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先帝的英明,重点在后期时先帝的种种沉痛,说先帝曾数度在他面前落泪,惋惜理亲王与直郡王两个他最骄傲,最心爱的儿子。 大臣们摸不清路数,都闭嘴听皇上一人说。 四爷跟着大骂索额图和纳兰明珠,这两个在康熙末年都没落着好。说都是他们蛊惑理亲王与直郡王,为一已私欲离间天家父子之情,真是可恨,可恶,可憎。 大臣们仿佛有点明白了,这是说先帝、理亲王、直郡王都没错,错的都是隆科多和纳兰明珠。 四爷骂完长叹:“众卿皆有子,朕亦有数子,不忍他们被奸臣利用摆布,受人欺蒙。” 大臣们瞬间都提起了心。 四爷扫过寂静无声的殿内,殿下的所有人全都规矩的低着头,但他知道,他们全都竖着耳朵,生怕漏听了一句。 “朕,有生之年不立储君。继位新君的诏书就放在乾清宫内。待朕百年,你们去乾清宫取来诏书,拥立新君登基就是。” 大殿中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在回响。 话音落下,殿中的人竟然一时无法回神。数息后才有人扑通一声跪下,其他人也纷纷下跪,拼命磕头。 张廷玉大声喝道:“万岁圣明!” 这下,舌头像是被剪了的众位大臣才都纷纷跟着喊:“万岁圣明!!” 四爷盯着殿里的人,每个被他的目光扫到的人都会赶紧喊:“万岁圣明!”也有人连忙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他心中冷笑。 老八他们几个不死心的,想拿立太子的事来逼朕。 朕就让你们的盘算落空。 翊坤宫里,常青捧着个托盘,上面是两个牌子和礼单。 “主子,这是淳郡王家的求见的牌子。”他道。 “淳郡王?”李薇拿起礼单看,上面写着淳郡王妃纳喇氏,侧妃纳喇氏求见翊坤宫贵妃金安。 常青解释道:“七贝勒才晋为淳郡王,大概是想进宫谢恩的。” 七爷,晋淳郡王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326章 君心 李薇准了淳郡王府的请见,让他们后日辰时初刻就进来。 宫里见人有规矩,后宫女子要备着侍候皇上,见人一般都是早上。中午亲近的可以留饭,不亲近的见完就让回去了。 说起淳郡王,李薇就陷入了沉思中。 四爷登基后亲兄弟里封的实在不多。一个是纯亲王允祚,四爷早年夭折的亲兄弟,到现在还时常怀念的‘六弟’。 李薇觉得十四贝子要是能有纯亲王三分之一的荣宠,只怕睡着都要笑醒的。 第二个就是怡亲王允祥,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第三个就是尴尬的十四贝子。 余下一个都没加封。倒是不相干的人封了一大堆,宗室里受封的都数不出来几个,大半都是已经归西的。 四爷封死人比封活人爽快。 外人倒没说四爷吝啬,说他寡恩。这还是四爷给她学的,一边学一边冷笑。李薇真的很想劈开某些人的脑袋看看,他们难道以为说两句寡恩,四爷就会‘醒悟’过来大肆封恩?开玩笑!真这么做了,那该是多没用,多没威严的皇帝啊。 反正不会是四爷。 八爷、九爷这等身份敏感得倒罢,像五爷、七爷这类标准的骑墙派,四爷也是铁面无私的忽略了。明明以前他们的关系也都不错,只是后来大家都独善其身,跟兄弟们的交往都少了。四爷也是这样。 现在七贝勒被封淳郡王,李薇特别想用后世的一个政治词来形容:破冰。 四爷这是对兄弟们的态度发生转变了吗? 这么想的人绝不止她一个。 李薇打听清楚淳郡王是昨天封的,今天淳郡王要入宫谢恩,四爷恩准其去东六宫给成太妃请安。 她让玉瓶准备给成太妃的贺礼。 玉瓶问:“主子,咱们什么时候去见成太妃?” 今天成太妃见儿子,东六宫的人肯定也要去贺成太妃。她道:“咱们明天去。”说完顿了下,让玉瓶去打听下长春宫的动静。 等玉瓶回来,她就知道皇后已经让人把贺礼给成太妃送去了,说是改日再亲自去给成太妃道喜。 “那主子,咱们要不要也把贺礼给先送去?”玉瓶问。 李薇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明天过去时再送礼。这么紧跟皇后的脚步,总有种憋着较劲的感觉。万岁昨天大朝时说了不立太子,西六宫已经小小的沸腾一回了。此时情势越火热,她越需要降温。不然烧穿锅底,她可没有皇后扛烧。 史上可是只有奸妃,不见奸后。 她这边一门心思的降温,淳郡王府的请见牌子却做不得假。第二天,她去东六宫时,就在宁寿宫从太后这里听到了。 去东六宫不可能过宁寿宫而不入,所以她是先进宁寿宫,跟太后说过要去见成太妃后才能拐去延禧宫。成太妃原本住延禧宫东配殿,她跟静太妃一起被尊为太妃后,静太妃道自己年资浅薄,人也年轻不懂事,请成太妃住了主殿,她仍居西配殿。 太后就道:“对了,一会儿你去延禧宫走一趟。昨天淳郡王过来,成太妃跟儿子说话有件事忘了交待,正想托给你呢。你就受累替她跑一趟。” 李薇连忙应下了,太后跟着解释:“本来昨天皇后遣人过来,我让成太妃交给皇后也是一样。成太妃道皇后日理万机,不好拿这种小事麻烦她。我一想也是,就让她找你了。听说以前在外头时,你跟淳郡王府上的侧妃交好。既然有交情,这进了宫也不必疏远了,照样走动起来才是。” 李薇品着这话有话,一时想不通,那就干脆回去再慢慢想。 她应道:“儿臣明白,皇额娘放心。” 紫禁城换了主人,东六宫的太妃们如今出宫不易,连叫身边人出去走一趟都难了。太后自己也从不做居中传话的事,也就成太妃能让她开这一句口。要不之前宜太妃他们也不至于因为一两个月见不着儿子在折腾了。 以前见不着,那是消息灵通,两下里都知道没事。现在太妃们在宫里就是瞎子聋子,外面的郡王贝勒们也不知道宫里的情景。 李薇到了延禧宫,成太妃亲自请她坐到上首,两人推让半天,才换到一边的卧榻上分主宾坐下。 送上贺礼后,成太妃没有浪费时间就跟李薇说了。昨天淳郡王进来说已经在府里给她准备好了院子,也准备给万岁上折子,时机合适就接成太妃出来。 成太妃见着儿子太高兴了,一时让他给说晕了头。等淳郡王走后仔细一想,怕儿子冲得太急、太快,反而把事情给办坏了,就想赶紧给他递个话,说她不着急出去,宫里有太后照顾着,比以前过得还舒服自在呢。 当然,她的话说得漂亮得多,道‘舍不得太后,想再陪太后多住几日,院子收拾好了也不着急,她不过是一个太妃,不必住太好的院子,住了也不能安心。淳郡王深受皇恩,当下最重要的不是接额娘出去,而是想着怎么报效皇恩’。 李薇静静的听着,笑道:“娘娘不必忧心,明天淳郡王侧妃要来看我,到时我一定告诉她,让她好好的劝劝淳郡王。” 成太妃看着是小松一口气,叹道:“不是我说话哄他。我在这宫里住了一辈子了,前半辈子多亏太后关照,没受什么磋磨。太后也时时私下补贴我。虽说瞧见别人风光也时常心中酸涩,但想想这人各有命,羡慕不来。” 成太妃这话算得上是知心话了。李薇知道这是成太妃在向她示好,就亲手给成太妃换了杯茶,摆出了小辈听长辈教诲的姿态。 成太妃道:“如今这东六宫里,以前过得比我好的,现在都不如我了。有时瞧瞧她们,我都觉得这老天爷是公平的,以前少我的,现在都补给我了。” 