏了,整个西六宫都成了陪衬,连长春宫都退了一射之地。 这让皇后脸上怎么下得去? 可庄嬷嬷心里清楚,万岁必定不会乐见长春宫再插手永寿宫的事。 所以皇后才避开了。 庄嬷嬷在外头站了站就回去了,轻轻抱怨道:“还真是那边传来的呢,要不我让人去说说,叫他们小点声。” 皇后没应,庄嬷嬷也不是认真的。 只是这话该说还是要说,不说好像长春宫在永寿宫面前真的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虽然这说出来,主仆二人无一敢应也让人心酸。 恰在这时,戴佳氏到了。庄嬷嬷暗地里松了口气,赶紧请她进来,上过茶后就退出去,留皇后和大福晋说话。 戴佳氏自从进宫来后,日日都来长春宫请安。 关于请安这事她是问过弘晖的,他道皇额娘对宁寿宫是晨昏定省一日不辍的。他这么说,戴佳氏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元英见了戴佳氏,笑道:“我正在挑奶口,你也过来跟着瞧瞧。” 戴佳氏赶紧凑上前,做认真状。 两人说了半晌,元英圈了八个人的名字。弘晖的这个孩子还要再过多半年才能落地,但奶口却是要早早的准备起来的。 她把名单给戴佳氏:“回去给弘晖看看,这事还是要你们两个拿主意。” 戴佳氏推道:“皇额娘挑的最好,我年轻不懂事,我们大阿哥那个人您也清楚,一向不爱在这等事上操心的。” 元英笑道:“他是干正事的,这些事以后你都要担起来。” 可是说完她就想起来以前四爷替李氏的孩子挑奶娘,挑太监,挑侍候的嬷嬷,还为宋氏的大格格忧心,特意取来民间偏方,让宋氏亲自哺育孩子。 她一时走了神,戴佳氏只当没看到,一脸认真思索的看着手里的奶娘名单。 戴佳氏在这里陪了半个时辰就告退了,等她走后,长春宫里一下子显得极静。元英恍然了下,才发现戴佳氏在时,她们都在说话,这屋里才显得有了那么点鲜活劲。 她对庄嬷嬷笑道:“怪不得老人都爱养小孩子,这屋里多两个孩子就没这么静了。” 年轻的时候,她并不怕静。现在都要当祖母了才发现这静也是让人受不了的一种东西。 庄嬷嬷忙凑趣道:“您只管等着就是,出不了几年,大阿哥那边的孩子都能把这屋里的房顶给吵翻了。” 元英一下真的笑起来了,往后靠在迎枕上轻轻叹了声:“真有那天可就太好了。” 等两人的笑声一歇,屋里又是陡然一静。 春禧殿传来的绵长清亮的歌声就明显了,那歌声像条鲜艳的丝带萦绕在殿阁的屋梁之上,让人无法忽视。 庄嬷嬷被这静逼的没话找话道:“主子,那个顾氏听说腿已经坏了。”这才跪了不到半个月,就跪坏了。 元英怔了下,又没故意折腾她,怎么会跪坏了? “叫人去看过了吗?”她问。 庄嬷嬷点点头:“大姑姑去的,说是顾姑娘天生体弱。” 元英心知这里头必有文章,但在宫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寻根究底。连她这个皇后都概莫能外。 “好歹进来了,让她养着吧。”她轻轻叹了口气。 ……是永寿宫的手笔吗? 早年的李氏是多么守规矩的人啊,现在也变了。她这么想,突然想笑。 连她都变了,别人当然也变了。 咸福宫同道堂里,年氏听着顾氏那边的屋子里日日夜夜传来的哭泣声,都恨不能捂住耳朵再也听不见。她现在也不敢开窗户了,顾氏的腿都那样的,可来教规矩的内务府嬷嬷还是每天把她从床上拖下来,让她跪着听规矩。 顾氏跪得直哭,让侍候她的宫女在一边扶着都不许她回床上去。 这简直……简直比嬷嬷跟她说的宫里暗地里整治人的那些手段还吓人。 挑香这几日也不往她跟前凑了,听她说侍候顾氏的那个宫女也在她们面前哭,说顾氏可怜。年氏心道,她是可怜,是蠢得可怜! 要不是她想在永寿宫里玩心眼,结果会是这样吗?不但害了她自己,也把她们都给害了。现在连长春宫也不来人了。 难道她要在这里枯坐?只能等着万岁想起她们来吗? 年氏知道她应该更谨慎些,可坐在屋里谨慎有什么用?她本来以为靠着长春宫能好看,可她进来这么久了,万岁一次都没想起过长春宫。 她听嬷嬷提过,像宜太妃、惠太妃等人就算年纪大了不能再侍候先帝了,先帝也会时不时的赏些东西。 年氏不禁想,像皇后这样就是失宠了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挑香却突然掀帘子进来,一脸激动的跟她说:“姑娘,钮钴禄贵人请您过去说话呢。” 年氏吓了一跳,忙问:“你不是去找桐儿玩的吗?怎么会又遇上钮钴禄贵人了?” 桐儿就是侍候顾氏的宫女。 挑香一面给她挑衣服,一面道:“不是我遇上的,是钮钴禄贵人的宫女来请您,正碰上我就跟我说了。这不,我就赶紧回来了。” 她挑好衣服首饰催年氏赶紧快上,年氏一见是件桃红的,赶紧道:“这件不好,这里挂了个洞,换那件秋香色的。” 换好衣服过去,让年氏没想到的是不止钮钴禄贵人一个,还有坐在上首的宁嫔,她正跟一个宫女玩骰子,被宫女赢了一个顶顶漂亮的钗还不生气,当时就让人镜子拿来,让人替那宫女戴上。 就是瞧见她了,宁嫔也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你就是年氏?”钮钴禄氏听人说这次的秀女里有个年氏极为出挑,家里也不错,就想主动结交一二。现在她照顾年氏一些,日后年氏若有那个造化,也能报答她一二。 年氏挨个上前请安福身,宁嫔娘娘果然不怎么爱说话,好像也不怎么搭理钮钴禄贵人。钮钴禄贵人问她顾氏的事,她就说顾氏规矩学得不好,现在正由嬷嬷带着天天学规矩。 宁嫔娘娘就叹了声:“还是个小孩子呢。” 等到晚上,挑香一个劲的说钮钴禄贵人给的东西好,这半匹料子能做一件衣服呢。年氏在家里好料子比这多得多,不过是进宫想着太乍眼不敢带进来罢了。 她看着对面顾氏的屋里,好像今天晚上顾氏没有哭。 隔了几日,顾氏又开始哭了,挑香这才回来说之前宁嫔让人给顾氏送了半瓶子药,现在药吃完了,顾氏又开始疼了,桐儿还说想着能不能再去找人寻一些。 年氏道:“……何不去求宁嫔娘娘再赐一些?我看娘娘是个善心人。” 挑香一惯是自说自话的多,没想到年氏会接话还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道:“那怎么行呢?娘娘赏的是娘娘好心,咱们去要,那成什么了?” 年氏却觉得宁嫔娘娘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呢。 ——她在宫里,总是要找个人靠着的。 长春宫靠不住,皇后也未必能看得上她。何况依着皇后,就要直面贵妃,现在的时机不对。反过来说,咸福宫里也就是宁嫔娘娘管着她们这群人,娘娘一看就是个不爱多事的,长春宫来了几回都没见她吭声,她们进来后也不见宁嫔娘娘使人训话。 年氏怕自己是急了,可是不管怎么看,去找宁嫔娘娘好过继续闷在屋子里,连咸福宫都出不去。 第356章 刹车 戏唱了一天,听得人头昏脑胀,但唱的确实不错。从春禧殿回永寿宫了好半天,她都还在不知不觉的哼着。 晚上见了四爷还在哼,不等她说他就问起了今天戏看得怎么样?跟着就笑道:“当是不差的?” 她道:确实挺好的。 太后最后看到大团圆时都落泪了,太妃们也都在擦眼角,说是这戏唱得太好了,然后纷纷叫赏。太后赏了主演的女旦两匹今年的贡缎,演段秀才那个就赏了二十两银子。 然后往下太妃们也都不落于后的赏了。 李薇做为小辈反而是赏的最少的。可她觉得她是这里头最有钱的。 她跟四爷说:“我倒觉得宜太妃她们都是打肿脸充胖子的。”