李薇还在品,成太妃语重心长的叹了句:“这人,最要紧的是惜福啊。” 看着成太妃难掩担忧的望着她,李薇此时才明白成太妃这是真心实意的劝她。 四爷说的不立太子的话,让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不想立弘晖才拿这话搪塞。因为如果要立弘晖,朝中是肯定不会有人反对的。顺理成章的事,四爷完全不必藏着掖着。 而如果要立弘晖以外的阿哥,弘晖未见劣迹和失德之处,弘昐等人也没有超凡脱俗之处能盖过弘晖。所以,皇上不可能越过大阿哥立下面的阿哥为太子,也不能在刚登基的时候就独断专行,让朝中人心不稳,所以只好使出拖字诀。 在外人看,这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捣鬼。 李薇不能跟每一个人去分辩,只好认下成太妃的‘良言’,告退回了翊坤宫。 她心知肚明,四爷绝没有想把弘晖给撇开的意思。相反,他一直在担心弘晖被人利用。 “现在就在折腾太子,他们想干什么?” “打量着先帝那时还没闹够?打算再闹一场?” 四爷在她面前抱怨了不止一次。他认为一旦早立太子,就会重蹈康熙朝的覆辙。康熙朝已经证明了,立一个太子,并不意味着剩下的皇阿哥就心甘情愿的伏首了。 废太子那是襁褓中的太子,就这都没挡住底下兄弟们的觊觎。 但四爷不认为这是先帝的错,他就认为是臣子们早早的站队,为了私欲才让先帝对太子疑心,又挑动兄弟不合,最终才酿成憾事。 所以,为了保护他的儿子们,他想把朝堂和阿哥们彻底的隔开。就像把阿哥们放在玻璃罐里养,让他们照他的期待那样成长,或为明君,或为贤王。 总之,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 因为这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他希望他的儿子们不要早早的就分出个三六九等,要加深他们的兄弟之情。日后一个登基,其他的应该尽心辅佐。 所以,为了让弘晖这些天感觉能好一点,四爷几乎是天天等他一下课就把他接到养心殿,父子一同用膳,亲自给弘晖看功课,以昭示对他的荣宠。 像从昨天到今天,养心殿已经赏了弘晖七次东西了。都是四爷写着字,说这纸好、墨好,赏。苏培盛就带着人带着东西浩浩荡荡的去尚书房颁赏。用着膳,说这菜好,赏。苏培盛再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西五所。 李薇去一趟东六宫,回到翊坤宫后,赵全保就过来说中午万岁跟大阿哥用膳,让贵妃自己用,也可以叫弘昐几人过来相陪。 李薇嫌麻烦。弘昐他们下午去上骑射课,从西五所出去路近得多。叫到翊坤宫来,中午他们就要少睡至少一刻钟。 “不用了,咱们自己用吧。”她道,换过衣服就把额尔赫和弘昤叫过来,问问他们上午都干什么了? 跟女儿和儿子说一会儿话,就到午膳时了。菜刚摆上来,苏培盛过来送菜了,四爷赏的。 苏培盛道:“万岁吃着这两味儿好,特地叫奴才给贵主儿送来。” 身后的人赶紧就送上来了。侍膳太监(她这里也有了)接过来,先挟到小碟子里尝过了才放到她面前。还要再把几道菜给挪个位置,好把皇上赏的放在最前。 两道菜,一道油焖春笋,一道清炒三丝,绿豆芽、豆腐皮丝,鸡蛋丝。因为万岁还在守孝,御膳房做菜都是素菜荤做。 李薇今天点的就有一道红烧豆腐干,红烧后豆腐干吃着像肉。 菜端上来还是烫的,她还真把这两道菜就着米饭给吃完了。而苏培盛在一旁一直没走,她问他就说‘万岁让奴才看贵主儿喜欢不喜欢’。看她吃完了,这奴才还高兴得笑眯了眼呢。 养心殿里,四爷跟弘晖用膳就简单多了。父子两人各自面前一碗米,一个小碟子。侍膳太监帮他们挟菜,默默吃完。四爷就让弘晖回去休息了,嘱咐他:“下午出去骑马时,不要冲得太快,让你的侍卫们都跟着。” 皇阿玛的贴心嘱咐,让弘晖的心一阵冷,一阵热。皇阿玛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真的不明白啊。 皇阿玛进宫后,迫不及待的就把贵妃给接了进去,却把皇额娘给留在府里。最后连嫔和贵人都进宫了,府里只剩下了皇额娘一个人。 封了皇额娘家一等公,也封了贵妃家轻车都尉。 如果皇阿玛真的不想立他当太子,他就死心做个贤王也罢了。可又为什么好像还是十分宠爱他?衣食住行,样样关心,时时赏赐? 这是皇阿玛的御下之道吗?就像先帝当年对待直王伯和理亲王一样,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皇阿玛……你到底想让儿臣怎么做呢? 回到西五所后,弘晖身心俱疲。往日这个时辰回来,他都不歇午觉,看一会儿书就去上下午的骑射课了。 可今天,太监们要引他去书房,他却摆手道:“铺床,我睡一会儿。” 太监们赶紧替他铺床熏香,侍候他洗漱后躺下。 头刚挨着枕头,浓浓的疲惫就涌上来,好像整个人都要陷下去一样。可是身体再累,却怎么都睡不着。他闭眼躺了一会儿,人却越来越清醒。 一直躺到未时二刻,太监小心翼翼的在床前唤他:“大阿哥?该起了。” “嗯。”他睁开眼睛,只觉得比不睡还要累。 起身穿衣,身体还像躺在床上一样沉重。“拿鼻烟来。”他道。 嗅了鼻烟,痛快的打了几个喷嚏,才觉得沉重的脑袋清醒点了。太监收起鼻烟担心的看着他:“大阿哥,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不用。”他道,深呼吸几次:“走吧。” ——他此时绝不能倒。绝不能露出丝毫的怯态。要更加精神的出现在人前,不能让人以为他对皇阿玛不立太子的事心怀不满。 弘晖仰首挺胸的走出院子,见着弘晟就立刻露出了笑。 “走,今天非再赢你一回不可。” “别小瞧人,把你的马借我骑,看爷爷赢得你掉裤子!” 养心殿里,四爷问苏培盛,得知素素把两道菜都吃了,就笑着说:“一见这两道菜就知道合她的胃口。” 又问中午是谁陪贵妃一道用的,苏培盛说了后,他哦了声,道:“素素大概是怕扰了弘昐他们的午觉,又觉得翊坤宫离得远了点,耽误孩子们的事。” 跟着,他问永寿宫修得如何了?从年前到现在也修了快半年了。 苏培盛奉命去看过几次,此时就道:“已经差不多了,只是营造司的人不敢马虎,正说还要再验一次才敢上呈御览。” 趁着张廷玉、鄂尔泰他们还没来,四爷正好有闲心聊天,就跟苏培盛细细询问永寿宫的修葺情况。苏培盛早知万岁的性子,当时去看的时候边边角角都问得清清楚楚,此时说来也是条理分明。 直到殿外太监报张廷玉到了,四爷才意犹未尽的暂告一个段落。一边的苏培盛早被问出了满头汗,背上的衣服也湿透了。 四爷让他去翊坤宫给贵妃说这个好消息,商量下几日往永寿宫搬,还有宫里的陈设如何摆放等等。 苏培盛退下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张德胜殷勤上前:“师傅,小的陪您过去?” “先等等。”苏培盛抹了把汗,“先让我缓缓气……”说罢,蹒跚的往茶房走去。