戏后比台子上还好看,刀光剑影,高手过招全都藏在了台面下,个个面上笑着,底下出狠招。 就说太后赏的那两匹贡缎和二十两银子,宜太妃几个都说不敢给太后比肩,所以一人赏了半匹尺头和两个银角子。 其实也不算少了。银角子她知道最小的是五钱一个的,大的是五两一个的。从那荷包大小看来,该是五两的。 她都觉得这是太后在让宜太妃等人出血的。 四爷却听笑了,道:“就该治治她们。” 他了解太后,一开始太后肯定没想着要把太妃们带过来,该是宜太妃那几个挤兑得太后不得不松口,所以太后心里也不痛快,干脆就暗整她们一把。 放在以前,太后肯定是有委屈就自己吞了。现在却是比以前痛快多了。 看着太后的脾气都变了,四爷就知道前两年他是个什么样了。登基后,他想的全是终于一切都能照他想的来了。他很确信他想的是对的,他的做法也是对的,以前不得不避让只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能力。 现在他什么都能做了,却发现有时情势所逼,连他也不得不让步。 不过听到太后整治别人他也能出出气,他也高兴啊。 太妃们宁可让太后不高兴也要到西六宫来不过就是想逼一逼他。除服前不许他们的儿子进宫看她们也算有道理,现在都除服大半年了,太妃们都想见见儿子们,却还不见宫门口递牌子进来。 她们说不动太后。 这时,四爷开始觉得太后的习惯真是不错。不管什么人在她身边怎么使劲,太后都不会为他们说半句话。以前是先帝,现在是他。 他在前头忙着,当然不愿意后面自己人再来拖后腿。 诚郡王和淳郡王现在都跳出来了,他就等着看其他人是不是真的还能这么坐着。到时别的太妃都出宫了,只有他们的额娘还留在宫里,别人就算会说他这个皇上为难兄弟,但就不会骂他们没用吗? 老五,老八,让朕瞧瞧你们能坐到几时。 李薇就见四爷一个人越想越乐,然后对她说还想不想听别的戏啊?想听就让升平署给你演,他们排了好多戏呢,你以前也很少看宫戏吧,让他们挨个演给你看吧。然后就点了一长串的戏名 她听他不歇气的就说了十几折戏,想这是想让她天天听,听上一个月?那就不是享受,是折磨了,连忙推辞说才除服呢,天天听戏不像话,而且都像今天似的,本以为只是听个戏,结果把全宫的人都引来了。 “太后跟咱们是自家人,太妃们就是外人了。”她实言道。 她实在信不过太妃们。 虽然她相信,太妃中未必都是坏人,也不是个个都憋着跟四爷过不去,偶尔顺手给他下个绊子还说得过去,天天都想着怎么使坏那就不科学了。 现在她们连她们儿子和家族都被攥在四爷手心里,做什么都要三思而行的。 但她可不想去赌这个,都知道大家不可能亲如一家了,就别再互相为难非要扮成一家人了吧。 四爷笑她实在,也爱她实在,就道都随她。 “不用顾忌那么多,想听了就叫两个人过来唱唱。”他道,“今天你的好事让她们给闹了,不如明天让升平署再来给你唱一次?” 李薇摇摇头,以前在府里听戏时都是叫两个府戏就在院子里站着唱,只唱段子,不唱全折,所以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全折戏了。 闹得头疼。 听她这么说,他就伸手给她按头,那手指用力的跟上刑似的,她被他按得靠在他怀里唉唉叫,他还笑:“真有这么疼?”然后他的手劲就渐渐放轻,等她说不疼了,他更要笑了:“这还哪有用啊。” 反正也不是真疼,不过是闹着玩罢了。 跟着换她给他按,她的手指都快按断了,他还是嫌手劲不够大。 李薇一点都不相信,她的手指都按得发白了。 四爷坐起来笑道:“其实以前你给朕按肩,朕都觉得你没使劲。” …… “真……真的?”李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都。 他把她拉过来抱着轻声说:“不过素素手劲再小,朕也知道那是素素关心朕,所以再累,再不舒服,一见着素素就好了。” 李薇听得高兴之下,也觉得最近四爷都快用甜言蜜语把她淹死了,好像他突然变坦诚了。以前就见他在给十三爷写信时各种发散,没想到现在她也有这待遇了。 这应该是件好事吧。 看了一天戏都没有他这句话说她开心,连着好几天都觉得心情好得很,连玉烟悄悄跟她说顾氏的腿跪废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李薇想了下才想起顾氏是谁。 “腿废了?”她觉得这事不对头,问玉烟:“从哪儿打听出来的?怎么废的?看大夫了吗?” 玉烟的消息自然是从她干弟弟那里来的,后面的就只能摇头说不知道了。 顾氏的腿跪废这事还只是在小范围内流传,而且能确定的是让人给暗害了,腿是在被嬷嬷教训时跪废的。 “听说是没给叫大夫,只是说不能走了。”玉烟一听这消息就不对!她跟主子说之前先去找了赵全保,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骂,才知道原来也不是他下的手。 “是谁干的?!”赵全保几乎要跳起来了。他是想过要整顾氏,但那根本不是用这么蠢的办法!顾氏这腿一废不就明摆着是永寿宫下的手吗? 他打的主意是等万岁喊顾氏时,他买通张德胜在御前给她点苦头吃。太监们坑人才全是技术活儿呢,只要在御前给她喝几次冷茶,偷偷开窗让她吹上半晚的冷风,就能要去她半条命。 既不动声色还不引人注意,事后保准她连找都不敢找养心殿太监的麻烦。 赵全保打算得好好的,这种事就是要秋后算账才好,隔个半年一年的,保准都疑不到永寿宫身上。 可顾氏现在这样一来,他就不好再动手了。日后顾氏出一点点的事,都会被人算到永寿宫身上。 “让爷爷知道了,非要了这孙子的小命不可!”赵全保恨得咬牙切齿。 但目前确实是永寿宫站着让人打,还没法儿还手。 养心殿里,四爷正在问常青。顾氏的事他自然也听说了,心知永寿宫私底下的人要真敢这么做,赵全保和常青就都成睁眼瞎了。素素自己是不会这么做的,他要连她都信不过,那这世上也没什么人能信了。 这种手段明摆着是拿顾氏当饵,目的就是害永寿宫。 他现在没管是想看看,到底后面站着谁。如果是皇后主使,那是弘晖有孩子的事又让她不安分了? 想到这里,四爷的眼睛不免眯了起来,他轻轻摸着手腕上的佛珠:“常青先回去。” 苏培盛没听到万岁的吩咐,只好继续站着。心里也在想这事要怎么了局,看着是贵妃跟长春宫的过节,说白是了皇后在跟万岁过不去。 皇后啊皇后,让他说什么好呢? “苏培盛。”四爷突然说道,“去把贵妃接过来。” 李薇来的时候心里还有几分忐忑。这事说白了挺恶心的,就跟玉瓶一下子就怀疑上了赵全保一样,她也难保不是什么想巴结讨好她的人干的。幸好永寿宫人手少,又大多是熟人,所以一番自查倒是大家都干净了。 但难保四爷不会这么想,他可能不会疑心她,但她身边侍候的却保不准。 刚进去时,就见四爷没坐在榻上,而是在里面的书房里批折子。 她站在屏风前面行礼,他也没放笔,就冲她笑道:“快过来,就坐在那里。”他扬下巴指了下,那是书桌一侧的一张新摆的小榻。 她坐过去,见榻前小几上已经摆好了她的戏本子和串珠子的八宝盒。她拿起戏本子翻开看,见都是她最近还没看完的。 四爷在一边 宝_书_网不停,道:“朕没拿错吧?看你这两天都在看这几本,也没看完,刚好就在这里陪着朕看吧。” 她看着他手上很快批完一本,仔细再读一遍才放到一旁,然后再拿过来一本,翻开道:“朕这几本很快就批完了,一会儿你跟朕说说前两天看的那出戏,朕还没看过呢。” 四爷拿过来的这几件折子都还算简单,都是简单的请安折。但他记着这些人的差事,在折子上都多说了两句。批完放下笔,转头就看到素素正偷偷擦眼泪。 “这是怎么了?”他一下子就笑了,手都顾不上洗就坐过去,捧着她的脸看眼晴果然红了。 李薇怎么能说她是被他的温柔给感动的呢?这也太蠢了。 不过突然遇上这种事,还是实打实的陷害,比起她在府里经过的那些小动静简直是天和地的差距。不过想想三爷府上还死了几个孩子呢,所以不是宫里太复杂,而是府里太干净了。 顾氏那边她算是洗不清,这个坏名声怎么洗干净她也没主意。此时她才发现,她天天觉得四爷登基后中二了,原来她不但中二,还傻白甜。 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明明以前并不蠢,在学校里被人在背后传流言也不过是直接堵到寝室去打了一架算拉倒。 可是现在怎么好像动手能力为零了? 在听玉瓶说过后,她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找四爷。 这真的天真的想让人去死。 可她除了找四爷外,居然想不出第二个主意。 她现在看着他,心里只想到一件事:他真的把她养废了。 或许她能理解他的大部分思想,能跟他交流,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有了跟他一样的能力。相反,她变成了眼高手低,纸上谈兵的活样板。说起来头头是道,干起来就傻眼了。 李薇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下面的路该怎么走了。 她好像已经离了四爷就什么都不行了。以前想像中的英明神武,其实都是狐假虎威而已。她借着他的势,用着他的人,就好像什么都能干了。现在让她自己想办法去查是谁陷害她,去把那个害她的人给抓出来,把顾氏这件事给从根本上解决掉。 她居然能一点头绪都没有。 李薇这几天都在想用什么办法解决顾氏,想来想去就两个,一个是给顾氏反泼污水,一个是随便在西六宫找个人,比如汪贵人,就说是她害了顾氏。 还有一个办法是她从一开始就毙掉的,那就是把事算在长春宫头上。 其实长春宫是最名正言顺的,就连她直觉中也是长春宫干的。但一旦把长春宫拉下水,事情就复杂了,她不知道她能不能收场。 但一想到要做这些事,她就恶心。好像有一条线横亘在她面前,明晃晃的告诉她越过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弘昐他们,就算是为了他们,她都应该勇敢放手去做。不是说吗?母亲为了孩子敢犯下这世上最大的罪行。 她有什么不敢的呢? 可是想得再好,要越过心底的那条线对她来说也并非易事。 常常是上一刻决定了,喊来赵全保就能做了,下一刻又迟疑了。 她给自己定了个时间,今天之前一定要做出决定。这种事多拖一刻,都会带来更大的隐患。 可是一见到四爷,她建立起来的信心全都消失了。 她靠到他怀里像个傻子一样把她的计划全都说了,然后埋到他怀里说:“胤禛,我不敢做,不是因为我不爱弘昐,而是我怕这样下去,我会有一天变成李四儿那样的人。” 人对自己总是宽容的。这一刻觉得不可能接受的事,当真的做了之后,人会很快的原谅自己,并找来各种理由来替自己开脱。这是潜意识的自我保护机制。 如果她这次真的做了,然后尝到了陷害人的甜头,一切困难在她面前都将迎刃而解。 她可以陷害长春宫,陷害皇后,陷害弘晖。 陷害挡在她面前的第一个人。 她知道四爷信她,所以她会连他也骗,直到再也骗不下去的那天。或许到那天她会变成皇后一样的人,站在四爷的对立面,成为他的敌人。 这一点都不奇怪,对吗? 只有迈开一步,那前面就是一条通往唯一终点的路。就像下坡,你永远不能靠自己停下来。 所以她连她的计划都告诉四爷。 她需要一个刹车。 