张德胜见他这副丢了半拉魂的样子,扶着问:“师傅,您这是累着了?” 晚上,四爷一见李薇就忍不住说起了永寿宫。 “让他们给你再烧一窑新的瓷器,朕画了几个赏瓶,做出来给你摆,朕这里也放一套。”他让人把图纸拿来给她看。 图纸是他亲自画的,全都是工笔,画得极为细腻美丽。 他画的赏瓶是就是她常说的大肚子细颈瓶,尺寸不一,有大有小。上面有团花,八仙,婴戏图,百花穿蝶等等。 她最喜欢的是一个上面是缠枝花的,那花一看就是素馨。 四爷见她看着这一张移不开眼,笑道:“你喜欢这个?朕让他们烧了一套,大小都有。回头都给你。” 说起永寿宫的摆设,他让人抬来不少书画给她摆。苏培盛带着人把画一幅幅展开,四爷就在一旁点评。 李薇却看中了明代仇英画的汉宫春晓。 因为永寿宫的建筑风格,四爷让人送来的也都是明代大家的书画,全是私库里收着的。汉宫春晓是一幅长卷,画得十分精致,是写实风的。 李薇一眼就看中了,不由得起身上前去赏。 四爷挑的都是明代张宏的《青山绿水图》一般的山水画,大气磅礴。一看她对《汉宫春晓》着迷,愣了下恍然道:“对了,朕忘了,你当会喜欢这样的。”然后就让人把张宏的收起来,找出几幅宋代吴元瑜的花鸟,果然李薇又是一见钟情。 四爷笑了,这下他可知道该给永寿宫挑些什么样的书画去挂了。 他把她拉回来,让人把这些收起抬走,问她午膳用得可好?又说不用担心弘昐他们下午上课的事,想叫过来看看就看看。 “他们小孩子才应该多走多动,你这虽然是心疼他们,但也太娇惯了。”话说不到一会儿,他就开始给她上课,大谈特谈男孩们该如何教育,要放开,要放手,要大胆让他们去试。 李薇早就习惯了,这两天他都这样。 他一边说,她就在旁边听着,时不时的嗯两声,再严肃认真的点个头,他就能自顾自的继续发挥下去了。 其实,她觉得四爷这是紧张的。 他对朝上的事并不怎么担心,毕竟是皇帝了,对待以前的兄弟和臣子们,他都能游刃有余。但对待孩子们,他却开始拿不准了。 轻不是,重不是。宽不是,严也不是。他左右为难,自己说一会儿就能把自己给驳倒了。 从晚上发散到两人上床睡觉,他还在大谈特谈对弘晖、弘昐、弘昀和弘时,还有弘昤的教育设想。 他道:“弘晖和弘昐的年纪也差不多了,你说是不是应该给他们封个贝勒?” 李薇没反应,果然他下一刻就摇头:“还是再等等看,等他们该出宫建府时才封,那时也能风光点。” 她还是没反应,因为他跟着又改主意了:“出宫也不必着急。等两年后先给他们大婚。” 她继续沉默,他想了想,又道:“大婚……还是再看看吧。” 嫡妻十分重要,弘晖的妻族当时选的时候未免不够慎重,只是……那也算是先帝指婚,现在改是不能改了。不如拖几年,先让人去教导一番。 弘昐的福晋就能好好选了。只是三年后再开选秀,秀女们盯得多是后宫,只怕好的秀女不易得…… 他左右思量拿不定主意,拍拍怀里的人问她:“你想给弘昐挑个什么样的福晋?” 李薇都快睡着了,被他拍醒后也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前因后果在哪里,只好祭出万能句:“我听您的。” 四爷就笑,道:“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犯媳妇,总要跟朕说吧?” “对弘昐好的。爱弘昐的。”她道,反正是在帐子里,爱啊什么的说了也不犯忌讳。 四爷笑,笑完摇头说:“这不行。嫡妻贵重,不能挑个私心重的。”说着他还看着她笑,轻声道:“要是挑个你这样的,把弘昐管得死死的,他看别的女人一眼就要吃醋,那可不行。” 李薇一下子坐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求夫妻忠诚在这个世界就是小三标配?嫡妻要求这个不是更应该吗? 四爷以为她生气了,赶紧把她拉下来道:“别急,小心冻着了。” “都四月了,冻不着。”她还没探寻过四爷在这方面的标准,小声问:“爷,您的意思是说……嫡妻要挑个大度不嫉妒的?” 四爷含笑道:“这是自然。”然后跟她讲道理,“嫡妻要管理后宅,私心是最不能要的。就比如你与皇后,你当了皇后,与朕相得后,一面是深情,一面又有威重,那这后宫岂不是都让你攥在手心里了?” “到那时,朕如何能放心?”他叹了两声,道:“这话以前不能跟你说,现在告诉你,你才能明白。” 李薇有点傻傻的,她多少明白了。比如她现在不是皇后,虽然对四爷的感情有把握,可他要是选秀还是现在就去宠幸宫嫔,她就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跟他说不行,只能醋一醋,酸一酸,还不敢过分了让他讨厌。 可……可就像她第一次在课本上读到警察与军队其实是国家暴力机关一样,三观像是被刷新了。 四爷看她容色大变,人都像是傻了,心疼的也坐起来,把她搂到怀里抱着轻轻说:“朕只是跟你说,给弘昐挑媳妇的事。你不要多想,朕待你如何,你还不知道吗?想多了可就伤朕的心了。” 她的心也被伤了啊。 她握住他的手让他去摸她的心口,看着四爷问:“爷,我真的不能嫉妒吗?不能……不能占着你吗?” 四爷苦笑,就知道她想左了,轻叹道:“你还没有占着朕吗?” 他抱着她,拿被子把两人裹住。 好像她与四爷在此时成了一个人,床帐拉起就是个小小的世界。 “你占着朕,朕也愿意让你占着。”他贴着她的耳朵说,“所以,朕才跟你说真心话啊。” 她整个人都像是从冰冷的室外泡到了温热的洗澡水里,慢慢的回暖了。 她缩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腰,贴着他的胸膛。 四爷慢慢的说:“你啊,把朕的心都给占完了才来问朕肯不肯让你占,真是没良心啊。” 第327章 荷包 四爷后来又解释了好久,大意就是他宠爱她,那是因为熟知她的品性,因为她是个好人,是个品德高尚(……),为人本真,一心一意为他的人,所以他才能放心的宠爱。 而挑选嫡妻,不可能一朝一夕就看清人品,也要防着万一此人心眼不正,纳进来了才发现不容人就糟了。 侧室格格等不容人,影响不大,嫡妻不容人,影响就大了。 比如郭络罗氏。 四爷冷笑:“老八这是还糊涂着呢,他那福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良妃去之前听说连她的面都不想见。” 他搬进紫禁城后,一些藏在宫闱深处的秘事就漏出来了。至少瞒谁也不会瞒他这个主人。 李薇还是头一次听说,她比起他来,消息灵通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据四爷说,郭络罗氏对良妃十分不敬,好像还带着点看不起。 “她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服侍先帝的妃嫔?就算良太妃不是老八的额娘,就算只是先帝宫里的一个贵人,她都要乖乖的把头给低下去!” 四爷说起这个是带了真火的。 于是他们接来下就跑题八百里的聊起了八爷的杯具人生,关于他福晋当面一套,背里一套,气死良太妃的事(他说的)。 