一个在她告诉自己穿越女无所不能后,还能遏制她的野心的刹车。 第357章 宫斗学术研讨会 她袒露了黑暗的内心,决心迎来悲惨的命运,然后四爷就在她面前笑成sb了。 李薇看他笑得跟金馆长一样,眼泪都笑出来了,最后抱着她笑得浑身无力倒在榻上,连外面的苏培盛都勾头往里看,一脸‘贵妃哭成sb,万岁笑成sb,主子们的世界太复杂我不懂啊’。 她被苏公公看得都羞愧了。 四爷现在的感情是奔放多了,不压抑之后的真性情呈井喷状,时不时的在她跟前显露一番。 笑完,他给她上了一堂厚黑课。 比如顾氏那边很好解决的,什么跪坏的,直接说她是初进宫水土不服,思念亲人,夜里哭不是因为腿疼,是夜里想家才哭的。然后说她受了风寒从咸福宫挪出来换个没人的地方就行了。 干净,简单,不留后患。 李薇的三观再次被刷新了。四爷边说边笑,抚摸她的狗头道:“你说的什么找汪氏,找长春宫,再找什么别的人陷害啊之类的,都是没有必要的。而且这样只会把事越闹越大。顾氏只是个刚进宫的庶妃,跟宫里人人都不熟,也没有任何牵扯,处置起来最简单。” 他严肃的教育她:“看看你选的人,长春宫是好牵扯的?一动就是朝野皆知。汪氏也是老人了,知道她的人不少。动顾氏几乎不会有人问起,如果动汪氏,那不但是西六宫,连东六宫那边说不定都会打听。” 最后他总结:朕的素素是做不了坏事的。 四爷笑完道:“朕留着这事也是想看看各方的反应,一个名字都没有的庶妃,什么时候提出去都不晚。”只是没想到一点小事就把素素吓成这样。 他搂着她轻轻叹了声,真是让他给养傻了啊,一点风波都经不起了。 他好笑的在她脸上亲了几下,喊苏培盛:“去咸福宫把那个顾氏给挪出来吧,身上带着病也晦气,咸福宫就挨着长春宫,皇后那里也常有公主来去。为防万一,让她在别处养好了病再挪回来。” 苏培盛笑着应下,抬头就见贵妃脸上还带着泪,被万岁爷珍爱的抱在怀里,一面轻声细语的哄着。 苏公公出来后先回屋去换身干净衣服,还叫来小太监打水侍候他重新洗脸梳头。张德胜在门口抢了小太监提来的热水亲自送进屋,一边兑水一边笑:“师傅这是去办差?”还要重新换衣服洗漱,这是往哪儿去啊? 苏培盛挽起袖子,格外认真的净面漱口,对他道:“你先不用在我这里侍候,去跑一趟长春宫,找曹得意。” 西六宫里两大龙头,头一个就是他师傅养心殿的苏培盛,另一个就是长春宫的曹得意了。 只是看着如此,其实走在外头时,曹得意还要逊永寿宫的赵全保一筹,后来永寿宫又多了个常青,更把曹公公给挤到后头去了。 张德胜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曹得意私底下恨得牙根都快咬出血了。 “师傅,”张德胜递上面脂,“您这是要去长春宫?” 苏培盛笑道:“可不?让他曹得意等着迎接咱家!” 等苏培盛到长春宫时,曹得意也是换了新衣、新靴,一尺三分的辫子垂在背后,油光水滑的。苏培盛一见就夸起来了:“哟,公公这辫子好啊!哪寻的好头发?回头也给我寻一些,我这辫子也该换了。” 太监的辫子大多都有些细,说是少了男|根后连胡子都不长,头发自然也就缺了点精气神。 是以太监们反倒都喜欢弄一条粗|长、黑亮的大辫子。 曹得意笑嘻嘻的:“哪能少了苏大公公您的?早就给您备好了,一会儿出去就给您带上。” 他也不问苏培盛来是办什么差,苏培盛也没说的意思,两人就跟随便走走散散似的去了咸福宫。 咸福宫上下所有的屋子都关着门窗,外面除了几个站着的太监外一个宫女都看不到。 武氏从东配间的窗户看着两个戴着蓝顶子,穿着蓝袍子的大太监笑呵呵的从院子里穿过,到后面的同道堂去了。 她在心底轻轻啧了声:这来得也太早了,她这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呢。 