以郭络罗氏为反例,他好像还不想给弘昐娶一个对家族感情太深的(她总觉得这是说长春宫),要公正,大度,把女四书刻到骨子里的好福晋。 可李薇不觉得这样的福晋好,或许是她太天真,但她确实希望弘昐跟福晋之间能有一分真情在。不要像四爷和长春宫如今这样形同陌路。 这个世界对女人更严苛。四爷跟长春宫不谐,还有她这个选择。可以说所有四爷能接触到的女子,都会全身心的对他奉献一切。 没了她,当然还会有别人。 四爷的情话虽美,但男人能说得白日见鬼,女人蠢在无怨无悔。 她现在就蠢得冒泡了。四爷容她占一刻,她就占一刻,容她占一天,她就占一天。她会占到他不再让她占为止。 到那时怎么办再说。明日愁来明日忧嘛。 四爷考虑的是弘昐福晋的职能,他要求的是弘昐福晋的实用性。她却希望能在实用性和观赏性中寻找一个平衡。 既能叫弘昐心仪,又能让四爷放心点头的,就是弘昐的好福晋。 ……不过想得太美。 她又没开天眼,看不出未来弘昐会喜欢什么样的。 说起来,现在弘晖和弘昐身边都没安排通房丫头。四爷登基前他们一人两个,弘晖有了两年后,弘昐才有。不过先帝一驾崩,四爷跟着进了宫,等她进宫前就已经传话把那弘昐的两个丫头给送出府去。在家里放两年后就给她们安排人家嫁人。 弘晖那两个估计也是一样。 她也问过弘昐更喜欢两个丫头中的那一个,她们走时,弘昐都特意赏了银子。但却不肯跟她说更喜欢哪一个,问起来都是‘儿子觉得都还好,还算规矩懂事,不吵闹’。 李薇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弘昐还没开窍。在他的心中两个丫头只要不给他找事,不麻烦就很好了。就跟初高中的小恋人一样,新游戏都比女朋友吸引人。 这让她觉得当年她已经想像怎么跟四爷的后宫相处,脑补出荡气回肠、虐恋情深、你爱我但我爱她等等。 但可能在四爷眼里,福晋和她们都有其应该在的位置。 在这个他给安排好的位置上做得好的,他就会比较满意。做得不好的,他就会不太喜欢。 让人向往的惊心动魄,深入骨髓的爱情都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 她不知道四爷是几时爱上她的,或许一直到她死也不会了解。但在她这里,对四爷也始终有所保留。 她享受爱四爷的幸福,却从来没有想过去依靠他的爱。 仔细想想,她爱四爷,是自己的事。这话有点太清高,但在她这里真的是这样没错。她爱得很开心,四爷的每一次回应都让她受宠若惊。 而他就算不回应她,也不能否认他是个男神的事实。 特别是现在成了雍正的四爷,更吸引人了。 吸引人的不止是四爷。弘时悄悄告密,说弘昐那里有宫女献殷勤。 “给二哥送洗干净的衣服,衣服里夹着一个荷包。”弘时小声说,“小太监收拾出来后就去找大总管了,二哥看过荷包后让人问清楚是谁夹进去的。那天去取衣服的叫拉出去打了。” 然后弘昐还让他们都查了一遍。 弘时心道二哥好严肃,哪个宫女会那么傻,给每个阿哥都夹了荷包? 李薇送走这个告密的小混蛋,转头就黑了脸让赵全保去查问。 阿哥所那里说实话并不对宫妃们开放,西六宫里真正有资格过问的是长春宫。不过她和长春宫的关系在那里放着,长春宫会提醒她就怪了。 四爷那边肯定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也没告诉她。 她还在想原因,赵全保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那个宫女是针线房的,弘昐等阿哥的衣服不可能跟粗使宫人混在一起洗,都会由专人清洗。弘昐的太监去过几次,也跟这宫女熟了。这次去的时候,宫女就当着他们的面把衣服摊开让他们检查,再重新叠起来,就在这时把荷包放进去了。 李薇只觉得这宫女这么做太奇怪,就算弘昐真能看到荷包,那也不可能因为一个荷包就对她钟情啊? 这样不合常理。 赵全保道:“当时就拿住了,还有跟她一个屋的九个人全带到慎刑司了。那边的事,奴才就打听不出来了。” 养心殿里,四爷让苏培盛端来一个托盘,指着上面的荷包说:“你们也看看。” 荷包是很普通的鸡心荷包,白缎底,正中绣着荷叶,一株绽开的白荷花,一个花苞。从外形上没有任何特色。 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等闲视之。傅鼐最先轻轻把荷包拿起来,凑近鼻端一闻,是很普通的荷包香气,打开荷包口倒出香丸,傅鼐道:“容奴才失仪。”得到允许后,他拿起一个香丸捏开,尝了一点药末。 稍停几息后,傅鼐道:“恕奴才无能,看不出这荷包有什么古怪之处。” 荷包本身确实并无古怪。 四爷冷笑:“怪就怪在,它被人塞到了二阿哥的衣服里。” 在场诸人心中都是一颤。 四爷拿起荷包道:“朕,不以为朕的宫中有如此愚蠢的人,朕的儿子们也不会这么无能,做这种无用的构陷之举。但怕的就是外人拿这个荷包来做文章。” 张廷玉先回神,忙道:“万岁圣明。” 鄂尔泰在心中把话转了几圈,盘算清楚才胸有成竹的开口道:“万岁,贼人敢做如此举动,只怕还有后手。” 塞个荷包,是二阿哥在先帝孝期春心萌动?还是大阿哥不忿不立太子,故意陷害兄弟?是长春宫皇后为了儿子下手除掉庶子?还是翊坤宫贵妃故布疑阵? 这些都是可做的文章。 四爷颊上的青筋都要跳起来,狠狠把荷包攥在手里。 “这些人未名太小看朕了,以为朕是这等怕事的人吗?”他这话一说,殿中诸人不禁面面相觑。 鄂尔泰本来打好腹稿,怎么暗中查访,怎么收尾,怎么小心监视,怎么放长线吊大鱼。一听万岁的话立刻都咽回去了。 张廷玉觉得不妥人,但当今一向乾纲独断,不是能听劝的人。特别是万岁看着已经动了真火,只怕事情不好收场了。 殿中的人几乎都修起了闭口禅,只能听到四爷一人的声音。 四爷打定了主意,让他们都回去小心听着京里的动静,看好那些不安分的人。比如一直被他冷落的八爷,还有直郡王府。 等其他人都退下后,他道:“傅鼐留一步。朕还有事要交待。” 傅鼐留下后,四爷却半天没吭声。只是仿佛出神般看着手中的荷包。 殿中的时间艰难的滑过。傅鼐越来越紧张了,不由得想是不是他之前有什么差事办砸了?惹了万岁不快?他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吓得额角都挂上了冷汗。 四爷道:“傅鼐。” 傅鼐忙回神:“奴才在。” “……给朕,盯着理亲王府。” 晚上,李薇就听到四爷跟她说,不是说要送宫女嬷嬷走吧?从速办理。 怎么从速?明天就开始。 现在这个送宫女出宫的事还在确定名单的状态,整个紫禁城有多少人呢?宫女加太监一共将近五千多人。宫女三千多,太监两千不出头。 除了各宫报上来够年限可以出宫的以外,她这边还要再重新审查一下。 四爷本意是把宫里不跟他一心的全都清理出去,她就不能让人在这里玩狸猫换太子,互相顶替。这个放宫女出宫不能常常做,这次打着替先帝祈福的口号做了,下回是什么时候就不好说了。 李薇正在让人互相检举揭发,把名单悄悄流传出去。要是有人发现名单上的人不对,悄悄报上来,她这边就拿到主动权了。 因为她这边进宫时间太短,主子们都没认清,更别提认清主子身边的宫女了。 就连她身边的赵全保他们也一样,对紫禁城来说,他们都是幼儿园学前班,如果紫禁城是个企业,他们就全是天降系。想在一时半刻就摸清这里的人事关系,那无异是做梦。 只能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了。 四爷说的这么急,她也没有砌辞狡辩,而是把实情一说,道:“我是想着更稳妥点。爷要是这么说,不如先把她们从宫里挪出来,放到一个地方慢慢瞧?” 就是先把自已家给清理干净了,至于那里宫女嬷嬷里谁是奸,谁是忠,可以慢慢分辨。 四爷点头:“就这样办吧。”他想了下,李薇想说那就明天开始?他道:“让皇后来下令。” 李薇就突然卡壳了。 弘昐出了这档事后,她当然是想自己从头跟到尾。更别提在此时交到长春宫手里。 说实话,她可信不过长春宫。 “爷,这事……”她还没说,四爷拍拍她的肩,温柔道:“听话,朕是为你好。” 李薇就只能把话给吞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是三更的节奏(别急着骂四爷) 第328章 大胆示爱 长春宫里,曹得意说完万岁一会儿要过来的消息,就等着满殿的人跟他一起高兴。最重要的是皇后要高兴,要使劲高兴。 这可真是个大喜事啊。 自打他到长春宫侍候起,这都多长时间了?万岁愣是一次没来过,连身边的人都没叫过来看看。哪怕是当初圈定长春宫给皇后住,修葺摆设竟然是贵妃来看的。 贵妃还就来了一次,在门口站站就回去了。 曹得意真是……他就是想使劲,也没见过这么冷的长春宫啊。这让他能怎么办?跟皇后大眼瞪小眼吗? 他倒不怕皇上来了一次不来第二次,只要能来,不管是因为什么事,这就是个好消息。 哪怕是来跟皇后吵架呢,也比视而不见强。 可他这边都说完有好一会儿了,那边皇后身边的庄嬷嬷都快把笑咧到耳朵根了,皇后还是没什么反应? 这是什么意思? 元英怔住了,庄嬷嬷跟她说:“主子,奴婢侍候您去换身衣裳?” 元英就被她领着人扶到了里屋,庄嬷嬷急着让人开箱子拿衣服,又去准备热水,还要给她重新梳头。忙得团团转。 元英看了眼黑洞洞的窗外。万岁这个时候来,是打算歇在这里? 不会,现在还是孝期。连贵妃都是叫到养心殿去侍候的,万岁不会在长春宫留宿。 所以,他来是有事吧? 什么事呢? 她把庄嬷嬷叫过来:“嬷嬷先别忙,这两天宫里有什么事吗?” 庄嬷嬷的喜色还没从脸上褪去,一时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说:“这,奴婢可说不上来。这宫里奴婢也好久没回来了,以前认识的老姐妹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要不,奴婢把曹得意喊来?” 元英点头,庄嬷嬷刚要去,顿住道:“瞧奴婢这糊涂劲!主子,您这衣服还没换呢。” 元英看她头发已经解开了,确实不雅,就道:“让他在屏风外说话。” 隔着一道屏风,曹得意也开始回忆最近宫里有什么大事,但他想来想去,都只能摇头说奴才不知。不过他也不会让主子以为他消息不灵通,而是道:“不是奴才没用,而是翊坤宫那边一向不进外人,不好打听。” 这位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可真不少,贵妃宫女八人,太监十二人,虽然人数不齐,但人家愣是一个新人都没进。听说过一阵就把人给补齐了,怕现在安上去了人数就该超了。 哪怕是长春宫呢,不也进了他曹得意和大姑姑吗? 翊坤宫硬是守得如铁桶一般。 怪不得人家是贵妃呢。他还想少个太监副总管,结果养心殿那边就送过去一个常青。这份脸面要是放在他们长春宫该多美啊。 他以为这么一说,皇后就该叫他下去了,结果听屏风后面,皇后迟疑了一下还是接着问:“那,别的地方呢?” 别的地方?别的地方就不好打听了啊。 西六宫除了翊坤宫,就剩下养心殿和西五所。可这两处都由万岁亲选的人守着。这么说吧,皇后要是问东六宫,哪怕她问宁寿宫呢,他都能给想想办法。往养心殿和西五所打听,他还真没这个胆子。 现在陈福那小子的胃口也大了,让他接着自掏腰包打听也舍不得了。 元英听曹得意说还是不知道,虽然失望,但还是让他下去了。 庄嬷嬷此时也明白了,想了想道:“要不要明天问问大阿哥?” 弘晖…… 元英摇摇头。最近万岁日日把弘晖带在身边,本来弘晖还能隔几日来看看她,现在也好几天没来了。 万岁会是什么事来找她呢? 元英是不会相信万岁是因为想念她而来的。 曹得意出去后抹了把汗,他倒没想到皇后会直接问出来。知道翊坤宫还不够?还想打探养心殿?这可不行啊。上次他能知道万岁几点去给太后请安,那是从宁寿宫打听出来的。 总之,想抓皇上的行踪,知道他去哪儿,绝对不能盯着御驾,那查出来就是一个死。 盯着宫里被皇上挂心上的人就行了。盯着他们,既不犯忌讳,也能知道皇上的行踪,一举两得。这个盯字,也是要取巧的,真搬个小板凳天天坐在翊坤宫门口那是傻子,只要看着翊坤宫赵全保的动静,就能知道个j□j不离十。 曹得意想了又想,最近赵全保确实没什么事啊。 养心殿里,四爷说过让她乖后,就说要去长春宫,过会儿再回来。他这是有急事,她明白。他是急性子,想到什么就要马上去做,一刻都等不及,她也明白。 ……那个为她好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钟表的指针,一心二用的想四爷说的为她好,是哪里为她好呢?怕她得罪东六宫的太妃们?怕她动作太大,惹人忌讳?毕竟四爷一说从速,明天她就要选好空屋子,让人把太妃们身边的人都先给‘请’过去。 这动静一定小不了。 让皇后做,她也能理解。皇后还在,这种大事让她这个贵妃主导是不妥。 钟摆规律的敲击着,养心殿东五间里静得吓人。 李薇倚坐在迎枕上,连这段日子每天晚上都要编的雍正铜钱串也不编了。在她身边侍候站班的宫女和太监们大气也不敢喘。 过了会儿,她发现屋里的气氛被她弄糟了,就开口道:“玉瓶,把那装铜钱的笸箩拿过来。” 她一开口,屋里气氛就是一松。 玉瓶赶紧把笸箩拿来,还有丝绳和剪子。 宫里的剪子为了防止宫女们自杀,剪刀都是很短的,保证不管往哪儿插都插不死人。 她就默默的编起了铜钱串。这东西编久了都有机械记忆了,她能一边编着一边继续走神。 四爷去长春宫的事先放到一旁,她很清楚他现在过去什么也做不了。 弘昐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那个荷包一出现,弘昐迅速把事情给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弘昀和弘时也都查了一遍,取衣服的两个小太监也以弄污衣服为由打了一顿拖走细查了。 西五所那里并没有漏出风声来。 四爷现在,大概以为她还不知道。 她一边想着等会儿回来不如直接问四爷,一边手里编着铜钱串。等回神时才发现已经编得太长了,只好再拆掉。 她正低头拆着,外头有动静了。赵全保先进来说了句:“万岁回来了。” 她放下拆了一半的铜钱串,站起身往外迎去。 