小宫女都挤着坐到一起,一个宫女走到她这边用很小很轻的声音问她:“娘娘,大公公们是来干嘛的啊?” 武氏知道她们这是害怕了,说来走在前头的苏培盛她还曾经打过交道呢。当时她刚进阿哥所时万岁常常叫她侍候,苏公公待她也十分殷勤客气。可是后来再见到,苏公公的眼里就没她这个人了。 她摸摸小宫女的头说:“没事,大公公们都是和气人,不会跟你们为难的。要是怕啊就都留在屋里,别出去就行了。” 小宫女为难道:“可是娘娘,该去提膳了,晚了就没好菜了……” 西六宫里只有养心殿有御膳房,剩下永寿宫和长春宫都是小厨房。而咸福宫里没有主位,所以按制没设小厨房。住在咸福宫上下的主子们的膳房跟宫女们的膳房归在一起了,只是有四个单独的灶间,专做她们的饭。 虽说武氏等人都有份例,但做什么饭菜是要看厨子的。好菜自然是先到先得,比如说都有一份羊肉,是红焖羊肉还是羊肉包子?这可不一样了吧? 去的晚了,好菜都让别人挑走了,剩下的虽然按份例是有鱼有羊有鸡鸭,那也是有差别的。 武氏听了就笑道:“没事,到时有什么拿什么吧。”说罢就继续看着窗外,苏公公和曹公公进去了,里面是个什么动静呢? 同道堂里,苏培盛压根不往顾氏的屋里进,就跟曹得意在外面说话,侍候顾氏的宫女桐儿站在他面前,几句话就被问糊涂了。 顾庶妃进来后想不想家啊? 想。 哦,晚上想不想啊? 想。 跟你说起过吧? ……说过。 哦,都怎么想的啊?想起来掉泪了吧? 嗯。 桐儿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曹得意笑呵呵的看着,苏培盛问完了对曹得意叹:“唉,这不想进来侍候万岁,早早的跟家里说啊。进来了又矫情!” 桐儿一听就吓傻了,可又不敢打断两位大太监说话,在一边急得不得了。 屋里顾氏也让人给硬是扶到了椅子上坐着,扶她的人是两个太监,这让从小没用过太监,又被这群生人突然冲屋来给弄得三魂七魄都快吓出来的顾氏连话都不敢说,让干嘛就干嘛,让靠着墙就靠着墙,让扶着桌子就扶着桌子,让坐直就坐直。 等她坐在那里,两个太监打量了她几眼,点点头出去了。她在屋里听那两个太监对站在外面的大太监说:“回爷爷,依小的瞧庶妃娘娘好着呢,这不坐得挺板正的吗?说是起不来床了,只怕是谣言呢。” 顾氏听了马上就要跳起来!这是不打算给她治病吗?这些天她天天让桐儿去找嬷嬷,去长春宫,想求个太医来。她还年轻!她不想就这么废了! 好不容易来了人!他们怎么敢这么说呢?! “公公!公公!”顾氏向前扑去,她撑着站起来,一下子就摔趴在地上了。 桐儿惊呼着赶紧进来扶她:“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顾氏向外伸着说:“公公!公公你看!我真病了!我真的不能走了!求公公跟主子说!给我请个太医吧!!” 院子里明明住着她们一起进来的六个人,却一扇门都没有打开,甚至没有让宫女出来看看。 苏培盛看了眼曹得意,曹公公就进来弯腰看着顾氏,温和道:“顾姑娘,你真的是病了?” 顾氏脸上全是泪,殷切的连连点头,伸手去拉他:“公公,救救我吧,我不想变成瘸子。” 曹得意避开她的手,直起身对苏培盛叹道:“可怜啊,看来是真的病了。” 苏培盛只是嗯了声,点点头。 曹得意就对桐儿说:“给庶妃收拾一下,今天就挪出去吧。” 顾氏傻了。 桐儿还能撑着问:“敢问公公,这是要把庶妃挪到哪儿去啊?” 顾氏心里一抖,桐儿不叫她‘姑娘’了。 曹得意没说要把顾氏挪到哪里去,只是扬扬下巴指着屋里道:“这前前后后的全是主子,怎么能让一个晦气人住在这里呢?这责任你我都担不起啊。孩子,快去,能带的都给庶妃带上。”说完看着还趴在地上的顾氏,可怜的叹了两句: “那边可没这么好的东西使。” 曹得意出去后,那两个太监又进来把顾氏从地上拉起来按到椅子上。 