苏培盛掀起帘子,四爷低头进来,看到她就笑道:“等急了?”说罢握着她的手往里走。进到里屋,他一眼看到笸箩里摆着编到一半的钱串子。 这一眼就看出不对来了。 她天天编,他也看习惯了,知道她一串只编十枚钱,哪怕是结成大股的也是一串十枚钱。这一串少说也有二十枚了。 他走到榻前,拿起钱串子看,李薇在一旁道:“刚才走神了。” 四爷放下一笑:“想什么呢?” 听他的话音,她就知道他这是误会了。把他推到屏风后去换衣服,等玉瓶带着人送上干净衣服退下去后,屋里没人了,她才把弘昐收到宫女的荷包的事说了。 四爷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了。 李薇道:“弘时当成笑话给我说了,我跟这孩子说让他不要到处去传。”然后被弘时用‘额娘你也把我想得太蠢了’的目光谴责。 四爷叹了口气,换好衣服出来,“朕本来不想跟你说的。”至少先瞒一阵,等有了结果再说。 他把从发现荷包后,西五所太监总管清查门禁,把事情报到养心殿之后的事都给她说了一遍,道:“不用担心,那个荷包并无可疑之处。现在要查的就是这幕后主使之人。” “那个送荷包的宫女怎么说?”她问。 四爷平静的说:“刚进去一天,说的就是仰慕弘昐,才想着用荷包传情。” 这话也只能骗骗傻子。真是传情用的荷包,怎么会不精心缝制?那么普通的花样,指望一个皇阿哥能一眼相中?痴人说梦。 李薇一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四爷见她如此,把她搂到怀里,安慰她道:“不用担心,今晚审过后,明天应该就能知道了。”内务府慎刑司的手段,他是最清楚的。这宫女就是铜皮铁骨,一夜下来也熬不住。 ……这么多年,能熬得下来的他也就见过一个。 四爷冷笑,这宫女要真有当年理亲王身边太监阿宝的忠义,他就赏她个全尸。 李薇此时对这个不知名的宫女生不出同情来,她只想着要是天亮后真的能知道主使者是谁就好了。 结果寅时三刻,苏培盛悄悄进来,隔着屏风对四爷禀报,她迷迷糊糊的听到半句:“……一时不查,咬舌自尽了。” 四爷起身披上衣服出去,苏培盛仍然放轻声音:“受刑时嘴里本来是塞了木球的,一遍刑后,傅鼐让人把木球取下来,让她答话。结果她就突然把舌头给咬下来了。” 四爷是审过人的,深知这里头的门道,冷笑道:“不是有人在一边看着吗?怎么没拦住?” 熬不住刑想自尽的人多了,当年审毓庆宫的人时,日夜不停的审,除了打死的,一个自尽的都没有。是他们不想死吗?想死的是不少,就是没一个能死成的。 上刑时旁边都有监刑太监,就是防着吃刑不住要自尽。 这宫女这么简单就把舌头咬了,那监刑太监是头一天办差吗? 苏培盛见万岁面色不快,声音放得更轻了:“说是监刑太监发现时已经伸手去掰那宫女的嘴,结果被咬断了两根手指。这会儿已经叫傅鼐给收押了。” 就算这人断了两根手指,受刑的人死了,他就脱不了干系。听说当时那人手指头都顾不上捡就跪下来拼命磕头,求傅大人饶命。最后还是叫人给拖下去了。 四爷见这时辰也差不多该起来了,就让苏培盛先去传话,让傅鼐接着审。宫女没了,他要戴罪立功。要是再没问出口供又死上一个,那连他都要说不清了。 傅鼐此时绝不敢再松懈了,只怕他现在是最想问出口供的人了。 四爷转身回寝室,刚绕过屏风就见素素已经坐起来了。 “你起这么早干什么?”他温柔笑道,把她手上的衣服拿到一旁,掀开被子让她躺进去。“接着睡吧,这事不大。” 李薇听他的躺回去,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轻松了? 四爷给她掖好被子,低声解释道:“别担心,反正就那几个搞鬼的,朕心里都有数。咱们关门抓贼,不怕让贼跑掉。” 他这么一说,让她也觉得好像没那么严重了。 他一边轻轻拍着她,好像在哄她入睡,一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的说:“他们是看错朕了,以为朕是那种怕事的人吗?” 李薇就真的在他的拍拂下又睡着了。等早上起来时,天已大亮。 玉瓶一边侍候她起来,一边说:“主子,淳郡王妃和侧妃今天还要进来呢。” 李薇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昨天去见成太妃时还记在心里的,不过现在她可真没应酬的心情。 辰时初刻,七福晋和纳喇氏进了翊坤宫。辰时三刻,她们两人就告退了。 李薇没废话,先请七福晋去看望端仪,她这里留下纳喇氏把成太妃的意思一说,也把她给送过去了。交待送她们过去的玉瓶跟端仪的嬷嬷说,要是端仪愿意可以留她们用个午膳。 她这里满心神都放在那个荷包案上了。 中午时,听玉瓶说端仪没留膳就把人送走了,李薇本来还想给到时赏两个菜过去,此时还是照赏,不过是赏端仪。 膳桌刚摆上,她把给端仪的菜指出来,侍膳太监把菜撤下去放入食盒,苏培盛来了,看着他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提着食盒就知道是赏菜。 苏培盛进来就先道:“万岁说了,贵主儿不必起身。” 说着侍膳太监从食盒里把菜端出来,苏培盛指着菜道:“这是万岁说叫给贵主儿送来的,凉拌荠菜。说是十分新鲜难得的。” 宫里别的菜好找,野菜就真的只能吃新鲜了。 盘子里的凉拌荠菜摆得很漂亮,扣成碗状摆在白瓷盘中,上面点缀着一朵豆腐雕的花,蕊是鸡蛋摊成薄皮后切丝做成的。 四爷也很喜欢这种菜,说不定就是御膳房某位大厨特意做来讨好他的。 可他大概是吃了一口就给她送来了。 李薇的心里一热,特别想此时如果两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就不用他把菜给她送来,结果他却没得吃了。 苏培盛在一旁问:“贵主儿可喜欢?” “喜欢,喜欢。”李薇忙道,“万岁那里可还有?” 苏培盛笑道:“御膳房只上了这一道。”万岁不爱添菜,想再吃要等晚上那顿了。 其实他就不明白了,就这一道菜,有必要这么送来送去的吗?万岁吃着好,晚上反正要跟贵妃一起用,到时再做不就有了? 李薇在桌子上扫了一圈,端起一旁的一道肉末豆腐道:“这个,劳公公给万岁送去。” 苏培盛就这么卡了壳了。 这宫里万岁赏菜可没少赏,但从来没听说过赏完还有妃子们再还给皇上的道的。 他不由得去看那肉末豆腐,看着确实像是肉末,可现在膳房肯定不敢用真肉末来做,大概又是贵妃出的主意。 养心殿里,四爷与弘晖对坐用膳,殿中侍立着数十人,却鸦雀不闻。 苏培盛轻手轻脚的进来,就跟怕扰了这殿中的清静一样。他悄悄扫了眼弘晖,走过去站在四爷右侧。 四爷看了他一眼,知道这奴才是有事,就放下筷子示意他说。 苏培盛笑呵呵道:“奴才去了翊坤宫,贵主儿接了赏别提多欢喜了,还叫奴才又给您捎回来了一盘菜呢。” 这可真是稀奇了。 殿里头只有四爷笑了,道:“端上来看看。”素素这是又想了什么好吃的? 端上来是很普通的肉末炒豆腐,酱色的肉馅混在嫩白的豆腐之间,散发着浓浓的肉香味儿。 四爷好奇的挟了一块一尝,只觉得这肉馅很有嚼劲。 他吃出来了,笑道:“这是炸黄豆?” 苏培盛凑趣笑道:“还是万岁圣明,贵主儿跟奴才说之前,奴才是一点都没猜到啊。” 四爷含笑又吃了几口,他倒尤爱这里头的炸黄豆,越嚼越香。 弘晖只觉得随着皇阿玛脸上的笑越来越多,殿中的气氛也越来越好。连他都在不自觉时默默松了口气。 今天,皇阿玛仿佛在审视着他似的。 到了晚上,四爷特地要了那道肉末豆腐,李薇则是点了凉拌荠菜。两人坐下用时,他道:“豆腐这么吃着好,你也试试。” 这一招还是看动画片学的,不过里头是麻婆豆腐。她把这招说给刘太监让他试验,今天是刚刚成功。本想吃着好了再给四爷介绍,没想到中午一激动就让苏培盛给他端过去了。 李薇也把凉拌荠菜挟给他,道:“这菜就吃这一季,爷也试试。” 四爷笑着吃了,道:“你啊,今年吃完了,还有明年,不用这么赶。”每回素素都好像吃完这一次,下次就没有了似的那么急。 李薇怔了下,她还没发现,让四爷这么一说,好像是太馋了点。 ……可是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 看她愣了,四爷给她挟了一筷子:“不是说只能吃这一季?快吃吧。” 她这回吃着就食不知味了,四爷看她好像忘了挟菜,就频频挟给她,苏培盛一看就让不相干的人都出去了,就他和玉瓶留下侍候。 “怎么吃饭也能发呆?”四爷笑道,给她盛了碗汤。 她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饭已经吃完了,再看屋里也没人了。 热水送进来,是苏培盛和玉瓶侍候他们二人洗漱的。 膳桌撤下去后,四爷本想去练字,可看她一晚上都在走神,就拉着她坐下来。“这一晚上都在想什么?”他道,“是在担心荷包的事?朕都说了,这事不大,你不用一直放在心上。” 李薇只是发现了穿越对她最大的影响,好像就有种明天不可预测,所以有什么好东西都要赶紧吞到肚子里,有什么好事就要赶紧享受。 她看着四爷,觉得他对她也是想赶紧吞下肚子的好东西,所以她对他才这么大胆。 放在现代,她肯定不会这么大胆示爱,坦然承认。 四爷冲她笑:“怎么看着朕也能发呆?” 她也笑:“……因为我心里都是爷。” 这话一说,四爷脸上的神情就变得更温柔,更柔软了。他轻轻嗯了声,把她带到怀里搂住,叹道:“……朕知道,朕清楚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329章 骑马 之后几日,四爷都没跟李薇再提起关于荷包的事。那些宫女审得如何了?幕后主使是不是东六宫的太妃? 他若无其事,她也只好配合他。除了把弘昐叫来再三叮嘱之外,别的也做不了什么。 结果从弘昐那里听说,四爷看过他们的功课后,把尚书房的几位师傅都给大骂了一顿,其中一个还被拖出去打板子,就在乾清门口,引来众人围观。那个挨打的师傅打完谢过恩还要继续给他们上课,大家都很尴尬。 四爷给他们布置了下倍的功课,还让骑射师傅拼命操练他们。 “大家都累坏了,儿子本来是有些担心的,不过现在连担心的功夫都没有了。”弘昐说,他身上的肌肉确实都结实多了,看着身板也高大了不少。 阿哥们都被一齐加压,忙得连平时聊天的时间都没有了。 除此之外,东六宫里也渐渐冒出了一些不和谐的音符。不过跟弘昐或荷包无关。 长春宫曹得意和庄嬷嬷这几日把东六宫里的人都走遍了,他们两个亲自去景仁宫、钟粹宫、承乾宫、延禧宫致歉,然后就在宫门口立等着,把名单上太妃宫里的人都带走了。 各宫太妃都还算配合,有的送走了侍候多年的嬷嬷,还会赠些体已留个念想。 只是这些人并非即刻出宫,而是全都先圈到空置的东五所去。干嘛呢?查问是不是本人。这一查问就查出不少预料之外的东西了。 于是宫里瞬间被各种陈年流言所包围。 比如钮钴禄家一皇后一贵妃,都是惠妃害死的。因为惠妃当时想当皇后,可是先帝封了钮钴禄家一个皇后还不算,连后面那个小的都爬得比惠妃快,惠妃极为羡慕嫉妒恨。 比如当时荣妃为什么孩子死的只剩下一子一女?都是宜妃搞得鬼。因为当时荣妃比宜妃得宠。 再比如郭络罗氏看不起良妃,最后良妃是被郭络罗氏气死的。 诸如此般,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外头的人信不信不知道,但是哪怕只为听个热闹,这些流言也慢慢都跑出去了。 四爷大怒,下令彻查,看流言到底从何而起?是谁如此大胆构陷太妃娘娘们。可这一彻查,流言更多了。还牵扯出了当年理亲王与先帝身边的庶妃答应勾勾搭搭的香艳新闻。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某位乾清宫答应,早先在先帝身边侍候时撞见过当时的太子,那答应娇俏可人,太子一见之下不免倾心,就偷偷跟这答应背着先帝私会。 这答应还曾因病从乾清宫迁出来,太子就让人小心照顾,等她病好后还帮她回到御前继续侍候。答应感念太子的深情,借着在御前侍候的机会把弹劾太子的折子偷出来给太子看,被先帝当场拿住后咬紧牙关不肯说出太子。 最后就填了宫里的一口井了。 李薇听玉瓶说得绘声绘色的,她暗地里猜这里头可能有四爷的手笔,抹黑了一众太妃是为了替弘昐遮掩,把理亲王再给扯进来,难道他怀疑这事也跟理亲王有关? 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她也只是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些人真是太大胆了,连先帝与理亲王也给编排。” 玉瓶是半信半疑,她从小在宫里长大,深知这雕梁画栋,锦绣世界下埋着多少尸骨。听说前明时的太监都特别大胆,当时宫里侍候的宫女都是外面的平民女子,他们私底下玩弄死的宫女不知有多少,连一些不受宠的妃嫔都逃不出他们的魔爪。 后来宫里换上了她们这群包衣女子侍候,那些太监还是恶习不改。顺治爷那会儿,宫里蒙古妃子不受宠,有不少被太监引做了丑事的。 至于康熙爷那会儿阿哥们公主们生一个死一个,连生连死,有说是前明皇室的冤魂,也有说是各宫妃子娘娘们互相陷害搞得鬼。 她看看周围,小声说:“主子,听说那答应当时离开乾清宫后就住在咱们旁边的雨花阁里。” 李薇没想到流言发生地就是西六宫,还挨得这么近。 她放下手上的钱串子,喊来赵全保,让他带人去雨花阁附近守着。 “要是有无故跑过去瞎转悠的,都拿起来赏板子。”流言归流言,四爷肯定是不会在明面上支持这种流言传播的。借着查流言的这股风声,他已经在宫里过了几遍筛子了。 至于之前他说让长春宫来办这件事,李薇这会儿也明白过了。 如果这事一开始他就盘算着闹大,那确实由皇后出面更合理。贵妃如果越俎代庖,四爷这出捉妖大戏就唱不正了。 赵全保在雨花阁蹲了两天,还真抓到几个鬼鬼崇崇去那边的,有宫女有太监。他拿了人后自然要查问来历,结果就问出个长春宫的。 李薇本意是杀鸡儆猴,告诉西六宫的,东六宫再怎么乱,西六宫不能跟着一起乱。结果现在骑虎难下了。 她想了想,让赵全保悄悄跟曹得意说,把这个人给领回去了。后面长春宫怎么处置她就不管了。 四爷知道她让人蹲雨花阁的事,那里目前还在修葺,没住人。