顾氏就看桐儿在里屋给她收拾着,衣服全都打成了包袱,连铺盖、被子、床帐都包了起来。之后桐儿出来,连看也不敢看她就走了出去,仿佛是跟那两个大太监说了什么,屈身一福再进来,带着个小太监把里屋打好的包袱都给拿出去了。 曹得意在外头冲屋里勾勾手,那两个太监就架着顾氏出去,径直出了咸福宫。 年氏在对面看到了这一幕,不知是个什么情形。只看到顾氏被架在两个太监中间半扶半拖的出去,她的脚在地上拖着,脚上的罗袜沾满了土。 西六宫这么大,哪里塞不下一个人呢? 西北角的英华殿已经许久不见人来了,这里是礼佛的地方,有些香火,但平时只有几个老太监和老嬷嬷看屋子而已。 苏培盛看着这里,笑:“这可是个清静地方。最合适养病了。” 曹得意只是笑。 桐儿进屋把床铺好,把衣服都收进箱子里,她还特意带了一些除虫的香丸,正好能放在箱子里。 等太监们把顾氏放到床上,桐儿侍候她躺下就跟着一起出去了,顾氏哭着在身后喊她:“桐儿!桐儿别走!桐儿!” 桐儿低着头出来,对曹得意和苏培盛福一福身。 “好孩子,你叫桐儿?”曹得意笑着问。 桐儿额上渗出点点冷汗,应道:“是。” 曹得意一脸的慈爱:“你就放心吧,这里有嬷嬷照顾着呢,嬷嬷是老成人,委屈不了庶妃。你这名字好,出去后跟着哪个主子都会得主子喜欢的。”说完还叹了句,“凤非梧桐不栖。你这旧主也是个有念想的人啊。,” 桐儿不答,她还记得顾氏刚进来,她去给她磕头,顾氏笑着对她说:我有个好名字,正配你我,叫桐儿可好?梧桐引得凤凰来!呵呵。 桐儿屈膝道:“是。” 曹得意走在前头,苏培盛落在后面,扫了眼桐儿,让她不禁身上一寒。 “曹公公是个慈善人。”苏培盛轻轻说道。 桐儿迟疑道:“……是。” “他既说你有好前程,必会保你有份好前程。” 桐儿这下不敢吭了,只是垂着手,恨不能自己能缩得让苏公公看不见。 “只是这好前程,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去挣呢。”苏培盛仿佛玩笑一般说,然后就自顾自的走了,留下桐儿顿了下才赶紧跟上去,心里乱成了一团。 从英华殿出来,两位大公公自是分道扬镳,各自都要回去禀报。苏培盛拱拱手,曹得意客气道:“苏爷爷身负皇差,小的就不耽误您了。” 苏培盛也不客气,道:“实在是不凑巧,改日再去长春宫磕头。” 曹得意就跟没听出来他对皇后的不敬一样,笑道:“爷爷跟咱们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就是娘娘也常说苏爷爷您侍候万岁爷,辛苦着呢。” 苏培盛呵呵两声,带着人走了。 呼啦啦走了一多半的人,曹得意目送着苏培盛走远,都看不见影子了才收了嘴角的笑。 回了长春宫,他没先去皇后那里,而是先去找了大姑姑,把桐儿给她:“原来是侍候顾氏的,这会儿顾氏那边也用不上她,你先给看着安排吧。” 桐儿赶紧谢过曹得意。 大姑姑让人先把桐儿带下去,给曹得意送上碗茶,坐下小声说:“你小心最后收不住。” 曹得意端茶就口,今天见着苏培盛真是费了半天的口舌,一气饮了半碗才放下,长叹一声:“是我棋差一着。没想到苏培盛那孙子会突然冒出来。” 大姑姑又给他换了一盏,没接这话。 苏培盛是等闲人吗?长春宫都使不动他!整个宫里能使得动苏大公公的,只有万岁爷。 曹得意这第二盏茶就用了有一刻钟,看这时辰差不多是大福晋快到了,才整整衣服去皇后那里回话了。 是他低估贵妃了。才放出点风声来,还没挨着永寿宫的边呢,万岁爷就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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