所以跑过去的人不必问都是有问题的。他问她蹲了几天,抓住几个时,她只好说:“赵全保守了四天,抓了三个。两个太监一个宫女。” 他就叫苏培盛来问,她赶紧把尾巴添上:“爷,其中一个是长春宫的,我让曹得意给领回去了。余下两个交到了慎刑司。” 四爷点点头,看她这样就安慰道:“没事,你做得对。” 苏培盛早就站在旁边,四爷转头问他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包括长春宫那个,曹得意后来也交给他了,三个分开过刑审问,其中一对宫女太监是对食,听说那里是理亲王和先帝答应偷情的地方,就想去那里幽会找刺激。 李薇眼都瞪直了,听说后面这太监和宫女还交待两人还玩角色扮演,太监扮皇上,管宫女叫爱妃,宫女就称陛下,万岁。 四爷淡道:“都处置了,宫女留个全尸,准其家人收敛。另一个呢?” 苏培盛道:“另一个太监是辛者库的粗使,缺了四个门牙。”旁的还没问出来。 “再审。”四爷道,“务要问出他嘴里的实话。” 等苏培盛下去,李薇见这屋里气氛紧张,就笑着说:“这人要缺了四个门牙,那还怎么吃西瓜啊?” 四爷正想着,被她这话一打岔,登时就笑了:“人家不会用后面的牙咬?”说起西瓜来,就想起他亲手开的两处瓜田。一处是在以前的庄子上,现在已经并到了皇庄里。一处就是圆明园的菜圃园。 今年的西瓜也该种下了。 四爷不由得闪了下神,去年,他还在圆明园里亲手操持那几亩地,闲了绕着湖散散步,带着素素和孩子坐一坐楼船。今年坐了这九五至尊的宝座,每日忙得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倒是好久没得闲了。 李薇看他仿佛陷入沉思,手还在一下下轻轻拍打着膝盖,也不敢去打扰他。 四爷突然道:“今年委屈你们了。”说着就叹了声。 对她来说,从圆明园搬进紫禁城,头衔高了,磕头的人多了,这日子却未必就比以前过得舒服。这句委屈她就觉得很合适,可放在四爷身上就不一样了。问他是圆明园好还是紫禁城好,那一定是紫禁城。 她道:“宫里有宫里的好,园子有园子的好。” 四爷叹了一会儿,说:“今年不能去圆明园了,不如朕带你们去景山逛一逛?” 这宫里一大摊的事,怎么突然说要去景山? 不过四爷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他今天跟她说要去景山,第二天苏培盛就把针线房的人带来说要给她做新衣服了。 四爷打算带他们去骑马,她以前的骑装都旧了。四爷就记着说干脆趁这个机会多做几件新的,苏培盛笑道:“万岁说以后贵主儿骑马的机会多着呢,让多备几件。” 李薇站着让针线房的嬷嬷们量了好半天的身,她量完还有额尔赫,连弘昤也有份。 见了四爷后,他还问量好了没? 她道:“都量好了。爷,都有谁一起去?” 四爷想放松,就说:“没旁人,就咱们一家人去。” 这个一家人的范围有多小?李薇当时没问,做好准备可能会有长春宫。结果到了去景山的那天,她发现长春宫是没跟着一起来,倒是弘晖带着弘晰出现了。 四爷把她从车上扶下来,弘晖等一排高大的男孩一起给她行礼问安。 李薇还没见过弘晰,一直以来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四爷就指着弘晰笑道:“他大概你没有印象,这是弘晰。” 理亲王的长子。 弘晰虽然站在弘晖身侧,但比弘晖还略高半头。他温文儒雅,身穿一件宝蓝常服,腰上悬着一块白玉佩。 他既恭敬,又不失亲近的对李薇道:“给李额娘请安。” 李薇发现四爷当时就高兴起来了,望着弘晰就像自家子侄。虽然按说四爷与弘晰的血缘也相当近,但那种亲近的姿态并不是做假。 她也就从善如流的还了半礼,笑着说:“难得出来,玩得高兴点。听弘昐说你们最近的功课多的连吃饭都要捧着书。” 面前的一群大男孩都互相笑话起来。 四爷故意沉了脸:“弘昐,你还敢跟你额娘报怨?上回交上来的功课,你写的连弘时的都不如。” 弘昐立刻低头规规矩矩的。 弘晰连忙求情道:“汗阿玛,先饶了弘昐这一回,等晚上回去我盯着他重新写一篇,明早上就让他交上去。” 四爷满意的点点头,叮嘱弘晰道:“你替朕看着他们这群小的。” 然后他就把这群孩子给撒出去了,让他们随便跑,带齐侍卫就行。还让弘昐看着点额尔赫。几个男孩带着侍卫,上马后就跟一群野孩子一样瞬间就跑远了。 李薇见四爷不去,往年他都是带着孩子们一起跑的。 “爷,您不去跑跑?我一个人没事,一会儿我也想骑上去走一走呢。”她道。 她骑马那都不能叫跑,而是前头有人牵着,让马小跑着。她就在马上坐着。在生弘昀以前,她偶尔去庄子上还能跑一跑,之后就再也没跑过了。 现在让她自己跑,她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技术。 四爷牵着她慢慢往里走,笑道:“朕也不想跑。”他看着早就看不到影子的孩子们,惆怅的叹了声:“朕老了,跑不动了。” 李薇秒懂的想:他是跑不过弘晖、弘昐他们了。 不过他要是真上了马,弘晖他们肯定不敢跑得比他快。但四爷要脸,让孩子们让着他就更不是滋味了,干脆就不跑。 只是景山这地方太大,不跑一跑太浪费了。 走了没一会儿,李薇蠢蠢欲动,四爷也说:“要不牵马来,朕陪你跑一跑?” 跟她跑,四爷的信心肯定是足的。 她点头,苏培盛就赶紧让人把马牵来。 李薇的马还是以前在庄子上的那匹,长得高大多了,正值壮年。虽然多年没见,但显然它还记得她,一看到她就温柔的打了一串亲呢的唿哨。 她拿了糖去逗它,被它温热的大舌头舔得手心里痒痒的。她抱着它的脖子抚摸它,给它抓痒,喜欢得不得了。 那边四爷都骑上去了,苏培盛想去催催贵主儿,被四爷使眼色制止了。 李薇过足了瘾,他才笑道:“该早带你来看它的,马是极忠诚的,它认了你为主人,这辈子就不会再让第二个人骑了。” 别的马是不是这样她不知道,但四爷既然这么说,这匹马就一定是这样。 这下让她感觉十分对不起这匹马,就算不能骑,她也应该常去看看它。 她又抱着马头亲热了一会儿才在赵全保和玉瓶的帮助下翻身上马。等她坐稳,侍候马的太监就牵好缰绳站在那里了。 四爷抖了抖马缰,问:“准备好了吗?” 李薇一点头,他一夹马腹就冲出去了。 她在后面哎哎叫着,却还是让太监牵着慢慢的跟上去。 四爷在前头撒欢,往前冲一阵再拐回来,看她坐得还稳,就让太监把马缰松开,对她道:“你也跑跑试试。” 其实她也早就想跑了,骑马骑一会儿就容易自信爆棚,老这么慢吞吞走着多没意思? 侍候马的太监退开,她也跟着一抖缰绳,吁道:“走。”,然后轻轻夹了下马腹。 跨|下的马就像知道她的心意一样,轻快的小步跑起来。 四爷跑得比她快得多,让她看那也是风驰电掣一般,她这就像散步了。 和煦的微风迎面吹来,周围是连绵的青山,远处还能看到弘昐等人的旗帜高高扬起,让他们能一眼看到孩子们在哪里。 “他们在那边打猎吗?”她指着山林那头的弘昐的旗帜
相关推荐:
认输(ABO)
双凤求凰
火影之最强白眼
失身酒
玩笑(H)
南城(H)
未婚妻和乡下表弟
光影沉浮(1V1h 强取豪夺)
南安太妃传
[网王同人] 立海小哭包